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銘心,章宏偉
(1.北京聯合大學 應用文理學院,北京 100191;2.故宮博物院 故宮學研究所,北京 100009)
乾隆帝提倡“以孝治天下”,對崇慶皇太后非常敬重,每逢旬壽,都會為她舉辦盛大的祝壽慶典。從萬壽慶典圖和壽禮等內容都可以直觀地看出這三次慶典的宏大規(guī)模,同時,也從側面反映出時代特征和背后的政治意義。
因此,當前學界對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研究越來越深入,眾多學者開始進行多角度的分析與討論。本文在對各類研究進行充分解讀后進行分類,將文章結構分為五部分進行論述: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崇慶皇太后萬壽點景、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戲《九九大慶》、崇慶皇太后圣壽典禮所進“九九禮”以及結語。筆者希望通過對研究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學術成果進行梳理和總結,發(fā)現其中存在的問題,并提供未來可供研究的方向。
當前學界對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研究最為深入的就是對“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的研究。乾隆帝為崇慶皇太后共舉辦了三場盛大的祝壽慶典,而每一次慶典后都會命人對當時的祝壽場景進行繪制,也就有了六旬《崇慶皇太后萬壽圖》卷、七旬《臚歡薈景圖》冊以及八旬《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貼落(原名為《清人畫颙琰萬壽圖像》軸)。
2015 年,林姝所寫的《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圖》是一篇較為全面論述關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的文章,其內容包括崇慶皇太后的“六旬圖”“七旬圖”及“八旬圖”,提出“最為完整的慶壽圖屬崇慶皇太后,有六旬萬壽圖卷、七旬萬壽冊頁以及八旬萬壽貼落?!保?]根據《清宮內務府造辦處檔案總匯》(以下簡稱《活計檔》)中的慶壽圖繪制記錄,詳細寫出崇慶皇太后六旬、七旬、八旬大慶的時間,分別為乾隆十六年(1751)、乾隆二十六年(1761)、乾隆三十六年(1771)。同樣,還將相對應的慶壽圖的名稱、繪制時間及畫者進行了分析。這三次慶壽圖的制作,都是由畫家實地觀摩后起稿,在宮廷畫家起稿后,交由蘇州幾十個畫師繪制完成。
林姝還提出,慶壽圖作為歷史的圖像學價值最為重要。這三次壽慶圖都是在慶典結束之后所繪,是對慶典活動的總結與提煉。而這三次壽慶圖所表現的內容、場景和形式都不同,都是由乾隆帝欽定。慶壽圖表面上是描繪皇太后的萬壽節(jié),實際上是對乾隆年間風土人情、世間百態(tài)、宮廷制度等多層次的圖解。[2]
筆者認為《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圖》這篇文章是對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的一個較為全面總結,尤其是在其名稱、材質、繪制時間、繪制經過等方面。文中還做出了一個從皇太后六旬至八旬的變化總結,即“慶壽圖”從注重全景到突出八個點,再到一個點的變化,形成完整的鏈接,表現出從走馬觀花到重點突出,再到注重五世同堂的天倫之樂的變化趨勢,這也是其他學者在研究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圖時所沒有關注到的內容。
