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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增長目標“加碼”會抑制地方長期經濟增長嗎?*

      2022-06-17 06:31:00陳子昂
      經濟科學 2022年3期
      關鍵詞:加碼變量政府

      龔 鋒 陳子昂

      (武漢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 湖北武漢 430072)

      一、引言與文獻回顧

      中國設定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的做法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一直延續(xù)至今,目前已經成為中國政府宏觀治理的重要方式之一。但是,地方各級政府在制定本轄區(qū)的年度經濟增長目標時,為了向上級政府傳遞執(zhí)政績效和治理能力的積極信號,往往會在上級政府的經濟增長目標基礎上進行“加碼”(周黎安等,2015)。對地方政府官員而言,如果最終不能實現具有強制效力的增長目標,那么最初設定的加碼目標就會變成展示其執(zhí)政不力的消極信號,成為其晉升過程的阻礙因素(趙新宇和鄭國強,2020)。因此,地方政府不得不調動各種資源,采用“激進”的經濟發(fā)展方式來謀求短期增長目標的實現,其中典型的做法是,將大量公共資金投向基礎設施建設以及“投資周期短、見效快、風險低、不確定性小”的固定資產投資項目上,通過要素驅動和投資驅動的粗放式增長在短期內迅速完成年度增長目標。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和發(fā)展新階段的背景下,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是,地方通過加碼經濟增長目標帶來粗放式投資的激增固然可以刺激短期經濟增長,但是對于長期經濟增長是否會帶來不利影響?迄今為止,國內尚未有研究關注和考察經濟增長目標加碼對地方長期經濟增長的影響,本文嘗試通過定量分析回答這一問題。

      在國內,近年來有不少文獻關注政府經濟增長的目標管理問題(徐現祥和劉毓蕓,2017)。其中,大部分文獻主要評估了經濟增長目標的經濟效應。在宏觀層面,孫文凱和劉元春(2016)發(fā)現,政府制定的經濟增長目標會通過投資等政策引導方式而對短期經濟增長產生顯著影響,同時也會對宏觀經濟波動產生放大效應;徐現祥和劉毓蕓(2017)進一步將分析視角拓展到全球,基于全球49個國家和地區(qū)面板數據的研究發(fā)現,經濟增長目標能夠影響而非預測經濟增長,增長目標的提高會帶來當期實際經濟增長率同比例的提升;李書娟和徐現祥(2021)基于中國地級市樣本的研究則發(fā)現,經濟增長目標對地方實際經濟增長的積極作用主要體現在經濟下行期,而在經濟上行期這一促進效應并不顯著。上述文獻為經濟增長源泉的研究引入了新的視角,也拓展了經濟增長目標管理研究的范圍,為后續(xù)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然而,受數據和方法的限制,上述研究更多聚焦于考察增長目標的短期直接經濟效應,并未對其內在的影響機制以及可能的長期效應作深入探討。

