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芒
阮少壯,自然名“木頭”,是一名成長于東莞民間的自然教育導師,也是廣東省環(huán)境保護宣傳教育中心精心培育的首屆環(huán)境教育“種子教師”之一。歷經多年教學實踐,他在東莞開展大量環(huán)境教育公益活動,并創(chuàng)立了一家名叫“荒蹤野跡”的自然教育機構。從一線普通教師,到孩子們傾心喜愛的自然教育導師,一路走來,日漸黝黑的皮膚無言地訴說著他這些年來的堅持與努力。
從“種子”到萌芽,巧與自然結緣
初見阮少壯,要追溯到十年前。當時的他,還是東莞一所小學的語文老師,笑起來略帶靦腆,一副“白面書生”模樣。這所小學的環(huán)境教育工作開展地十分扎實,還建設了一座匯聚嶺南中草藥的“百草園”,早早就獲得了“廣東省綠色學?!奔啊皬V東省環(huán)境教育基地”命名。當時的阮少壯主業(yè)是語文老師,并兼顧學校環(huán)境教育工作——這樣的工作背景,這也是他能入選首屆“種子教師”培育計劃的重要因素。
“在成為‘木頭之前,我與大多數人一樣,努力過著當下生活,構想著美好未來,奢望工作之余能有點兒娛樂作為調劑。但特殊的經歷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使自然教育逐漸成為我終身熱愛的事業(yè)。發(fā)生這一變化的契機,要從那次‘種子教師培訓說起?!?/p>
在參加培訓之前,阮少壯對環(huán)境教育的理解還停留在傳統(tǒng)的宣教形式。讓他沒想到的是,2015年的“種子教師”培訓成為他人生的重要轉折點。
“本以為就是普通培訓,開開會、講講課、做做題的那種,然而讓我沒想到的是,培訓方請來了好幾位自然導師界‘大咖,體驗式教學的方式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眼球,我感覺整個人都沸騰起來?!爆F在提起那次的培訓,阮少壯依然感受頗深,而其中一場實踐培訓課讓他印象尤為深刻,他給筆者詳細描繪了當時的授課情形。
這節(jié)課因地制宜地被安排在教學資源豐富的河源萬綠谷。課程中,老師帶領學員們做了一個生態(tài)游戲,游戲的名稱叫“森林爭奪戰(zhàn)”,是主課程的導入部分。游戲背景是森林不斷遭受人類破壞造成鳥類棲息地的減少。幾張大報紙代表鳥類棲息地,參與者代表鳥兒。
游戲開始,“鳥兒”們站在空間開闊的報紙上,享受著充足的森林資源帶來的喜悅與快樂。但隨著人類亂砍濫伐,森林資源減少,報紙被逐漸拿走,“鳥兒們”要不斷尋找棲息地,甚至有些“鳥兒”因為找不到棲息地而被淘汰出局。游戲最后的總結與討論環(huán)節(jié)熱烈而“走心”,大家紛紛發(fā)表自己的感受和思考,交流著對人類的貪欲的反思,對自然萬物生存壓力的切身體會等。
“這是我做環(huán)境教育近十年里聽到的最真切深刻的課程分享,在我的心底引發(fā)了深深的觸動和感動?!边@次培訓給阮少壯帶來了很多思考,特別是體驗式教學方式如何開展、如何對環(huán)境資源的教育內涵進行深入挖掘以及環(huán)境教育如何與學科教學有機融合,這些問題像“核裂變”一樣促使著他進行不斷思考和探索。
