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火
爸爸捅傷媽媽的情夫,被判刑坐牢,死在監(jiān)獄。媽媽則跟情夫遠走高飛。這聽上去是一個悲情故事。女兒張文靜卻說,其實不然……
父親被捕入獄,含恨住進母親新家
每個人的童年,都虛掩著一扇門。推開門,總有那么一幕,暗藏著你今后的命運。
“靜靜,你爸殺人了。”1993年6月的一天,年僅6歲的張文靜正在家門口玩耍,小伙伴一臉驚慌地朝她喊道。張文靜跌跌撞撞跑回家,父親張勇已被戴上手銬,被警察押著往警車上走。張文靜的奶奶帶著兩個姑姑試圖阻攔,周圍一群人指指點點。
張勇朝著人群中看了一眼張文靜,就被推上了警車。警車很快開走了,張文靜的奶奶跌坐在地上,拍著腿號啕大哭,她旁邊有一攤血,紅得刺眼。
張文靜怕得要命,哭喊著叫“媽媽”。奶奶大步走到她身邊,“啪、啪”兩個耳光扇到她臉上,說:“那個賤女人,和別的男人勾三搭四,把你爸害了!”
那個夏天,懵懂無知的張文靜,終于有了記憶。
張文靜,陜北人。小時候家里窮,住的是窯洞,吃的是土豆,生活清貧,但她有個好媽媽馬紅梅。馬紅梅人長得漂亮,還會用好聽的普通話教女兒背詩,她很少出門,總在屋里縫縫補補、洗洗涮涮,用舊毛線給女兒織漂亮的頭花,用大人穿舊的衣服,給張文靜裁衣服,既新穎又合體,讓小伙伴們羨慕不已。然而,就在張文靜6歲這一年,一切都變了。張勇致人重傷被逮捕。
而傷的那個人,據(jù)說是馬紅梅的情夫。
張文靜的奶奶拖著她去找馬紅梅,逼著她給馬紅梅磕頭,想讓馬紅梅勸那個男人出具諒解書,好讓張勇被輕判,可馬紅梅拒絕了。最終,張勇因故意傷害罪被判刑10年。而馬紅梅,也離開了這個家。
一夜之間,家里只剩下奶奶和張文靜。奶奶和姑姑們無休止地在張文靜耳邊詛咒著馬紅梅。小伙伴們也嘲笑她:“你媽是壞女人,你爸吃牢飯?!?/p>
張勇入獄兩年后,因肝癌去世。張文靜的奶奶和姑姑悲痛欲絕,對她非打即罵。彼時的張文靜無比希望媽媽能將她帶走??墒?,媽媽沒出現(xiàn)。張文靜開始恨馬紅梅,恨她為什么要造成這一切,恨她生下自己又丟下不管。這份恨意,在馬紅梅離開三年多后到達頂點。
那一天,馬紅梅終于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個兩三歲的小男孩。男孩穿得整齊漂亮,皮膚白白嫩嫩,馬紅梅甜甜地叫他小貝。張文靜看看自己,頭發(fā)亂蓬蓬,穿著短了后又被胡亂接邊的衣服。
“靜靜,長這么大了,來,讓媽媽看看?!瘪R紅梅伸出手。張文靜把頭一偏,狠狠打掉她的手。馬紅梅神色一僵。張文靜轉(zhuǎn)頭一想,又有點后悔,好不容易才把媽媽盼回來,怎么能這樣呢?