      在上述研究的基礎上,后續(xù)研究將重點放到了更為微觀的層面,從生產要素、行業(yè)、企業(yè)甚至政府行為的視角切入,分析增長目標對宏觀經濟影響的機制。已有研究首先致力于從投資、創(chuàng)新、全要素生產率等生產要素的角度解釋增長目標影響實際經濟增長的內在機制。劉淑琳等(2019)認為,地方政府設定的經濟增長目標具有顯著的投資驅動效應,更高的增長目標會引致地方增加投資以促進經濟增長;在對創(chuàng)新和效率的影響方面,余泳澤等(2019a)發(fā)現,經濟增長目標的硬約束表述和“層層加碼”現象會使得地方政府過度投資低效率項目,帶來產業(yè)結構鈍化、資源錯配等問題,抑制城市全要素生產率;聶長飛和馮苑(2020)發(fā)現,經濟增長目標的提高會抑制技術創(chuàng)新、影響產業(yè)結構升級,最終顯著抑制地區(qū)綠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高;而王賢彬等(2021)則發(fā)現,地方政府制定的經濟增長目標對創(chuàng)新的影響呈現非線性的倒U形關系。在行業(yè)影響方面,余泳澤和潘妍(2019)發(fā)現,層層加碼的經濟增長目標會抑制服務業(yè)的結構升級;余泳澤等(2019b)發(fā)現層層加碼的經濟增長目標使得資源向勞動密集型和資本密集型行業(yè)傾斜,忽視對技術密集型行業(yè)的支持,從而降低制造業(yè)出口技術復雜度。隨后,學術界將經濟增長目標的研究拓展到微觀企業(yè)層面,利用上市公司樣本進一步深入考察增長目標影響經濟增長的內在機制。研究發(fā)現,過高的經濟增長目標會擠出企業(yè)的研發(fā)投入(劉勇和黃燦,2020)、降低企業(yè)實際稅負(詹新宇等,2020)、提高企業(yè)的風險承擔水平(黃亮雄等,2021)、降低企業(yè)全要素生產率(任曉怡等,2021),等等。此外,不少學者考察了面臨經濟增長目標壓力時地方政府行為的改變,總體而言,為了實現更高的經濟增長目標,地方政府會更多干預經濟主體的行為,在一定程度上帶來了資源配置的扭曲。比如,高增長目標會改變地方土地出讓策略(胡深和呂冰洋,2019)、扭曲生產要素市場(趙新宇和鄭國強,2020)、改變公共支出偏好(吳敏和周黎安,2018),等等。上述文獻從生產要素和資源配置等角度解釋了經濟增長目標如何通過影響企業(yè)和政府的行為對宏觀經濟增長產生影響,識別了增長目標帶來的過度投資、擠出研發(fā)、干擾資源配置等潛在機制,是對前期研究中機制分析不足的有效補充。

      然而,結合上述宏觀和微觀層面的研究,一個令人困惑的問題是,地方政府制定經濟增長目標對市場部門及資源配置等帶來的更多是負面影響,但為什么在宏觀層面增長目標能促進經濟增長呢?從已有文獻的結論可以判斷,增長目標對政府和企業(yè)投資的驅動效應會在短期內轉化為增長動力,但其對全要素生產率、創(chuàng)新、環(huán)境污染、資源配置效率等的干擾和扭曲,并不會在短期內對增長產生立竿見影的負面沖擊,而有可能損害地區(qū)的長期增長潛力。因此,已有研究最主要的問題是,缺乏對增長目標影響長期經濟增長效應的直接檢驗,無法實現該領域中宏觀和微觀研究的統(tǒng)一,因此無法在“未來地方經濟增長目標是否應繼續(xù)保留以及如何改進增長目標管理等”政策建議方面達成一致。

      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本文致力于探討并直接檢驗過高的經濟增長目標對地方長期經濟增長的影響。與已有研究相比,本文可能的邊際貢獻有以下幾點:第一,在研究方法上,采用局部投影法(local projections),基于一個靈活的半參數回歸控制策略來估計動態(tài)系數,直接識別了過高的經濟增長目標對實際經濟增長的短期和長期影響效應,研究結論更為全面和完整;第二,在研究主題上,以地方經濟增長目標相對于上級政府目標的加碼程度作為研究對象,重點考察了當地方經濟增長目標表現出周黎安等(2015)揭示的層層加碼的特征或王賢彬和黃亮雄(2019)揭示的“激進性”特征時,對地方政府行為產生的逆向激勵效應以及由此對經濟社會長期發(fā)展造成的不利影響;第三,在機制分析方面,識別出地方增長目標加碼抑制長期經濟增長的機制是,“激進”的增長目標驅動地方政府配置和安排更多短期性投資以拉動增長,由此“擠占”了具有長期增長促進效應的投資,阻礙了地區(qū)全要素生產率和創(chuàng)新水平的提高,最終對地區(qū)長期經濟增長產生負面影響。

      二、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一)模型基本設定

      本文在周黎安等(2015)和Li等(2019)的基礎上,構建一個簡單的理論模型,考察地方政府設定的經濟增長目標相對于上級政府目標的加碼程度對地方短期和長期經濟增長的影響。假定上級政府設定的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為g,下級政府設定的年度經濟增長目標為g,本文將下級目標相對于上級目標的加碼程度定義為:

