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旦珺
今年,王梆密集地出了兩本新書:一本非虛構(gòu)社會觀察,一本短篇小說集。用她的話來說,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過著居無定所的生活,直到十年前與現(xiàn)在的丈夫結(jié)識,才有了安心創(chuàng)作的條件,真正踏上寫作之路。
王梆與丈夫如今居住在英國劍橋附近的一個鄉(xiāng)村里。社交媒體上,她會分享自己在英格蘭的田園生活:用復古家具裝飾客廳、學習皮革染色、采下漿果做成果醬送給鄰居。
不過對王梆來說,真正的“歲月靜好”遠沒有來臨。她喜歡做手藝活兒,是因為它們需要專心致志,只有在勞作的時候,她那緊繃的神經(jīng)才得以短暫地釋放。
作為前記者,王梆保留著“關(guān)心世界”的習慣,卻也因此“不幸”深受政治性抑郁的困擾。不過她還在堅持,堅持向她心中那個更好的世界靠攏,無論是作為實踐者,還是記錄者。
王梆的每一天都過得極有規(guī)律。
早晨起床后,她會外出跑步一小時,回來后像英國人一樣在早上洗澡、做一些零碎的家務(wù)。接著便是準備午飯,一天的中午是她獨自享用中式餐食的最佳時段,因此她將每頓飯都做得格外認真細致。午飯的主角通常是她愛吃的食物,涼拌米粉加酸豆角和酸筍,或是豬肉叉燒。
到了下午,王梆關(guān)掉手機,坐在電腦前開始寫作,一直寫到傍晚6時。寫作是不斷反芻、耗費腦力的工作,她的電腦顯示著兩欄數(shù)據(jù),一個是文檔中的實際字數(shù),一個是打字字數(shù),后者始終是前者的三倍,就像她說:“要種很大一片地,最后才能得到一小袋收成。”
晚餐是她在做瑜伽時一并完成的,她的丈夫?qū)幙沙运J為“最乏味的那種英國菜”,也不習慣每天吃中餐,于是王梆把需要做熟的食物全部放進烤箱,瑜伽做完,晚飯也做好了。
王梆的丈夫在大學管理學術(shù)文獻,一個典型的英國人—用她的話說,抗壓能力極低。丈夫比她大8歲,“受惠”于二戰(zhàn)后英國的福利國家,小學到大學的一切幾乎都是免費的,從沒有吃過經(jīng)濟上的苦。
飯后散步的時候,王梆會特意避開那些沉重的社會話題,與丈夫聊喜劇,或干脆什么話也不說,慢慢圍著田野一圈又一圈地走。
表面上,王梆過著一種平靜無瀾的鄉(xiāng)村生活,但她的內(nèi)心遠沒有看起來那般放松。如果不在晚上11時前上床,她就會失眠,以至于半夜出現(xiàn)這樣一幅景象:在無比靜謐的英格蘭鄉(xiāng)村夜晚,一個中國人憂心忡忡地在手機上刷著世界各地有關(guān)戰(zhàn)爭與經(jīng)濟大衰退的新聞。
今夏英國大旱,距離王梆的家六英里外的一座農(nóng)莊被燒毀,這就像她心中的田園生活一樣,看似寧靜安逸,底下卻危機四伏。
“我們眼看著就要付三份房貸了。”王梆的語氣難掩擔憂,這位今年在網(wǎng)絡(luò)上炙手可熱的作家,毫不遮掩自己在現(xiàn)實社會里的真身:一個以文字為生、收入微薄、生活拮據(jù)的女人。
王梆與丈夫沒有儲蓄。去年,他們搬到一座離劍橋更近的村莊,買下了一套英國政府在上世紀50年代建造的老式廉租房,新房子更大,還有法式落地窗,但他們也因此背上了更高的房貸。她口中說的另兩份“房貸”,指的是燃氣費與稅收。俄烏之戰(zhàn)打響后,俄羅斯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減少,從2022年十月開始,每個英國家庭的年均電費和燃氣費將飆升至3549英鎊。
