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荷

我軍有位勇冠三軍、驍勇善戰(zhàn)、足智多謀，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的大英雄。毛澤東主席稱贊他是“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工人階級的一面旗幟”“最好的共產(chǎn)黨員”“紅軍的領(lǐng)袖，群眾的領(lǐng)袖”。這位大英雄就是我軍著名的“猛虎大將”徐海東。他的夫人周東屏是位老紅軍，也是一位“南丁格爾”式的英雄。她在血與火的戰(zhàn)場上，不僅救治了許多紅軍將士，而且還成功地挽救了徐海東大將的生命。

“我離不開革命大家庭”

1932 年10 月，紅四方面軍離開鄂豫皖蘇區(qū)后，開始了漫漫長征。

“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笔Y介石以10 萬兵力追擊四方面軍主力外，仍以20 萬重兵長期“圍剿”，企圖消滅留下的紅軍、摧毀根據(jù)地。留下來的紅二十五軍在鄂豫皖孤軍奮戰(zhàn)，堅持了兩年多的艱苦斗爭，打了許多勝仗，消滅了大量的敵人。此時，蘇區(qū)紅軍要生存發(fā)展，只能離開英雄的大別山。

黨中央命令紅二十五軍主力實施戰(zhàn)略轉(zhuǎn)移，到新的地區(qū)創(chuàng)建新的根據(jù)地。黨中央派程子華任紅二十五軍參謀長。徐海東軍長聽說程子華在中央蘇區(qū)當(dāng)過師長，肯定比自己這個泥腿子強，便向鄂豫皖省委建議程子華任軍長，自己改任副軍長。鄂豫皖省委采納了他的建議。1934 年11 月16 日，紅二十五軍高舉“中國工農(nóng)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幟，從河南羅山縣何家沖出發(fā)，開始了艱苦卓絕的長征。

此時，紅二十五軍7 名女戰(zhàn)士被編入留守處的名單中，每人8塊大洋，投親、靠友或者嫁人，部隊不帶女戰(zhàn)士長征。雖說“戰(zhàn)爭讓女人走開”，但幾名女紅軍堅決不同意，她們的哭聲驚動了擔(dān)任全軍殿后的徐海東副軍長。徐素以治軍嚴厲聞名全軍。他嚴肅地問道:“你們都是紅軍戰(zhàn)士，為什么哭鼻子？為什么不服從組織的決定？”女紅軍們嚇得低頭抹淚，不敢回答。

在這幾名女紅軍中，安徽六安縣的周少蘭年齡最小，機智聰明、口齒伶俐。她深知現(xiàn)在不爭取，就更沒機會了，決定豁出去了。她反問徐海東:“我們都是從家里逃出來參加紅軍的。你們不帶我們走，是讓我們回去再當(dāng)童養(yǎng)媳嗎？部隊就是我們的家，我不離開革命大家庭。再說，行軍打仗，難免有戰(zhàn)士受傷，前線也需要我們呀！”“我要跟大部隊走！”徐海東感到她的話言之有理，同時也被女紅軍們堅強的革命意志所感動。徐海東大手一揮，讓她們?nèi)繗w隊，隨主力部隊進行戰(zhàn)略轉(zhuǎn)移。

“你真是我徐海東的保護屏障”

1934 年12 月9 日，紅二十五軍到達陜西洛南縣庾家河（今屬丹鳳縣）。10 日上午，省委開會確定將鄂豫皖省委改為鄂豫陜省委，并討論創(chuàng)建根據(jù)地的問題。會議尚未開完，外面突然槍聲大作，警衛(wèi)員跑進會場報告說，敵人六十師打上來了，并占領(lǐng)東山坳口有利地形。省委立即停止會議組織反擊。徐海東二話不說，提著手槍就往槍聲最激烈的方向跑去，他迅速帶領(lǐng)二二三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回了東山坳口，二二四團、二二五團亦跑步搶占坳口南側(cè)高地，三個團相互配合，打退敵人多次進攻。戰(zhàn)斗從上午9 點打到黃昏，英雄的紅二十五軍最終將敵人打垮，共斃傷敵300 余人。

是役，紅軍損失也很大，全軍傷亡190 多人。軍長程子華負重傷，副軍長徐海東被一顆子彈從左眼下方鉆進去，由頸后穿出。雖然軍醫(yī)用藥止住了血，可他的咽喉仍然被血和痰堵著，難以疏通。這已是徐海東第八次受傷了。徐海東呼吸困難，生命垂危。正當(dāng)軍醫(yī)束手無策時，護士周少蘭說:“讓我試試吧！”只見她伏到徐海東身上，將堵塞在徐海東咽喉的淤血和濃痰一口一口地吸了出來。不一會兒，徐海東呼吸均勻了。徐海東從地獄之門掙脫了，紅軍將士含淚奔走相告，都高興得跳了起來。

