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錳 田 一 錢 婧 鄭建明
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是深入推進文化體制改革、促進文化事業(yè)繁榮的重要一環(huán)。國家頒布《關于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高質量發(fā)展的意見》[1]《國家基本公共服務標準(2021年版)》[2]《中華人民共和國鄉(xiāng)村振興促進法》[3]等政策法規(guī)推動公共文化建設的深入,提出健全和完善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加大公共文化設施配套建設力度、布局基層公共文化服務網絡、為公眾提供便利可及的公共文化服務等意見。然而,在落實國家公共文化服務政策中,存在地方性公共文化服務標準不完善、財政投入不足、監(jiān)管體系缺失[4]以及政府“重經濟發(fā)展、輕文化建設”[5]等問題,阻礙了公共文化建設的高質量發(fā)展。
公共文化服務政策是指政府為協(xié)調并保障公眾公平地享有基礎性公共文化服務而制定的相關計劃措施,表現為文化法規(guī)、規(guī)劃、綱領性意見及實施和保障標準等多種形式[6]。目前學界對公共文化服務政策的研究側重于政策制定及解讀、演化、實施和評估等方面。政策制定研究主要從主體[7]、方式[8]、內容[9]、新環(huán)境和新挑戰(zhàn)[10]多方面分析。政策的演化研究關注政策的推進和演變過程,如公共文化服務政策的價值結構與演進邏輯[8]、地方性公共文化服務保障立法與完善[11]。政策效能評估方面,從設施效能提升[12]、服務供給[13]、服務模式[14]、政策執(zhí)行效果[15-17]等方面開展評估研究,并提出系統(tǒng)的均等化效能評價指標體系[18]。
標準作為規(guī)范性的政策類文件,可在公共文化服務內容、種類和實施等方面提供指引和參照[19]。已有研究聚焦于《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相關標準的制定與落實,比如柯平教授等認為應該以“均等化”和“標準化”為目標,以制定一套卓有成效的“基本標準”為落腳點,來構建我國基本公共文化服務體系[20];程煥文教授指出制定文化服務標準是國家和政府推進公共文化服務的關鍵責任[21];李國新教授認為進一步落實《公共文化服務保障法》中有關促進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均等化的規(guī)定,是推進城鄉(xiāng)公共文化一體建設的基本途徑[22]。
關于公共文化服務政策的研究已經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關注。學者主要聚焦于文化政策制定和實施,對主體、資源、環(huán)境等不同對象進行分析,從政策完善、指標體系建設方面開展演進研究,從設施、服務、執(zhí)行效果方面開展政策效能分析,且取得許多有益的成果。然而,已有研究大多以文件解讀等方式從理論層面對公共文化服務政策進行宏觀分析,針對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專門分析有待進一步加強。因此,本文將調研省級層面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文本,揭示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內容,分析其中蘊含的政策張力,并識別梗阻環(huán)節(jié),為各省/市制定和實施新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政策及推進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提供參考和借鑒。
