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越

1943年深秋的一天，蘇北大地上籠罩著一片烏云。傍晚時分，新四軍第三師二支隊六團團長劉漢章、政委楊起召集會議，劉漢章對班長王寶珍說：“小王，有個任務要交給你們班?！薄笆裁慈蝿?？”王寶珍急不可耐。團長笑笑說：“別急嘛，我慢慢向你交代……”

原來，那些天日軍以前所未有的瘋狂，向新四軍蘇北根據(jù)地大舉“掃蕩”。面對日軍的瘋狂，淮海軍區(qū)的領導決定適時抓住有利戰(zhàn)機，給敵人以反擊，盡力取得戰(zhàn)場主動權。

日軍“掃蕩”已經(jīng)第5天了，連續(xù)的軍事行動使他們?nèi)死яR乏。上級首長指示，要趁這個空檔，搗敵人一家伙，讓他們得不到休息，打打他們的銳氣。偵察員已偵察到日軍有一個聯(lián)隊約1000多人駐進了不遠的張圍子村，另外還有2000多偽軍駐在張圍子周邊的村子。團里經(jīng)過研究，決定派一小股部隊襲擾敵人。

團長向大家介紹完情況后，又交代王寶珍說：“我給你配一個機槍組。你帶上全班同志，利用黑夜到日軍窩里去，狠狠折騰他們，攪得他們吃不好、睡不好，不得安寧。當然，能多消滅幾個敵人更好，但你們的主要任務就是騷擾敵人，把敵人攪亂了，就算完成了任務，但一定要注意保存好自己的力量。”政委接著又說：“我們知道你們班打仗很勇敢，但一定不能蠻干，要多動腦筋，多講究方法，任務一完成就立刻歸隊。”

王寶珍胸脯一挺，腿一并，說：“首長們放心，我們一定完成任務！”

班里12個人，一聽說有戰(zhàn)斗任務，個個摩拳擦掌，團里配給的機槍組4個人也都不是孬種，在忙著擦槍，準備子彈，16個人全都行動起來了。機槍組組長姜興忠把那老掉牙的“捷克式”擦得又光又亮，只等著上級下達命令。

晚上9點多鐘，天已完全黑了。望著眼前這十幾個早已等不及的戰(zhàn)士，王寶珍心里十分踏實，一揮手說：“出發(fā)！”

此刻，蘇北大地死一般的沉寂，只有沙沙的腳步聲，黑暗中，這支隊伍像一支離弦的箭，飛也似地向張圍子奔去。

不一會兒，十幾里路便在他們腳下滑過，來到了接近張圍子的排圍子鎮(zhèn)。整個鎮(zhèn)子黑乎乎的，看來沒有敵人，部隊繼續(xù)向前走。

快到張圍子了，他們發(fā)現(xiàn)前面有火光，輕手輕腳靠近一看，在一條交通溝里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十個日本兵。這是敵人的一個哨排。看來，敵人連續(xù)地“掃蕩”確實太“辛苦”了。這些“皇軍”壓根兒也想不到，在他們這么大規(guī)?！皰呤帯钡臅r候，竟有人敢來虎口拔牙，所以連哨兵也都放心大膽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王寶珍感覺到了這是一個絕好時機，他掏出手榴彈，對手下說：“先把這一伙給報銷了。”有幾個日本兵被響聲驚醒了，發(fā)覺不妙，正要逃跑時，十幾枚手榴彈已在溝里炸響了?；鸸饫铮邆€日本兵被炸倒了，其余的抱頭鼠竄。這時，小分隊的機槍、步槍一齊開火，又有幾個日本兵栽倒在地。打了一陣，交通溝里的敵人沒動靜了。王寶珍便招呼大家鉆進交通溝，以交通溝作掩護向張圍子靠近。

