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宇
抬頭望向四樓,白紗掩映的窗口,安寧而祥和。
我張開雙手,原地笨拙地旋轉(zhuǎn),感覺裙子飛舞時,裙角像小孩子的手,輕輕拍打著雙腿。之后,雙腳像灌滿了鉛,差點兒把自己絆個跟頭。
這都怪我身上這件紅得像雞冠的裙子,讓我不知該怎樣邁步,雙手也不知放哪兒好。
可是,我要兌現(xiàn)對朵朵的承諾,要勇敢地穿上裙子。說實話,這對我來說,比站在全校數(shù)千名同學面前發(fā)言還要緊張。還有,我身上的這件紅裙子,會刺痛朵朵的眼睛嗎?還是會讓她回想起以前穿裙子跳舞的美妙時光?
我像一個等待審判的囚徒,不知下一刻會被流放到哪里。
當穿著裙子站到朵朵面前時,我明顯感覺到她瘦弱的身體有些顫抖。
“看我呀,我可是穿裙子了?!蔽矣仓哪c說,不管這話會不會再次觸到她的傷疤。
她倔強地把眼睛移開,就是不看我。
我雙手扶住她的頭,面對著她,一字一句地說:“我能做到,你也可以!”
“不,我不能,我不是你!”朵朵不停地搖著頭,好像有人要把她推向深淵。
“你要嘗試面對,面對一切現(xiàn)實!”我緊緊握住她的雙手,“你失去了一條腿,但你仍是幸運的,因為你還活著呢,想想在那場車禍中失去生命的其他人,你還有理由自暴自棄嗎?”
過了許久,朵朵才囁嚅著對我說道:“好吧,我再試試!”
盡管如此,當朵朵第一次在我面前挽起空空的褲管,露出她的殘肢時,我還是倒吸一口涼氣。雖然已經(jīng)無數(shù)次設想過褲管下的景象,可都不如親眼看見這樣殘酷。我終于明白,為什么朵朵那樣害怕去做復健訓練,因為每一次面對,對她來說,都是一次深深的從肉體到靈魂的傷害,但也是一種磨礪和鍛造。
在醫(yī)院里,復健訓練才進行了幾分鐘,朵朵的臉上就布滿了汗水。她躺在床上,努力按醫(yī)生的要求做著牽引、后壓、抬腿的動作,朵朵媽心疼地伏在一旁,不停地為她擦汗。
“別看,很丑?!倍涠渥员暗貙ξ艺f,試圖擠出點兒笑容,卻沒能做到。
我走過去,伸出顫抖的手,放在朵朵的殘肢上,輕輕地撫摸它:“它以前很美,以后會更美?!?/p>
朵朵感激地看著我。這次,我沒從她眼里看到一絲懷疑。
“站起來就能穿裙子了,你說對嗎?”每次推著朵朵離開醫(yī)院時,她都會輕聲這樣問。
“是的,我向你保證!”我認真地點著頭。
“那你說,我還能重新跳舞嗎?”
“能,一定能!”
藍精靈摘自《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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