“2016年,在朋友的推薦下,我閱讀了自然教育經典讀物《林間最后的孩子》。這本書同樣給我?guī)順O大的震撼,讓我更加意識到,人是自然的一部分,每一個人都有親近自然的基因,自然不僅僅能給我們提供基本的物質需求,還能治愈我們創(chuàng)傷的情感?!贝藭r的阮少壯剛陷入觀鳥的“大坑”無法自拔,鳥類那種清新純粹、充滿蓬勃生命力的美,讓他深深迷戀上了觀鳥這種自然體驗?!拔蚁?,這不正是體驗式環(huán)境教育的目的嗎?從發(fā)現環(huán)境的美開始,到保護環(huán)境意識的產生,最終能主動踐行保護行動?!?/p>
于是,從2016年開始,阮少壯便主動尋找機會參加各類自然教育培訓,從自然教育的課程設計到生態(tài)游戲的體驗,從植物分類課程到昆蟲鑒定課程??傊?,從這一年開始,他對自然的依戀就如同嬰兒與母親的關系,一刻也無法離開了。
從偶遇到“入坑”,體驗觀鳥之樂
說起自己的自然教育實踐之路,阮少壯認為與“觀鳥”密不可分,而讓他記憶猶新的是那次讓他“入坑”的山間偶遇。
“2015年在河源萬綠谷培訓的一天,課余時間我獨自一人欣賞著蒼翠欲滴的層林,聽著鳥語閑逛至山上,盡管不知植物、鳥蟲名稱,仍然為自然之美深深打動著。緩步下山時,我偶遇一群拍鳥的攝影師。遠遠的,他們示意我不要出聲。我遵照他們的意思,但好奇心卻卻驅使著我,像蝸牛一樣慢慢靠近他們……當我快接近的時候,攝影師們似乎已經結束了一場痛快的‘戰(zhàn)斗,臉上盡露喜悅之情,其中一位攝影師熱情地招呼我過去,非常自豪地跟我分享相機里的一張張鳥的照片。”
“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這么漂亮的生物!雄性赤紅山椒鳥那火焰般的紅,被攝影師用500定焦的佳能鏡頭定格在那小小的顯示屏里,我頓時被這種生物的靈動之美打動了!”回憶起那天的際遇,阮少壯的臉上浮現出陶醉的神情,興奮之情溢于言表。“于是,我開始竭盡全力搜尋記憶中的鳥類,麻雀、烏鴉、老鷹……甚至小時候陪著父親觀看的《動物世界》里的鳥類,此刻都被我拎出來在腦海里過了一遍,發(fā)現它們好像都黑不溜秋的,沒有相機里的鳥兒那樣色彩絢麗。我很想跟著攝影師上山去,親眼看看這種美麗的鳥,但還要上課,只好先回去,但觀鳥的火種在我的心里已經開始燃燒。”
從河源回來后,阮少壯一邊摸索觀鳥專業(yè)知識,一邊開始在小區(qū)、城市公園里“瘋狂”觀鳥。為此,他還特地買了一本《野外觀鳥手冊》,并翻出了十幾年前用來旅游觀景用的舊望遠鏡,周末時間也放棄了休息,總是擠在人潮洶涌的公園里觀察各種鳥類。
“當時觀鳥在東莞還是小眾活動,我這樣一個‘異類的出現,收獲了很多好奇的目光,但我的興趣卻是越來越濃厚。”那只雄性的赤紅山椒鳥像哈利波特的魔法棒一樣,指點著阮少壯不顧一切地朝著觀鳥的“大坑”扎了進去?!澳且荒辏瑥?月份開始到11月份結束,我的觀察鳥種數量從0累積至58種,城市里的鳥幾乎被我看遍了,我的觀鳥足跡開始向外擴展,并在這個過程中逐漸結識了一些同好,慢慢地在東莞民間刮起了一股觀鳥新時尚?!?/p>
從“輸入”到“輸出”,“木頭”橫空出世
“愛上觀鳥后,我的自我認識更加清晰了,逐漸意識到自己該為保護環(huán)境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在不斷的學習實踐中逐漸認清了努力方向和目標?!彪S著專業(yè)知識的不斷“輸入”和實踐經驗的積累,阮少壯開始不滿足于自娛自樂,他想用自己的所學,影響更多人去熱愛自然、認識生態(tài)、保護環(huán)境,于是他開始嘗試對外“輸出”。