隨后，周少蘭連續(xù)四天四夜悉心照料徐海東，哪怕徐海東睫毛微微動了一下，都會給她帶來一陣驚喜。第五天徐海東蘇醒過來，看到疲憊不堪的周少蘭，第一句話就問:“現(xiàn)在幾點了？部隊該出發(fā)了吧？”周少蘭揉了揉布滿血絲的眼睛，又欽佩又心痛地說:“你四天四夜不省人事，真把人急死了！”徐海東微笑著說:“是嗎？我倒覺得睡了個好覺?！毙旌|負傷的部位是個危險區(qū)，她擔(dān)心傷著腦神經(jīng)，便阻止徐海東講話。洗臉、服藥、吃東西，都是周少蘭代勞。后來，徐海東得知獲救過程，對周少蘭感激不已，激動地說:“少蘭??！你真是我徐海東的保護屏障?！敝苌偬m早對大名鼎鼎，驍勇善戰(zhàn)的徐副軍長非常景仰，遂將她的名字周少蘭，改成了“周東屏”。

徐海東是我軍著名的“好戰(zhàn)分子”。受傷后因不能直接帶兵打仗，心情煩躁，常發(fā)脾氣。軍醫(yī)不敢吭氣，警衛(wèi)員只好避到門外。只有周東屏的勸慰，才能抑制住他這老虎脾氣。一天，軍政委吳煥先來看望徐海東，笑著對周東屏說:“這樣吧，我把徐副軍長交給你，你要好好地看著他，以后找對象，還得靠我做媒呢！”在場的人都笑了，周東屏羞澀地低下了頭……

“徐副軍長四條腿”

1935 年5 月，紅二十五軍轉(zhuǎn)戰(zhàn)到陜南商縣的龍駒寨（今丹鳳縣城）地區(qū)。一天，部隊休整時，軍政委吳煥先和徐海東開起了玩笑:“海東同志，我先給你打個招呼，部隊到了龍駒寨，你可要當(dāng)心點兒，不要胡來?。　?/p>

“我當(dāng)心什么？”徐海東神色不悅地問道。

“不是，現(xiàn)在有人在背后罵你了？這次罵得可難聽了！”

“罵我什么？”

“嘿嘿，有人說徐副軍長四條腿……”說著，吳煥先把身上的黑呢大衣，對著徐海東張開了，做了一個把人緊緊裹在里面的動作，笑著說:“有沒有這事？你把周少蘭裹在大衣里，從后面看去，不就成了四條腿嗎？哈哈……”徐海東這才醒悟過來，臉漲得通紅，罵道:“他娘的，我還蒙在鼓里呢！”

原來，一天晚上，這對有情人回軍部駐地時，徐海東怕哨兵看到說長道短，就用大衣把周東屏裹了起來，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墒牵翘煺緧彽氖且幻聭?zhàn)士，他看見徐副軍長進來，居然把腦袋垂得低低的，不敢正視一眼。這下倒好，無意中看到了徐海東大衣底下的“四條腿”。這個戰(zhàn)士感到好奇，第二天便嚷開了:“徐副軍長四條腿！真的，我昨晚站崗看到的，誰騙你誰不是人！”

“徐副軍長四條腿”的笑話，就這樣在紅二十五軍傳開了。徐海東笑著對吳煥先說:“說我四條腿就四條腿，沒啥要緊的，等革命勝利了，我還要娶她做老婆呢！”可惜的是吳煥先政委還沒有來得及給周東屏做媒，在四坡村惡戰(zhàn)中英勇犧牲，年僅28 歲。1935 年9 月，紅二十五軍到達陜北與劉志丹部合編為紅十五軍團。徐海東任軍團長，程子華任軍團政委，劉志丹任副軍團長兼參謀長?！坝星槿私K成眷屬”，徐海東與患難與共的周東屏在陜北喜結(jié)良緣。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笨箲?zhàn)爆發(fā)后，大后方許多漂亮有文化的女大學(xué)生到了延安。有次，一個同志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徐海東說:“要改組嗎（指換老婆），我給你介紹一個?！毙旌|一聽，老虎脾氣又發(fā)了，他拍著桌子怒罵:“屁話！東屏是苦命人，我是泥巴人（徐參加革命前為窯工），我們既是患難夫妻，又是親密戰(zhàn)友，我怎么能干那種事？”那個同志一看勢頭不對，拔腿就跑。

“夫人的照料太偉大了”