國家指導標準、地方標準和目錄制度,共同構成我國既具共性又具特色、上下毗連的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指標體系[23]。本文通過相對全面地分析省級層面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文本,揭示涉及城鄉(xiāng)共有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化建設內容。本文選取的標準文本源自中央政府網站、北大法寶、中國文化產業(yè)政策庫和各個省/市的地方標準網站發(fā)布的省/市基本公共文化服務實施標準或者基本公共服務清單,覆蓋東、中、西部的大部分省份(見表1)。
表1 各省/市政策文本基本情況
續(xù)表
為保障研究的科學性和嚴謹性,本文借鑒扎根分析的開放式編碼和主軸編碼策略探究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基本結構,通過內容分析法揭示公共文化標準的側重點,并從多方面比較東、中、西部三地區(qū)標準的內容差異;最后借鑒政策工具分類方法,挖掘我國公共文化服務政策工具的分布特征及不足,識別公共文化服務梗阻問題。文章結合公共文化建設基礎和不同發(fā)展目標,把握地區(qū)差異,提出不同的政策工具選擇策略,以促進公共文化服務能力提升。
本文在遵循可操作性原則的基礎上,以單份標準文本的有關標準條款作為內容分析單元,并按照“標準編號-章節(jié)-具體內容”的形式[24]對其進行編碼。例如,編碼1-1-1表示編號為1的標準文本中第一章節(jié)的第一條內容。由于篇幅所限,在此只列舉部分編碼內容,具體如表2所示。本文將各省/市標準文本內容片段概念化與范疇化,剔除沒有實質性內容的標準內容,完成最終編碼,形成7大類22個子類的標準基本構成框架,見表3。
表2 標準內容編碼舉例
表3 部分扎根編碼表
從基本構成看,資源建設包括文化資源、文化設施和文化工程,服務建設包括基本服務、個性化服務和流動服務,經濟保障包括政府財政、企業(yè)資本和社會資本,人員保障包括人員配備、人員培養(yǎng)和志愿隊伍建設,主體聯(lián)動包括制定主體、實施主體、出資主體和受益主體,運行管理包括應急機制、政策法規(guī)和社會評估建設,政策目標包括文化發(fā)展硬性指標、保障基本文化權益和滿足文化需求等。在構成要素中,流動服務、人員供給、人才培養(yǎng)、實施主體、出資主體、應急機制、政策法規(guī)、社會評估、滿足文化需求等要素覆蓋面較廣,文化工程、企業(yè)資本、社會資本、志愿隊伍、保障基本權益等要素在部分省/市標準中缺失。各省/市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構成成分及頻次如表4所示。
表4 各省/市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構成成分及頻次
續(xù)表
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呈現出較為明顯的區(qū)域差異。西部地區(qū)標準內容較為豐富,為滿足公眾文化需求,不僅運用社會資本,也關注個性化服務內容的供給,表明西部地區(qū)注重推動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25],但在企業(yè)資本的運用、志愿隊伍建設等內容設置方面較為欠缺。中部地區(qū)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構成相對完整,除文化資源、文化設施、基本服務這些完全覆蓋的要素外,其標準還關注文化工程、政策法規(guī),但對企業(yè)和社會資本、志愿隊伍建設方面不夠重視。相較來說,東部地區(qū)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內容覆蓋面更廣且體例架構更為完善,無論是在資源、服務還是在人員保障等方面都已經形成較為完善、系統(tǒng)的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體系,但在志愿隊伍的構建等方面仍有所欠缺。
通過梳理各省/市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具體內容,發(fā)現東、中、西部地區(qū)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在資源建設、服務建設、經濟保障、人員保障、主體聯(lián)動、運行管理、政策目標等方面的差異。
