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哥
老趙這兩天有點兒郁悶,因為處理一起投訴,他被投訴了。最初的投訴,是因為一碗鰻魚飯。
上級轉(zhuǎn)來的投訴內(nèi)容是這樣的:一位顧客在餐館吃飯時吃出了一根頭發(fā),投訴餐館要求賠償。老趙認真做了登記,然后給餐館老板打電話核實。沒想到一提頭發(fā)的事,老板就訴了一肚子委屈。他說這個人已經(jīng)吃了三次霸王餐,每次吃完都說飯里有頭發(fā),為了息事寧人,他就答應下次免費贈送一碗,可下次吃完了還是這樣。老板說著說著就動了氣,我就告訴他,這是最后一次了!
這個老板老趙認識,是個實誠人。老趙就把投訴者叫過來。這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一見老趙就點頭哈腰,趙所,趙叔,我也姓趙,咱是一家子,您多關照。老趙干了30多年消費者保護工作,一看這情況心里就有了數(shù),問他在哪兒工作?小趙說我現(xiàn)在沒工作,在家待著,前一段我爹給我找了個在餐館打工的事,可天天洗碗洗菜,一個月才三千多,我也是大專生,好賴也算知識分子,這也太掉價了不是?不到月頭兒我就辭了。趙叔,回頭有合適的工作您給介紹一個?老趙說,靠勞動掙錢吃飯,不丟人。你年紀輕輕,為什么非要干這種丟人的事?頭發(fā)的事是怎么回事?小趙愣了一下,嬉皮笑臉地說,趙叔英明。我跟您說,您別不信,那家的鰻魚飯實在是太好吃了!我吃了這次想下次。老趙說你吃誰也不能攔,但霸王餐能吃得香嗎?小趙說趙叔啊,我又不掙錢,也不能總是啃老不是?老趙正色道,你知道你這算什么嗎?敲詐勒索!我這就給派出所打電話。等打通電話,小趙已經(jīng)沒影了。
老趙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豈料過了兩天,有兩個人到所里來找他,掏出工作證說我們是區(qū)里負責行風工作的,找你核實一個情況。老趙想自己從不對群眾耍態(tài)度,能有啥事?對方說前幾天你處理過一個投訴是吧?是吃飯吃出頭發(fā)的那個。老趙一聽踏實了,把事情經(jīng)過講了一遍。區(qū)里同志說對方投訴你了,說你不但不接受他的投訴,態(tài)度還極其惡劣。老趙氣得笑出聲來,我都是按規(guī)定辦的,都有記錄。區(qū)里同志看了相關材料,說老趙同志,我們相信你,但程序還得走。說著拿出紙筆,咱們做個筆錄。
老趙只好把事情經(jīng)過又敘述了一遍,看看記錄無誤,簽字按了手印。區(qū)里同志收好材料,讓他再寫一份個人陳述,明天一早送過去。第二天區(qū)里同志看了他寫的陳述材料,說太潦草了,比如當事人的年齡、職業(yè)、家庭狀況,還有餐館的注冊時間等等都要寫清楚。
老趙壓著火氣又寫了一份,這次總算過關了。老趙剛要離開,卻又被喊住。年輕同志說,還有一個關鍵問題,就是怎么證明那根頭發(fā)是投訴者的,而不是廚師或服務員掉的?老趙一聽就急了,誰還能把一根頭發(fā)保留下來?再說就算是做了DNA,誰又能證明是他故意放進去的而不是服務員撿到后拿這根頭發(fā)誣陷他?這事我辦不了。年輕同志拉下臉,我們也是按程序辦案。年長同志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我們對每一起投訴都要有完整的結(jié)果,你無論如何要配合,不然人家也會投訴我們不作為。
老趙回到所里,對著過來問情況的白所長一通吼,我不干了,愛咋咋吧。
白所長安慰道,多好的鰻魚飯能讓一個人臉皮都不要了?這樣吧,今天我掏錢請客,一百多塊的鰻魚飯一人來一碗,也算體驗體驗。
剛說完,電話響了。老趙接完電話夾著公文包就往外走,對不起,今天的鰻魚飯吃不成了,有個緊急投訴我要去現(xiàn)場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