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均鳴(山東)
紅色的太陽升起來了,野牛群在空曠的田野上一路走去。
向著一個未曾明確方向,散漫,卻又目標一致。那些飛揚的塵土遮蔽了世界,也遮蔽了你的明眸。
突然有一天,你被世界拋棄。孤身一人,面對一群獵豹不懷好意的凝視。斑駁的犄角依然倔強地支棱著,把沉默的尊嚴坦坦蕩蕩地寫在臉上。
天蒼蒼,野茫茫。路過的飛鳥見證了您的暮年英姿。
對于那些歲月的撕咬,早已準備停當??v然倒下,也要選擇一個莊重而優(yōu)雅的姿勢。
日暮時分,霞光滿天。
山上,一朵朵黃花迎風(fēng)搖曳;山下,一片片紫羅蘭次第開放。我像一只鳥兒一樣從你的面前飛過,去約會那座被水氣包裹著的小鎮(zhèn)。其時,一個水車轉(zhuǎn)啊,轉(zhuǎn)!清清楚楚,我發(fā)現(xiàn)了站在窗口上的你。
那應(yīng)該是我一生中容光煥發(fā)的時光,一顆少年的心啊,也在轉(zhuǎn)啊,轉(zhuǎn)!霓虹般的想象,越過大河山川,秋天似乎就在眼前。
我赤腳走進那繽紛的森林,沿著一條溪流的指向,像一尾透明的小魚,游啊,游!一直游到蔚藍色的湖泊深處。
期待中,你身披蓑衣,劃一艘小船緩慢而來。
我張開雙臂,撲進你的網(wǎng)中。
快樂地讓你帶我回家。
每個月圓時分,就讓我站在你的身后,看云卷殘夜,聽鳥鳴枝頭。
時代的翅膀在舞動。風(fēng)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瀾之間。
急風(fēng)驟雨,一步步逼近。屬于你的只有一個可供棲息的枯枝小巢。
置身期間,略顯無助??v然瞪大眼睛,也辨不準——
風(fēng)的方向,云的濃淡。
千千萬萬的生靈還在按照既定的方式過活。追逐或被追逐,捕獵或被捕獵。奔跑,是他們的統(tǒng)一姿勢。
偶爾抬頭遠眺,有溫馴的花鹿和兇猛的虎豹。
打量腳下,還有勞勞碌碌的螞蟻在覓食。
海豚爬出南極冰面,睫毛上掛著晶瑩的冰碴兒。北極熊則在地球的另一端守望著白茫茫的家園。
金槍魚還在快樂地暢游。
鯊魚的利齒卻默默地詮釋著生存的道理。
一群調(diào)皮的幼豹在曠野中嬉戲,那奔跑的模樣一如我的童年記憶。
趔趔趄趄中,歲月便在身側(cè)漸漸地老了。
多年過后,一切不成熟的想法獨立于一泓平靜的水泊里??v然插翅,也失去奮飛的動力。
我們只是一群依偎在母親懷里永遠長不大的孩子。
遠遠地眺望,而無動于衷。
山腳下的古城在落寞的晚風(fēng)中安靜地歇息著。一抹夕陽,把黛色的屋檐照耀得略顯疲憊。去留一無所系的淡云,輕挪曼步。連不知憂愁的鳥兒都停止了飛翔,它們整齊劃一地棲息在戰(zhàn)栗的枝頭上,一聲不吭。
河灘上的蘆葦站立著。
覓食的鷺鷥神情專注。
這也許正是你向往中的詩意和遠方。
其實,它卻在你視力所及的空間里。
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