除此以外,筆者認為林姝在文中提到的“慶典財政支出尚未有檔案記錄問題”[3]還有一定的研究的空間,只有西方傳教士錢德明在《耶穌會士中國書簡集》中記錄了當時的情景,即六旬慶典共耗白銀三億余兩。如果沒有明確的檔案說明財政支出,可以分析為了此次萬壽慶典所需的點景材料搭建、供品以及內務府的活計等來推測三次慶典的花費及規(guī)模。
《萬壽圖卷》描繪的是乾隆十六年(1751)十一月所舉辦的崇慶皇太后六旬大慶,圖卷中非常寫實地描繪出由萬壽山昆明湖至紫禁城內壽安宮沿途設置的各式各樣的慶壽點景、迎駕的官員、皇帝的儀仗等歡慶場景。
學界對于《萬壽圖卷》及崇慶皇太后六旬典禮的研究非常深入,學者劉潞在2014 年撰寫了《〈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初探——時間與內容考釋》,首次對《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圖》的內容——嵩呼介景、川至迎長、康衢駢慶、蘭殿延禧這四卷分別進行了解讀。同時也是首次對此圖的所繪時間做了考釋,由圖中出現的各主要景點搭建人的官職與姓名(至少26 人)、《萬壽圖》中壽安宮建筑所透露的信息(戲樓所建時間等)推算得出此圖應為皇太后六旬慶典后所繪制的圖卷。[4]
在2015 年,劉潞在《“駢慶”:崇慶皇太后〈萬壽圖〉第三卷卷名考析》一文中表示,崇慶皇太后六旬《萬壽圖》第三卷“康衢駢慶”的題名并不如其他幾卷好理解,故通過分析此卷圖所描繪的場景來進行題名的解讀。第三卷繪制為西直門至西安門沿途的場景,“駢慶”字面意思上來看應為“雙慶”,但內容和史料記載,此圖都應為慶?;侍罅f壽而繪制,所以對此進行探究,得出駢慶應為乾隆皇帝年初的南巡與年尾的萬壽慶典進行呼應,通過對畫面鹵簿儀仗的考辨,確認此圖是以規(guī)模宏大、陣容豪華的大駕鹵簿來體現出對南巡禮成的慶賀,由此完成乾隆帝“駢慶”的心愿。一是為了彰顯“以孝治天下”,二是期望能與康熙相媲美。除此以外,劉潞還對《萬壽圖》中第二、三、四卷中描繪的皇家儀仗場景進行分析,考辨圖中的嘉禮,并由此引出對皇帝的鹵簿,也就是乾隆皇帝的儀仗結構與意義的解讀。[5]
2017 年,劉彧嫻在《論崇慶皇太后〈萬壽圖〉的繪制》一文中提到關于《萬壽圖》的檔案記錄,除了《國朝宮史》中的一條記錄外,還有《活計檔》中的數條記錄可以有助于研究。通過這些檔案勾勒出了《萬壽圖》繪制的基本過程,從乾隆帝帶丁觀鵬看沿途景觀,到之后的如意館制作裝裱,花費了整十年時間。與其他學者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劉彧嫻提出,這幅六旬《萬壽圖》,除了以皇太后六旬由萬壽山回宮慶壽為基礎框架外,還增繪了乾隆十六年(1751)至乾隆二十年(1755)間所建所修的一些主要建筑。并且,《萬壽圖》作為紀實性繪畫,要表現出沿途實景。但皇太后所行的實際路線,與畫家對畫卷中體現的直行路線表達存在著矛盾,故提出畫家的取景視角應是以視角環(huán)顧的取景方式完成萬壽山昆明湖的繪制,以視角平移的取景方式完成對河畔與道路兩側繪制,以調整途中路線角度完成回宮隊伍的轉向。這些取景方式和角度都是以忠于實景為目的,保證最大限度的“紀實性”??梢钥闯?,崇慶皇太后《萬壽圖》不僅篇幅弘大,且花工巨大,時間長達十年,參與畫師至少達三十名,并且負責《萬壽圖》的畫師所用繪制方法的創(chuàng)新,也是乾隆時期大量紀實性繪畫的一個創(chuàng)作特點。[6]
2019 年,由劉潞主編,故宮出版社出版的《十八世紀京華盛景圖——清乾隆皇太后<萬壽圖>全覽》是首次將這四卷超過110 米的超長卷紀實性繪畫展示出來,全書包括五部分。第一部分為總論,綜合了各個學者的觀點以及新的論點后,闡述了《萬壽圖》的繪制以及其中所彰顯的乾隆皇帝價值觀;第二部分探討第一卷“嵩呼介景”中萬壽山、昆明湖各景區(qū)的來源和內涵;第三部分書寫第二卷“川至迎長”中皇太后儀仗所經的長河與河畔的園林寺觀、帝后出巡的禮儀、兩岸迎駕的百姓、布陳的馬術雜耍;第四部分書寫第三卷“康衢駢慶”中皇太后回宮所經內城道路兩側搭建的燈廊牌坊、戲臺樓閣、香亭盆景等;第五部分書寫第四卷“蘭殿延禧”中皇宮內有關機構以及迎駕官員活動。其中各篇討論的內容和角度并無嚴格的邏輯關聯。這本書已經是目前為止,將學界對于崇慶皇太后六旬慶壽圖《萬壽圖》的研究觀點總結得最為全面的一本書,更為珍貴的是這本書附有完整的四卷圖,并在分析圖中內容時均附圖進行說明。[7]