但很快,她又被憤怒淹沒,誰讓她拋棄自己的?這些年來,因為她的錯,自己受了多少委屈,而她又生了一個孩子,還把愛全給了他。張文靜越想越恨,故意躲著她,拒絕和她有任何交流。兩天后,馬紅梅走了。那天晚上,張文靜摸出枕頭里馬紅梅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把它撕成碎片。后來,馬紅梅陸續(xù)來看過張文靜幾次,張文靜無動于衷。
張文靜15歲那年,奶奶因病去世,兩個姑姑都不要張文靜。不知道誰通知了馬紅梅,張文靜被接到了陜西省西安市。那是她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熱鬧、豪華,讓她目不暇接。新家不算大,但布置得很溫馨,除了母親馬紅梅,還有姜小貝。此外,還有一個坐著輪椅的男人姜文翰,馬紅梅讓她喊姜叔叔。
姜文翰幾乎不主動和張文靜說話,也很少對她笑。可馬紅梅和他的關(guān)系很親密,每次馬紅梅回家,他就早早推著輪椅等在門口。馬紅梅一進門,都會笑嘻嘻地說:“我回來了?!币贿吔舆^姜文翰遞給她的拖鞋,一邊還要在他臉上親一下,而姜小貝也會湊過來,嚷嚷著:“媽媽,我也要,我也要。”三個人笑成了一團。每每此時,張文靜感覺自己很多余。
馬紅梅找了人,把張文靜塞進了初二復(fù)讀,并說:“陜北那邊的學(xué)校和西安有差距,你好好再讀一年,這樣才有希望考上高中,再上大學(xué)?!笨墒?,張文靜從小地方來,口音是濃重的陜北腔,臉上還有“紅二團”,和周圍同學(xué)顯得格格不入。
學(xué)習(xí)上更別提了,差距太大了。轉(zhuǎn)學(xué)后的第一堂英語課,英語老師點張文靜起來朗讀課文,這原本是她最拿手的科目,可剛一念出“土豆”這個單詞,同學(xué)們就哄堂大笑。同桌模仿她的口音,一邊拍手一邊說:“這土豆的陜北味兒有點濃呀?!睆埼撵o窘得滿臉通紅?!瓣儽蓖炼埂钡耐馓柌幻劧?,張文靜的真名反而很少有人叫了。
在這種情況下,張文靜無心學(xué)習(xí),成績也越來越差。一個偶然的機會,她接觸到了QQ,給自己注冊了一個QQ號,起名“孤單女孩”。很快,有人加她好友。在虛擬的網(wǎng)絡(luò)世界,有數(shù)不清的陌生人夸她頭像漂亮,夸她寫的文字有才華。張文靜樂在其中,并很快和一個叫“藍色月光”的男孩聊得火熱。
“藍色月光”家在廣東省廣州市,大張文靜三四歲,在QQ上,他每天都會給她道早安、晚安,經(jīng)常發(fā)一些“海龜?shù)男疫\是回到大海,而我的幸運是找到了你”之類的情話,給她寄一些漂亮的小玩意兒,這些是班上最時髦的女孩都沒有的。對于孤獨了許久的張文靜來說,這些溫暖彌足珍貴。
馬紅梅覺得女兒不對勁,偷偷找人破解了她的QQ密碼,看到她的聊天記錄,勃然大怒,狠狠訓(xùn)斥她,斷掉了家里的網(wǎng)絡(luò)。但滿腦子都是戀愛的張文靜,什么都顧不上了,她偷偷用學(xué)校外的公用電話給“藍色月光”打電話。
在“藍色月光”的慫恿下,張文靜偷了家里的錢,坐上了去廣州的火車。在火車站,張文靜第一次見到了“藍色月光”,他真名叫黎祥,矮矮的個子,臉上長著青春痘,也不是廣州本地人,只是在表叔的飯店打工。白天,黎祥和張文靜在飯館幫忙,晚上,他們就一起住在飯店后面的小閣樓。
等馬紅梅千里迢迢帶人找到女兒張文靜時,已經(jīng)是兩個月后了。此時的馬紅梅又黑又瘦,眼窩深陷,她上前一把撈起張文靜的胳膊就往外走。黎祥想追,被馬紅梅惡狠狠的目光嚇住了。
張文靜被母親連拖帶拽地拖上了火車。
走過暗黑青春,血癌弟弟該不該救
回到家里,馬紅梅發(fā)現(xiàn)了一件更嚴重的事,張文靜已經(jīng)懷孕一個多月了。
“這是哪里傳下來的根???”拿到檢查結(jié)果,馬紅梅的臉扭曲成一團,狠狠抽了女兒幾個耳光。張文靜不管不顧地大叫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我是你生的,還不是你傳下來的?”
