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會悟對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的貢獻簡析

康文龍,張 潔

(1.嘉興學院 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院，浙江嘉興314001；2.東北石油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黑龍江大慶 163000)

王會悟(1898-1993)，浙江桐鄉(xiāng)人，是黨的一大代表李達的夫人，她參與了中共一大和二大的會務工作，是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建歷史的重要見證者。學術界對于王會悟在中國共產(chǎn)黨創(chuàng)建方面的貢獻和歷史地位關注較多，對她為馬克思主義傳播所做的工作以及貢獻揭示較少，本文多方搜集資料，就此問題進行介紹和闡述。

一、中共創(chuàng)建到大革命時期，王會悟推動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中共創(chuàng)建到大革命時期，王會悟通過協(xié)助李達編輯《共產(chǎn)黨》月刊，做好人民出版社的出版發(fā)行，并在湖南自修大學通過參與培養(yǎng)黨團干部，推進了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

(一)協(xié)助編輯、出版《共產(chǎn)黨》月刊

1920年，李達從日本回國，寄住在陳獨秀寓所。李達當時主要從事理論宣傳工作，寫下了大量宣傳救國、針砭時弊的文章。此時王會悟經(jīng)熟人介紹，被黃興夫人徐宗漢安排到上海女界聯(lián)合會做文秘工作，由于工作關系，王會悟跟陳獨秀夫婦相熟，后來也入住陳獨秀寓所。在陳獨秀寓所，和李達一起從事理論宣傳工作，他們因為“志趣相近，接觸又多”，“遂萌生愛情”，[1]后結為夫妻。當時，李達是《共產(chǎn)黨》月刊的主編，而王會悟協(xié)助李達做編輯工作。對于王會悟在編輯、出版《共產(chǎn)黨》月刊中的作用，張國燾說：“他的太太王會吾[悟]是社會主義青年團團員，也幫著她的丈夫工作”；[2]也有論者說：“李達那時不僅是《共產(chǎn)黨》月刊的主編，又是《新青年》的編輯，還要寫文章，他哪有那么多時間呢？沒有王會悟的幫助，李達也不可能完成那么多的任務，也做不好那么多事情”。(1)③ 參見嘉興市廣播電視總臺：《王會悟》三集紀錄片，2019年7月23日?？梢酝茢?，王會悟毫無疑問參與了《共產(chǎn)黨》月刊的編輯、出版工作，這也許是后來《婦女聲》雜志選擇王會悟擔任主編的重要原因。

(二)協(xié)助人民出版社馬克思主義書籍的出版發(fā)行工作

人民出版社的成立“是我國出版史上的重大革命。它高舉起馬克思主義的旗幟，在我國第一次有組織有計劃地系統(tǒng)出版馬克思、恩格斯和列寧的著作，開拓了出版事業(yè)的新境界”[3]。據(jù)李達回憶，自己不僅是人民出版社的創(chuàng)辦人，還兼編輯、校對和發(fā)行等工作，人民出版社當時“并無工作人員，只有宣傳工作方面雇了一個工人做包裝書籍和遞書籍的工作”。[4]102

從該回憶似乎看不出王會悟在人民出版社的作用。但是，王會悟、李達的寓所是中央局所在地，除李達一家，沒有其他人居住，且由于事關機密，外人也不能隨便進入。為了辦好人民出版社，李達又“經(jīng)常通宵達旦地工作，肚子餓了就啃幾個冷饅頭充饑，有時忙碌起來，甚至數(shù)日伏案工作，不出房門”。[5]王會悟作為他的妻子和中央局的唯一工作人員，起到一定作用是肯定的。又根據(jù)李達回憶：“各地組織的文件都寄到這里，各地同志的接洽也先到這里。陳獨秀經(jīng)常來到這里看閱各項文件。”[4]102當時中央局沒有其他工作人員，文件的收發(fā)、同志的接洽、陳獨秀看文件的安排等日常事務，只能由王會悟負責，這一切也與王會悟關于當時“處理信、稿等日常事務”的回憶是一致的。并且，1949年12月，李達重新入黨，李達在其《入黨自傳》里面說：“我雖是宣傳主任，而實際只是一個著作者兼編輯?！盵6]5這跟他回憶中“兼編輯、校對和發(fā)行工作”有出入，可能因為王會悟是李達的家人，于是沒被他算做工作人員。