綜上,對于崇慶皇太后六旬慶壽圖《萬壽圖》的研究,相對于其他關于萬壽慶典的研究來說已經非常翔實且豐富,并且都是通過檔案文獻資料以及《萬壽圖》自身的圖像分析出發(fā),這也足以說明《萬壽圖》的重要地位。尤其是由劉潞主編,故宮出版社出版的《十八世紀京華盛景圖——清乾隆皇太后<萬壽圖>全覽》一書,將圖卷內容與相關研究結合起來,是一本對研究《萬壽圖》卷來說非常重要的資料。
崇慶皇太后八旬大慶,發(fā)生在乾隆三十六年(1771),有關八旬的慶壽圖以貼落的形式出現,為《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貼落》,該圖描繪乾隆三十六年(1771)十一月二十五日乾隆皇帝于慈寧宮為母親慶賀八旬壽辰的場景。繪畫定格在彩衣躬舞、捧觴上壽之后?;侍蠖俗诘顑鹊膶氉舷硎荏垩?,乾隆帝側坐在母親身旁,東西次間為乾隆帝的妃嬪等,殿外月臺上為皇子、皇孫們。屋檐下設中和韶樂,丹陛上設反坫,反坫的下方設丹陛大樂,左右邊緣則為燕饗樂隊及跳喜起舞的人員。場面宏大,祥和喜慶,所繪人物約一百八十余人。而學界對于八旬慶壽圖的研究最為重要的是將《清人畫颙琰萬壽圖》重新定名為《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貼落》。
八旬圖本應作為崇慶皇太后九旬大慶的慶壽禮,但由于皇太后于乾隆四十二年(1777)便離世,負責八旬圖的徐揚也忙于繪制《南巡圖》,無暇顧及,學者林姝通過壽皇殿陳設檔中記載的“乾隆五十五年二月二十一日總管王承義交嘉慶圖一卷,系由壽康宮二層殿請出”,推測此圖即為八旬萬壽圖貼落。[8]
2015 年,林姝在《崇慶皇太后畫像的新發(fā)現——姚文瀚畫〈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一文中提出其觀點,認為“清人畫颙琰萬壽圖像”應更名為“姚文瀚畫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貼落”,并從畫像概況及描繪內容作了分析,所呈現狀為由某宮殿墻上揭落而沒進行任何處置的狀態(tài)?!肚迦水嬶J琰萬壽圖像》軸原在清室善后委員會點查時稱之為“萬壽圖大幅一幅”。通過對畫中壽者的身份的判定,推定畫中應為崇慶皇太后,并對其他孝圣憲皇后的畫像做了分析比對。
又通過查找活計檔發(fā)現了該圖作者為姚文瀚、周本、伊蘭泰,由姚文瀚起稿,周本、伊蘭泰承擔繪畫,具體時間為乾隆三十六年(1771)十一月二十九日開始,乾隆三十七年(1772)十二月初一日完成,經托裱后即貼在專用于皇太后壽慶筵宴的壽安宮中。關于該圖的檔案記錄共有三條?!按葘帉m大畫一幅”“壽安宮大畫稿一張”“壽安宮白絹畫一幅”,以及同治二年《壽皇殿尊藏圣容黃冊》中記載的“嘉慶圖”,被作者推測為《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的貼落在檔案中相對應的叫法。且該圖構圖為虛實相間,屬于宮廷繪畫中的紀實性繪畫。[9]
此發(fā)現以及對此文物的重新定名和對象分析,彌補了崇慶皇太后八旬慶典圖的缺失,也增強了崇慶皇太后慶壽圖的完整性,尤其是在原計劃由徐揚繪皇太后八旬萬壽圖四卷未完成的情況下更為珍貴,同時,八旬圖以貼落的形式出現,也是增加了有關崇慶皇太后繪畫的一個新的品類。