王梆強調(diào),這不是一個家庭的困難,而是一種普遍的生存壓力。難民、失業(yè)者以及一個老齡化社會里的老弱病殘,都需要依賴英國財政,也造成了英國中產(chǎn)階級沉重的稅務(wù)負擔。
這位今年在網(wǎng)絡(luò)上炙手可熱的作家,毫不遮掩自己在現(xiàn)實社會里的真身:一個以文字為生、收入微薄、生活拮據(jù)的女人。
寒冷的冬天就要來臨,村民們無法回到過去那些只用關(guān)心天氣與土地的日子,他們生活中的太多變化,都與發(fā)生在遠處的事情有關(guān)。
對公共生活的參與,是在談及王梆時無法繞開的話題。它揭示了她正在關(guān)心什么,以及將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什么事情上。
看過《貧窮的質(zhì)感》一書的人,都能感到她身上對于參與公共生活的熱情。這種熱情源自對眼下這個動蕩時代的焦慮、在異國他鄉(xiāng)尋找同溫層的渴望,以及純粹的好奇之心。
2016年,王梆加入英國工黨,和當時的工黨黨魁科爾賓一樣,贊成推行社會福利制度,包括將重要能源國有化、取消公立大學學費、提供更多的政府廉租房。
在這個過程中,王梆接觸了不少工黨友人,其中不乏在工人家庭中成長為精英的“上層人士”。在他們身上,她看見“一種來自中上階級內(nèi)部的動搖”。
不過4年后,隨著科爾賓失去黨魁位置,王梆也徹底退出了工黨。見證了因脫歐問題而變得更加四分五裂的工黨后,她感悟到,非此即彼的選票政治,未必能解決現(xiàn)實迫近的危機。一位吃不飽穿不暖的鄰居,或許更需要民間的互助。
她在書中寫道:“民間社團沒有政治門檻,亦不設(shè)左右之分,它不僅將不同黨派、不同階層的人聚攏在一起,還利用其獨特的‘在地性,推動著附近公共空間的擴展,守護著越來越稀有的在地公共資源?!?/p>
七年前,新婚的王梆與丈夫搬進了劍橋郡的哈德納姆村,租下一片菜地做“自耕農(nóng)”。她加入公益組織“食物銀行”做義工,將四處募捐來的食物—通常是罐頭、牛奶和意面—免費發(fā)放給需要的村民。
在食物銀行,王梆看到的是一群完全不同于發(fā)展中國家的窮人。英國人最看重尊嚴,用中國人的話來說是面子,他們寧愿跑到另一個沒有人認識的村莊,也不要在本村的食物銀行接受救濟。
一些村民開著車來,一些村民穿著令人印象深刻的講究服飾。這樣的場景,并不會讓人直接聯(lián)想到貧窮的可怖,卻依舊令人生寒。2010年到2017年,全英國向食物銀行求救的人從4.1萬增長到120萬,他們中許多是慢性失業(yè)一代。
俄烏戰(zhàn)爭之后,王梆將關(guān)注點轉(zhuǎn)向了難民問題。作為一個世界主義者,她為英國接納更多的難民而奔走呼號。
無疑,這個世界正變得越來越割裂,只是,那些縫隙的深處到底有什么?在王梆不斷參與公共實踐的同時,一幅真實的社會畫卷也隨之展現(xiàn)在她面前。
在針對阿富汗難民的救助問題上,許多阿富汗難民抵達英國之后,因為缺少政府廉租房,被安排在酒店長達一年之久,因此通過媒體向公眾抱怨。一次講座中,有人站出來說,我們自己都交不起房租、看不起病,讓他們多住幾天酒店就受不了了?這個問題一下子讓王梆還有其他義工感到為難。
不過,導致貧窮的源頭必然就是這些難民嗎?“仇恨就像一個皮球,從一個人手上傳到另一個人手上。”王梆在電話里說,“皮球拋出去之后就變成了一個炸彈,仇恨就是這樣擴大的?!?/p>
