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就是這樣（外二首）

林水文

魚籠曬得變形，像上岸的魚

它渴望在水里潛游

魚在它的肚子鉆來鉆去

它像新婚般激動(dòng)

離天黑還有一小段時(shí)間

父親忙完農(nóng)事到水溝里捉魚

水溝里的魚總是捉不完

父親把一些大肚子的魚放掉

再放掉一些更小的魚兒

他不說什么大道理

暮色即將抹黑他的臉色

村子里許多人都像他這樣

在日落之后到黑夜之間，有些事

仿佛就是這樣

一天

身體內(nèi)的豹子在咆嘯

流淌的河水不再靜默

我不斷敲打骨頭

這具宿命中的機(jī)器

內(nèi)部傳出沙啞的聲音

一天將晚，身體的編年史

又將翻過一頁(yè)

那些逐漸腐朽的肉體

在夢(mèng)里醒著

他交付我三樣?xùn)|西

孤獨(dú)，掙扎，螢火蟲的光

一只想過冬的秋蟬

明天立冬，暮風(fēng)大

吹過枯萎草叢，吹落枯枝的蟬殼

蟬殼入藥，去小兒夜驚

一只秋蟬在后山的草叢里伏著

秋天即過，冬天將到

它一聲緩一聲急地叫

或許想在秋天留下一些東西

整個(gè)后山慢慢地陷入暮色

它還是在叫，將想法叫出來

后山沉寂，沒有一只秋蟬回應(yīng)

只有孤獨(dú)的聲音屬于它

它或許想說，叫完這一夜就要走了

前面的樓群這只發(fā)光的巨獸

一些人回來了，一些人還在路上

他們聽不到一只秋蟬抖落露水的聲音

聽不到它在臨走之前對(duì)這個(gè)人世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