      在GDP晉升激勵機制下,成為地方官員向上級政府顯示其執(zhí)政能力的信號,致力于向上晉升的地方官員傾向于將設置得更高。問題在于,如果地方增長目標設置過高但最終無法實現的話,反而有可能成為地方官員執(zhí)政能力低下的“負信號”。為盡可能避免這一情況,下級地方政府需要制定相應的經濟調控政策,安排財政資金來刺激轄區(qū)經濟增長。假定地方政府安排公共投資支出G直接用于促進地區(qū)經濟增長,其中短期刺激資金θG能夠促進當期產出增長,其余的資金(1-θ)G對當期增長沒有明顯作用,但在若干期之后能夠發(fā)揮促進經濟增長的動態(tài)效應(王賢彬和徐現祥,2009),本文將其界定為長期刺激資金。考慮到地方政府官員在同一地區(qū)或同一職位的任期是有限的,當期增長的刺激資金對于提升地方政府官員的晉升概率具有積極作用,而長期增長的刺激資金則有可能在官員任期之外發(fā)揮作用(獲益者主要是下一任官員)。為避免成為“負信號”,地方政府官員在確定公共投資結構時,將重點考慮當年設定的目標與上級政府目標相比的加碼程度,即:

      地方年度增長目標加碼程度越高,地方不得不安排用于刺激短期增長的資金比例就越大,因此有:(λ)>0。需要說明的是,θ∈(0,1),地方不可能將全部的公共投資資金都用于刺激當期的經濟增長。原因在于,目前中央政府制定了多維的地方官員政績考核機制,地方政府官員在多維考核標準和長期追責制的約束下,不可能將經濟增長視為唯一的施政目標。因此,(1-θ)的值越大,說明地方政府安排的刺激長期經濟增長的公共投資支出越高,地方政府官員“顧全大局”,維護轄區(qū)長期經濟利益、居民福利水平和全國整體經濟利益的力度就越大,其在中央政府隱性治理機制考核下獲得認可的程度就越高。

      (二)企業(yè)

      假定地區(qū)企業(yè)的總生產函數具有C-D函數的形式,公共投資支出直接進入生產函數,成為推動地區(qū)總產出增長的要素投入。同時,參考王賢彬和徐現祥(2009)的做法,公共投資支出的增長促進效應具有滯后性,(1-θ)G從+t期(t≥1)開始,對此后一段時間內的企業(yè)總產出形成促進作用。地區(qū)總生產函數如下所示:

      企業(yè)無法決定政府公共投資的決策,地方公共投資支出對企業(yè)而言是外生給定的,在這一前提條件下,企業(yè)會選擇資本和勞動的要素組合以實現利潤最大化。求解企業(yè)的利潤最大化行為可以得到如下一階條件:

      (三)地方政府

      遵循Cai和Treisman(2005)、Lv等(2020)的設定,假定代表性地方政府官員的效用函數為:

      其中,Y為地方轄區(qū)的產出水平,P為地方官員的公務消費水平,和為偏好參數。式(7)表明,地方政府官員的效用來自兩個部分:一是晉升概率,地方經濟發(fā)展水平越高,地方官員的晉升概率越高從而效用越高,本文假定由晉升概率帶來的效用是地方產出水平的線性函數σY;二是地方官員的公務消費水平,地方官員的公務消費越高,其權力、地位和心理滿足感越大從而效用越高,本文假定由公務消費帶來的效用是公務消費支出的線性函數μP。因此,參數和的大小實際上反映了地方官員對兩種效用的重視程度,也體現了地方官員在獲取晉升提拔和攫取公務消費之間的權衡取舍。地方政府的平衡預算約束為:

      其中,為政府設定的稅率,可以理解為廣義上地方政府對產出征用的強度。如上所述,G為地方政府安排的公共投資支出。給定企業(yè)已經對資本和勞動的要素投入組合做出了最優(yōu)選擇,地方政府官員在平衡預算約束下通過選擇GP最大化其效用水平,求解得到:

      (四)理論假說

      對第期和第+t期的最優(yōu)產出分別求取加碼系數λ的導數,得到:

      三、模型設定、變量選取和數據說明

      (一)計量模型設定

      為檢驗前文提出的研究假說,特別是識別地方政府加碼行為帶來的不同層級地方增長目標不一致對地方經濟增長的短期和長期影響,本文采用Jordà(2005)開發(fā)的局部投影法,基于一個靈活的半參數回歸控制策略來估計動態(tài)系數,直接計算地方目標加碼對經濟增長影響的脈沖反應函數(impulse response functions)。具體回歸方程如下:

