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魏晉是繼秦漢文明后第二次文明形態(tài)變遷的轉型期。兩漢經學的崩潰,使這個以農為本的國家在政治與思想上失去權威;禮樂制度的崩壞,使?jié)h民族的精神支柱倒塌。但是魏晉突破了看似必衰的命運,以民族的融合和人文的覺醒為中華民族帶來了思想與文化的后繁榮。這種“危崖旁側覓坦途”的機遇讓中華民族在歷經數次文明轉型后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而本文認為漢文化在秦漢文明崩壞后得以延續(xù)的重要機遇便是魏晉,而五胡亂華、清談玄學則是這一機遇的兩大大構成要素。
關鍵詞:魏晉文化;文化衰亡;文明機遇;五胡亂華;清談玄學
從世界文明發(fā)展史的角度分析,沒有任何一個文明能夠保持穩(wěn)定良好的狀態(tài)。任何文明一旦成熟,就會開始從成熟走向半衰,接下去要么“一病不起”,要么“涅槃重生”。[1](P174)?文明變遷的期間會存在數個明顯的轉型期,但是這樣動蕩的轉型期對于每一代的新文明而言是“危崖旁側覓坦途”。中華民族能夠作為世界上唯一延續(xù)不斷的第一代文明,就是因為我們能夠在數次文明轉型后實現大整合。因此本文認為魏晉是秦漢文明向唐宋文明變遷的轉型期,是中華文化在秦漢文明崩壞后得以延續(xù)的重要機遇,而五胡亂華、清談玄學則是這一機遇的兩大構成要素。
自西晉文化偏安江左建立東晉王朝開始,五胡十六國的時代便開啟了長達三百年的亂治。但是這并不是譴責胡人庸于國事,而是直指百年間十六個政權如亂麻般的交替。胡人部落趁著西晉八王之亂相繼建立非漢人政權,割據北方,與晉王朝形成對峙局面,這實際上是少數民族文化與漢文化的爭鋒相對。會形成這樣的對峙的原因是以西晉為代表的漢文明丟失了固有的關中地區(qū),致使四朝帝都、“中國”正宗變?yōu)榱宋鞅比志樱@樣的轉變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關隴地區(qū)的主要的民族構成,即從“多為漢民”變?yōu)榱恕昂藬当队跐h民“。甚至,由于三百年的流動、遷徙、融合,少數民族之間、少數民族與漢族之間相互同化,使得漢中有民,民中有漢,一定程度上動搖了華夏民族心中“漢人居中國”的理念。故此,這是為什么文史界稱之為“亂華”的原因之一。
但是從民族發(fā)源地分析,將胡人的與漢人對立其實是一種偏見。胡人并非從異國他鄉(xiāng)入侵中華,他們原本就是定居于中國境內,并且與漢人混雜。所以他們本身算是中華民族的一員。但是當時的晉人并不這么認為,受正統(tǒng)觀念的影響他們長期歧視和壓迫北方少數民族。然而在這樣備受欺凌的政治環(huán)境下,胡人政府在進入中原地區(qū)后選擇了讓本族文化“漢化”甚至是“全盤漢化”。這樣與漢文化“握手言和”的選擇是發(fā)人深思的。在大眾的認知下,備受壓迫后選擇絕地反擊才是最優(yōu)解,所以如果當時北方少數民族強制對關中地區(qū)的文化進行“胡化”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就是這樣的人口數量以及軍事力量占絕對優(yōu)勢的北方政權,他們選擇了以最大限度地學習漢文化,他們只用了三十年就將本民族融入了漢族文化。五胡亂華給了漢文化一個可遇不可求的機遇——在秦漢文明崩潰后,她正在以融合的狀態(tài),為其在唐宋文明大放異彩而悉心努力。正是由于少數民族的融入,一個以漢民族為多數人的新民族才得以誕生,一個有著多元燦爛文化的文明得以迸發(fā)。
另一方面,在意識形態(tài)和文化心理上,魏晉這一社會變遷表現為占據統(tǒng)治地位的兩漢經學的崩潰。在門閥士族新觀念的沖擊下,兩漢無研究效用和理論價值的讖緯和經術被一種新的思辨哲學所取代——清談玄學。[2](P89) 似乎每一代的文明轉型期都有“百家爭鳴”的盛景。雖然魏晉時期的清談玄學沒有先秦“百家爭鳴”的廣度和規(guī)模,但是在純粹性和深度性上是遠超先秦的。因為沒有中央集權政府規(guī)定的核心價值和行為規(guī)范,魏晉時期的清談家們跳脫了神學目的論和讖緯宿命論,他們本著“共談析理”(王導)的動機,重拾先秦埋沒的諸子學說。于是一種真正思辨的、理性的“純”哲學得以誕生,一種懷疑舊文化和舊信仰、渴望通過哲學的思索和追求改變人的風神和精神的玄想得以誕生。魏晉開闊的思想碰撞說明了漢朝儒術獨尊的失權威化,而正是這種變化,讓漢文化迎來了思想的大熔爐的鍛造。
但是名士們的清談玄學須得分成兩個時期看待,前期是魏末西晉,后期是東晉。后期的清談是一種表面“純粹”的哲學討論,是士族階級表現自己社會影響的工具。他們的清談只代表封建特權階級的思想動向,這種動向不屬于勞動人民,甚至不屬于中小地主階級,所以魏晉玄學的唯美空談和“純粹理性”一方面是人與自然關系的審美式轉變的薈萃,一方面也是給后人的勸誡:文明的發(fā)展需要摒棄這種不切實務的行為。正如陳寅恪在《清談誤國》中強調,純粹的清談玄理即使無益于民生也不至誤國,但是正因為手握政治要脈的達官顯貴亦口談玄學,不屑綜理事務,清談才是誤國之兆。[3](P255) 因此對于氣數已盡的魏晉政權而言,地主階級內上層貴族的放誕與狂妄,讓這個落荒而來的東晉王朝在文治與武功更為接近末路。本該擔任重構核心價值與文化復興的士族不堪重任,他們執(zhí)政的東晉王朝已然是“扶不起的阿斗”。
任何一個文明轉變的大動蕩發(fā)生都是因為前一文明出現了問題。正如春秋戰(zhàn)國作為第一次文明形態(tài)變遷的轉型,面臨的是周文明制度的矛盾;魏晉面臨的是秦禮樂制度崩壞以及兩漢經學崩潰的危機。雖然這是一個文明衰敗的時代,但是也是精神空間開闊、思想自由開闊的時代,是漢文化在秦漢文明崩壞后得以延續(xù)的重要機遇::動亂下的漢文化幾近熄滅,但是民族的漢化融合為新文明的開拓奠基了現實支持,而人文的覺醒為漢文化的延續(xù)提供了思想支撐。這種文明分合的轉化是螺旋式的迭進,魏晉的“分”意味著中華文化再一次有多元的選擇,隨后唐宋文明的“合”則是在魏晉這一“危崖”旁覓的“坦途”后,向著深刻綜匯邁進。
參考文獻:
[1]易中天中華史/魏晉風度[M].易中天著.浙江:浙江文藝出版社2016.
[2]美的歷程[M].李澤厚著.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9.7.
[3]魏晉風度二十講[M].駱玉明 肖能選編. 北京:華夏出版社,2009.
作者簡介:王映丹(2000.11—),女,漢族,籍貫:浙江臺州人,浙江農林大學暨陽學院英語專業(yè)學生,研究方向:英語
通訊作者作者簡介:劉玉蘭(1992.1—),女,漢族,籍貫:河南洛陽人,浙江農林大學暨陽學院文化傳媒系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廣告動畫、廣告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