2017 年,楊澤華在《〈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的修復——兼及修復與研究保護的一體性》文中則談及《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的作品名稱與形制,由原來的《清人畫颙琰萬壽圖像》軸,通過對這幅畫現狀的判斷,更定為貼落形制。提到了其名稱經由林姝重新考證研究后更定為《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角度不同的是,作者通過分析了此圖的現狀,如送修時折傷嚴重,折傷處畫絹破損,產生了大量碎片,并且折傷很多集中在畫幅人物面部和服飾衣紋等細節(jié)部位,畫意缺失,還有霉斑痕跡等等,故從文物修復角度詳述了該畫的材料、工藝和病害分析,以及修復這幅畫的過程和要點等等與其他宮廷中大幅繪畫進行比對分析,并慎重對每個修復步驟中的存疑都進行了相關的學術研究,在遵循文物修復原則與修復理念下,《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的修復已經成為一個修復保護與研究的典型案例。[10]
從上述研究成果中可以看出,當前學界更關注的是六旬的《萬壽圖》卷,對于七旬圖《臚歡薈景圖冊》的研究,遠沒有六旬的關注更多,但《臚歡薈景圖冊》是在六旬的基礎上舉辦,經驗更為豐富,且規(guī)模也不亞于六旬。同樣,《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雖由于事情耽擱并未徹底完成,沒有準確詳實地記錄證明,但從貼落的確認以及文獻的相關記載也可以看出,這二者都具有很高的研究價值。所以筆者認為對于七旬《臚歡薈景圖冊》和八旬《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尚有許多可以深入探究的內容,七旬圖和八旬貼落的研究也可以更好地為研究理解崇慶皇太后這幾次較大規(guī)模的萬壽慶典提供很大的幫助。
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沿途設置了各式各樣的慶壽點景,點景的搭建除了其本身的用途外,還體現著乾隆帝對點景的重視,以及點景搭建背后所要表達的意義。而關于崇慶皇太后的萬壽點景,學界對于單一萬壽點景的深入研究較少,學者向東研究了崇慶皇太后六旬慶典時期的五塔寺,學者張瑩研究為慶典所建的大報恩延壽寺的牌坊,學者滕德永較為全面地分析了崇慶皇太后的萬壽點景以及其背景和意義等。
1984 年,向東在《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時期的五塔寺》一文中主要對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時期五塔寺的盛況試作一些探討,通過檔案文獻資料梳理,究明此寺為明代修建,乾隆朝進行修整,成為乾隆帝為崇慶皇太后六旬慶壽的八個地點之一,而五塔寺在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慶典期間,由于未被起用,便逐漸蕭條。此文也是關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相關的內容最早的一篇文章。[11]
2016 年,張瑩在《崇慶皇太后〈萬壽圖〉中大報恩延壽寺牌坊述論》一文中指出,大報恩延壽寺是乾隆帝為慶祝其母崇慶皇太后六旬萬壽,于甕山興建并將其繪入崇慶皇太后《萬壽圖》第一卷中,成為這一卷的中心景區(qū)。大報恩延壽寺一直受到學界的重視,但其中的牌坊卻很少受人關注,在圖卷中,大報恩延壽寺區(qū)域的牌坊形制不同、功能各異,甚至還體現了乾隆皇帝的建園思想。張瑩通過研究該區(qū)域牌坊的布局及清代官文書和內務府《奏案》等檔案資料中記載的牌坊,在對圖中牌坊真實性進行分析的基礎上,探究《萬壽圖》中大報恩延壽寺區(qū)域牌坊的主要特點、建筑功能及禮制功能,重點梳理乾隆十六年(1751)前出現的有三架圍合牌坊的皇家建筑,發(fā)現其在清代皇家禮制性建筑制度創(chuàng)建過程中具有重要意義。通過對《萬壽圖》中大報恩延壽寺區(qū)域內的7 架牌坊的分析可以得出,乾隆皇帝巧妙地運用牌坊的空間分界與引導功能,對寺廟有限的空間進行了規(guī)劃,不但營造了氣氛,更裝飾了景觀。而牌坊的形制,更是將中國傳統建筑的等級觀念給予充分的表達,尤其是大報恩延壽寺山門前的三圍合式牌坊。[12]
上述兩篇文章都是將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中的其中一個點景進行研究,而學者滕德永是站在整個萬壽點景的角度對其進行探究。
