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安
“她就是那個說普通話的女生?。俊?/p>
“對啊,她可是咱們學校的‘風云人物!上次學校舉辦的‘師生非正式會談活動上大家都說咱們縣的土話,就她一個人用普通話!”
“別說了,她看過來了!”
我有些茫然地看著前面的兩個同學,半晌,遲緩地朝校門口移動著步子。明明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為什么還是會有點惆悵?
好長時間以來,“說普通話”就是形容我的一個固定不變的定語。同學們這樣形容我時,有的人語氣里有些艷慕,有的人語氣里帶著揶揄,有的人好像在說我裝模作樣。而所有人的話里都有同樣的含義——我不是他們的同伴。
我是個異鄉(xiāng)人。
小時候我不懂為什么爸爸媽媽要帶著我離開家鄉(xiāng),離開那個漂亮的小山村,只知道我曾為自己能玩到縣城里的滑梯,能見到縣城里同齡小朋友而整天樂個不停。
就是那時候開始學會說普通話的吧?普通話多好聽呀!更何況,在新的方言語境中,我只能用普通話和新同學溝通。
那時的我,時常為能卷起舌頭說出一個翹舌音的瞬間而開心不已;為從小受方言“荼毒”所以分不清前后鼻音而苦惱良久;為終于能夠說出流利的普通話悄悄自豪。
可是后來呢?我剛能說著普通話和一群同學交上朋友,就被迫聽從父母的安排,去到另一個學校,另一個“更好的”學校。
我不知道父母是如何評價一個學校的好壞,我只知道我又一次成為了和周圍同學格格不入的那一個。
我再次努力擁有了朋友,然后再次轉學。歷史不斷重演。
這是一個我不想稱之為惡性循環(huán)的循環(huán),那就叫它不良循環(huán)吧。
或許是小時候不夠敏感,或許是這么長時間以來積攢的所有不良情緒都在高三這個特殊時間段洶涌迸發(fā)。
一個我不認識的同校同學一句隨口的話就讓我難過了好久。我邁著略微沉重的步伐走進家門,洗完手到餐桌前坐下。媽媽溫柔地用我記憶深處的那個小山村的方言問我:“前段時間的考試成績出來了嗎?”
我沉默一秒后開口:“出來了?!?/p>
媽媽急切地問我:“退步了沒有?”
我抬頭看著媽媽,心里默默閃過一句:“她沒有發(fā)現我刻意說了普通話?!?/p>
“沒有退步。”
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嗔怪似的說:“你這孩子怎么回家也開始說普通話了?”
我看著媽媽的笑容忽然就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沖動。
我仿佛靈魂出竅一般,思維飄忽,語氣綿軟好似呢喃,又飽含渴望地問媽媽:“我們可以回老家看看嗎?我不想再整日說普通話了!”
“說什么胡話呢?你馬上就要高考了!”
我看著媽媽眼角的細紋,再說不出反駁的話。
我埋頭吃著飯,心里一陣悲戚,默默安慰自己。
那就夢里吧!今晚的夢里我想說家鄉(xiāng)話!
一學就會:
文章由同校同學議論作者的現象寫起,讓人好奇其中的原因,“我是個異鄉(xiāng)人”道出了問題的本質。第二部分作者寫不斷轉學的現象,這種不良循環(huán)交代出讓作者苦惱的本質原因是孤單。最后寫作者和媽媽的對話,方言和普通話形成對比,表面上看來“夢里說家鄉(xiāng)話”只是作者對說方言的渴望,而實質則是作者對家鄉(xiāng)的思念。2EB8C6F0-440D-402F-AB90-CE2F41E13E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