順著交通溝往前走了一段，就聽見前方人聲嘈雜，一隊人馬朝他們沖了過來。原來，槍聲把大部隊給吵醒了，敵人正在反撲。

王班長讓大家占據(jù)有利地形，跟敵人拼一家伙。他想，在黑暗中敵人也不知道我們是游擊隊還是新四軍大部隊，一時摸不清我們的底細必定不敢貿(mào)然行動。于是，等敵人走近了，全班又是一陣步槍、機槍、手榴彈，好一頓打。敵人縮回去了。但沒過多久，敵人又在機槍的掩護下?lián)溥^來，王寶珍意識到不能戀戰(zhàn)了，命令大家迅速轉(zhuǎn)移。

當退到日軍哨排那個位置時，王寶珍借著火光看見交通溝坎上有一個滿頭是血的日本兵，懷抱著一挺輕機槍，再一細看，是挺彎梭子的“九六式”輕機槍。這個寶貝哪能放過，王寶珍一個箭步上去，拽那機槍，誰知那個抱槍的日本兵還沒有死，嘴里哼唧著，任你怎么拽也不松手。正在這時，戰(zhàn)士李吉華從班長身后跟了上來。王寶珍大吼：“快，給這家伙一下?！毙±顩_上去，手握手榴彈對準那日本兵腦殼猛地一敲，那家伙頭一歪，抓槍的手松開了。

夜色掩護著全班避開日軍搜索，他們撤退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大家見到繳獲的“九六式”機槍，高興極了，機槍組那幾個人更是樂壞了，姜興忠掰開梭子一看，滿滿一梭子子彈。王寶珍說：“你們拿著用吧?！苯d忠高興地嘴一咧：“嘿！一定叫鬼子嘗嘗這槍的厲害?！?/p>

下一步怎么辦？撤出戰(zhàn)斗嗎？大家都不甘心。剛才把日軍折騰了一下，可戰(zhàn)果并不大，再說離天亮還早，還可以和敵人周旋一陣子。幾個人一合計，決定再攪攪敵人，干脆鉆進張圍子和莊圍子兩股敵人中間去打，趁敵人尚未清醒，再攪他個一鍋糊涂粥。主意一定，全班分成兩個組，王寶珍帶著一組加上機槍組在前面，二組壓后。兩個組相互策應著向兩個圍子之間迂回。選擇好地形后，全班對準張圍子的日軍突然開火，很快就把張圍子的日軍吸引過來了。他們的機槍、迫擊炮一個勁地朝莊圍子方向打。莊圍子的偽軍也早被槍聲驚醒，發(fā)現(xiàn)火力來自張圍子方向，由于摸不清情況，便不顧一切地集中火力朝張圍子開火。一時間，拖著亮光的子彈像一條條火蛇，嗖嗖地在兩個圍子之間躥來躥去。這個場面真夠“壯觀”，大家開心極了，趁著兩邊敵人打得熱火，王班長命令大家轉(zhuǎn)移。他們約定好突出去后，到莊圍子東南部的一個水洼邊集合。就這樣，他們在黑暗中，在兩邊敵人的交叉火力夾擊下，安全地撤出了戰(zhàn)場。

團首長見到全班安全返回，非常高興。王寶珍匯報戰(zhàn)斗經(jīng)過，首長們夸獎說，這個仗打得機智靈活，折騰了敵人一宿，任務完成得很好，要為他們請功。見到繳獲的一挺“九六式”，團首長樂得合不攏嘴。劉團長端起槍，左摸摸，右看看，真是愛不釋手。他跟姜興忠要了5發(fā)子彈，壓進彈匣，興奮地說：“我要試試咱們淮海軍區(qū)的第一挺‘九六式’。”說著，扣動了扳機?！皣}噠噠……”一串串清脆的槍聲響徹田野。后來，這挺“九六式”機槍在戰(zhàn)斗中立過許多戰(zhàn)功。

一個多月后，淮海軍區(qū)召開反“掃蕩”勝利慶功大會，司令員劉震在大會上宣讀嘉獎令，許多同志立功受獎，王寶珍被授予“戰(zhàn)斗英雄”稱號，上級獎勵給他一身新軍裝，一枚紀念章和一支鋼筆。

（責任編輯 孫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