我們認為，人民出版社存續(xù)期間，除了幫李達謄抄譯文、校對書稿外，王會悟還承擔了外出排版印刷、發(fā)行、郵寄等其他工作，對于人民出版社書籍的出版、發(fā)行起到了很大作用。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人民出版社存續(xù)期間至少出版了20部著作。長期以來，研究者都以陳獨秀的報告和李達的回憶為依據(jù)，認為人民出版社出版的著作為15部，陳獨秀在給共產(chǎn)國際報告中提到人民出版社出版了12種書刊，并提供了書名，但陳獨秀報告的時間是1922年6月，這12種書刊沒有包括1922年6月后出版的著作。李達的回憶提到“一年內出版了十五種”。而綜合《人民出版社通告》和《新青年》中的“新書出版”提供的信息，人民出版社計劃出版著作最多有54種，(2)“計劃”不固定，不同通告有細微差別，目前發(fā)現(xiàn)最全的“計劃”來自《勞農(nóng)政府之成功與困難》附錄。而實際至少出版了20部著作。這些經(jīng)典著作極大地促進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成為中國共產(chǎn)黨建黨初期思想理論建設的重要資源。

(三)參與湖南自修大學的干部培養(yǎng)，傳播馬克思主義

1922年底，毛澤東創(chuàng)辦湖南自修大學，他寫信邀請李達去做學長(即校長)。[7]不久，李達、王會悟離開上海，來到長沙，他們在長沙生活了4年。在自修大學存續(xù)期間，王會悟是該校的學員和補習學校的教員，參與了對黨團干部的培養(yǎng)，成為黨較早探索用學校講臺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者之一。

據(jù)資料，1923年3月，湖南自修大學在籍學員24人，同月又招收10人，共30余人，李達是校長，毛澤東、王會悟和楊開慧都是在籍學員。毛澤東對李達一家的到來非常重視，把他們安排住在清水塘自己家里，其間，兩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③

重視自覺自學，是湖南自修大學的基本特點?！按髮W沒有分什么科，都是自己學習、討論?！盵8]204校長、學長、辦事員既是自修大學的職員，又是同窗學友。[9]湖南自修大學附設有補習學校，主要召集青年工人與學生，[6]476公開訓練工農(nóng)青年干部。[10]王會悟主動請纓任該?！耙野嘤⒄Z教員”[8]113。這段時光給王會悟留下了深刻影響，她后來深情回憶：“湖南的革命精神與上海迥異。自修大學中許多革命青年精神飽滿(夏明翰、郭亮等烈士都在內學習)、生活樸素(另外有一附屬中學，由自修大學學員任教)，做著為工為農(nóng)及宣傳出版等各種革命事業(yè)。從清早到晚十二點，人人守制度，人人忙碌。這種情景使我感動之至，內心說:‘這才真正叫干無產(chǎn)階級革命工作!’”[8]205

湖南自修大學和補習學校為黨培養(yǎng)了很多優(yōu)秀干部，集中了湖南最早的一批共產(chǎn)黨員，成為“當時共產(chǎn)主義的大本營”。[11]

二、大革命失敗后，王會悟參與創(chuàng)辦昆侖書店，傳播馬克思主義

1928年以后，“協(xié)助李達”成為王會悟的主要工作。[12]大革命失敗之后，進步出版物一直遭到國民黨當局的查禁。[13]盡管如此，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并沒有停止。昆侖書店就是其中的佼佼者。1928年11月，李達與友人熊得山、鄧初民、張正夫、熊子民等創(chuàng)辦上海昆侖書店并任主編，有論者說：“李達、鄧初民、王會悟等人辦的上海昆侖書店”。[14]

昆侖書店地址為上海重慶路馬安里204號，主要出版馬克思主義理論著作和革命讀物。短短幾年，昆侖書店出版了大量傳播馬克思主義的著作和革命讀物。出版李達編著、翻譯和合譯的著作有《中國產(chǎn)業(yè)革命概觀》《現(xiàn)代社會學》《社會科學概論》《現(xiàn)代世界觀》《農(nóng)業(yè)問題之理論》《馬克思主義經(jīng)濟學基礎理論》；另外，還再版了《現(xiàn)代社會學》。這些書籍在當時倍受歡迎，很多書籍多次再版，產(chǎn)生過重要影響，成為馬克思主義傳播的重要著作。這些成績的取得，與王會悟的默默支持和付出自然是分不開的。

隨著業(yè)務的擴大，昆侖書店還曾與南強書店、春潮書店等在福州路開設聯(lián)合門市部，1929年在北京東廠胡同開設分店，并于當年5月8日出版楊東莼編撰的《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問題》，還出現(xiàn)了特約代理處：南京估衣廊肇文書店、開封豫郁文書莊。其書籍發(fā)行量之廣、影響之大，由此可見一斑。