2016年,阮少壯給自己起了一個自然名叫“木頭”,并在2017年以此名開創(chuàng)了“荒蹤野跡自然教育工作室”,繼續(xù)他的自然探索和自然教育之旅?!皬倪@以后,‘木頭代替了我的本名,有些人甚至忘記了我叫阮少壯,只喊我‘木頭老師?!痹谧匀唤逃男袠I(yè)里,自然名能在公眾的頭腦里定格,實實在在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有人說,阮少壯只不過是在對的時間做了對的事情,當年東莞自然教育剛剛起步,像是一張白紙任憑其發(fā)揮,荒蹤野跡自然教育工作室的創(chuàng)立剛好彌補了東莞民間專業(yè)自然教育機構的空白。“這一切的發(fā)生絕非偶然?!睂Υ?,阮少壯有著自己的看法。
“說起荒蹤野跡自然教育工作室的創(chuàng)建初衷,就是受朋友的邀請,讓我在本地開展更加專業(yè)的自然教育公益活動,用公益之火點燃青少年對自然的熱愛?!睉{著一腔熱情,阮少壯接過了重任。然而,萬事開頭難,籌建完畢后,初創(chuàng)團隊第一時間就意識到,缺人!沒有自己的專業(yè)自然導師團隊,活動根本無法開展,一切都等于零!
“我只好四處取經,努力尋求各界人士的支持和幫助。為了組建導師隊伍,工作室發(fā)起兩期自然導師培訓,投身公益的熱情和大自然的魅力使很多人自愿加入荒蹤野跡志愿導師團隊。短短幾年的的時間,我們通過開展各類活動和舉辦自然講解員培訓,工作室匯聚了一群跟我一樣對自然教育懷有熱忱之心的中小學教師擔任導師?!比缃竦娜钌賶颜f起當年的隊伍組建過程顯得有些輕描淡寫,但其中的艱辛與焦灼,想必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得完的。
好在萬事俱備,東風已來。在社會各界的關心支持和導師團隊齊心協(xié)力的努力下,近年來荒蹤野跡自然教育工作室已舉辦了超過100場的自然教育公益活動,獲得公眾好評如潮。在不斷學習、實踐與總結中,阮少壯也得到了進一步的專業(yè)成長,并收獲了孩子們的熱情和喜愛,“木頭老師”這個名字深深印刻在孩子們心中。
“他們喜歡聽我講關于自然的故事,喜歡我用有趣的方式去普及生態(tài)科學知識?!闭勂鹱约汉凸ぷ魇胰〉玫某煽儯钌賶芽偸且詮V東人的低調內斂悄悄略過,談起與孩子們相處的美好時光,他卻能歷歷在目、口若懸河。
“有一次帶著孩子們搞夜觀活動,臨近結束的時候,一只螢火蟲撲閃著熒綠色的光芒忽然出現,孩子們極其興奮地高呼起來:螢火蟲、螢火蟲,那是螢火蟲!我示意孩子們安靜下來,關掉燈光,靜靜等待。大概過了十分鐘,有個小朋友的背后出現了一只螢火蟲,緊接著,兩只、三只……幾十只螢火蟲在黑暗的空中跳著綠色的‘光帶舞瞬間劃破了黑暗,一種浪漫的童話氣氛彌漫開來。孩子們興奮得手舞足蹈,與大自然脫離太久的孩子們此刻正享受著一場與螢火蟲共舞的舞會。我欣慰地想,這一刻必定會成為他們人生中的美好回憶吧?!闭劶按耸拢钌賶涯窃缫驯淮笞匀唤欦詈诘拿纨嬌?,頓時閃現出柔和圣潔的光,相信這樣的時刻,也能帶給他陣陣幸福的“心流”吧。
一張張因接觸自然而日漸開朗明媚的笑臉、一聲聲發(fā)自內心對自然神奇之美的贊嘆,推動著阮少壯在自然教育的道路上不斷前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如那個夜晚的群螢起舞,光雖弱,卻照得人們的內心明亮而柔軟,也照得他的前路平坦又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