資源建設方面,各省/市都對文化資源和文化設施制定相關標準。具體來說,文化資源主要涉及書籍、電影、廣播、電子書刊等,文化設施則主要包括文體器材、電腦、電子借閱機等設備設施和綜合文化站、電子閱覽室、數字影院等空間設施。東部省/市主要對廣播、電視和電腦等基本的文化資源和設施制定了具體標準;中部省/市更關注少數民族群體,如提供民族語言構成的音像制品和電影等,盡可能讓所有人都能夠享受公共文化服務所帶來的扶持和幫助;西部省/市更加重視相關空間設施的建設工作,包括廣電站、衛(wèi)星接收站等。文化工程主要指各類數字平臺和系統(tǒng)的建設,其中54%的省/市標準涉及到文化工程,如黑龍江要求實施全省廣播電視節(jié)目無線數字化工程,上海要求建立公共文化服務數字平臺等。可見,文化工程作為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資源保障能力、優(yōu)化公共數字文化資源結構[26]的有效手段,已經引起多數省/市的重視。
服務建設方面,一方面,基本服務標準呈現全覆蓋的特征,農家書屋、博物館設施的開放以及互聯(lián)網接入等多方面服務已實現標準制定。此外,東部省/市更重視個性化服務,如山東要求開展農民科學素質提升行動,提高基層群眾素養(yǎng)水平;中、西部省/市提供的個性化服務更側重于設施層面,如湖北要求為殘疾人配備無障礙設施。另一方面,86%的省/市制定流動服務相關的標準,且東、中、西部地區(qū)省/市標準基本相同,包括流動服務車的配備、每年流動服務次數的要求和人才流動服務機制的建立。
經濟保障主要體現在政府財政、企業(yè)資本和社會資本三方面。政府財政在東、中、西部地區(qū)省/市均有明確要求:由省級財政統(tǒng)籌安排一般公共預算和政府性基金預算,對提供基本公共文化服務所需資金予以補助。東部地區(qū)側重于將基本公共文化服務保障資金納入財政預算,中部地區(qū)著眼于對欠發(fā)達地區(qū)基本公共文化服務保障資金提供補助,西部地區(qū)則注重將公共文化機構人員經費全額納入省級財政預算。但各省/市對于企業(yè)資本(29%)和社會資本(39%)的引入較少,且形式較為單一,大多數通過直接投資和捐助設備方式參與。
人員保障方面,人員供給和人員培養(yǎng)作為“配套”出現的標準,86%的省/市都已作明確要求,相應文化機構應配備足夠人數的服務人員,且不同區(qū)域的專業(yè)培訓要求不同,從每年15天、10天到5天不等,此方面區(qū)域差異不大。在志愿隊伍建設方面,僅有21%的省/市對志愿隊伍制定標準,東部地區(qū)注重文化志愿隊伍人員專業(yè)技能培訓,中部和西部地區(qū)則注重設立文化志愿者服務站。
主體聯(lián)動包括“制定主體”(N=28)、“實施主體”(N=25)、“出資主體”(N=27)和“受益主體”(N=28)。制定主體多為省委和省人民政府,負責整體標準的制定工作;根據負責內容的差異,實施主體也有所不同,主要包括省文化廳、省新聞出版廣電局、省教育廳等;出資主體基本由省財政廳全權負責,中央財政提供適當補助;受益主體范圍較廣,囊括了未成年人、老年人、殘疾人、農民工在內的諸多人群,中、西部地區(qū)開始關注農民工等外來務工群體,東部地區(qū)為外來務工群體提供幫助之余,也提供未成年人看護等服務。
運行管理主要包括“政策法規(guī)”“社會評估”“應急機制”三種類型。39%的樣本省/市提到了相關政策法規(guī)內容,東、中、西部地區(qū)分布較為均衡。中部地區(qū)側重構建動態(tài)監(jiān)測機制和績效評價機制;西部地區(qū)在此基礎上,還著重加強財政相關機制的建立,如寧夏要求健全基本公共服務預算公開機制,增強預算透明度;東部地區(qū)的標準不僅涉及監(jiān)管機制,還包括體系構建,如遼寧要求形成“市圖書館—縣(區(qū))圖書館—農家書屋和社區(qū)書屋”三級聯(lián)動機制,構建全省公共文化服務體系。此外,東、中、西部大部分省/市都對社會評估(N=24)和應急機制(N=27)提出了明確要求。其中,應急機制體現在建立應急廣播系統(tǒng)和應急指揮平臺兩個層面,社會評估則要求引入社會第三方開展公眾滿意度測評,加強督促檢查。
