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幕曉
一
有一天,老爸覺得陪伴我的時間太少,于是周末帶我去商城玩了一把游戲機,美其名曰“彌補我童年的快樂”。我莫名覺得好笑,別人的爸爸巴不得孩子做些與學習相關(guān)的事,而他卻帶我來揮霍時間。他見我玩得開心,便送了我一個游戲機,游戲機可拆分出兩個手柄。
我約了好哥們文浩然來家里玩游戲,不曾想,我和他會因為游戲,鬧出矛盾。
事情是這樣的,文浩然建議玩“胡鬧廚房”,這是一個據(jù)說連情侶玩了都會鬧掰的游戲。我一聽,拍手稱好,這樣的游戲玩起來才刺激,更何況我們是哥們,多年的感情難道還能被游戲拆開?一開始,我們玩得挺順利的,一路披荊斬棘,但到了后面,難度加大的關(guān)卡,氣氛明顯凝固了。
“你拿錯食材啦!”文浩然著急地說,隨著倒計時的響起,“哎!又輸了?!?/p>
“再來一盤吧,我知道問題出在哪了?!蔽业吐暤?。
文浩然疲憊地癱在沙發(fā)上,而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連玩幾盤,都沒過關(guān)。我越想做好,就越不能如愿。文浩然的手速很快,但我始終跟不上他的節(jié)奏。
文浩然一邊拿起手機玩,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說:“不了,我看得出,你不適合這個游戲,學習才是你拿手的?!蔽覛獠淮蛞惶巵恚痪褪且驗槲也皇煜な直陌存I嘛,憑什么他給我下定論說我只適合學習,瞧不起誰??!是,他從小到大混跡于網(wǎng)吧,他對手柄上手快,他玩游戲最厲害了!
“那你回家吧,我要學習了!”
文浩然顯然被我激怒了,他“砰”的一聲,摔門而出:“浪費我一下午時間!”
二
自從我和文浩然鬧僵了之后,我們在學校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但卻誰也不搭理誰,跟陌生人般生疏。就連體育課上,我們也不愛在一塊兒玩了。文浩然總能很快地找到幾個打籃球的同學,他們一起在籃球場上叱咤風云,那“三分球”,一投一個準。
我放眼看去,平時除了和文浩然玩得比較好,幾乎沒有其他同學可以聊上兩句。用老媽的話來說——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的傻小子。文浩然成為我好朋友這件事,曾一度讓老媽感到欣慰。他的性格外向開朗,隨時能加入任何圈子,而我只是一個“悶騷”又“社恐”的學霸。如今看來,我只是他的朋友之一。
突然,我覺得自己很落寞,走著走著,便來到了單杠邊,我把自己倒吊在上面,閉目養(yǎng)神……
次日,教室里,我的桌面上放著一本雜志,我困惑的同時,隨手翻開,里面貼著一張便利貼,寫道:“明晉,雜志里的扉頁正在征‘聽我說黨員的故事’為主題的文章,文學社歡迎你投稿,屆時老師會挑出好的作品參與比賽。加油哦!”雋美的字跡,落款是我不認識的一個女孩子的名字。
文學社,征文……
這讓我想起了文浩然,曾經(jīng)他一度熱情地邀請我加入文學社,而我對于社團并不感興趣。作為“社恐”的我,甚至不能和人好好交流。每次上課老師說“分組討論”的時候,我總是那個硬著頭皮,最遲轉(zhuǎn)過身去討論的人。雖然我婉拒了文學社的邀請,但文浩然在每次校刊征稿開始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通知我。他說:“你文筆那么好,不加入文學社沒關(guān)系,但你照樣可以寫文章,可不能埋沒了文采?!?/p>
一次,爺爺來我家里住,恰巧那時文浩然來家里找我。見我爺爺在練毛筆字,善談的文浩然像個小大人一樣,不一會兒就和爺爺聊上了天,期間還惹得他老人家開懷大笑。我爺爺是黨員這件事,也只有文浩然知道。
三
很快,我就寫好了一篇文章,投到文學社門口的郵箱里。
為了寫好這篇文章,我還和爺爺聊了很多關(guān)于他的見聞,以及歷史。
語畢,爺爺堆滿皺紋的臉綻放出花兒,他握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啊,我的孫子終于長大了,也開竅了。以前老嫌棄我那些舊事說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聚精會神坐下來與我暢談,進步了!以前說你只知道學習,是個愣小子的話,我得收回了……哈哈。”
某天,語文老師在課前鄭重其事地說:“給大家?guī)硪粋€好消息!我們班的明晉同學,他參加的‘聽我說黨員的故事’為主題的征文比賽,獲得了市二等獎,我們掌聲祝賀他!”
我愣住了,萬萬沒想到,我的文章能得獎。這驚喜的到來,讓我臉紅地對老師和同學們報以微笑。斜前方的位置,我看到文浩然也在鼓掌,視線相交時,他對我點了點頭。
“明晉,聽說這二等獎有三千塊獎金,到時候你可要請客啊?!鼻白擂D(zhuǎn)過胖胖的臉,壞笑道?!芭宙つ氵@好吃鬼!”同桌嬉笑著,很快她們就打鬧了起來……
放學后,文浩然如約在校門口的螺螄粉店里等我。我從服務(wù)員手里接過一碗螺螄粉遞給他,鼓起勇氣道:“浩然,對不起,同時也謝謝你!”
“對不起我什么,謝我什么?”文浩然挑了挑眉,扒拉掉碗里的香菜。
“就是那天,我把你從我家趕出去……”我還沒回憶完,就硬生生被他打斷了。
“你不會還記得,我在你家玩游戲那件事吧?我早忘了?!贝丝痰乃?,看起來是那樣的豪爽和大度。
原來,文浩然嫌棄我整天在學校陰沉著臉,像是誰欠了我五百萬似的,覺得我不好溝通,索性不接近。但他一聽文學社指導(dǎo)老師說有征文比賽后,便立馬拜托文學社成員,給我寫了那張便利貼,只是他萬萬想不到,那個女生會提及“文學社”三個字,于是露了餡。
“我不猜都知道,和文學社有關(guān)的事,肯定離不開你這個社長。”我揚起臉龐,得意道。
“那你要怎么感謝我,提醒你參加征文比賽這件事?”文浩然嗦完一口螺螄粉,滿臉掛著“陰森”的笑容,嘴里含糊道。我示意他接著說,隨后他說出一個“壞到極點”的主意——臨近畢業(yè),讓班上每個同學,都給你寫一張畢業(yè)錄。
我給他翻了個大白眼,為難“社恐”的事,也只有他文浩然想得出來了。
四
望著外面西斜的夕陽,天邊的云朵被暈染出好看的紅紫色,而太陽在下山的前一秒,仍散發(fā)出金燦燦的光芒。
我仍要感謝文浩然,說是為難,其實他正在極力幫我擺脫“社恐”這個標簽,讓我成為更優(yōu)秀的一個人。因為他,我和爺爺?shù)年P(guān)系也變得融洽起來,古往今來的事,從爺爺嘴里說出來,是那么有意思……
身邊人的溫暖,是白紙黑字的書籍里沒有的,需要我跳進生活的柴米油鹽里,去發(fā)現(xiàn)、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