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華
上一期,在《夜探臺灣生態(tài)之旅(上)》一文中,講到了在臺北市區(qū)的富陽自然生態(tài)公園夜探的故事,這里繼續(xù)講述。
“白頷樹蛙”之謎
富陽公園里的蛙類確實不少,好多彈琴蛙(Nidirana adenopleura,臺灣名是“腹斑蛙”)在水塘里“給,給”地大聲叫,可惜只聞其聲難覓其影。沼蛙(Boulengerana guentheri,臺灣名是“貢德氏赤蛙”)也見到好幾只。此外還見到不少斯文豪氏攀蜥,它們都趴在(或抱著)植物上睡覺,一副憨態(tài)可掬的樣子。沿著山路,見到兩種蟾蜍:盤古蟾蜍(Bufo bankorensis)與黑眶蟾蜍(Bufo melanostictus)。在中國大陸,廣為分布的是中華蟾蜍,而在臺灣,沒有中華蟾蜍的分布,而是由盤古蟾蜍取代了其位置,成為臺灣分布最廣、最為常見的蟾蜍。黑眶蟾蜍在中國南方分布較廣,而盤古蟾蜍是臺灣特有種。如果光看圖鑒的描述,我真的看不出來盤古蟾蜍與中華蟾蜍有啥顯著區(qū)別,不過當晚在富陽公園所見的盤古蟾蜍,跟我在寧波所見的中華蟾蜍還是有明顯不同,首先背部的粗糙程度不及中華蟾蜍,此外它的背部中間有條淺色的縱線,這也是我以前所未見過的。
公園里,樹蛙確實多,有一種皮膚粗糙的很小的樹蛙,叫“面天水樹蛙”(Kurixalus idiootocus,臺灣名是“面天樹蛙”),見到了好幾只,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一只沒有左眼的殘疾的小家伙。還看到一只同等大小的樹蛙,趴在稍高處的植物莖稈上,我剛拍了一兩張,它就躲起來了。因此,我只拍到它的側面,沒拍到背部特征,因此事后對照圖鑒也搞不清楚這是面天水樹蛙還是日本溪樹蛙(Buergeria japonica,臺灣名是“日本樹蛙”)。
最后還拍到一種樹蛙,沒想到它的身份竟成了一個小小的謎。這是一只體形較大的棕紅色樹蛙,當時正垂直貼伏在綠色的植物莖稈上,好像睡著了的樣子。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我就覺得有點奇怪,覺得它既像常見的斑腿泛樹蛙,但又覺得有些地方不像,可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回寧波后,仔細翻手頭的兩本關于臺灣兩棲動物的專著——潘智敏著《臺灣賞蛙記》與施信鋒著《兩棲特攻隊》,發(fā)現(xiàn)這種樹蛙是臺灣所稱的“白頷樹蛙”無疑。
但問題是,《臺灣賞蛙記》一書中給出的白頷樹蛙的拉丁文學名是Polypedates megacephalus,也正是斑腿泛樹蛙的學名,說明這兩者是同物異名。而《兩棲特攻隊》明確把白頷樹蛙與斑腿泛樹蛙(書中叫“斑腿樹蛙”,并說明這是臺灣原先所沒有的外來蛙類)列為兩種蛙,其給出的白頷樹蛙的拉丁文學名是Polypedates braueri,而這一拉丁文學名,在《中國兩棲動物及其分布彩色圖鑒》中是找不到的?!秲蓷毓リ牎匪谐龅陌最h樹蛙與斑腿泛樹蛙的主要外觀區(qū)別點就一個,即前者的大腿內(nèi)側的網(wǎng)狀白斑塊比后者大一點(注,大腿內(nèi)側多網(wǎng)狀斑塊,就是“斑腿”兩字的來源)。作為一個業(yè)余的自然攝影愛好者,我不懂兩棲動物的分類學,但我猜:莫非在分類上專家們已經(jīng)把這白頷樹蛙與斑腿泛樹蛙合并為一種蛙了?我專門找出了臺灣著名自然錄音師吳金黛所錄的白頷樹蛙的鳴聲,覺得與斑腿泛樹蛙那典型的類似鼓掌的“啪嗒,啪嗒”聲并沒有什么不同。
