江蘇省新沂市鐘吾中學(xué)
文 伏 玉
記憶里的那口鍋,總是油亮亮的。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那口扁平的鐵鍋,生滿了銹。在我小時候,這口鍋可是奶奶的寶貝。奶奶每天都會用它給我們烙黃燦燦香噴噴的煎餅,那誘人的香氣,總是讓我垂涎欲滴。
那時候,我還住在鄉(xiāng)下的奶奶家。她每天都會早早地起床,在水井邊將麥子淘洗干凈,放到石磨中,再添些水,接著便一圈一圈地轉(zhuǎn)動著石磨,麥子的漿液就會緩緩流入石磨下方的盆中。待磨好后,奶奶便把盆端到那口鐵鍋旁,然后用打火機(jī)點燃一張報紙,塞進(jìn)灶膛,再添上幾根易燃的木柴。只見奶奶俯身向灶膛吹幾口氣,火焰便忽地躥了出來。不一會兒,鍋就熱起來了,奶奶便用勺子舀起麥漿,倒入鍋中。伴隨著“滋滋”的聲響,奶奶熟練地用竹片在鐵鍋中轉(zhuǎn)著圈兒,麥漿就布滿了鐵鍋,上面氤氳著白氣。漸漸地,一股淡淡的麥香味兒就飄了出來。
隨著灶膛柴火的燃燒,白色的麥漿漸漸凝結(jié),變成了金黃色的煎餅。當(dāng)它的周圍微微翹起的時候,奶奶便用鏟子一鏟,一張圓圓的煎餅便出鍋了。如果哪天我饞了,奶奶便在煎餅上攤一層雞蛋,那滋味不知比今天的薯片要好吃多少倍。
我最喜歡的是在冬日的早晨,站在奶奶的鐵鍋邊,看著奶奶烙煎餅。鍋底是溫暖的火光,鍋里是香氣四溢的煎餅,生活的溫馨,此時再也藏不住了。待奶奶烙完了煎餅,一家人就圍坐在桌邊,吃著煎餅,聊著家常,其樂融融。
很快,我到了上初中的年紀(jì),便隨父母一同去了市里。雖然我還是可以吃到煎餅,但再也吃不出奶奶烙的煎餅?zāi)切腋5奈兜?,因為它們都是機(jī)器批量生產(chǎn)出來的。
后來,奶奶病了一場,不能像往常一樣烙煎餅了。偶爾,我在周末會去奶奶家,吃到的也是機(jī)器烙的煎餅,記憶里那濃濃的麥香也漸漸消散了。在隱蔽的墻角處,奶奶鐘愛的那口鍋銹跡斑斑。它終究也像奶奶一樣,每天孤獨地躺在那里。
兒時,我總以為那鍋、那煎餅、那愛,會成為人間最美最永恒的煙火。長大后我才知道,日子再長,也只是瞬間,終究會像鍋底的柴火那樣,會有熄滅的時候。我們只有心存感恩,珍惜自己當(dāng)下?lián)碛械囊磺?,才不枉來世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