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馬虹玫
在大部分中國人還沒變得富足的時候,中國已經邁入老齡化社會。在這樣一個大背景下,你,是否已經做好準備,進入一個老人世界。
生活在深圳,特別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們,日?;顒臃秶抻诟鞣N寫字樓和辦公園區(qū),目光所及是很少看到老年人的?;氐叫^(qū),或者去到公園則不同了,大家會明顯發(fā)現(xiàn),我們身邊的老年人越來越多。這幾年,隨子女遷居深圳的老人日漸增多,雖然老人隨遷政策一再收緊,但“老年候鳥”群體不降反增。這些老人,順理成章地被以家庭為單位的社會最小細胞單元所吸納。離開熟悉的生活環(huán)境,這些老人要完成從身體到心靈的全新遷移,他們面臨著諸如自身人際關系的更新和建立,甚至包括對氣候環(huán)境的重新適應,以及對自身價值的重新審視與實現(xiàn)。
能夠身心愉悅地在深圳安度晚年,需要天時地利人和,需要內部外部諸多條件的有效協(xié)作。一些老人能夠很快適應環(huán)境的變化,找到自己的坐標?;蛲渡碛谏鐓^(qū)建設,或利用自己所長,繼續(xù)為社會發(fā)揮余熱。比如在一些社區(qū),退休的老年知識分子們自發(fā)組團,輪流擔任社區(qū)圖書管理員,義務為居民提供知識分享。有些老人則以興趣愛好組團,為社區(qū)活動提供文藝活動、攝影、書畫、寫作等專業(yè)性的義務服務。彰顯自身價值的同時收獲身心愉悅感。與此同時,更大部分的老人,則陷于婆媳、翁婿不睦,家庭瑣事紛爭,種種雞零狗碎的家庭內部事項,看似雞毛蒜皮,實則非完全無事找事。它決定著一個家庭的老中幼三代生活是否能夠安寧平和。直接影響做客深圳的候鳥老人們的幸福感與獲得感。還有一大部分老人,則將精力揮灑于棋牌室麻將桌。在一些社區(qū),老人的麻將桌與孩子的游樂場時常發(fā)生沖突。如無專門的棋牌室,老人們就在公共空間搶占地盤,隨之而來的二手煙、隨地吐痰、“砌長城”搓麻聲、大呼小叫等行為,或多或少影響著其他居民的正常生活。還有那些隱秘的情感訴求,廣場舞角落里的爭風吃醋等。
不可否認,我們看到的現(xiàn)實中身邊老年人的老年生活,浮光掠影的印象,沒能細究人到晚年,其心底最深層的真實感受到底如何。老年生活在主流敘事和社會表達層面,依然是受到壓抑和掩蓋的領域。無論是電梯間廣告畫面上所體現(xiàn)的快樂老年人,還是影視劇等文藝作品中的老年人形象,都帶著符號化的虛假與刻板空洞,多數(shù)時候他們僅僅作為功能性角色出現(xiàn)。即便在社區(qū)公共生活場上看似活色生香的老人,對其所面臨的孤獨感、被排斥在外的感受、因記憶技能喪失和隨之而來的羞辱感,他們對情感和生理方面的需求等,仍然缺乏足夠關注。
一些人執(zhí)拗地不愿意承認自己老了,另一些人則盡量避開對老人的關注。兩者的共同點或許都帶著對“老之將至”的恐懼心理。老去,意味著失能;比身體的衰老更難以接受的,還是老人社會身份的萎縮。在滿足基礎性養(yǎng)老需求的前提下,如何給老人一個更為廣闊的生活空間,承載他們的物質和情感需求,幫助其實現(xiàn)作為個體的社會化價值,值得探究。同樣地,從更為深遠的社會學角度,觀察、關注、關心老年人,直面或表達他們所面對的難題,或許是進入老齡社會后,我們應該做的一些嘗試和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