被問及有關(guān)難民的宣傳能多大程度上改變?nèi)藗兊挠^念時,王梆承認,影響人的想法并非易事,不過,她由此更加堅定了做另外一件事的意義。
那件事就是寫作。
她說:“我作為觀察者看到了兩方的張力,記錄是一種拯救我們的方式,我必須清晰地把它寫出來—關(guān)于誰在傳這個球,傳給了誰,傳這個球的原因是什么。這樣,更多的人才會看到?!?h3>在廣州,在倫敦
王梆在豆瓣平臺上對自己的個人介紹,充滿了政治性的標簽,但如果想回答王梆是誰,這些標簽還遠遠不夠。
將時間向前撥20年,人們可能會在廣州老城區(qū)的碟片檔口找到王梆?!澳銌枏V州那些老碟店的老板王梆是誰,他們都知道?!泵扛魞扇欤醢鹁蜁ヒ淮斡暗?,坐在小板凳上,把店里的碟片從頭到尾翻上一遍。
除了看外國電影,王梆還是地道的打口一代,當時的她是不折不扣的文藝青年,立志于看最好的電影、聽最好的音樂。新舊世紀之交,那些在廣州街頭流傳的正版、盜版碟片,使得王梆提前成為了文化上的世界公民,以至于多年后她的英國丈夫與她相遇時,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看過的電影、聽過的歌,她全部知道。
“我作為觀察者看到了兩方的張力,記錄是一種拯救我們的方式?!?/blockquote>那時的王梆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作息規(guī)律,她自由、散漫,過一種“揮發(fā)”的生活。她喜歡看伊藤潤二的恐怖漫畫,一酷到底,從不與王安憶、鐵凝這些當紅作家扯上關(guān)系。她是夜貓子,成日泡在網(wǎng)上,還當過西祠胡同電影論壇的“斑竹”。王梆形容當時的自己“雖然長得不太好看,但因為比較酷,有時還能吸引到一些帥哥”。
大學畢業(yè)后,王梆做過一段時間的美術(shù)老師,后來成為一名記者。那是一段真正的好日子,王梆每個月的房貸四百多塊,寫幾篇稿子就能交上,現(xiàn)在的她還會在夢里夢到廣州。
21世紀初,中國的一線城市正在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高樓層層崛起。在廣州街頭,王梆經(jīng)??匆娍觳偷觊T口穿著制服的員工高喊“要拼”。
在這幅百廢待興的面貌之下,眾多社會問題也在涌動,王梆慶幸自己有一顆敏感的心,能發(fā)現(xiàn)問題并且追問下去。一次,她從廣州跑到南昌看一個搖滾樂隊的演唱會,那里毫無生氣的街道讓王梆感到驚訝。她看到下崗的人為了一點生計吵得死去活來。
27歲,王梆辭去工作,做自由撰稿、拍紀錄片。她拍過中國農(nóng)民的土地問題、香港的知識分子以及社會邊緣人群。2010年,她的紀錄片制片人在倫敦開了一家工作室,她也由此遠赴英國。
“一覺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外國人,”王梆在書中寫道,“蜷縮在倫敦西區(qū)一間天花板發(fā)霉的出租屋里,我的枕頭是一只沉重的行李箱,里面裝著我那博大精深、卻暫時無用武之地的母語,以及一套用舊的、似是而非的知識體系。”初來乍到,她從國內(nèi)的文化分子搖身一變成為英國社會中的少數(shù)族裔,她住進坎寧鎮(zhèn)的貧民區(qū),睡在一張中間極度凹陷的彈簧床上。
一切都是陌生的,王梆每天頂著一個巨大的問號出門。在倫敦的日子,可謂“一半在地獄,一半在樂園”。一方面,倫敦豐富的文化生活讓文藝青年王梆過足了癮,五英鎊就能在莎士比亞環(huán)球劇院看話劇,或者鉆進國王學院附近的酒吧看“獨白劇”,還有各式各樣的公共講座,只要在網(wǎng)上注冊,就能直接走進去聽。
