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傳軍
牛二是個屠夫,殺豬宰羊,在老街開一家肉鋪。
老街人叫他屠夫牛二。
牛二站在攤子前,不吆喝,兩腳與肩同寬,沉肩墜肘而立。
屠夫牛二,賣肉也不吆喝,擺個“狗拉屎的架子”,不像個賣肉的。
哎!你懂啥呀,人家是站樁。
站樁,有啥用?。抠u肉就是賣肉,瞎折騰。
不論別人怎么說,牛二還是牛二,不辯駁,照樣站樁。
來人往攤前一站,說,半斤前腿肉。
牛二抄起刀一刀砍下去,正好是半斤。如果來人說,四兩,他還是一刀砍下去,不多不少正好是四兩。
老街人,到回春堂抓藥,說,屠夫牛二砍肉的刀法了得,神了。
張老板不信,說,眼見為實。
這一天正是小年,張老板把戥子揣在懷里,趁著買肉的人多,走到攤子前排隊。等到他買肉的時候,張老板說,我要三兩三錢全是瘦肉、七兩七錢全是肥肉、五兩五錢排骨、九兩九錢軟骨。
張老板一口氣說完,張開嘴巴就像上岸的魚。牛二掄起刀就砍,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眾人看得眼里起花。張老板還沒喘勻一口氣,牛二已用荷葉包好放在案子上了。
眾人看傻了。
張老板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他拿出戥子一一稱重,除去荷葉的重量,一錢不多,一錢不少。
張老板暗自佩服,牛二的刀法,把東西放在褡褳里,拿著戥子,走了。
從此,牛二出名了。
老街人說,牛二是刀神。
老街人再去買肉,直接叫“刀神牛二”?!暗渡衽6碧娲恕巴婪蚺6?,牛二卻覺得還是“屠夫牛二”更貼切、順口、接地氣。
這樣的日子,過了九九八十一天。
一個夕陽晚照的黃昏。打了烊,牛二用抹布擦拭砍肉刀。一個刀客,慕名來到了老街。
刀客傲慢地瞅了牛二一眼,嫌棄地搖搖頭,從鼻孔里哼出一聲,很失望,走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二九一十八天。
一個陽光明媚的清晨。牛二掄起砍刀割豬肉。一個劍客,慕名來到了老街。劍客瞧了一會兒,冷笑一聲,走到對面的酒館去了。
這樣的日子,過了八天。
一個烈日當空的正午。牛二在躺椅上小憩。一伙黑風山上的土匪來到了老街。恰巧,一只綠頭大蒼蠅落在牛二的鼻子上,土匪抽出刀,照著牛二的鼻子就是一刀,蒼蠅被劈成兩半。再看牛二的鼻子連皮都沒有被剮蹭,完好無損。
其實,牛二已經(jīng)醒來,他感覺到有一股冷颼颼的氣流逼近。真正的刀客,不會趁人之危。對方只是炫耀刀法,所以他沒有閃躲。
在老街,土匪沒有尋到刀客。于是,土匪擺下了擂臺,口出狂言:
如果無人打敗他們,就洗劫老街。老街人告到了官府,縣令也束手無策,為安撫民心,象征性地派兩個衙差。
前來打擂的武林高手,三招就都敗下陣來,非傷即殘。
數(shù)日,無人上臺打擂。
土匪站在擂臺上叫囂:不怕死的,上來呀。
牛二手里攥著一把砍刀,躥上擂臺。
土匪頭一看是賣肉的牛二,露出鄙夷的眼神,不耐煩地說,去,去,去。
我要和你比刀。
跟我比刀,先簽下生死狀。
好。
土匪頭揮舞著刀,一招仙人指路,直插牛二的咽喉。
牛二也不躲閃,迎著刀,等到刀離咽喉不到兩寸的距離,牛二猛然銜住了刀尖。土匪頭一驚,用力抽刀,刀卻像嵌進了石縫里,拔不出來了。
眾人看得頭上冒熱氣,腳底躥涼汗。
土匪頭把一口氣貫在胳膊上,用力再拔刀,牛二就像釘在地上,一動不動。土匪頭繼續(xù)用力,牛二突一松口,土匪頭四仰八叉摔倒在地上。牛二不管他,手握砍刀,轉(zhuǎn)身在其他土匪的頭上就像剔排骨似的舞動。不過幾息間,眾匪的頭,一個個變成了和尚模樣。
一招制敵。土匪們頃刻作鳥獸散。
翌日,牛二如常站在攤子前,不吆喝,兩腳與肩同寬,沉肩墜肘而立。
老街人直接叫牛二: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