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財金剛
臭味美食的競賽之路永遠沒有下限,如果僅在“臭”這一個維度考量,臭鱖魚也能從絕大多數(shù)的黑暗料理中勝出。你很難想象安徽人在發(fā)明徽州臭豆腐之余,還有閑散的精力點開了第二條科技樹。
“臭”,只是用來區(qū)分敵我的稱謂。躲進餐盤中的臭鱖魚,并不像想象的那樣臭。它只是在未經(jīng)加工的腌制狀態(tài)時,才有極其特殊的臭味,而洗凈后經(jīng)熱油稍煎,細火烹調(diào)后,非但臭味會減弱很多,還會鮮香無比。
在門口聞到的和實際吃到的,是葫蘆兄弟,他們的立場鮮明又目標一致,卻個性迥異。只有合體,才是臭鱖魚的終極奧義。
有的人還沒打開桌上的一次性裝備就已投降,待客經(jīng)驗豐富的安徽人,會用筷子快速清除魚肉上面的蔬菜裝飾。從魚腹下手,慢慢撥弄,魚肉會十分聽話,成塊夾住后,飽蘸湯汁,輕吹兩下快速入口,魚刺集中在背鰭,這是它對人類最大的善意。
此時,桌面上其他的競品,成了多余的配角,光魚湯就能下兩碗米飯。
臭鱖魚自誕生之初,就隨著徽州商人的腳步走遍了全國,從此又不斷結(jié)合當?shù)氐牟讼颠M行了改良。盡管臭鱖魚的菜系流派存有多種,但核心還是鱖魚。
嘴饞的古人在品嘗完鱖魚后贊不絕口,在變臭之前,魚肉其實就十分鮮美。
張志和在《漁歌子》中曾描述“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這一貫穿古今的人間美味,從點墨之間又具化成珍饈,鱖魚與河豚、刀魚、鰣(shí)魚都是江南魚鮮的代表。
尤其在每年的清明節(jié)前后,桃花盛開之時,江南春汛來臨,也是鱖魚最肥美的季節(jié),這個時期的鱖魚被稱作“桃花鱖”。老饕們不會錯過這一難得的江鮮,但此時的鱖魚,距成為名角,還隔著關鍵一步。
在 200 多年前沿江一帶的安徽貴池、銅陵、大通等地,魚販每年在入冬之時,都會將鱖魚用木桶裝運至徽州山區(qū)出售,為了防止鮮魚在運輸過程中變質(zhì),采用一層魚灑一層淡鹽水的辦法,在途中會經(jīng)常上下翻動魚,使其浸鹽均勻。
如此經(jīng)過七八天抵達屯溪等地時,魚鰓仍是紅色,鱗鰭完整,魚肉也未變質(zhì),只是表皮散發(fā)出一種似臭非臭的特殊氣味。
現(xiàn)在的加工方式延續(xù)了古人的智慧。需要活魚宰殺,去除內(nèi)臟后保留血漬,層層碼放進樟木桶中,撒上鹽,碼五六層后,加上木蓋,上用重物壓住。
桶中形成了特殊的環(huán)境,奇妙的微生物不斷發(fā)酵,在魚體內(nèi)源酶和微生物共同作用下,鱖魚體內(nèi)蛋白質(zhì)和其他有機物被降解生成游離氨基酸、游離脂肪酸和核苷酸等小分子,同時,那種讓人難以忘記的味道開始形成。
一種食材的成功發(fā)明,總是基于解決了一種生活困境。它給人們帶來的驚喜,也可能會在靈感繆斯的加持下,被一些先鋒者進行跨物種的實驗。
臭鱖魚不僅有常規(guī)的吃法,還有火鍋和燒烤,有人還吃過臭鱖魚餡的餃子。甚至有與月餅的結(jié)合,讓人始料未及。
在徽州菜里,不只有臭鱖魚這樣的邪門料理,臘八豆腐和毛豆腐也都是徽菜中“臭”的代表。一種味道的形成,不僅是一種偶然,還有著古人嘗試與自然和解的智慧。在香臭之間的平衡難以拿捏,它們往往僅是一線之隔。
(大浪淘沙摘自微信公眾號“不相及研究所”圖/蟈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