馬紅梅眼睛瞪著張文靜,瞪得人心里直發(fā)毛,她要拖著女兒去流產(chǎn)。張文靜捂著肚子,哭著不肯。馬紅梅絕情地說:“你把他生下來,我就把他送人,你這輩子也別想看到他,我再把你送回陜北,以后是死是活和我無關(guān),你不到16歲,自己看著辦吧?!?/p>
老家的宅基地已被大姑家的表哥占了,陜北是回不去了,張文靜只好哭著接受了母親的安排。躺在手術(shù)臺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窒息,可母親馬紅梅還在一邊冷嘲熱諷:“你但凡有那么一丁點志氣和本事,就自己考大學(xué)自食其力,否則養(yǎng)好后就滾出我家,我就當(dāng)沒有生過你這個女兒?!?/p>
張文靜閉著眼睛,忍住眼淚告誡自己,一定要活出個樣子來,讓這個狠心的女人看看。
或許,恨能激發(fā)更大的潛力。兩個月后,馬紅梅又千方百計幫張文靜重新找了一家初中,從初二重新讀起。從那以后,張文靜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學(xué)習(xí)上,就連做夢都在演算題目。很快,她成了全班第一。在忙碌的學(xué)習(xí)中,她漸漸忘了黎祥。對命運手無寸鐵的她,把學(xué)習(xí)當(dāng)成唯一的反抗。
張文靜考上了重點高中,幾年后又以高分考進廣州一所名牌大學(xué)。接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馬紅梅很高興,特意在酒店訂了慶功宴??蓮埼撵o故意一大清早出門,半夜才回家,她想象著母親在同事、親戚面前丟盡面子,忍不住笑出聲來。
到廣州后,張文靜下定決心,一定要靠自己留在這里。課余時間,她想盡一切辦法勤工儉學(xué),做家教,當(dāng)禮儀小姐,擺地攤。另外,為了拿到獎學(xué)金抵學(xué)費,她繼續(xù)玩命地學(xué)習(xí)。大學(xué)四年,她找了很多理由不回家。“火車票太難買”“我要賺錢,不能請假”……用盡各種理由,目的就是節(jié)假日不回家。
馬紅梅偶爾會用幾近哀求的聲音,讓女兒回去,張文靜總是淡淡敷衍。馬紅梅哭著問女兒為什么這么狠心,張文靜回答:“跟你學(xué)的?!?/p>
大學(xué)畢業(yè)后,張文靜又考上了公費研究生,讀研期間,同門師兄周涵瘋狂追求她。張文靜告訴周涵,自己是個孤兒。周涵說:“那你需要我這樣的暖男來溫暖你。”
周涵是廣州本地人,畢業(yè)后,張文靜和周涵分別找到了滿意的工作,也結(jié)了婚。周涵一家人以為她是孤兒,很默契地沒有問過她父母的事。
2017年,張文靜生下兒子,取名糖糖,想讓他的生活里多點甜,不要像自己一樣苦。但糖糖的出生并不順。在懷孕前期,張文靜黃體酮過低,得臥床保胎,后期又有妊娠高血壓,吃盡苦頭。張文靜生下孩子不久,周涵去歐洲進修一年半,偏偏糖糖體弱多病,一個月有大半個月在醫(yī)院度過。她逐漸體會到為人母親的不易,對馬紅梅的恨意也慢慢減淡了。
2021年6月,張文靜接到了姜文翰的電話,說她媽媽得了重病,快不行了,讓她趕緊回。放下電話,已為人母的張文靜思緒萬千。小時候母親為她做過的衣服、織過的頭花浮現(xiàn)出來,她癱倒在地,哭得無法自已。她第一次對丈夫周涵講了自己和母親的事,周涵摸著她的頭說:“不管她有多對不起你,畢竟她是你媽媽,趕緊回去吧?!?/p>
張文靜飛回了西安。沒想到,開門的人竟是母親馬紅梅,她雖然很憔悴,卻壓根沒有姜文翰說的那么嚴重。馬紅梅把她拉進屋,兩眼放光地說:“靜靜,你可回來了。”張文靜被弄糊涂了,母親馬紅梅坐在她對面,搓著雙手,吞吞吐吐說出真相。