政策目標是指政府對于政策執(zhí)行的期望,體現出政府面向城鄉(xiāng)提供公共文化服務的能力,此部分包括“文化發(fā)展指標”“保障基本權益”“滿足文化需求”。其中,各省/市(N=28)標準均涉及文化發(fā)展指標,均對文化設施的開放和文化資源供給率提出硬性要求。此外,中部地區(qū)對數字書屋的各種資源更新頻率、西部地區(qū)對地方特色資源建設容量都設定了標準。涉及保障基本權益和滿足文化需求的省/市占比較少,僅占 21%和46%,且東、中、西部地區(qū)沒有明顯差異,包括提升公眾科學素質、滿足公眾基本需求和多樣化需求,如寧夏要求構建特色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將滿足公眾文化需求同提高公眾文化素質相結合。
為進一步挖掘我國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政策工具分布特征,本文借鑒Schneider和Ingram的五類工具[27]、McDonnell和Elmore的四類工具[28]以及彭川宇和劉月[29]在政府數據開放政策研究中的政策工具分類方法,總結了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運用的4大類13個政策工具,具體見表5。
表5 公共文化服務標準政策工具的運用
各省/市公共文化服務標準主要應用了命令型、激勵型、能力建設型、學習型四類政策工具。其中,能力建設型工具應用最廣,其次是命令型工具,而對激勵型和學習型工具,尤其是專項資金、財稅優(yōu)惠和專家制度工具的使用相對較少,具體分析如下。
命令型工具包括法規(guī)制度、監(jiān)督監(jiān)管、明確責任,各省/市使用較多。在法規(guī)制度工具的使用方面,東、中部地區(qū)注重總分館制度和公益性文化事業(yè)單位人事制度的建立;西部地區(qū)更注重財政方面的制度制定,如青海、貴州等多個省/市要求構建與財政政策相銜接的財政投入穩(wěn)步增長機制。監(jiān)督監(jiān)管和明確責任工具的使用率達到100%,前者主要體現在“市、區(qū)縣文化行政部門加強督促檢查”“對標準實施情況進行動態(tài)監(jiān)測”,后者則體現在“各區(qū)縣政府和市級有關部門根據該標準明確具體的落實措施”。然而,各省/市均沒有對相關部門運行細則作明確規(guī)定或要求,導致中央做頂層設計時難以顧及到執(zhí)行細節(jié),模糊了不同區(qū)域在人文、經濟等方面的差異性。
激勵型工具包括政府采購、專項資金、鼓勵號召、財稅優(yōu)惠,是各省/市使用頻次較低的政策工具。其中,東、中、西部地區(qū)都較為重視政府采購工具的使用,通過政府購買為公眾提供多元化文化服務,以滿足城鄉(xiāng)公眾的需求。但對于專項資金工具的使用,三個地區(qū)都有所欠缺,且大部分體現在通過專項資金向企業(yè)、社會組織購買公共文化服務。鼓勵號召工具使用較廣,東、中、西部地區(qū)公共文化服務的主要運作方式是舉辦各類文化活動(如作品創(chuàng)作、文藝鑒賞等)吸引城鄉(xiāng)公眾參與。財稅優(yōu)惠工具的使用不多,且主要集中在東、中部地區(qū),如江蘇、福建等省/市要求“捐贈公共文化服務設施設備的享受稅費優(yōu)惠”,安徽、河北等省/市要求通過采取財稅減免的方式促進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傮w而言,在使用激勵型工具方面,東、中部地區(qū)過于強調政府財政的供給,忽略了企業(yè)、社會層面出資主體的補充作用,而西部地區(qū)則缺乏專項資金工具的使用。
能力建設型工具包括基礎設施建設、人才支持、設施標準、應急保障。四種工具的使用率均超過了88%,說明目前各省/市采用的能力建設型工具更偏向建立有效的人力、資源和設施保障體系,如重慶市要求區(qū)縣級文化館、圖書館評估定級全部達到國家地市級等級,且一等率70%以上;安徽和廣西等多個省/市要求鄉(xiāng)鎮(zhèn)(街道)綜合文化站達到國家制定的《綜合文化站建設標準》和《綜合文化站管理辦法》的要求。然而,“科技支持”“信息支持”等能力建設型工具缺乏,說明目前公共文化服務能力建設仍偏重基礎建設,技術支持和服務創(chuàng)新等能力建設型工具在推動公共文化服務現代化方面仍有待加強。
