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手機普及如此之快,如今人人機不離手。女兒發(fā)信息來,說家里的座機已經(jīng)撤掉了,以后打電話就打手機。妻子說,我們家的座機也沒有什么電話來,撤掉算了,現(xiàn)在包括和國外親戚通話,都是微信,還不要錢。看著那個依然挺時髦的無線子母電話機,還真有點舍不得,家里裝電話的往事一幕幕閃現(xiàn)在眼前。
家里的第一部電話是上世紀90年代初裝的。那時要裝一部家庭電話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是價格昂貴,一部機子要四五千元。那時一名機關(guān)干部的工資才100多元,一部電話機就是幾年的工資。第二是要看用戶所在地區(qū)有沒有電話線,就是有錢,電話線沒有規(guī)劃到那個地區(qū),也是空話。那時我和愛人、孩子還有父母住南京鼓樓廣場后面的巷子里,離電信大樓很近,線路不成問題,就是錢的問題。
促使我們裝家庭電話的動因,除了跟上時代的虛榮心外,是老爸老媽想方便聯(lián)系赴澳大利亞留學的女兒。我妹妹是1990年去悉尼讀書的,住在臺灣省的四叔支持了幾千美元。二十多歲的女孩,家里唯一的千金,父母的心頭肉,關(guān)心牽掛是理所當然的事了。那時的國際長途電話費非常貴,一分鐘要一二十元。經(jīng)常是我們約好時間,到單位去接妹妹從澳洲打來的電話,因為國外的電話費便宜。一般是約到星期天下午,老爸老媽一起坐公交車來到我的辦公室等電話。每次和萬里之外的女兒通一次電話,兩位老人家能樂呵好幾天。
妻子把幾年的積蓄取了出來,小學剛畢業(yè)的女兒拿出多年的壓歲錢,老爸老媽也貼了幾百元,加上妹妹寄來的一點澳元,湊齊了初裝費。在南京游府西街電信營業(yè)部,排了一上午的隊,申裝了我家的第一部家庭電話。那是1992年,電話號碼還是六位數(shù)。
當天晚上,我就給悉尼的妹妹撥了一個電話,告知了她號碼,便飛快掛了,然后妹妹就打了過來,家里喜氣洋洋。那幾天,爸爸好高興,翻出一個舊舊的電話本子,戴上老花鏡,抱著電話機給他那些有聯(lián)系電話的老同學老同事一個個撥電話。我調(diào)侃道:“打電話是收費的。”老爸說:“這個月的電話費我付!”
幾年后,我從家里搬到單位分的新房,老機子留給了父母。于是裝了第二部家庭電話,那時條件好一些了,初裝費也降到了2500元。我的三個弟弟也先后裝上了家庭電話,一大家的聯(lián)系抓起電話就解決了。后來,號碼升級到了8位數(shù)。一到節(jié)日,老爸就會拿起電話,一家家通知一起過來吃飯。
爸爸是2010年90歲高壽時去世的。媽媽在老房子堅持自己過,我們給她請了一個住家保姆,平時就是靠著電話保持著和媽媽的聯(lián)系。她年紀大后,有時打了電話沒有掛好,再打就打不進去了,經(jīng)常搞得我們精神緊張,急急趕過去,看到?jīng)]事才放心。
三年前,86歲的媽媽突發(fā)腦梗,造成了半身不遂,腦子雖然清楚,但語言表達有了很大的障礙。我們選擇了一個條件好的養(yǎng)老院,她在那里生活得很安逸,天天用一只手打幾圈麻將。就是說話說不清楚,添了很多煩惱。她有兩張銀行存折,負責管理她資產(chǎn)的三弟,去了幾次銀行都沒有輸對密碼。問她密碼多少,媽媽舉起三個手指,吱吱呀呀說不清楚。我們就一個個猜:她的生日,爸爸的生日,大外孫女的生日。她都搖頭,見我們猜不出來,她急得汗都出來了,一急就更講不清楚。
從澳洲探親回來的妹妹說:“你們不要急,我回媽媽的老房子去找她的筆記本,也許有什么線索。”第二天,妹妹帶來一本以前爸爸留下的那個舊舊的電話本,指著第一頁上的一排號碼問媽媽:“是不是這個數(shù)字啊?”媽媽高興地直點頭,蹦出來兩個字來:“對!對!”原來就是當年傾我們?nèi)抑ρb的第一部家庭電話的6位數(shù)號碼!好一個充滿全家親情和歷史的難忘數(shù)字哦。
(吳琳琳薦自《莫愁·智慧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