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之能傳者必有名手加之以書畫,雖陋器越百年有人寶之。
俞樾《茶香室續(xù)鈔》記蘇軾的一幅扇面就說:“國朝王士禎《居士錄》云:元張伯淳《養(yǎng)蒙集》有蘇公海外十扇跋,謂一扇不減百金之直,蓋爾時去坡百余年,題扇猶有存者,然貴重已如寶玉大弓矣”。然至今日,又豈止是百金之享?
扇子古代稱“箑”,又稱“搖風”、“涼友”。
對于舊時文人而言,扇子是書畫與器物相結合的雅物,被稱為流動書畫,供人吟賞,是夏日生活的必需品。
扇子歷來被稱為文房雅物,與一般的文房不同,扇子可動可靜,或三五友朋雅集,各攜折扇一柄,隨身吟賞,助興清談,便引得好風相從。一箑傾心,溽暑離去,一動一靜,一張一翕之間是古之文人的必備,被稱為“懷袖雅物”,大概是長衫大褂這樣的傳統(tǒng)服飾,一來袖子便于放東西,取用方便,其次袖子不會隨風飄。
今天我們能看到較早的扇子記載是漢末三國、六朝高雅之士大多流行羽扇,紈扇從何時起,未有記載。唐宋以來的許多著錄、畫論記載此時畫扇之風興盛,至今,故宮大量團扇小品,有唐代之物,大多為南宋物,元、明者已不多見。揆之,當可見紈扇盛于宋,元明已式微矣。又,宋代畫史中記載已有類似于今天折扇,多為高麗和日本之舶來品。折扇盛行大抵明代,這是當時士大夫風雅所尚,折扇可以題詩作畫,可以作為互相唱和、互贈(以示友情)、能摺疊、便于隨身攜帶,這些特征,促成折扇的流行。
故宮《煙云寶笈》二篋,乃藏元、明成扇三百柄,蔚為大觀。
我喜歡扇子,大概起初因為畫畫,后來刻印慢慢了解,陳曼生、吳讓之不僅刻印、又是竹刻高手,書畫之風付諸于竹刻,方寸之間、用刀代筆,極受文人雅士所愛重。竹刻是文人書畫之余的玩具,是文人書畫在竹子上的延伸。
《竹個叢抄》記載:“嘉定李流芳,工書善畫,偶游戲學朱松鄰刻竹,摹印效文國博,亦不在二子下”,其書畫逸氣清標,名滿南國。刻竹乃余技,凡鐫刻箑邊,須熟諳金石、書畫學理,為文人之事,根基在讀書與學養(yǎng)。與市肆庸工匠人精巧、纖細殊不同,雖工無益,韻味索然。
鄭板橋有詩贊揚同時代金陵刻竹第一人潘西鳳:“年年為恨詩書累,處處逢人勸讀書,試看潘郎精刻竹。胸無萬卷待何如”。
清代金石學興盛,許多印人參與竹刻,西泠八家即是,這給竹刻注入新鮮活力,文房器扇骨、臂擱、筆筒、鎮(zhèn)尺無一都是他們的表現載體。
明代文震亨《長物志》寫道:“姑蘇最重書畫扇,其骨以白竹、棕竹、烏木、紫白檀、湘妃、梅綠等為之,間有用牙及玳瑁者?!?/p>
又據《萬歷野獲編》所載:在明代,吳中折扇,凡紫檀、象牙、烏楮,俱目為俗制,惟以棕竹、毛竹之者,稱為懷袖雅物”。
數年前曾有幸見過一把由唐云先生畫扇骨,沈覺初先生刻骨,扇面法書為沈尹默先生,畫為吳倩庵先生合作的成扇文雅之極??坦?、書、畫相得益彰,輝映生趣,著實讓人愛不釋手。
一把扇子,從扇面到扇骨從書畫家落墨到刻工心手相應奏刀,因此形成了許多好的搭檔,張廷濟與張受之、金西厓與金北樓、楊素白與江寒汀、唐云與沈覺初亦是。
趙撝叔曾寫過一段扇骨銘:“扇子骨,可刻銘,無此骨,扇不成,是一定法難變更,藏身于器,待時而動,宜慎取舍知輕重。”趙之謙用扇骨來比喻人之風骨,可見扇骨的重要性。一般好的扇骨,竹面平潔、無斑痕,紋理細密無白筋。扇骨從最小的9檔到最大的40檔,數目不同,民國時期,留下來最多的應當16檔,其扇骨長約30厘米,大骨寬度為2厘米,號約9寸扇,大概是這樣的扇骨打開的角度相對合宜。
扇頭的形式甚多,古方,直方,魚尾,馬牙,和尚頭,燕尾,茄頭,如意,瓶口等等不勝枚舉。
扇面是書畫的承載體,古稱便面,箑面等,書畫家在空白的扇面上進行創(chuàng)作,形成了扇面這一獨特的形式。扇面的種類不少,有泥金,冷金,灑金,發(fā)箋,瓷青,格景、白面、黑面之屬,這些都稱“素面”。
扇子還有扇墜,竄在扇子下端的古玉之類裝飾品,裝扇子有專門的扇袋和扇箱、扇柜。為了保護扇子,開合扇子的手法都有一套門道。
當扇子在手輕輕搖動之際,扇面上的畫便被賦予了靈動的生命。
宋代文人陶谷在《青異錄-器具》中講到“凈君掃浮塵,涼友招清風”。即說,借掃帚掃去塵埃,竹扇來引清風,或是期望借扇獨善其身,抑或表達超然獨立、逍遙散淡之內心。
馮國飛
號積風,齋號:系園、挹云山房、林廬
1984年生于浙江海寧
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美術家協(xié)會會員 ,碩士研究生,任教于重慶三峽學院美術學院。
先后學習于西南大學、中國美術學院,近年學術興趣在古代書畫鑒藏。
曾參與策劃出版:《錢君匋獲印錄》、《二弩精舍印譜》、《退庵印寄》、《探幽索微-積風堂書畫篆刻》、《馮國飛中國畫作品選》、《巖泉敘畫》中國畫作品、《好風相從》畫箑作品,作品文章發(fā)表于《文藝研究》、《美術觀察》、《大匠之門》、《中華書畫家》、《美術大觀》、《藝境》、《大美術》等雜志,并多次參加全國、省市各類學術展覽并獲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