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
春天,不知從何時起,那景,那物,總讓我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每當(dāng)看到回家的小路上,總有三三兩兩的農(nóng)戶在小路兩邊賣著自家收成的草莓,草莓品種不一,大小不等,被農(nóng)戶分門別類地擺出來,這時的我便總?cè)滩蛔⊥O聛碣I上一些,和家人分享。
那一個個鮮紅欲滴的草莓,讓人一看就生愛慕之心??粗⒆映粤藵M嘴的草莓汁,不經(jīng)意間會想到我的孩提時代。九十年代初,家里的物質(zhì)條件不是很富裕,日子也是過得緊緊巴巴。生活在外婆家的我,卻一直過著和別人不一樣的生活。衣服從來不撿姐姐們的舊衣服,書包里永遠(yuǎn)都有多余的鉛筆,雖談不上浪費(fèi),可那時的我卻不知道什么是節(jié)約。
盡情地享用著自己無憂無慮的童年。每天中午,外婆早已把飯菜擺好,一切準(zhǔn)備妥當(dāng),就等我放學(xué)回來。飯菜都是挑我愛吃的來做。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而我也在愛的懷抱中慢慢長大。
依稀記得,每到春暖花開之時,每天中午放學(xué)回家飯菜中總會多一個碗,上面又用一個瓷碗蓋住,格外顯眼。這時外婆便示意我打開看看。我迫不及待地一個箭步走上前去,雙腿調(diào)皮地往老式的藤椅上一跪,雙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上面的碗蓋。啊,是草莓,我歡呼起來,忍不住趕緊用手捏一個,放在手心里,用鼻尖嗅一嗅它清香的氣味。一口吃下去,頓時,那香甜的滋味從舌尖彌漫到整個嘴里,然后又傳播到自己的讓嗓子里,融化在自己的胃里?,F(xiàn)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的食物,總是有食物該有的味道,唇齒留香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而現(xiàn)在再也找不到最初的感覺了。
那時候的我并不知道,草莓,在那個沒有大棚技術(shù)的年代是不經(jīng)常見到的,而我卻在這樣的季節(jié),時時能吃到。
在這樣的季節(jié),我又想到了我的外婆。一晃外婆去世已十年有余,從小跟著外婆長大的我,受她教育頗多。從她身上也懂得了不少。眾多的子孫當(dāng)中,外婆最喜歡的就是我。外婆總說,在我身上有著其他孩子沒有的東西。原來,我總以為她只是哄著我玩.讓我乖一些.
外婆出身大家閨秀,知書達(dá)理,溫文爾雅是她在我心中永遠(yuǎn)的形象。在鄉(xiāng)下和外婆生活的那幾年,不管我有多調(diào)皮,但從來也沒見到她生氣發(fā)怒的時候。每每一通脾氣發(fā)過后,她總會把我摟在懷里,摸著我的頭,輕聲細(xì)語地叮嚀著,不記得她在我耳邊說些什么,卻總能把我逗樂,有時破涕為笑。性格柔軟的她,總是用自己的方式保護(hù)著我,也給了我莫大的心理安慰。
現(xiàn)在,想想自己為人處事,大概也是得益于外婆對我的熏陶吧。人心向善,這是外婆在我面前說的最多的話語,直到現(xiàn)在都植根于我的心底。她也是用這樣的方式一直教育著我,讓我一點點變得堅強(qiáng),懂得感恩。長大以后的我,離開了家鄉(xiāng),離開了外婆去外地求學(xué)。那時候沒有手機(jī),聽媽媽后來說,外婆最期待的事情就是每周六中午等著我打電話回去,守候也成了老人最大的心愿。參加工作以后,我的生活逐漸忙碌起來,和外婆相處的時間也屈指可數(shù),但她反而讓我多出去走走,多交朋友,不要在家待著。也許外婆覺得,孩子大了,是該有她自己的天地了。沒有太多的語言,沒有過多的舉動,一個眼神也許就能彼此會意。
時過境遷,被外婆寵的感覺也許這輩子只有在夢里才能回味了。如果有機(jī)會再見她一次,我一定會把從瓷碗蓋下拿到的第一顆草莓放在她的嘴里,撒著嬌地對外婆說:“您先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