      式(13)是標準的局部投影模型,本文設定的最大值為10,式(13)由10個線性回歸模型組成。β度量了目標加碼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效應:當取值較小時,被解釋變量是短期內經濟增長的累積變動,β度量的是短期影響效應;當取值較大時,被解釋變量是較長期經濟增長的累積變動,β度量的是長期影響效應。Jordà(2005)指出,局部投影模型的系數是用VAR模型得到的脈沖響應的直接估計,與VAR模型相比局部投影法的優(yōu)勢在于:首先,局部投影法可以通過簡單的OLS進行估計;其次,局部投影法能夠提供合意的統(tǒng)計推斷,不需要借助漸進德爾塔法或數值技術進行計算;最后,標準的方差分解技術采用的是非線性計算方法,如果模型存在設定錯誤,在大于1后,隨著的增大,設定錯誤導致的誤差會越來越大,而局部投影法能夠避免這一問題,其對于數據生成過程的設定錯誤更為穩(wěn)健。目前這一方法已有了較為廣泛的應用(Jordà和Taylor,2016)。此外,如果模型中存在核心解釋變量與隨機誤差項相關而導致的內生性問題,Jordà和Taylor(2016)建議可以將工具變量法和局部投影法相結合,采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對式(13)進行估計,能夠有效解決不可測因素導致的內生性偏誤。

      (二)變量

      (1)核心解釋變量。本文的核心解釋變量是地方經濟增長目標對于上級政府的加碼程度。已有研究指出,上級政府通過制定經濟目標顯示自己對經濟增長的偏好,下級政府在晉升激勵下設置經濟目標向上級傳遞自己的能力信號和政治態(tài)度(劉淑琳等,2019)。經濟增長目標已經成為上級政府激勵和管理下級政府的有效手段和重要考核機制(周黎安等,2015)。因此,本文設計以下指標來衡量地方經濟增長目標的加碼程度:

      其中,g是市級當年的目標經濟增長率,g是省級政府設定的當年目標經濟增長率,二者的比值可以反映地方政府在上級政府目標基礎上的加碼程度。

      (2)被解釋變量與控制變量。如式(13)和式(14)所示,本文的被解釋變量是經濟增長率,用GDP的對數差來衡量(Jordà和Taylor,2016)。遵循已有研究的做法,本文選擇一系列影響經濟增長的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中的變量),包括:期初GDP、城鎮(zhèn)單位從業(yè)人數、固定資產投資、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年末金融機構人民幣各項存款余額、工業(yè)企業(yè)數量、當年實際使用外資金額、人口密度、公共財政支出(徐現祥等,2018;余泳澤等,2019a;詹新宇和劉文彬,2020),全部變量均取對數處理。如前所述,將這些變量作為前定變量,將其與時間項交互后引入模型,這些變量的取值為樣本期第一年(2003年)的值。

      (3)其他變量。除了上述變量,本文選擇一系列變量進行機制分析,包含固定資產投資(包含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和分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專利授權數、地級市全要素生產率等。

      (三)數據來源

      本文采用的數據為2003—2018年的地級市面板數據,各變量的數據來源情況如下:大多數經濟變量來源于《中國統(tǒng)計年鑒》、《中國區(qū)域經濟統(tǒng)計年鑒》和《中國城市統(tǒng)計年鑒》;各級政府經濟增長目標來自《政府工作報告》,由筆者手動整理得出,部分缺失數據從地方政府網站和公開新聞補充得到。地級市固定資產投資數據(包括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數據、分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數據)來自各省《統(tǒng)計年鑒》;專利授權數據來自專利云數據庫;地級市全要素生產率由筆者采用Malmquist方法計算得到,其中產出指標為經過價格指數平減后的實際GDP,投入指標中的勞動投入為地級市單位就業(yè)人員數,資本投入為地級市資本存量,采用永續(xù)盤存法計算得到。所有變量的描述性統(tǒng)計如表1所示。

