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物學家說:“整個地球,應視為一個整體的生命,就像一個人。人有五臟六腑,地球有江河林莽、原野山巒。人有七情六欲,地球有風花雪月、海嘯山崩。人之欲壑難填,地球永動不息?!蹦巧飳W家又說:“譬如蟻群,也是一個整體的生命,每一只螞蟻不過是它的一個細胞?!蹦巧飳W家還說:“人的大腦就像蟻群,是腦細胞的集群。”
那就是說:一個人也是一個細胞群,一個人又是人類之集群中的一個細胞。那就是說:一個人死了,正像永遠的樂曲走過了一個音符,正像永遠的舞蹈走過了一個舞姿,正像永遠的戲劇走過了一個情節(jié),以及正像永遠的愛情經(jīng)歷了一次親吻,永遠的跋涉告別了一處村莊。當一只螞蟻(一個細胞、一個人)沮喪于生命的短暫與虛無之時,蟻群(細胞群、人類,乃至宇宙)正堅定地抱緊著一個心醉神癡的方向——這是唯一的和永遠的故事。(史鐵生)
(選自《斷想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