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艷華
天上突然飄起了雪花。
我和女兒下了火車,已經(jīng)是華燈初上。我不禁打了個寒戰(zhàn),連忙立起衣領(lǐng),把手放進衣兜里。
我們先在附近找個酒店,放下行李,匆匆吃點東西,連夜去看藝考的考場。
考場設(shè)在一所大學(xué)里,教室都貼著封條。在教室外的布告欄上貼著通知,上面有初試和復(fù)試的注意事項、時間。我和女兒在院子里轉(zhuǎn)悠一圈,熟悉一下環(huán)境,邊和女兒議論著明天考試要注意什么。
“伯伯,您好!你們也參加明天的考試嗎?”
循聲望去,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站在我們身后。好美麗的一個小姑娘:大大的眼睛、細眉、紅潤的嘴唇、黑色瀑布般的頭發(fā),但穿著很寒酸。她拉著一個拉桿箱,背著一個畫板。
“哦,孩子,你也是外地來參加藝考的?”
“是的!”
我環(huán)顧一下,見女孩孤身一人,心想:她爸媽也真放心,一個小姑娘出門在外,天還這么晚……
我還在納悶,女兒卻像他鄉(xiāng)遇故知,已經(jīng)和女孩聊上了。
“你是哪里的?我叫悠然,河北的,也是參加藝考的。”
“你好!安徽的,林可?!彼裏崆榈厣斐鍪?,和女兒握著。
“哦,挺遠的。你怎么背著畫板,明天不考專業(yè)?!?/p>
“這次考試結(jié)束,我要去另一個城市,參加一個專業(yè)考試。我已經(jīng)參加好幾個地方的藝考了,多些機會?!?/p>
“你一個人?”
“是的?!?/p>
她看著我的女兒:“多么羨慕你啊。你有這么好的爸爸陪著!”
“媽媽為什么不陪著?”我說。
“媽媽不在了……”她說著,低下頭。
“生病去世了?”
女孩低下了頭,眼圈有些發(fā)紅。
她望著遠方,像喃喃自語,又像對我們傾訴:
“我爸爸性格非常暴躁,我兩歲時,他失手打死了媽媽,被判了無期! ”
怎么會這樣,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我從小跟著姥姥、姥爺過日子?!?/p>
女孩眼中流露出憂郁,“姥姥、姥爺非常疼愛我,但我個性很犟,什么都要自己做。兩歲時,就學(xué)會自己穿衣。上小學(xué)別的孩子都是大人送,我卻自己去。一次大雨,沒有帶傘,渾身濕透了,回來感冒了,第二天掙扎著還去上學(xué)。每學(xué)期結(jié)束,我都帶著三好學(xué)生的獎狀回家。看著沒有牙的姥姥咧著嘴笑,我多開心?。 ?/p>
“家里窮,我一直撿塑料瓶、紙盒。上了初中以后,寒暑假,我到鄰居阿姨開的小超市幫忙做事,掙點小錢?!?/p>
“我沒有同齡孩子的好條件,但我一定要自己闖出來!”她露出了堅毅的神色。
聽著女孩的話,想到自己的女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家里的飯做好還嫌不好吃,嚷著要吃外賣,否則就絕食。我不禁開始流汗了。
“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咬牙堅持就一定能成!”女孩忽然一掃憂郁,笑了,笑得那么美麗,紅紅的臉像盛開的桃花。她和我的女兒擊掌:“加油,我們明天一起過關(guān)!”
第二天初試,卻再沒有看見這個女孩。我祈望女孩能順利過關(guān)。
第三天,復(fù)試名單下來了。我和女兒到處找名字。沒有!一下子就急了。再細細找一遍,在一個角落里,終于看見了女兒的大名,我們激動得一下相擁在一起!
女兒提醒我,找找林可的名字。我們前前后后找了三遍,沒有看見!
她初試沒有通過!
以后她的考學(xué)會更艱難!但我堅信,再大的困難,她也能扛得過去!
這時,又開始落雪了。一束藍光打來,我竟感覺那雪花是藍色的。飄飄灑灑,落滿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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