學習型工具包括公眾參與和專家制度。首先,所有省/市都運用了公眾參與工具,促進社會主體參與到公共文化服務中來,如青海要求每個月為中小學生、老年人和農牧民群眾提供電影放映服務。其次,專家制度工具的使用主要集中在東部地區(qū),中、西部地區(qū)相對短缺,如福建省要求組織專家學者組成的文化志愿者隊伍開展各類文化志愿服務。雖然學習型工具能夠保障政社互動,但總體數量偏少,僅有2種,且中、西部地區(qū)缺乏“專家制度”工具,這可能導致在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實施過程中公眾無法有效反饋意見。
綜上,各省/市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采用了“命令型—激勵型—能力建設型—學習型”政策工具組合,但缺少勸說型工具。勸說型工具主要分為宣傳推廣、引導、教育培訓和策略性措施等[30,31],其中宣傳推廣和引導工具能有效促進城鄉(xiāng)文化需求與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匹配,更好地解決當前公共文化服務面臨的供需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此外,已有工具組合也存在不足。比如,命令型工具雖通過法規(guī)制度等工具提供整體導向,但缺少工作制度和管理規(guī)劃等操作細則,致使各部門難以有效執(zhí)行標準;激勵型工具缺少表彰獎勵和處罰整改工具,難以激發(fā)社會力量參與公共文化服務的積極性;能力建設型工具缺少系統(tǒng)的技術支持工具,導致公共文化資源建設、平臺支持、精準服務等缺乏系統(tǒng)有效的支持;學習型工具雖然被用于政府與公眾溝通交流,但政民互動的形式有待改進,效能需要進一步提升。
標準的執(zhí)行與落地是整個公共文化服務標準運作過程中最為重要的環(huán)節(jié)。由于多種復雜因素的影響,標準內容本身的梗阻問題導致標準執(zhí)行消極、低效,無法真正發(fā)揮效力。城鄉(xiāng)二元結構[32]的存在更使城鄉(xiāng)差異明顯,阻礙了城鄉(xiāng)公共文化服務均等化的實現。聚焦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構成、內容和政策工具選擇情況,本文發(fā)現當前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存在如下政策梗阻:
(1)主體結構單一,協(xié)作能力不足。不同主體存在“閉合型行政”[33]的特征,主體之間的縱向與橫向協(xié)作能力不足。首先,自上而下[34]、條塊分割行政體制[35],部門之間的隱性競爭、信任程度不高等因素限制了制定主體、實施主體與出資主體之間的協(xié)作能力。其次,各省市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實施的出資主體主要是政府,而公共文化服務建設資金需求與政府有限財力之間的突出矛盾[36]掣肘了公共文化服務的發(fā)展。雖然有些地區(qū)開始引入社會力量,但遠未形成社會各階層普遍參與、共同建設公共文化服務的機制。受益主體方面,參與協(xié)作機制不夠完善[37],當前公眾尚不能以有效的群體協(xié)作方式參與公共數字文化建設。
(2)政策工具結構不平衡,作用發(fā)揮不夠。一方面,目前各省市對命令型工具和能力建設型工具的使用比重過高,而激勵型工具與學習型工具的使用比重相對較低,比如政社互動相關的“研究探討”“咨詢建議”等工具的使用在東、中、西部三個地區(qū)都相對貧乏。另一方面,勸說型工具較為缺乏。僅東部地區(qū)少數省/市運用“宣傳推廣”等工具宣傳公共文化知識。公眾無法通過政府公示、宣傳、公告等形式領會和理解政策目標與政策內容,一定程度上會影響公共文化服務的普及程度,導致公眾的基本文化權益和文化需求無法得到有效覆蓋的困境。
(3)政策目標缺乏層次,覆蓋面不廣。各省/市的政策目標主要體現在文化資源與設施是否達標、公眾的基本文化需求是否得到滿足的層面上,對于公眾的基本素養(yǎng)提升、科學和信息素養(yǎng)提升等目標卻并無更多體現,而公眾信息素養(yǎng)的高低和公眾群體差異對公共文化服務的順利開展[38]和政策目標的實現有著重要作用。