2013 年滕德永在《清代帝后萬壽點景述論》一文中,主要論述了清代帝后(自康熙朝始,共五人)的萬壽點景,對點景的路線、內容(包括生活類、娛樂類、宗教類、禮儀類,還包括一些具有濃厚“壽”文化氣息的人造自然景觀)、材料、承辦者(包括內務府、在京王公大臣及各省督撫、商人)及經費等情況進行了梳理。也是由于萬壽點景承辦人員的多樣化,極大地豐富了點景的內容,而清代乾隆以來奢侈之風日益增長,更是使得萬壽點景成為各地爭奇斗勝的舞臺。
除此以外,作者還探究了在萬壽盛典之后內務府對點景的處理,除了回收利用外,包括三種處理措施:對可以重復利用之材料進行變價、賞賜之用及生息之用。考察了清代帝后布設萬壽點景的初衷及態(tài)度。從康熙皇帝始,便非常需要萬壽點景,但史書所反映出來的康熙皇帝對點景的需求呈現出遮掩的態(tài)度,而其后的幾位帝后則是對點景非常重視,尤其是乾隆皇帝視其為展現其“尊親之義”,彰顯孝德的重要工具。同時,清代帝后布設萬壽點景也有其政治含義,就是顯示天朝上國的強盛國力與赫赫威嚴,也表明了萬壽點景實質是清代帝后好大喜功的寫照,他們用萬壽點景營造出天下太平的虛幻景象以自娛,這是統治者精神上的自我麻痹與自我安慰,是粉飾太平之舉,而為了表忠心,王公大臣也為此積極辦理萬壽點景。[13]
2018 年滕德永還在《崇慶皇太后的萬壽點景》一文中提到了崇慶皇太后的祝壽標準,是乾隆帝以康熙帝為標準為其母祝壽。萬壽點景較康熙萬壽點景相比,既有繼承,也有發(fā)展,包括點景承辦人員中鹽商的作用顯著增強、土木工程分量加重、萬壽點景經費的籌措方式發(fā)生變化等等。最后敘述了崇慶皇太后萬壽點景的影響,其積極意義在于解決布設萬壽的經費問題和點景的安全隱患等,也是因為三次為皇太后慶祝萬壽,三次搭建點景時間間隔短,也使得內務府能夠及時發(fā)現問題,為乾隆八旬以及嘉慶六旬等萬壽點景的布設提供更多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并且成為慈禧太后所辦的壽慶典禮的范本。[14]
筆者認為,關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各式點景的研究還存在很大的研究空間,可以結合六旬《崇慶皇太后萬壽圖》卷,七旬《臚歡薈景圖》冊以及八旬《崇慶皇太后八旬萬壽圖》貼落進行研究,還可以以實景考察與檔案文獻記載相對證的方式對萬壽慶典進行考察與研究。
自乾隆始,皇宮里每年按例上演萬壽戲《九九大慶》,以飾演佛道等吉祥故事向帝后祝壽。
2006 年,梁憲華在《清皇太后萬壽慶典戲九九大慶的編演——以崇慶慈禧皇太后萬壽典禮為例》一文中寫到皇帝、皇太后的萬壽典禮,籌備萬壽節(jié)上的《九九大慶》戲,不僅要重新編排戲本、培訓演員、搭建戲臺,還有專人繪圖,并以《崇慶皇太后萬壽點景圖》和《慈禧六旬慶典點景》為例,分析了圖中的場面及戲曲中的舞臺形象。戲臺提到了壽安宮三層大戲臺,便是乾隆帝為崇慶皇太后六旬期間看戲而修建,而頤和園內的德和園大戲臺,是為慶祝慈禧六十壽辰而修建,除此以外還有很多臨時戲臺等等。為了演出《九九大慶》戲的需要,在清乾隆年間,演員的來源有源于宮廷演戲機構的“內學”,以及外學學生,即民籍伶人和挑選的旗籍學生。[15]
2019年,李麗莉在《萬象儀典 影真“戲”切——以〈崇慶皇太后六旬萬壽慶典圖卷〉為例》一文中,以數字影像的方式近觀《萬壽圖卷》細節(jié),便于詳盡分析解讀卷中戲目,其主要論考《崇慶皇太后六旬萬壽慶典圖卷》中所能辨識出的戲目,得出《萬壽圖》中的戲臺及臺上所演劇目均體現出了乾隆朝戲曲的典型特征,且戲臺形制多樣,劇目種類繁多,也是為討皇太后歡喜,潛含了建筑藝術與戲曲表演相輔相成的關系,表明戲臺型制與結構的演變,也是中國戲曲正式形成的重要標志。而清代宮廷演劇活動的盛行,尤其是乾隆時期在慶典上的戲曲呈現,也充分表明了皇帝對昆、弋藝術正統地位的認同與支持。李麗莉通過對這些劇目的研究,包括萬壽慶典承應的“九九大慶”和“法宮雅奏”,從而著眼到整個戲曲尤其是京劇的發(fā)展和進步。[16]
