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政法大學 于潞晗
20世紀70年代,“法律與文學”運動開始在學界興起,作為法理學的研究分支之一,試圖聯(lián)系起“法律”與“文學”這兩種的學科,力求探究二者之間的聯(lián)系。不僅要通過借助文學學科的視角對法律進行新的研究,還要從法律的角度對文學進行新的闡述。中國對“法律與文學”的研究是新近產生的領域,迄今發(fā)展已有約20年。本文試圖研究該運動從誕生、發(fā)展歷程以及未來趨勢過程中的國內外文獻,匯總有關“法律與文學”的研究總體狀況并對其加以評述。
20世紀初期,美國著名大法官卡多佐發(fā)表了一篇名為《法律與文學》的文章,通過評述司法判決意見,著重于對判決文書與文學體裁之間關系的探討,成為“法律與文學”研究的經典之作。[1]隨后出版的《法律的想象》—書奠定了“法律與文學”運動的基礎,其中重點強調文學對法律研究的啟迪作用。而懷特和波斯納之間的論戰(zhàn)也在“法律與文學”運動的研究中顯示出重要作用。
波斯納最初是從法律經濟學的角度來批判懷特的觀點?!斗膳c文學——一場誤會》出版后,他本人指出法學作為一個獨立的科學,不需要借鑒其他學科的研究經驗。[2]不久之后,正式將這本書更名為《法律與文學》,該書也成為該運動領域的一個重要里程碑。[3]
關于法律和文學的論著,使得“法律與文學”展現(xiàn)出積極向上之趨勢,維斯伯格等人指出法律和文學作品之間的關聯(lián),而小說作家卡夫卡、狄更斯等人的代表性作品也成為法律與文學研究領域的重要研究內容。“法律與文學”運動初具規(guī)模,以法律與文學的聯(lián)系為主線,衍生出諸多相關問題,其中最為基礎的兩個問題為:“文學中的法律”和“作為文學的法律”,這兩個主題也成為“法律與文學”運動的重要研究主題。
研究文學作品中的法律現(xiàn)象是“文學中的法律”的問題中心,通過閱讀經典文學作品推導出法律的倫理和道德,《語詞的失敗》就率先提出這種法律與文學研究的范式,逐漸將文學經典作品引入法學教育領域。[4]
“文學中的法律”和“作為文學的法律”是對法律與文學的狹義分類,“文學中的法律”著重強調以文學的文本為起點來研究其中反映出的法律問題,由于該主題忽視社會現(xiàn)實而飽受批判,批評者進而提出“作為文學的法律”,通過研究文本來聯(lián)結法律現(xiàn)實問題,旨在彌補前者的弊端。而波斯納在《法律與文學》進而提出了“法律與文學”的四種廣義分類。其中將“文學中的法律”和“作為文學的法律”視為主流研究方向,而“通過文學的法律”和“有關法律的文學”則屬于其中的次要流派。波斯納本人不贊同以往對“法律與文學”的研究風格,認為通過細化對該運動的主題分類,可完善“法律與文學”運動的研究體系。[5]
后現(xiàn)代以來,“法律與文學”運動發(fā)生了轉向,多視角的研究角度成為一向重要方法,拓寬了法律與文學的研究視野,例如通過研究經典電影作品來挖掘相關的法律問題,使“法律與文學運動”具有更多的多元色彩。[6]
自古代社會起,中國的文學發(fā)展已經與社會制度交織頗深,例如,唐宋時代的話本小說反映了古達法律與文學融合的繁榮景象。詩歌、散文、小說等在唐宋時期處于黃金發(fā)展的時代,詩人杜甫總在詩歌中評論當時朝政,指出統(tǒng)治者治理下的現(xiàn)實問題,因此可以認為中國古代的“法律與文學”運動已初具萌芽。[7]20世紀80年代“法律與文學”運動在國內興起,隨著該領域學科在國內發(fā)展愈發(fā)深入,不少學者率先提出立足于本國的歷史和社會環(huán)境中對經典文學作品進行分析。
對“文學中的法律”的研究最初可見于《中國古代司法判決的風格與精神——以宋代為基本依據(jù)兼與英國比較》一文,本文中提到中國古代司法官員的身份和地位影響當時的司法判決寫作風格。[8]而《法意與人情》中也利用古代文學故事闡明中國自身的法律內涵。[9]中國的法律與文學研究逐漸顯露出本土特質。
《法律與文學的交叉地》是第一次從文學的角度來思考法律同文學之間的聯(lián)系,在哲學層面上初步探討了中國的法律與文學研究。[10]一年之后,蘇力教授發(fā)表了《秋菊打官司》和《被告山杠爺》兩篇影評文章,在國內學界掀起熱議。馮象的《法律與文學》也正式將“法律與文學”運動介紹到國內,不僅對法律與文學研究方法進行了系統(tǒng)梳理和總結,[11]而且開啟了中國“法律與文學”本土化的進路。
學界的后現(xiàn)代轉向給國內的“法律與文學”運動研究帶來一個全新的研究角度,受波斯納啟發(fā),《西窗法雨》將一系列西方法律故事書匯編成冊,促使作家們開始創(chuàng)作立足本土的法律素材,展現(xiàn)本土特質,為國內的“法律與文學”增添了豐富的研究素材。繼《西窗法雨》之后,其他一些學者提出“法律與文學”運動應當立足于中國的本土資源,并指出中國的法律于文學的研究意義。
為推動“法律與文學”運動在國內研究領域進一步深化,不少學者力求挖掘國內的本土資源,以此解答本土法律衍生過程中產生的時間問題。[12]例如《法律與文學:以中國傳統(tǒng)戲劇為材料》就是以中國的傳統(tǒng)戲劇文本為研究主體,深入探究根植于中國國情之下的法律邏輯等問題。[13]在此之后,其他學者也立足于國內的經驗與背景,指出“法律與文學”運動在本土上發(fā)展的困境,并對其背后的法律邏輯結合文學視角進行深入分析。[14]隨著更多研究者加入本土語境的“法律與文學”研究運動,將會使越來越多的經典著作成為該主題的研究范本[15]。
盡管“法律與文學”成為后現(xiàn)代法學的一個重要分支,有助于完善法學的系統(tǒng)理論,但“法律與文學”運動的發(fā)展歷程并非一帆風順。[16]“法律與文學”的研究作為一個新興起的法學研究領域,吸引眾多學者廣泛地參與進來,使得該領域的研究競爭更加激烈,在尋求新的研究方向的同時,爭議的論點也隨之顯現(xiàn),甚至混雜法律與文學之間的界線[17]。盡管波斯納對“法律與文學”運動的四個主題分類已經獲得認可,但事實上,惟有“文學中的法律”備受重視,其他三種流派的發(fā)展較之緩慢。與此同時,“法律與文學”運動在國內起步較晚,受西方研究進程的影響,將該運動的研究與本土資源相關聯(lián)成為關鍵任務之一,也就是說,“法律與文學”運動的理論需要結合本土化的現(xiàn)實背景,忽視理論而重視實踐,或重理論而輕現(xiàn)實,這兩種研究態(tài)度無疑都是不可取的[18-19]。
總而言之,“法律與文學”運動都是一個新發(fā)展的事物,都難免遭遇發(fā)展瓶頸,但拒絕新事物的發(fā)展勢必會步入歧途,還會阻遏法學領域的繁榮發(fā)展。因此,面對“法律與文學”運動的困境,我們不僅要堅持傳統(tǒng)的理論模式,還應在發(fā)展的過程中接納彼此優(yōu)勢,為法律與文學的研究拓展出更多的發(fā)展空間[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