有點說遠了,最后還是回到富陽公園的夜探之旅。其實,在公園內(nèi)最后的夜觀,是站在小山頂上眺望,剛好可以欣賞著名的101大樓高聳的璀璨身影。真的沒有想到,在臺北這樣的繁華都市里,居然還隱藏著富陽公園這樣的生態(tài)秘境。
夜探烏來森林步道
7月18日白天,一家三口去參觀臺灣大學,發(fā)現(xiàn)學校里的鳥兒一點都不怕人。黑冠麻鷺靜靜地站在路邊水池的植物群落的邊緣,容我靠近到一米的距離拍攝。黑水雞在校內(nèi)“醉月湖”旁的草坪上亂走,一直走到我的腳邊。最令人吃驚的是黑卷尾(臺灣叫“大卷尾”),它停在湖邊的樹枝上,見我舉起鏡頭拍它,竟很不高興地俯沖到我眼前來示威,要我“識相點”,快快離開。
下午,先搭捷運后轉公交車,到了臺北市郊的烏來。這是一個以溫泉、瀑布等知名的風景區(qū),區(qū)內(nèi)山林繁茂、水流湍急,風景很美。晚上,我獨自到那里的信賢步道夜探。這條步道一邊靠近河流,一邊是山腳,山上時有小溪淌下來,環(huán)境很濕潤。原以為只有我一個人出來夜游,誰知途中竟迎面碰到兩撥臺灣人,他們成群結隊,男女老幼皆有,都帶著手電或頭燈,有的也拿著相機。上前一搭訕,方知他們原來跟我一樣,也是出來夜探的。只見這些臺灣的夜探愛好者興高采烈,已經(jīng)結束探索準備回去了,我問他們:“今晚看到了什么蛙蛇之類?”其中一名男子大聲笑著說:“看到了‘雨傘節(jié)呢!你一個人可要小心啊!”臺灣人所稱的“雨傘節(jié)”,即銀環(huán)蛇,號稱中國陸地上的單位毒性最強的毒蛇。我也笑了,是因被這些熱愛大自然的臺灣人的飽滿情緒所感染。
接下來的夜探過程中,可惜我沒有見到“雨傘節(jié)”,只見到了在寧波也常見的赤鏈蛇與福建竹葉青蛇(臺灣叫“赤尾青竹絲”)。竹葉青見到兩條,其中一條盤踞在山腳巖壁的一個濕漉漉的凹槽里,另一條則纏繞在樹枝上虎視眈眈,均守候著準備捕食。
在山腳的小溪邊,見到了一種背部綠色且多棕色斑紋的蛙,四肢前端均有明顯的吸盤,這模樣有點像寧波常見的天目臭蛙。事后翻圖鑒弄清楚了,這是棕背臭蛙(Odorrana swinhoana),而臺灣人稱它為“斯文豪氏赤蛙”。這種蛙確實跟天目臭蛙、花臭蛙等關系較親,連叫聲都差不多,都是“嘰啾,嘰啾”,很像小鳥在輕聲鳴叫。
很快發(fā)現(xiàn),小溪畔還有一種背部棕紅色的蛙,其大小跟剛才所見那種蛙(棕背臭蛙)差不多,在蛙類中都屬于中等個子,體長6厘米左右。這種蛙的腳上的吸盤更為顯著,它能在垂直于水面的濕滑的巖壁上如履平地。事后了解到,它的名字叫“壯溪樹蛙(Buergeria robusta)”,而在臺灣,人們稱它為“褐樹蛙”。由于其具有高超的吸附、攀爬本領,《臺灣賞蛙記》的作者潘智敏將它稱之為“溪流中的攀巖高手”。
7月19日白天,一家人游烏來的內(nèi)洞森林游樂區(qū),我拍了一些鳥類。當晚,原計劃繼續(xù)出來夜探,誰知傍晚竟是大雨如注,一直到晚上8點多還沒停。無奈,只好放棄了夜拍計劃。夜探臺灣生態(tài)之旅至此也畫上了句號。這次游臺灣,看生態(tài),雖屬跑馬觀花,但收獲還算不錯。所留下的遺憾,已化為無盡的念想,期待下次再有機會去臺灣,與那些美麗的生靈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