另一方面,與制片人因觀念不同分道揚鑣后,生存成為了最緊迫的問題。王梆做過上門推拿、手表店里的中文銷售翻譯,這是她在倫敦能找到的為數(shù)不多的工作。
王梆在英國,還會接到一些來自國內(nèi)媒體的約稿,稿酬每千字八百元,不算低,她不會錯過機會。這給她的“倫敦漂”生涯帶來了一段十分特別的經(jīng)歷。她時常游走在不同的場景之間,某天,從狹小的貧民區(qū)房間里鉆出來,可能就要奔赴某個奢侈品大牌的發(fā)布會。
她看到了倫敦的另外一個世界,一個與她凹陷的彈簧床、發(fā)霉的天花板以及做廚子的巴西房東截然不同的世界。人們穿著禮服,站在體育館那么大的空間里,每一個走出來的模特都美得讓人暈眩。
中國是奢侈品消費大國,那些奢侈品品牌的老板通常對中國記者格外友好,王梆卻產(chǎn)生了一種在加繆小說里才能找到的荒謬感?!澳悴幌肱c這樣的世界為伍,”她說,“(但)這是你能掙到晚餐的唯一途徑,你為此感到悲涼?!?/p>
王梆在這個花花世界里打轉(zhuǎn),始終用一種觀察問題的眼光觀察著自身所處的環(huán)境。倫敦這座城市是文化的混血兒,它赤裸地展現(xiàn)著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又能為所有想要攀附在它身上的事物提供一處生存的角落。
它散發(fā)著骯臟又迷人的氣息,為王梆后來的寫作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來源。
“作為一個移民,我有很多委屈”
如果只看《貧窮的質(zhì)感》,可能很難發(fā)現(xiàn)喜廣交朋友、開朗健談的王梆身上那些堅硬的、頑固的部分。
王梆形容當時的自己“雖然長得不太好看,但因為比較酷,有時還能吸引到一些帥哥”。她的小說中,通常不會出現(xiàn)一團和氣的和解結(jié)局;她筆下的女性,對規(guī)訓有著一種不合作的態(tài)度。短篇《假裝在西貢》寫的是她年輕的自己,女主角對所有人謊稱去了國外,實則關(guān)在家里,不社交、不結(jié)婚、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與這個世界的成功學背道而馳。
這注定了她們無法過上一種物質(zhì)上較為舒適的生活,但好在還能在自創(chuàng)的生存哲學里自得其樂,帶著一顆孤獨的決心,還有一份悲傷的清醒。
王梆說,自己從小就是離經(jīng)叛道的壞孩子,她出生成長在廣西的一個礦區(qū),父親是礦上的工程師,母親是衛(wèi)生所的醫(yī)生。自有記憶起,她的父母就一直在爭吵。她調(diào)皮搗蛋的時候,父親就會抽她耳光。王梆一直渴望母親能夠成為她的女英雄,在她被打的時候伸出援手,但母親從來沒有。
王梆的童年,沉浸在不能討得父母歡心的受挫感中。她經(jīng)常做出一些驚人之舉,比如攀爬建筑腳架,把所有人嚇一跳。太渴望關(guān)注與陪伴,密閉的空間令她難以忍受。三四歲時,她被去鎮(zhèn)上買菜的母親獨自留在家,崩潰之后砸掉了家里所有的瓷器,打破窗子逃了出去,跑了十多里路只為找到媽媽。
14歲的王梆第一次離家出走,就去了很遠的城市。她的體內(nèi)燃燒著一股躁動的、不安的火焰。她不喜歡長期做一份被指定的工作,也很難談穩(wěn)定的戀愛—由于沒有在原生家庭里見過處理人際矛盾的正確方法,兒時對父母爭吵的恐懼又始終烙印在心中,一旦敏銳地探測到一絲矛盾的苗頭,她就不可控制地想從關(guān)系中逃離。
