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銀勝
北平解放后,錢鐘書從上海回到闊別十余年的母校清華大學(xué),在外文系任教授。他在清華很受重視,工資比余冠英、吳組緗等都高。
剛到清華時,錢鐘書、楊絳暫住楊絳堂姐楊??导倚铝衷浩咛?,即從前的新南院。不久,學(xué)校甲級住宅分配委員會出臺“分隔與調(diào)整”辦法,對居住人口較少的甲級住宅進行分隔,一幢住兩家。錢鐘書一家被分配住新林院七號乙,臨時遷居工字廳西頭的客房藤影荷聲之館,等校方派工匠來打隔斷。
新林院在20世紀(jì)三四十年代的清華算是比較好的教師住宿區(qū),大約建于1934年間。那時校評議會決定在南院住宅以南,新建高標(biāo)準(zhǔn)教授住宅是30所,名為“新南院”(抗戰(zhàn)勝利后命名為“新林院”),這些住宅為獨棟單層西式花園洋房,住宅功能完善,設(shè)施先進。新南院一經(jīng)建成,就以其獨特的西洋建筑風(fēng)格和先進的現(xiàn)代生活設(shè)施成為30年代清華園中住宅的佼佼者。
錢鐘書的女兒錢瑗上學(xué)寄宿在校,父女兩人都要等周末才回清華園,平時只有楊絳和傭人在家。雖然稍感寂寞,但前兩年養(yǎng)的寵物貓“花花兒”帶來了不少的快樂。
錢鐘書夫婦都比較喜歡養(yǎng)貓,特別是錢鐘書更加喜愛自養(yǎng)的這只貓,他曾在《容安室休沐雜詠》中寫道:“音書人事本蕭條,廣論何心續(xù)孝標(biāo)。應(yīng)是有情無著處,春風(fēng)蛺蝶憶兒貓?!?/p>
那時隔壁住著梁思成和林徽因夫婦,也喜歡養(yǎng)貓,兩家的貓咪愛打架,錢鐘書護短,不管多冷的天氣,都準(zhǔn)備好一根長竹竿,只要半夜聽見貓兒打架,立即從熱被窩里爬起來,用竹竿幫自家的貓打林徽因家的貓。對此,楊絳在《記錢鐘書與〈圍城〉》中曾有記錄:“我們在清華養(yǎng)過一只很聰明的貓。小貓初次上樹,不敢下來,鐘書設(shè)法把它救下。小貓下來后,用爪子輕輕軟軟地在鐘書腕上一搭,表示感謝。我們常愛引用西方諺語:‘地獄里盡是不知感激的人?!∝堉校姇f它有靈性,特別寶貝。貓兒長大了,半夜和別的貓兒打架……我常怕鐘書為貓而傷了兩家和氣,引用他自己的話說:‘打狗要看主人面,那么,打貓要看主婦面了!’(《貓》的第一句),他笑說:‘理論總是不實踐的人制定的?!?/p>
楊絳一直掛念著這只貓,她在1988年所寫的《花花兒》中提到:“默存和我住在清華的時候養(yǎng)一只貓,皮毛不如大白(引者注:指作者原在蘇州所養(yǎng)的一只貓),智力遠(yuǎn)在大白之上。那是我親戚從城里抱來的一只小郎貓,才滿月,剛斷奶。它媽媽是白色長毛的純波斯種,這兒子卻是黑白雜色:背上三個黑圓,一條黑尾巴,四只黑爪子,臉上有勻勻的兩個黑半圓,像時髦人戴的大黑眼鏡,大得遮去半個臉,不過它連耳朵也是黑的。它是圓臉,灰藍(lán)眼珠,眼神之美不輸大白。它忽被人抱出城來,一聲聲直叫喚。我不忍,把小貓抱在懷里一整天,所以它和我最親?!?/p>
花花兒很是聽話。有一次,楊絳午后上課,半路上聽見花花兒“嗷、嗷”怪聲叫著。它看見了楊絳,立即恢復(fù)平時的嬌聲細(xì)氣,“啊,啊,啊”地向她走來。她怕它跟著上課堂,直趕它走。可是它緊跟不離,一直跟到洋灰大道邊才止步不前,站定了看著她走開。那條大道是花花兒活動的邊界,它從不越出自定的范圍。楊絳深知它的“善解人意”,感嘆說,這貓兒簡直有幾分“人氣”。
錢鐘書與楊絳在愛好上可能不盡相同,然而,夫婦倆在愛貓這一點上卻如出一轍。
(郝巧鳳摘自新民網(wǎng) 圖/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