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增堯
春秋時,吳、越兩國爭霸,公元前494年,吳王夫差討伐越國,在夫椒(今江蘇吳縣太湖中山)把越國打得一敗涂地,后在會稽又將越王勾踐團(tuán)團(tuán)圍住。勾踐為求活命,甘拜下風(fēng),自愿成為吳國的屬國。那以后,勾踐受盡了欺辱,不過總算是活了下來。
這一天,勾踐召集在朝文武百官,要他們知恥而后勇,呈獻(xiàn)強(qiáng)越滅吳的計策,大臣文種奉上了“滅吳九術(shù)”。
勾踐一看,覺得這九條秘術(shù)就像九條繩索,只要逐條實施,一定能牢牢地套住吳王夫差的脖子,于是便一條一條地落到實處?!皽鐓蔷判g(shù)”的第四條是:“進(jìn)美女與吳王,亂其心,虛其體。”勾踐把這個事情交給范蠡去辦。范蠡便讓相術(shù)高人游遍越國大地,挑選美女二十八人,從中再篩選出兩名超群絕倫者,一名西施,一名鄭旦,打算讓畫師蕭真畫影圖形,再呈與勾踐定奪。此二女體態(tài)曼妙,貌美如花,其中西施的姿容更勝幾分,連范蠡見了,都忍不住怦然心動。
蕭真為王室作畫,不僅畫技精湛,又會武功,也是奇人一個。可此時的蕭真臥病在床,無法接下此事,只得讓人稟告相國,懇請能否由自己的女兒蕭希詩代勞,說她的畫技已經(jīng)盡得自己真?zhèn)?,一定不辱使命。范蠡見事已至此,只好?yīng)允。
第二天,蕭希詩來到相府。范蠡抬頭一看,只見她膚白貌美,目如寒星,櫻唇透紅,體態(tài)輕盈。除了步伐干脆利索,女兒之風(fēng)中帶著英氣之外,活脫脫一個翻版的西施。
這一下,范蠡如獲至寶,要不是礙于相國的身份,就要手舞足蹈起來。你道為何?因為此次選拔美女入?yún)亲鰞?nèi)應(yīng),那是與狼共舞之舉,稍有失手,身首異處不說,只怕壞了復(fù)國大事,所以必須要有文武雙全之人貼身服侍內(nèi)應(yīng),此人必須是女性,倘若容貌也有幾分相似,自然能多出周旋的余地。但這樣的人自然可遇而不可求,盡管范蠡探訪多時,仍一無所獲,此時乍遇希詩,見她容貌和西施有七八分相似;而此女又擅長丹青之術(shù),才藝自不必說;看她的步態(tài)身姿,一派江湖女兒的風(fēng)度,像是身有武功之人。這時能出現(xiàn)這樣一位女子,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
喜出望外的范蠡決定試蕭希詩一試。
范蠡令家丁領(lǐng)希詩進(jìn)入書房,與早早候在那里的西施、鄭旦相見,自己則游目四顧,思考測試之法。
突然,他見房頂有一小蟲在爬,遂命家丁將其除去。家丁抬頭一瞧,立刻回復(fù)說,房頂太高了,要爬上去必須借用梯子這類的工具。站立一旁的希詩見狀,微微一笑說:“相國,請讓小女代勞吧!”說畢,掏出手帕,身子一扭,便猿猴般縱將上去,待得落地,手帕上便多了那只小蟲。
范蠡內(nèi)心狂喜,直說:“蒼天佑我,蒼天佑我!”