      表1 變量描述性統(tǒng)計表

      四、實證結果與分析

      (一)基準回歸分析

      表2匯報了以式(14)的指標為核心解釋變量得到的局部投影方程的估計結果??梢钥吹?,在短期內(制定增長目標后的第一年到第三年),地級市政府設定增長目標在上級政府增長目標的基礎上加碼程度越高,地方經濟增長水平就越高,平均來看,地級市政府在省級政府增長目標的基礎上加碼程度提高1%,將使得本地區(qū)經濟增長率提高0.069%;但在長期內(制定增長目標的第六年到第十年),地級市政府設定增長目標的加碼程度越高,地方經濟增長水平越低,平均來看,地級市增長目標的加碼程度提高1%,將使得本地區(qū)經濟增長率降低0.098%。具體含義是,當地級市政府在某一年制定的增長目標比省級目標高出1%,并據此制定相應的經濟干預政策時,此后三年地級市都會因此獲得經濟增長率的顯著提高,平均增幅為0.069%;此后的第六年到第十年,地級市則會因為之前的目標加碼和政策干預,經濟增長率發(fā)生持續(xù)的降低,平均降幅為0.098%。根據基準回歸的結果,可以判斷,上文的假說是成立的,地方政府制定比上級政府加碼更高的增長目標在短期會促進轄區(qū)的經濟增長,但在長期會抑制轄區(qū)的經濟增長。

      表2 局部投影回歸基準結果

      (二)內生性與異質性分析①此外,本文進行了一系列穩(wěn)健性分析,除了前文已提及的對控制變量設定方式和h的不同取值進行檢驗,還排除特殊樣本(直轄市和民族自治區(qū)以及黨代會召開年份)以避免其對結果產生干擾。上述穩(wěn)健性檢驗的結果均支持了本文的基準結論,由于篇幅原因本文沒有匯報穩(wěn)健性分析的結果,感興趣的讀者請見《經濟科學》官網“附錄與擴展”中圖A3。

      1.內生性分析

      如果存在不可測因素會影響地方政府對增長目標進行加碼的行為,那么遺漏變量問題可能是內生性的主要來源,并帶來遺漏變量偏誤。借鑒相關文獻的做法(徐現祥等,2018;余泳澤和潘妍,2019),本文為目標加碼指數選擇兩個工具變量:第一,地級市所在省份的地級市總數(在IV估計時,為保證該變量的時變性,我們將該總數與所在省份以及國家未來一年的增長目標取交互項)。經濟增長目標的設定是地方政府官員向上級政府展示能力的一個表現形式,“標尺效應”的存在使得省內地級市之間會互相參照,形成經濟增長目標制定上的競爭。在省級層面官員數量既定的條件下,地級市數量越多,越有可能加重省內制定經濟增長目標的競爭風氣,因此所在省份包含的地級市數量與地級市政府制定經濟增長目標的激進程度具有一定的相關性。此外,省份的地級市數量往往是固定不變的,而且確定一個省份的地級市數量權力由中央政府掌握,各省份地級市數量的分布相對于本文的研究期是前定的,因而具有較好的外生性。由于本文采用的樣本為面板數據,地級市數量作為非時變數據無法得到估計結果,余泳澤等(2019a)建議將省份包含的地級市數量與省級政府和國家未來一年的經濟增長目標進行交互,得到的交互項作為省級政府經濟增長目標激進程度的工具變量,同樣滿足相關性和外生性,而且其時變特征可以通過面板數據進行估計。第二,滯后一期的目標加碼指數。徐現祥等(2018)提出,為了解決經濟增長目標制定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可以使用滯后一期的核心解釋變量作為工具變量。

      本文同時將上述兩個變量作為地方增長目標加碼指數的工具變量,對局部投影模型進行2SLS估計??梢钥吹剑丶壥袑δ骋荒杲洕鲩L目標加碼程度提高,對此后3年的經濟增長率帶來正向影響,但會對此后5年到10年的經濟增長產生負面沖擊。這一結果與基準回歸高度一致,且工具變量估計的局部投影模型具有更高的精度(置信區(qū)間范圍更小)。

