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先坤,劉燕山,唐晟凱,李大命,張彤晴,沈冬冬,張增,何浩然
(江蘇省淡水水產研究所,江蘇省內陸水域漁業(yè)資源重點實驗室,江蘇 南京 210017)
持久性有機污染物(Persistent organic pollutants,POPs)是指具有長期殘留性、生物積累性、半揮發(fā)性和高毒性,并且能夠通過各種環(huán)境介質(大氣、水、生物體等)進行長距離遷移,對人類健康和生態(tài)環(huán)境具有嚴重危害的天然或人工合成的有機物,包括脂肪族、芳香族和脂肪族氯代烴。POPs 可通過食物鏈進行傳遞和放大,嚴重危害生態(tài)環(huán)境和人類健康[1-2]。
沉積物作為環(huán)境變化的記錄者和水生生物食物來源的提供者,在水生生態(tài)系統(tǒng)中具有重要地位,沉積物中的POPs 遷移轉化一直以來是人們關注的重點。一般來說,沉積物是POPs 儲存庫之一,既是“匯”,同時也是水體和土壤污染的內“源”[3-4]。POPs 一方面與沉積物中的有機質、礦物質等組成物質發(fā)生一系列物理化學反應,如分配、物理吸附、化學吸附等[5]。同時在一定條件下,沉積物中POPs又會發(fā)生各種轉化進入水體并通過反復的沉降—懸浮過程進行遷移和擴散[6-7]。
河蜆,Corbicula fluminea(Müller,1774),屬于瓣鰓綱(Lamellibranchia),真瓣鰓目(Eulamellibranchia),蜆科(Corbiculidae),蜆屬(Corbicula),雙殼類淡水軟體動物,我國典型、特色雙殼貝類,廣泛分布在我國及東南亞的淡水湖泊、河流、水庫等水體的沉積物表層,是眾多淡水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底棲優(yōu)勢種之一。河蜆具有重要的生態(tài)功能,是重要的消費者和分解者;同時其含豐富的粗脂肪,對水體的營養(yǎng)元素、重金屬和有機污染物具有富集能力等,具有重要的環(huán)境指示作用。因此河蜆對沉積物中POPs 遷移轉化具有重要影響和作用?,F(xiàn)從河蜆對沉積物中有機氯農藥的生物富集、河蜆的生物擾動影響及河蜆對POPs生物有效性等方面的影響進行綜述。
河蜆是廣泛分布在沉積物表層的淡水生態(tài)系統(tǒng)的底棲優(yōu)勢種,其對重金屬、持久性有機污染物等具有較強吸收、富集能力,所以河蜆較多應用于水體沉積物生物富集及生物毒性效應研究。李天云等[8]利用河蜆研究了沉積物中有機氯農藥在生物體內的累積效應,結果表明河蜆可以作為檢測沉積物中污染物的慢性毒性的試驗生物,并發(fā)現(xiàn)河蜆對有機氯農藥的富集作用為內臟團>肌肉>鰓。沉積物中有機氯農藥被河蜆的消化液解吸下來并累積到河蜆體內,是河蜆累積疏水性有機污染物的主要途徑;盧杰[9]發(fā)現(xiàn)河蜆對酚的耐受性極高,遠遠大于普通淡水生物的承受極限(10.4 mg/L),河蜆體內酚的最大富集量達到了41.36 mg/kg;任淑智[10]將河蜆作為監(jiān)測薊運河有機氯農藥污染的指示生物,發(fā)現(xiàn)河蜆體內“666”含量和水中“666”含量存在相關關系。此外也有研究發(fā)現(xiàn)多環(huán)芳烴和有機氯農藥在河蜆鰓、肌肉、內臟團中的含量差別較大,其中原因有待進一步探究[11-14]。
除了對持久性有機污染物的生物富集外,河蜆的生物擾動是影響沉積物污染物遷移轉化過程的重要因素。生物擾動(bioturbation),即底棲生物通過潛穴、爬行、覓食和避敵等活動而導致的沉積物初級結構的改變。通過對沉積物的搬運、混合以及微環(huán)境的改變,加速沉積物與上覆水的物質交換和能量流動,改變了沉積物-水界面的污染物傳輸通量和轉化過程。大型底棲動物促使挪威奧斯陸港沉積物中賦存的PAHs、PCBs 和DDT 等污染物分別以每天243,19.6 和13.6 pmol/m2的速度向水體釋放[15];底棲動物螃蟹的活動則促進了阿根廷BahíaBlanca 河口沉積物中DDT 和HCH 等有機氯農藥向水體的釋放[16]。河蜆的生物擾動作用不容忽視。河蜆通過濾食和生物沉降使水體營養(yǎng)鹽向沉積物表層轉移,顯著降低水體總氮、總磷和懸浮物濃度,抑制了浮游生物的密度,增加了水體透明度[17-18]。河蜆擾動增大了沉積物鐵結合態(tài)磷含量,促進了沉積物中溶解性活性磷SRP 向上覆水釋放,同時其自身代謝可能對促進SRP 向上覆水釋放具有主導作用[19-20]。王雪等[21]研究發(fā)現(xiàn),河蜆生物擾動作用對表層沉積物氮素釋放同樣具有明顯的促進作用。