數(shù)日后,范蠡將西施、鄭旦兩幅畫像展于越王勾踐案頭,勾踐拍案叫絕。隨后,范蠡又呈上希詩的自畫像,告之關(guān)于此女的一切。勾踐聽罷,不住點(diǎn)頭,說:“什么蕭女希詩,就改名叫肖西施吧!”于是,從此蕭希詩就有了肖西施的美名。
范蠡在郊外新建一秘密住處,將西施、鄭旦安頓其中,花百金聘得藝師教授二女琴棋書畫、彈唱歌舞、宮廷禮儀等。肖西施不僅隨同受教,而且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得仿效西施,與西施名為貼身侍女,實則情同姐妹。范蠡還親授肖西施易容之術(shù),以備不時之需……
一年后,越國美女被送到了吳王夫差的寢宮。
夫差一見西施,幾乎疑為天女下凡,遂傳令下去,建造萬花池;開掘吳王井,讓西施臨水而妝,夫差親為其梳發(fā);隨后鑿西施洞,夫差、西施同在洞中享樂;再辟打獵場、蕩舟湖,千方百計討西施歡心,全然忘了臥榻之旁還有越國虎視。等到鄭旦病歿,夫差更是三千寵愛集于西施一身。大臣伍子胥苦苦勸諫夫差,遠(yuǎn)離美色,不要中了越國奸計。夫差不僅不聽,反把伍子胥教訓(xùn)了一頓。伍子胥氣得胡須倒豎,只得陽奉陰違,苦思對策,想伺機(jī)除去西施。
冬去春來,夫差外出南巡,囑西施后宮小住。一天夜半,盤膝打坐的肖西施隱隱聞得殿外有雀鳥驚飛之聲,忙喚醒西施,讓她入密室暫避,自己扮作西施于床上假寐。
片刻后,門外響起兩聲悶哼,一個黑影破門而入,游目一瞧,見室內(nèi)燭影搖紅,西施正在榻上沉睡,便向西施撲去。誰知剛到床前,兩眼便被飛針射中,不由得慘叫一聲,又被一把匕首牢牢插入心口。
從床上一躍而起的肖西施見黑衣人已無聲息,便飛撲到門外,見門口的兩名衛(wèi)士已被黑衣人殺死,就將黑衣人拖到門口,造成其和衛(wèi)士搏斗、雙雙斃命的假象,方請出西施上床歇息。
吳王夫差得報,自然心急如焚,要不是西施無恙,不知會有多少人頭落地。
公元前473年,經(jīng)過十年休養(yǎng)生息的越國再次伐吳,夫差戰(zhàn)敗自刎,吳國滅亡。西施和肖西施隨同越軍班師回國。勾踐囑咐范蠡,帶西施回府暫住,待一切就緒再接回宮去。范蠡點(diǎn)頭稱是。
勾踐揚(yáng)眉吐氣,特意選了一個黃道吉日,越國君臣、軍民舉行了盛大的慶祝儀式,都城內(nèi)外燈火輝煌,家家戶戶歡歌笑語。時值子夜,王宮宴會散場,范蠡剛剛回府,王后的使者就尾隨而至,向范蠡出示了王后手諭:速召西施回宮,接受封賞。
封賞有功之臣,是大王勾踐的事兒,與王后何干?且又是深更半夜!使者雙眼閃爍,看上去也十分可疑。不祥的預(yù)感籠罩在范蠡心頭。他讓來人稍待,說西施已睡,待梳洗打扮后才能覲見王后。使者雖然急切,但相國說得有理,只得答應(yīng)。
范蠡來到后園,見到西施告知此事,憂慮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肖西施粉面含霜,怒說:“堂堂一國之母,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待我前去相機(jī)行事!”言罷,她坐上妝臺,著手化妝,“姐姐,讓妹子代你走這一趟!”
此行兇險,西施哪里肯依??尚の魇┮诲N定音,又哪容西施推讓。
半炷香的工夫,化妝成西施的肖西施拜別范蠡,隨同使者而去。
遭此突然變故,范蠡平靜的心湖涌起了滔天巨浪: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再不抽身,悔之晚矣!他遂傳令下去:府內(nèi)外事、內(nèi)務(wù)、賬房……各部主管,速速打點(diǎn)行裝。另外,他又使出指東打西之計,命家丁手持令牌,駕著自己的專用馬車,出西門疾馳而去。自己則只帶數(shù)名心腹和西施乘上快船向東入海。
天亮了,太陽露出了半邊臉兒。河面上,一只偌大的牛皮袋順?biāo)h來,一點(diǎn)點(diǎn)靠近了快船。范蠡牽掛著肖西施的安危,難免憂心忡忡,一直站在船頭凝望身后,見這牛皮袋形狀有異,遂讓舵手把船靠近前去,將牛皮袋拖上船。等手下解開緊扎的繩子,一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女子赫然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只見她滿身血跡,雙目緊閉,早已經(jīng)沒了氣息。不是肖西施又是誰呢!范蠡痛徹心扉,又不好明講,只得托詞道:“吾看此女裝束,顯是越國女子,恐是被奸人暗害,可憐可憐。看在都是越人份上,將她移到岸上,入土為安罷?!?/p>
范蠡指揮快船靠岸,將牛皮袋抬上岸,找來附近村民,出重金雇人厚葬肖西施。從此,名滿天下的越國上大夫范蠡就攜同西施出江入海,泛舟五湖,相攜隱世了,而肖西施的故事也慢慢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