      2.異質性分析

      (1)區(qū)域異質性。為更加全面地考察地方政府制定加碼增長目標對不同區(qū)域經濟增長可能帶來的差異性影響,本文利用局部投影法分別對東、中、西部地區(qū)子樣本進行估計??梢钥吹?,在西部地區(qū),地方加碼增長目標的制定,在短期和長期內均對地方經濟增長基本沒有顯著的影響;而在東部和中部地區(qū),加碼增長目標在短期促進地區(qū)經濟增長,而在長期不利于地區(qū)經濟增長的結論依然成立。為什么在西部地區(qū)增長目標加碼沒有發(fā)揮刺激短期經濟增長和阻礙長期增長的效應?一個可能的解釋是,西部地區(qū)基本上是邊疆或少數民族自治地區(qū),這些地區(qū)經濟發(fā)展水平相對較低,地級市對省級目標加碼的幅度本身就不高,再加上這些地區(qū)除了追求經濟增長目標外,對維護地區(qū)穩(wěn)定的目標相對更為看重,在這兩個前提約束下,地方政府經濟政策的激進程度可能會弱于東部和中部地區(qū),從而導致其短期刺激效應和長期干擾效應都相對較弱。在樣本期間,我們計算發(fā)現,西部地區(qū)地級市增長目標平均加碼程度僅為5%,而中東部地區(qū)加碼程度達到10%,其中東部地區(qū)更是達到15%。更大幅度的目標加碼,顯然會帶來更為“激進”的短期政策,并對未來增長產生更大的負面影響,這與聶長飛和馮苑(2020)的研究結果基本一致。該研究發(fā)現,對于西部地區(qū)而言,東部地區(qū)的地方政府擁有更為充裕的財力,可以投入更多的資源用于經濟建設,在經濟增長目標的驅動下,東部地區(qū)的投資增長更快,而對技術創(chuàng)新和產業(yè)結構升級等帶來的負面影響也更大,未來可能產生的抑制作用也更強。此外,劉淑琳等(2019)、胡深和呂冰洋(2019)、劉勇和黃燦(2020)也都發(fā)現地方政府更高的經濟增長目標,會在東部發(fā)達地區(qū)產生更大的短期激勵效應(比如投資拉動效應、擴張土地開發(fā))和長期抑制效應(比如對研發(fā)的擠出效應),這在一定程度上也佐證了本文的區(qū)域異質性結果。

      (2)經濟周期異質性。根據Jordà和Taylor(2016)的研究,在經濟繁榮和衰退期,地方政府的經濟政策具有不同的效應,類似的異質效應可能也存在于本文的研究對象中。為此,本文利用HP濾波法,采取Ravn和Uhlig(2002)的建議,將平滑參數設定為6.25進行HP濾波,根據結果將樣本區(qū)間劃分為經濟繁榮期和衰退期,并利用局部投影法分別進行估計,由此得到加碼指數在經濟周期不同階段對經濟增長的異質性影響系數??梢钥吹?,在經濟過熱期,與上級政府目標相比,地方政府經濟增長目標的加碼程度提高,在短期內(第1期和第2期)有助于拉動經濟增長,但在長期(第5期至第10期)會對經濟增長產生大幅度的抑制作用??赡艿慕忉屖牵诒疽堰^熱的經濟中,刺激政策對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有所降低,潛在的負面影響被短期繁榮掩蓋,然而經過較長時期的積累,這些負面沖擊最終被釋放,帶來了長期經濟增長速度的放緩,地方政府的順周期政策對經濟波動產生了放大效應。此外,在經濟低迷時期需要政府采取積極政策拉動經濟走出衰退,政府加碼行為以及一系列刺激政策有效緩解了經濟衰退,促進了短期經濟迅速增長,并對長期增長基本上沒有產生不利影響。而且,比較繁榮期和衰退期的估計系數,加碼指數對短期增長的刺激作用在衰退期要明顯高于繁榮期。上述研究結果與李書娟和徐現祥(2021)基于地級市的定量分析結論基本一致。該研究發(fā)現,在經濟上行時期,增長目標對地方實際經濟增長無顯著影響;在經濟下行時期,增長目標對地方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為正的影響。其內在機制是,在經濟上行期,經濟體依靠市場自發(fā)力量就能實現增長目標,政府無須進行經濟增長目標管理;而在經濟下行期,市場力量無法自動完成增長目標,需要依賴于目標驅動下的政府干預。這一機制也可以用于解釋本文的經濟周期異質性結果。本文考察的是地方增長目標加碼的影響,如果在經濟上行期地方政府依然制定過高的增長目標(加碼)并實施對應的刺激政策,會干擾市場的有效決策,即便在短期內直接的刺激作用會帶來一定的經濟增長,但對長期增長會造成持續(xù)的負面效應;而在經濟下行期,市場力量不足以促進經濟增長,此時政府制定過高的增長目標并實施相應的刺激政策,會成為運作不暢的市場機制的必要補充和重要輔助,從而會帶來顯著的短期效應且不會產生明顯的長期負面影響。