三、昆侖書店被查封后，王會悟參與創(chuàng)辦筆耕堂書店，傳播馬克思主義

昆侖書店被查封后，為突破國民黨政府的文化封鎖，1932年初，王會悟用“王嘯鷗”化名在上海注冊了一家專門出版革命理論書籍的筆耕堂書店。

筆耕堂書店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方面作出了重要貢獻。為實現(xiàn)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歷史性飛躍，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進行了艱難的理論和實踐探索。為了獲得豐富的思想資源，毛澤東同志閱讀了古今中外的大量書籍，留下了大量的讀書筆記、批注，其中有兩部著作特別令人矚目。一部是譯著《辯證法唯物論教程》，一部是專著《社會學大綱》。而這兩部著作的出版和發(fā)行者都是王嘯鷗，即王會悟。

1932年9月15日，上海筆耕堂書店出版由蘇聯(lián)西洛可夫、愛森堡等合著，李達與雷仲堅合譯的《辯證法唯物論教程》(以下簡稱《教程》)，發(fā)行人王會悟。《教程》流傳很廣，1935年6月，第三版校改了初版中的排印錯誤并對譯文作了修訂，到1939年7月，《教程》重印了6次。[15]

1936年8月14日，毛澤東在延安致信易禮容:“我讀了李之譯著(指《辯證法唯物論教程》——引者)，甚表同情，有便乞為致意，能建立友誼通信聯(lián)系更好?！盵16]顯而易見，毛澤東在此前已經(jīng)讀過《教程》，且對《教程》有高度評價。

1937年5月，筆耕堂書店出版《社會學大綱》(以下簡稱《大綱》)修訂版，出版人、發(fā)行人都是王嘯鷗，即王會悟。研究者說：“在這本書(指《社會學大綱》——引者)里，凝聚著王會悟的不少心血(主要是謄寫、印刷、發(fā)行)”，[17]“為出版、發(fā)行李達的《社會學大綱》，王會悟花了許多心血，并設法把書迅速送往延安”，[18-19]“在這本書(指《社會學大綱》——引者)的每一章節(jié)都傾注著王會悟的心血。全書完稿后，王會悟又分頭跑印刷和發(fā)行”。[20]《大綱》出版后很受歡迎，至1939年4月就印行4版。王會悟回憶道：《大綱》出版后，“冒著危險寄書(指《社會學大綱》)給延安，毛主席接到書后十分高興地閱讀了十遍，作了詳細眉批，稱贊這本書是中國人自己寫的第一本馬列主義哲學教科書，推薦給延安哲學研究會和抗日軍政大學的同志。”[21]

1938年，毛澤東從延安致信李達，毫不掩飾對《大綱》的喜愛。信中內容主要有三點：一是對李達和他的夫人表示關懷之意，毛澤東尊稱他們是“真人”(3)據(jù)當年李達給武紆生解釋，“真人”乃湖南地方對人常用的褒義詞。；二是毛澤東說他已是第三遍讀了李達著的《大綱》；三是誠邀李達偕夫人和子女去延安看看。[22]

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傳播、中國化是一場深刻改變中華民族前途和命運的文化運動。在這場運動中，參與其中的有著作的翻譯者、作者、編輯、出版和發(fā)行工作者，還有期刊文章的譯者、作者，以及報刊的主編、編輯和發(fā)行工作人員，他們一起構成一條知識、思想的傳播鏈條。長期以來，研究者只重點關注了馬克思主義傳播、中國化進程中的譯者和作者，對于其他環(huán)節(jié)關注不夠。需要指出的是，這一鏈條中的任何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是不可或缺的。作為《教程》的譯者和《大綱》的著作者，理論貢獻是巨大的，作為出版、發(fā)行人的王會悟的工作也是不可或缺的，其對于馬克思主義傳播、中國化進程中貢獻也就不言而喻。這也許就是毛澤東尊稱王會悟為“真人”的原因之一。

綜上所述，王會悟在中共創(chuàng)建到大革命時期，協(xié)助李達編輯《共產(chǎn)黨》月刊，做好人民出版社的出版發(fā)行，推動了馬克思主義的傳播；在湖南自修大學，她參與培養(yǎng)黨團干部工作，成為我黨較早探索通過辦學校傳播馬克思主義的實踐者之一；大革命失敗后，她參與創(chuàng)辦昆侖書店、筆耕堂書店，積極推進馬克思主義書籍的出版工作，成績顯著，影響很大；由她擔任出版、發(fā)行人的《辯證法唯物論教程》和《社會學大綱》得到毛澤東的高度贊揚，成為后來毛澤東《實踐論》和《矛盾論》的重要思想來源?？梢姡鯐驗轳R克思主義在中國傳播做出過重要的貢獻，她的歷史功績應該為我們所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