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凌霄花還是攀援得越高越好。
初識凌霄花,是在舒婷的詩歌里,那時尚小,對于凌霄花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怎么都想象不出來,凌霄花竟然是一種藤本植物。而舒婷的詩呢,借橡樹與凌霄花,抒寫愛情與獨立:
我如果愛你——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以為,凌霄花是南國特有的植物。直到有一天,我們一行人去王曲馬廠村參觀郭家大院,才發(fā)現(xiàn)我錯了。
據說郭家,從康熙年間到民國時期是當?shù)氐拇髴羧思摇S蟹N說法:下了王曲坡,土地都姓郭。
我們看到的是近年以來修葺一新的房子,它們在老宅的基礎上重新被加固了一下。那是一個初夏的日子,我注意到院子里有一種攀援植物,附著在一個磚砌的柱子上,也許立柱子的人是為了有利于這種植物更好地生長。葉子不是很茂密,但是長得很精神,盈盈地繞上去,幾朵鮮紅的花從枝葉間跳出來,給這個悶熱的天氣增加了些許美好和清涼的氣息。
朋友告訴我,這是凌霄花。
寂靜的院子里,一叢綠茵之上,幾朵俏麗的花朵盛情開放在寂寞之上,這該是怎樣的一種境界呢?
我無端地對凌霄花有了一種尊重,它體現(xiàn)出的不就是一種卓爾不群,漠視這俗世冷暖的姿態(tài)嗎?
高高在上,向著陽光,一步一步努力地攀爬?;ǘ涫悄敲雌G麗,竟然沒有一點兒媚俗之氣。紅得鮮艷,紅得張揚,紅得讓人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再次遇見凌霄花,是在步行街。
不銹鋼搭建起來的圓形框架上,凌霄花環(huán)在四周,如入無人之境地開放?;ㄩ_得實在有點兒過于恣意和夸張。
對此我有點兒不屑,花聚鬧市,哪里還有別致,或者清幽可尋呢?
對于這次相遇,我無端地覺得對凌霄花是一種褻瀆。盡管花朵掛滿了枝頭,枝葉也長得極盡繁茂。
或許,人們想讓它在繁花之時,作為生活的一種點綴,茶余飯后漫步在大街上,偶遇這不一樣的風情吧。
最近一次遇到凌霄花,是在故鄉(xiāng)。住在隔壁的堂哥說,他從農科會上買了一株花苗,他忘了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藤類植物。他在后院的空地上搭了一個架子來種它,架子不是很高,兩米左右。我告訴他,它叫凌霄花。
他一個勁兒地點頭,對對對,就是凌霄花。
我老家后院的地基比較高,高過堂哥家一米左右,這樣呢,堂哥搭的架子就顯得有點兒低了。凌霄花近在咫尺,便沒有了距離感。
端午前一天,我回到老家,看見堂哥家的凌霄花開得很隨意,也很奔放。
更有無數(shù)的小蜜蜂,甚至蝴蝶,穿梭在花朵之間。由于花朵大,有的蜜蜂就鉆進花蕊中間去了。我把花瓣輕輕壓住,聽小蜜蜂著急地發(fā)出嗡嗡的嘶鳴。然后我放開花瓣,小蜜蜂便抖擻著翅膀迅速飛遠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場小雨。早上起床以后,我去打掃前后院,發(fā)現(xiàn)好多凌霄花耷拉著,地上也有零落的花瓣。
耷拉著的花瓣一點兒生氣都沒有,甚至有幾分頹廢。我用掃帚輕輕地在藤蔓之間劃拉,那些快要凋零的花,一朵一朵,從枝頭上掉下來。
堂哥做的架子太低了,這么低的架子,怎么能支撐起凌霄花的高度呢?
我想做一個木質架子,四五米高,應該比較合適,這樣足以襯托出凌霄花的質感,也能更好地適應它天性里的活泛。向外展示的,是郁郁蔥蔥的一片,而那花瓣,是隨意點綴的一筆,它可以從初夏一直開到秋末。
凌霄花,只有遠離了人們的視野,才不至于顯露它頹廢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