      (三)機制分析

      在前文的理論分析中,地方政府制定了相對于上級更為“激進”的增長目標后,不得不安排更高比例的資金用于刺激短期增長,從而擠占了能夠刺激長期增長的資金,由此對長期經濟增長帶來不利影響。本部分致力于對這一政策機制進行檢驗。由于數據可獲性的限制,無法獲得地級市政府短期和長期公共投資的準確數據,為此本文嘗試基于地級市分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結構數據,對理論和實證分析結果的內在機制實施可行的檢驗。檢驗的邏輯是:首先,本文選取地級市固定資產投資數據構建局部投影模型,檢驗增長目標加碼對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在中國,固定資產投資是拉動經濟增長最重要的要素投入之一,其中超過三分之一的投資是政府安排的公共投資。為完成加碼的目標,地方政府需要在短期內安排較多的公共投資,這將拉動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在短期內的顯著增長。

      其次,本文選取地級市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數據,檢驗增長目標加碼對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國有企業(yè)會更為緊密地迎合地方政府的目標設定,因此,給定地方政府制定“激進”的增長目標并通過增加公共投資來刺激短期增長,國有企業(yè)會隨之迅速做出反應,而且其反應的力度應該會高于私人企業(yè),也就是說,地方增長目標加碼對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刺激效應會高于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效應。

      再次,本文選取不同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數據,考察增長目標加碼對不同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異質性效應。有些行業(yè)投資發(fā)揮作用的短期效應明顯,其中典型的代表是房地產業(yè)和建筑業(yè),根據房地產業(yè)的建設周期,該行業(yè)投資發(fā)揮作用的時期集中在投入后的1—3年,因此其投資是刺激短期增長的重要因素;有的行業(yè)的投資則具有明顯的長期性,典型的代表是科學研究和技術服務業(yè),教育、文化體育和娛樂業(yè),衛(wèi)生和社會工作四個行業(yè)。這些行業(yè)的投資是為了促進技術進步和人力資本積累,其增長促進效應需要積累相當長的時期才會形成,因此對其投資是刺激長期增長的重要手段。如果地方經濟增長目標的加碼程度在短期內與房地產和建筑業(yè)行業(yè)的投資正相關,但與文教科衛(wèi)行業(yè)的投資負相關,這就意味著地方政府傾向于配置和引導更多短期刺激資金來拉動經濟增長,以盡可能實現加碼的增長目標,由此將會“擠占”具有長期增長促進效應的投資。

      最后,本文嘗試解釋地方政府的短期投資偏向如何作用到長期的經濟增長。促進長期經濟增長最重要的因素是技術進步和創(chuàng)新能力。如果地方政府因為制定了“激進”的增長目標而不得不配置更多的短期資金刺激增長,從而“擠出”了能在長期促進技術水平和創(chuàng)新能力提升的文教科衛(wèi)行業(yè)的投資,則增長目標加碼程度應該會抑制地區(qū)長期的全要素生產率和創(chuàng)新水平,并最終對地區(qū)長期經濟增長產生抑制效應。

      地方經濟增長目標加碼指數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和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結果顯示,地方政府增長目標加碼程度提高會導致設定目標之后的三年內地方固定資產投資金額顯著增長,具體表現為,地方政府增長目標加碼程度提高1%,會拉動固定資產投資和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平均增加0.19%和0.33%。這一結果與表2基準回歸中地方政府增長目標加碼程度會在制定目標之后的三年內顯著促進地方經濟增長的結果完全對應。此外,增長目標加碼對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無論是在系數值還是顯著性上都明顯高于對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從而表明地方政府在制定“激進”的增長目標后,會在短期內迅速提高政府導向的國有企業(yè)固定資產投資并帶動社會投資增長,由此對地方短期增長產生了“立竿見影”的刺激效應。