1939 年，毛澤東說:“徐海東是大別山的一只猛虎，現(xiàn)在放虎歸山，讓他重回大別山?！庇谑牵珴蓶|任命徐海東為新四軍江北指揮部副總指揮兼第四支隊司令員。他到了皖東,不畏強敵,采取誘敵深入戰(zhàn)術(shù)，立即取得周家崗戰(zhàn)斗大捷。此戰(zhàn)，徐海東率部共殲滅日軍一個聯(lián)隊160 人，擊斃日軍指揮官毛高十穗，繳獲大量武器裝備。老百姓奔走相告，說徐老虎一回來就戰(zhàn)無不勝。此戰(zhàn)極大地鼓舞了我根據(jù)地軍民的抗戰(zhàn)熱情。戰(zhàn)后，徐海東給四支隊作總結(jié)報告時，突然大口吐血，暈倒在講臺上。

軍人生來為戰(zhàn)勝。1940 年的冬天，中原大地，白雪皚皚。通往前線指揮部的電話線突然斷了，戰(zhàn)士查詢未果，臥病在床的徐海東心急如焚，如何戰(zhàn)勝敵人是他最大的牽掛。一天深夜，他要周東屏和指揮部取得聯(lián)系?！暗鹊教炝辆筒恍袉?？”周東屏說，“這會兒天又黑，雪又大，找不到路呀！”徐海東嚴厲地說:“一個紅軍女戰(zhàn)士，還怕天黑、雪大！今晚不接通電話，不問明前線的情況，你就不配做一個黨員！”周東屏二話不說，孤身頂風(fēng)冒雪前往前線；天亮?xí)r分，她像個雪人進了屋。徐海東一把將她凍僵的雙手塞進懷里，激動地說:“東屏??！你辛苦了！……只要不死，我一天也不能和前線失去聯(lián)系。作為一名軍事指揮員，指揮部隊打勝仗，是我唯一的責(zé)任和追求?！?/p>

徐海東多次病危，只要身體稍好一點，他就堅持工作。他說“共產(chǎn)黨員不為黨工作是一種恥辱”。同志們勸他養(yǎng)病，誰說也不管用，陳毅只好向毛澤東匯報。毛澤東對這位戰(zhàn)功卓著的愛將關(guān)懷備至，多次發(fā)來慰問電，叮囑徐海東“靜心養(yǎng)病，天塌不管”。徐海東這位頂天立地的英雄、錚錚鐵骨的漢子流下了熱淚。

1947 年，黨中央秘密讓徐海東化名到大連療養(yǎng)。沒想到第二天美國之音就播出一則消息:“中共重要軍事領(lǐng)導(dǎo)人徐海東到了大連，企圖不明?！毙旌|氣得怒罵道:“他娘的！什么企圖不明？老子是來養(yǎng)病的?！贝筮B市委高度重視徐海東的病情，專門請來蘇聯(lián)名醫(yī)為徐看病。蘇聯(lián)專家看了徐的胸片后說:“這個人早就不在了?！碑?dāng)他得知徐海東還活著，而且是夫人周東屏常年上山采草藥、在家護理、按摩……才使徐海東的生命得以延續(xù)時，蘇聯(lián)專家十分驚奇，由衷地稱贊:“徐將軍活下來是奇跡，夫人的照料太偉大了。”

周東屏真不愧為徐海東的生命屏障。徐海東大將一生9 次負傷，全身17 個窟窿，子彈8 次穿膛而過。徐海東在死神的包圍中能“突破重圍”，周東屏無怨無悔精心護理徐海東大將30 余年。從某種意義上講，夫人周東屏可謂功不可沒。1958 年，黨中央特意邀請周東屏出席國慶慶典。在天安門城樓上，毛澤東高度評價了周東屏同志。周恩來總理多次赴大連看望徐海東大將，一次他激動地拉著周東屏的手說:“你把海東同志照顧得非常好，把黨交給你的任務(wù)完成得非常好，你為黨做了很多工作，我代表黨中央和毛主席感謝你?！?/p>

徐海東大將多次對子女講:“你媽媽太辛苦了！沒有她的精心照料，我不可能活到今天！”不是詩人的徐海東大將，卻飽含真情地口占了他平生唯一的一首詩，表達了他對夫人周東屏由衷的感激之情:

尊我護我細用心，

養(yǎng)兒育女勞其神。

賓客來至盛情待，

賢妻良母好人心。

“詩言志，歌永言?！毙旌|大將的這首“絕唱”，可謂情深意切，感人至深，既是他真情的流露，更是他們愛情的見證。這兩位大別山的英雄，宛如兩顆閃亮的星,永遠照亮歷史的天空；他們不朽的人格光輝，將永遠照亮我們前進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