(4)政策主體—工具—目標關系鏈不明確,整體效用不足。在當前標準中,主體結構單一,致使政策工具結構不均衡,進而導致政策目標落地實現偏差,成為阻礙公共文化服務發(fā)展的現實問題。比如在財政保障方面,雖然出資主體不斷加大對公共文化服務財政的投入,但總體上仍存在投入總量不足、結構失衡[39]等問題,且由于“專項資金”“財稅優(yōu)惠”等工具效用有限,缺少額外的激勵型政策工具,導致公眾對于公共文化服務的需求無法得到有效滿足[40]。
為解決公共文化服務標準的政策梗阻問題,本文認為各地區(qū)省/市在新的省級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制定過程中可結合區(qū)域公共文化建設基礎和不同發(fā)展目標,把握地區(qū)差異,突出 “政策主體為主導,利用不同政策工具,實現差異化政策目標”導向,采取“基礎建設型”“資源供給型”“服務利用型”不同工具選擇策略,可較大程度地提升公共文化服務能力,具體實施思路參考表6。
表6 公共文化服務標準工具選擇策略
“基礎建設型”策略在注重公共文化服務基礎保障的同時,緩解主體單一且協(xié)作能力不足的問題,其標志特征是基礎文化設施建設、基礎文化工程建設和財政投入增加。該策略中,“可選工具”可彌補已有工具可操作性不強和出資主體單一的問題,提供操作層面的細則和多種資金獲取渠道。制定主體使用命令型工具進行宏觀調控和監(jiān)管,同時可選工具中“體系建設”“工作制度”和“計劃規(guī)劃”工具可對實施主體和出資主體的后續(xù)工作做出詳細規(guī)劃。實施主體使用“基礎設施建設”和“鼓勵號召”工具進行重點建設來提升基礎條件水平,而可選工具中“外包”工具可以有效緩解政府能力不足[41]的問題,“表彰獎勵”工具則可激發(fā)各部門的動力,為文化發(fā)展指標的實現奠定基礎。出資主體除使用“財政優(yōu)惠”工具對參與的主體提供資金扶持外,亦可使用“融資合作”工具拓寬資金來源渠道,使社會各界參與到體系建設中來,為實現文化發(fā)展指標提供財政保障。受益主體則使用“公眾參與”工具,以評估和意見反饋的形式向文化機構傳達建議,供其他主體參考和整改。
“資源供給型”策略注重提供多樣化的公共數字文化資源和多種可選的政策工具,力求全面保障公共文化服務的實施,其標志特征是資源系統(tǒng)整合、文化資源共享、公共文化機構科學管理和文化網站建設等。在該策略中,可選工具能夠補充勸說型工具,并彌補已有的激勵型工具不足問題,實現政府與公眾之間的有效對接[42]。制定主體通過命令型工具提供整體導向,而可選工具中,“部門設置”工具可以推動不同部門在資源供給階段的協(xié)同作用,提高政策目標的實現效率。實施主體注重“人才支持”工具的使用,為資源共享、交換等階段提供專業(yè)人才,同時運用可選工具,形成“權力下放—示范評選—科技支持—宣傳推廣—引導”的政策工具組合,加大信息的傳播效率和速率,從客觀條件上提高公眾的信息獲取和接收能力,為公眾的資源獲取和需求滿足提供基礎。出資主體通過“政府采購”和“專項資金”工具,為公共文化服務資源供給提供多渠道資金來源。受益主體除了使用“公眾參與”工具外,還可利用“咨詢建議”工具,反饋公眾建議或意見,供文化機構改進,將政社聯(lián)動深入貫徹到公共文化服務實施過程。
“服務利用型”策略注重以公眾需求為導向,解決政策目標缺乏層次、覆蓋面低的問題,其標志特征是文化資源應用于滿足公眾差異化文化需求、提升公眾文化素養(yǎng)、厘清政社關系等。在該策略中,可選工具的作用主要是加強政策工具與目標之間的協(xié)同匹配,激發(fā)公眾的使用積極性,彌補已有工具激勵性不足的問題。制定主體除提供導向作用外,“應急保障”工具也開始使用,可選工具中的“管理辦法”工具可以規(guī)范公共文化服務各個環(huán)節(jié)的工作制度,促進服務目標的實現。實施主體可以通過可選工具中的“表彰獎勵”工具提高激勵效力,“政策試點”工具也可保障標準的可行性。同時,“信息支持—專家制度—宣傳推廣—引導”的政策工具組合能讓公眾從多方面來了解公共文化服務,在使用服務的同時兼?zhèn)鋵W習能力,提高其對于公共文化服務認知的準確性,進一步滿足公眾多維度、多樣性的文化需求。出資主體除使用已有的“政府采購”等工具向社會購買服務外,“處罰整改”工具則可確保政策目標的有效實現。受益主體可將可選工具中的“研究探討”工具加入標準實施過程,創(chuàng)新服務模式,同時提升自身信息素養(yǎng)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