      為更加明確地反映目標加碼對短期和長期投資的影響,本文從分行業(yè)固定資產投資中挑選出具有明顯短期和長期投資特征的行業(yè)進行分析。目標加碼對房地產和建筑業(yè)固定資產投資的影響效應結果顯示,地方政府制定相對激進的目標會引導房地產和建筑業(yè)在此后的第二年和第三年固定資產投資顯著增長;與之對應的是,在地方政府制定“激進”增長目標后的第一年和第二年,文教科衛(wèi)行業(yè)的固定資產投資存在顯著降低。在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因為激進增長目標刺激而顯著增長的背景下,文教科衛(wèi)等長期發(fā)揮作用的固定資產投資反而因之降低,表明短期投資擠出了長期投資,有可能會對促進長期增長的積極因素帶來不利沖擊。

      增長目標加碼指數影響地區(qū)全要素生產率(衡量技術水平)和專利授權數(衡量創(chuàng)新能力)的“局部投影模型”估計結果顯示,地方政府在當期制定的增長目標加碼幅度增大,會對長期(第7—9年)的全要素生產率和專利授權數產生顯著的負面影響,地方政府對短期目標的偏好擠出了對文教科衛(wèi)行業(yè)的投資,其負面效應在長期得到顯現,影響到地方長期生產技術水平和創(chuàng)新能力的提升,從而產生了基準結果中對地方長期經濟增長的抑制作用。

      六、結論和政策啟示

      本文的理論分析顯示,在目前GDP晉升考核機制下,地方政府為實現自身利益最大化,傾向于通過制定高于上級政府目標的本地區(qū)經濟增長目標,作為顯示自身能力的信號機制,這一政策選擇在短期內有助于促進地區(qū)經濟增長,但在長期不利于經濟增長。進而,基于2003—2018年地級市面板數據,本文采用局部投影方法,檢驗了地方增長目標加碼對地方經濟增長短期和長期的影響,實證結果印證了理論分析的假說,具體表現為:制定增長目標后的第一年到第三年,地級市政府在省級政府增長目標的基礎上加碼程度提高1%,會帶來本地區(qū)經濟增長率平均提高0.069%;而此后的第六年到第十年,因為之前的目標加碼和政策干預,地級市經濟增長率會發(fā)生持續(xù)降低,平均降幅為0.098%。異質性分析顯示,上述結論在東部和中部地區(qū)以及經濟繁榮期尤為明顯。機制檢驗表明,地方政府傾向于配置和引導更多短期刺激資金(比如,房地產和建筑業(yè)固定資產投資)來拉動經濟增長,以盡可能實現加碼的增長目標,由此將會“擠占”具有長期增長促進效應的投資水平(比如,文教科衛(wèi)行業(yè)的固定資產投資),從而對地區(qū)長期的全要素生產率和創(chuàng)新水平造成負面影響,最終對地區(qū)長期經濟增長產生抑制效應。

      基于上述結論,本文認為,目前主要以GDP為導向的考核激勵機制,通過引導地方政府設置加碼的經濟增長目標,對地方政府的行為產生了“重短期、輕長期”的逆向激勵效應。隨著中國經濟由高速增長階段向高質量發(fā)展階段的轉變,未來應以踐行新發(fā)展理念、切實轉變發(fā)展方式作為中國經濟發(fā)展的主要任務。鑒于此,一方面,中央和地方政府應弱化GDP增長目標的硬性約束作用,在對地方政府執(zhí)政績效進行考核時,應將地方政府決策的短期和長期收益及成本考慮在內,考察地方政府政策對環(huán)境、創(chuàng)新、民生、效益等核心利益的影響,完善環(huán)境保護一票否決制和重大決策長期負責制,為推動中國經濟實現長期高質量發(fā)展提供政策保障;另一方面,應構建有效的激勵約束機制,確保地方政府制定符合本地實際的合理增長目標,充分發(fā)揮其引導經濟資源有效配置和穩(wěn)定市場預期的積極作用,在保持合理增長速度的同時又留有余地,為進一步挖掘長期經濟增長潛力創(chuàng)造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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