年近40歲的背井離鄉(xiāng),與14歲的離家出走,巧合地形成了一種呼應。她不再“假裝在西貢”,而是做著實際的爭取,為心之所向的生活。
某種程度上,英國對于王梆來說是療愈之地。在現(xiàn)在的丈夫身上,她開始學習真正的愛應該是什么樣的;英國的環(huán)境對女性更加寬容,比如36歲還會被人喊作young lady;在很多大齡未婚的英國女人臉上,王梆看不見那種熟悉的焦慮神情。
她還喜歡英國的在地文化,無論多小的村莊,都有一座收藏當?shù)貧v史的圖書館。她更鐘情的是“圖書館之友”這樣友好的社群團體?!八鼈兩砩嫌形也辉娺^卻心向往之的微光?!?/p>
一顆敏感的、顫動的心更能感受到強烈的欣喜,也會品嘗到更多苦澀的滋味。從游民到移民,王梆說,自己過去數(shù)年經(jīng)歷過很多委屈。
她時常游走在不同的場景之間,某天,從狹小的貧民區(qū)房間里鉆出來,可能就要奔赴某個奢侈品大牌的發(fā)布會。在短篇小說集《假裝在西貢》中,王梆寫了一則以唐人街為背景的故事。來英國的第一年,她在倫敦唐人街的中文信息中心當過志愿者,那段時間,她見到了許多被家暴的華裔婦女,還有坐船偷渡而來、生活在惡劣環(huán)境中的非法移民。
她向來關(guān)注不公,在小說里,她常用文字微妙地傳遞出隱藏在水面下的階級差異。這與她實際的感受如出一轍,注重政治正確的英國中產(chǎn)極少會明目張膽地歧視少數(shù)族裔,但身為“少數(shù)者”,在生活中的落差感無處不在,就像細雨一樣,浸濕了她的身心。
站在英國街頭,王梆一眼能通過服飾分辨出誰是中國人誰是日本人,這種只有亞洲人才能觀察到的差別讓王梆生出一股難為情。她注意到,英國的日本餐廳裝飾得十分精致美麗,而中餐館的外觀通常簡單實用,不像英國人那樣在門口種滿鮮花,在這個講究面子的國家顯得格外簡陋。
隱隱啃噬內(nèi)心的,還有一種不被重視的感覺。比起王梆對周圍世界的好奇,普通英國人對她的膚色、國家與文化背景顯得并不關(guān)心,就像中國人可能不關(guān)心一些非洲、拉美國家在世界地圖中的哪個位置一樣。有時候,她與英國朋友說起中國正在發(fā)生的事情,期待與他們進行交流,卻只得到一些交際場合上的夸張反應。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在意。
王梆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華人喜歡自我隔離,不與他人產(chǎn)生交集,她希望他們能夠“主動”一點。在她所在的村莊,有一個從福建來的外賣員,送餐時從不與王梆多做交談,而是像英國人那樣客氣地說著“thank you”“please”。
看到他這樣,王梆感到很著急,終于有一天忍不住抓住他用中文問道:你是中國人嗎?你會說中文嗎?
和年輕的時候相比,王梆多了一份異鄉(xiāng)人的孤獨感。她決心寫作,并且用英文,將那些細小的、幽微的心情,鄭重其事地說出來給別人聽。
從20歲到40歲,王梆沒有活得越來越輕,煩惱反而越來越多,自己的、別人的,中國的、英國的,她通通背在身上,和她小說里的人物一樣,決心要走一條不好走的路。
她說,人在死亡之前,就是要接受考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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