目前對河蜆生物擾動作用研究多集中于河蜆對沉積物氮、磷等營養(yǎng)鹽元素的釋放、遷移、轉化的作用和影響分析,而對河蜆對持久性有機污染物在環(huán)境介質中的遷移轉化影響的探討相對較少。黃勤超等[22]指出,部分底棲動物如蚯蚓、河蜆等通過自身的代謝作用,將部分POPs 轉化成低毒或無毒產物。聶湘平等[23]利用微宇宙模擬水生態(tài)系統(tǒng)探索多氯聯(lián)苯在水體環(huán)境中的行為,對多氯聯(lián)苯在水體、沉積物、生物體(皇冠水草、河蜆、鰱)不同分配相,在生物體不同組織、器官中含量、分布以及遷移、富集等時間變化動態(tài)過程進行了研究,結果發(fā)現(xiàn)與皇冠水草、鰱相比,河蜆具有更高的生物富集系數(shù),河蜆對多氯聯(lián)苯有明顯的吸收積累,但河蜆生物蠕動造成的擾動可使部分底泥發(fā)生再懸浮,使得吸收平衡時間較長。
分析POPs 在環(huán)境介質中的遷移和轉化,是研究POPs 在水生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環(huán)境行為的基礎和前提。POPs 在環(huán)境介質中遷移轉化的影響因素紛繁復雜,互相聯(lián)系。沉積物組成和結構、溫度、pH 值、溶解氧含量、POPs 本身的性質和結構都是POPs 在環(huán)境介質中遷移轉化的重要影響因子。沉積物中總有機碳(TOC)含量與PAHs 含量顯著相關, 沉積物的粒徑與OCPs 和PCBs 的含量之間有很好的相關性[24]。隨著溫度的升高,沉積物中有機氯農藥的釋放明顯加強,且在紊動條件下的釋放速率和強度遠遠大于靜止條件下[25]。DDT 在厭氧條件下被微生物分解為DDD,而在好氧條件下轉為DDE。厭氧還原過程會生成酸性發(fā)酵產物,引起局部pH 值的變化,從而影響溶解性PCBs 和吸附在有機質上的PCBs 之間的動態(tài)平衡[26]。
河蜆的代謝、排氨等生理活動和虹吸、挖穴等生物擾動可以改變沉積物的性質和結構、改變沉積物-水界面的微環(huán)境條件,甚至改變污染物的組成和性質,從而對沉積物中POPs 的遷移、轉化、分解等產生影響。河蜆體內可能存在能夠有降解重金屬、POPs 的物質。國外已有研究表明,河蜆體內所含有的金屬硫蛋白、縮氨酸、微量元素等物質均能對POPs、重金屬等產生抑制作用[27-28]。張雷等[19]研究發(fā)現(xiàn)河蜆擾動顯著增加了沉積物含水率和總微生物活性,并且其對沉積物含水率和總微生物活性的增加在表層最大,隨深度增加而遞減。河蜆的活動增加了富含氧氣上覆水的下滲,增加了含氧沉積物體積與有氧-無氧沉積物界面的面積[29]。河蜆的擾動也為沉積物中氧化還原反應提供電子受體,沉積物氧化還原環(huán)境與有氧-無氧界面的變化,以及伴隨河蜆活動所產生的平流、生物引灌等過程,改變了沉積物的化學特征與微生物活性[30]。但河蜆對沉積物的改變與沉積物中有機氯農藥的釋放、轉化以及分解等環(huán)境行為之間的關聯(lián)、作用及影響因子等問題尚不明確,需進一步探討。
河蜆的生物擾動不僅改變了沉積物的性質和結構,改變沉積物的微環(huán)境條件,同時進一步影響了沉積物污染物的生物有效性,從而影響了沉積物污染物的毒性。賈艷霞等[31]研究了河蜆生物擾動對沉積物重金屬生物有效性的影響,結果顯示河蜆擾動氧化了沉積物中的酸可揮發(fā)性硫化物,導致了沉積物重金屬向上覆水的釋放,沉積物中氧化酸可揮發(fā)性硫化物的含量降低改變了其對沉積物中親硫金屬的結合能力,增強了沉積物中重金屬的毒性。趙中華等[32]利用河蜆、銅銹環(huán)棱螺研究了太湖沉積物DDT 的生物有效性,發(fā)現(xiàn)河蜆體內富集的DDTs的含量明顯較銅銹環(huán)棱螺高,這主要是因為河蜆攝食等生物活動對沉積物的擾動作用劇烈,增大了河蜆與沉積物的接觸面積,同時也會加速沉積物中顆粒態(tài)污染物的釋放,提高了可被生物吸收利用部分污染物的含量。
目前對河蜆的富集作用及毒性效應多在水相中進行,針對全沉積物的研究相對較少,后續(xù)的研究中需要以全沉積物基質為對象進行研究。目前研究多數(shù)把河蜆作為水-沉積物-水生生物這一生態(tài)系統(tǒng)中的組成部分進行研究,而對河蜆對水體、沉積物的反作用的研究比較少見,后續(xù)研究中可以在河蜆對水體、沉積物的物質組成、理化性質等因子產生影響方面著重研究。應繼續(xù)拓展河蜆對新型污染物的富集及生物毒性效應研究,并從分子生物學角度探究污染物對河蜆的生物放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