原來,姜小貝今年研究生畢業(yè),本來已經(jīng)找好了工作,卻突然消瘦下來,還經(jīng)常莫名發(fā)高燒,經(jīng)醫(yī)院診斷為白血病,急需移植骨髓。
“靜靜,你看,我和你姜叔叔都沒配上,醫(yī)生說,兄弟姐妹配型成功的概率很大。你能不能……小貝,他真的耽誤不起了啊?!瘪R紅梅死死盯著張文靜。一瞬間,張文靜覺得自己愚蠢無比。原以為馬紅梅是臨終前對女兒有所愧疚,才想見最后一面,原來,她不過是想利用女兒救她的兒子。
張文靜站起身,說:“你想多了,他根本不是我弟弟,我怎么配?你別忘了,我爸爸是怎么死的,是誰把他害死的?你們倆害得我爸年紀輕輕就死在監(jiān)獄,害得我從六歲就過著孤兒的生活,現(xiàn)在你求我救你的孩子,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高尚了?”說完,張文靜就往門口走。馬紅梅突然像只母獅子般撲了過來,跪在了張文靜面前,不停地磕頭說:“靜靜,媽媽求求你,這是我欠你姜叔叔的,也是在替你爸爸贖罪呀?!?/p>
“全員惡人”真相:歲月深處讀懂母愛
馬紅梅淚流滿面,從抽屜深處拿出一張照片,對張文靜說:“孩子,這是我,這是你姜叔叔。”
照片有些年頭了,照片上的馬紅梅梳著麻花辮,穿著藍色背帶裙,姜文翰穿著白襯衫,兩人胸前的大學(xué)?;侦陟谏狻?/p>
“我和你姜叔叔,我倆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又考上同一所大學(xué),我學(xué)會計,他學(xué)外語,我倆,很要好……”馬紅梅臉色緩和下來,“然而,就在我上大二時,因為好心幫一對老夫妻帶路,被騙到一條偏僻的小巷里被打暈過去。等醒過來后,我已經(jīng)被扔在了一輛車的后備廂,手腳被牢牢捆住,嘴里塞著破布。就這樣,我被賣給了你爸爸家。我不甘心啊,想跑,可是,哪有那么容易。那里又那么偏僻,我想盡了所有的辦法逃跑,可都失敗了。后來,后來就有了你……”馬紅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張文靜吃驚地張大嘴巴,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的媽媽,竟然有過這種經(jīng)歷!她不敢相信:如果媽媽是被拐賣的,為什么自己在家的時候,從來沒有聽別人提過?難道是她為了騙自己給姜小貝捐骨髓,故意編這樣一個故事騙自己?
馬紅梅似乎沒有察覺到女兒的懷疑,還是滔滔不絕地說了下去:“我被拐賣幾年后,你姥姥姥爺因為失去獨生女兒傷心過度,一前一后離開了人世。好在你姜叔叔沒有放棄,一直在苦苦尋找我的下落。隨著你一天天長大,你爸爸家里對我的看管沒那么嚴了。有一次,我趁在鎮(zhèn)上趕集的機會,悄悄給你姥爺所在的學(xué)校辦公室打了電話。大家都知道我的事,辦公室的人第一時間通知了你姜叔叔。有了這條線索,你姜叔叔費盡周折,終于帶人找到了我。他本想立刻帶我走,可我舍不得你,還想找機會帶走你,不幸,被你爸爸發(fā)現(xiàn)了。暴怒之下,你爸爸捅了你姜叔幾刀,經(jīng)過醫(yī)生搶救,你姜叔撿回了一條命,但再也站不起來了?!?/p>
張文靜越聽越吃驚,原來,自己一直以為是受害者的爸爸,實際上從一開始就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角色,而姜叔叔才是那個無辜的人。
“靜靜,你媽媽說的是真的?!苯暮餐浦喴纬霈F(xiàn)在背后,遞給張文靜幾張紙。