筆者認為,對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戲目的研究,也可以更加深入進行研究,如分析乾隆時期戲臺的營建與演變,戲服在這三次萬壽慶典之中的變化等等,結合更多角度進行分析論證,從而推進整個宮廷演戲的研究。
“九九禮”是乾隆帝為其母崇慶皇太后六旬、七旬兩次圣壽典禮期間所進,除每年的常禮外,還要進獻“壽禮九九”,也就是進獻禮物的數目應為九的倍數,除了有最大之意,還有皇權的象征以及帶有“永久”的吉祥寓意。史料記載的“壽禮九九”最早見于康熙年間,乾隆帝承襲并在此基礎上進行發(fā)展。
2016 年,鄭宏在《“九九禮”考辨——以崇慶皇太后六旬、七旬圣壽節(jié)為例》一文中,通過詳細比對兩次“九九禮”的進獻時間、地點、禮品的變化,發(fā)現兩次壽禮進獻“壽禮九九”的時間和數量有明顯的增加,且雖然兩次所進“壽禮九九”的數量不同,但比較所進壽禮品種,二者也有共同之處,一直保持不變,也就說明了“壽禮九九”既有宮廷傳統,也具有皇帝的個人色彩。同時,佛教內容的貢品在兩次禮品中均占有重要的比例和地位,且比例越來越大,而兩次慶壽所進的如意也有所變化。所以,“九九禮”是清代宮廷最高級別的祝壽賀禮,僅見于皇子對皇帝或皇太后之間使用,乾隆年間,此禮也能體現出乾隆帝的個性,以及他對母親的敬重。鄭宏還探究所進的“九九禮”的象征意義,并結合清室善后委員會的點查報告,經文獻推測,六旬、七旬的圣壽節(jié),確認部分壽禮曾陳設于壽康宮和壽安宮。[17]
在此篇文章中,鄭宏根據檔案文獻資料中所記載的,關于乾隆皇帝于乾隆十六年(1751)和乾隆二十六年(1761)兩次所進給崇慶皇太后的“壽禮九九”進行對比分析,內容詳實且論據豐富。筆者認為可以在此基礎上更深一步,結合乾隆朝《活計檔》中對于崇慶皇太后的“壽禮九九”的相關記錄,與《國朝宮史》中記載的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所進獻的相關供品記錄進行對比與研究,得出哪部分“壽禮”是由宮中內務府所承辦的活計制作而成的,還可以通過對比分析研究“九九禮”的活計與平日宮中活計的相同與不同之處。
對于“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的相關研究成果頗豐,除了上述的文章外,還有學者王玲研究了崇慶皇太后五旬萬壽食譜[18]等。同時,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對后面的幾次萬壽慶典也有著一定的影響。從一些研究乾隆八旬萬壽慶典、慈禧六旬萬壽慶典等文章中可以看出,乾隆八旬萬壽慶典可以看作是在總結了三次崇慶皇太后萬壽大慶的基礎上,內務府及各官員們都有了豐富的經驗,因此在籌備乾隆八旬萬壽慶典時有了更充分的準備。慈禧的六旬萬壽慶典則可以看作是將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作為范本,參考了其“奢華”的布設場景。
將眾多學者對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研究文章總結后,筆者也提出了一些可以在未來加深研究的問題。在眾多研究成果中,提到崇慶皇太后的萬壽慶典,多使用奢侈,規(guī)模宏大等詞語來形容,故筆者希望通過查找清宮檔案來進行分析比對,旨在提供一份數據來證明皇太后的六旬、七旬、八旬到底“奢”在哪里?究竟在萬壽節(jié)期間,內務府造辦處承辦了多少活計,各作在緊張籌備中是如何分工協作,以及與《國朝宮史》上所呈進的“九九禮”清單是否吻合?
以上,是筆者對當前學者對于崇慶皇太后萬壽慶典的相關研究的總結與分析,并希望通過對《活計檔》《陳設檔》《國朝宮史》等資料進行更深的探究后,旨在得出崇慶皇太后的“壽禮九九”中與內務府各作承辦的活計相關聯的部分,以及當前學界對于崇慶皇太后的六旬、七旬、八旬萬壽典禮未能研究到的問題以及存疑的問題進行一定的解讀,以此來對該研究領域提供一點微薄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