那是一份剪報,上面有張勇當(dāng)年傷人案件的報道,那個低著頭站在法庭上的背影,張文靜一眼就認出來了。另外,還有當(dāng)年判決書的照片,兩相印證下來,竟和母親馬紅梅說的完全一樣。
“媽,你別說了,你別說了?!睆埼撵o再也忍不住,抱著母親號啕大哭起來。真相這么不堪,自己竟是這樣來到這個世界的。原來錯的不是媽媽,而是那個窮鄉(xiāng)僻壤的爸爸、奶奶和家人。馬紅梅抹了一把眼淚,說:“你當(dāng)初跟人私奔,把我嚇壞了,生怕你和我一樣,再也翻不了身,所以我才狠心替你做了了斷,你不會怪我吧?”張文靜拼命搖頭。其實在她的潛意識里,早就明白媽媽當(dāng)年的苦心。
馬紅梅繼續(xù)說:“當(dāng)年,我也想帶走你,可你姑姑和奶奶死活不讓,再加上你姜叔叔需要人照顧,我只得獨自離開。我們回到西安,在之前的老師、同學(xué)幫助下扎根,并有了小貝。幾年后,我生活穩(wěn)定了,想再把你接走,于是,我又回了那個家??赡愎霉谜f,我已經(jīng)把家里唯一的男人弄沒了,必須留下你給奶奶養(yǎng)老。你奶奶更是撒潑打滾,說要帶走你,她就馬上去上吊。再加上你當(dāng)時對我充滿恨意,我只能再次離開。但我還是按月給你奶奶寄生活費,懇請她們善待你。”
張文靜心中感慨:“這才是掩埋在歲月里的真相啊,原來,母親從來不曾放棄過我。而姜叔叔,爸爸奪走了他的摯愛,然后又害得他再也站不起來,他能平和地對我,已經(jīng)非常不容易了?!薄拔乙恢睕]打算告訴你,因為,我不想你知道,有些事,對你來說太殘酷了??涩F(xiàn)在,小貝……我沒有辦法?!瘪R紅梅摸摸女兒的頭發(fā),像是在懺悔?!皨寢?,對不起,姜叔叔,對不起?!睆埼撵o跪倒在地上,愧疚如潮水。
周涵在第二天也來了西安,知道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后,他流淚了,十分支持妻子去救弟弟。
當(dāng)天晚上,一家人去醫(yī)院看姜小貝,他看起來很孱弱,卻還一直在笑,叫姐姐。張文靜的心生疼生疼。這些年里,自己極力壓抑著對親情的渴望,現(xiàn)在終于可以盡情地去擁有了。
張文靜強烈向醫(yī)生要求和小貝做配型。幸運的是,姐弟倆的骨髓匹配非常吻合。
2021年7月,經(jīng)過一個多星期的準(zhǔn)備后,醫(yī)生從張文靜身體里抽取了幾百毫升的骨髓干細胞,而這些細胞隨后輸入到了姜小貝的體內(nèi)。
23天后,姜小貝順利出艙。在家人的精心照顧下,兩個多月后,他的各項指標(biāo)均恢復(fù)良好,排異反應(yīng)也都在可控范圍內(nèi),醫(yī)生說他痊愈的可能性很大。出院那天,一家人都去了,姜小貝被大家簇擁在中間,他對張文靜輕聲說:“姐,這樣真好?!睆埼撵o點點頭,忍住要流出來的眼淚。這些年來,盡管走了那么多彎路,但命運終究讓本該相愛的人沒走散。
2022年2月,張文靜帶著糖糖回了西安。
5歲的糖糖白白嫩嫩,追著叫姥姥,馬紅梅樂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連說:“外甥像舅,看,多像小貝小時候呀。”糖糖尤其喜歡老姜,因為老姜會模仿海綿寶寶里的派大星說話。張文靜本來讓糖糖喊老姜叫姜爺爺,可是他有一天從外面溜達回來,氣呼呼地說:“你們騙人,我應(yīng)該叫姥爺,不是爺爺。因為隔壁莉莉說,和姥姥在一起的就叫姥爺。”
大家先是一愣,緊接著大笑起來。這笑聲,張文靜已經(jīng)缺失了太多太多年。她知道,不是所有的傷口都可以全部愈合,但這一刻,她已經(jīng)把陽光握在了手中……
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