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楊
云南號稱“山國”,最不缺的就是高山。但是,蒙自的查尼皮雖算不上雄奇,也不怎么險峻,因而似乎被“忽略”了很多年。據(jù)說,“查尼皮”三個字在彝語里就是“不被人注目”的意思。但論其在云南革命史上所具有的“高度”,卻是一座令人崇敬和贊頌的“高山”和“名山”。
九十多年前,也就是在1928年10月初的那幾天時間里,這個奇怪的地名 —— 查尼皮,在中共云南省地下黨組織里迅速成為一個秘密而充滿誘惑的新名詞。幾乎每個白晝,甚至到了晚上,一群年輕的共產(chǎn)黨員,在心里默默念著這個名詞,從不同的方向和地方,風塵仆仆地奔向那里。
這種長途“跋涉”,其實早在1924年初就開始了。當時,從巧家縣山區(qū)來的青年學生李國柱,在省立第一中學畢業(yè)后留任圖書管理員,從而有機會較早地接觸到外地的新書刊、新思想和進步理論。1925年初,李國柱在學校里秘密組織了以學習馬列主義為主的進步團體 —— 云南青年努力會,以“喚醒云南青年”,關注中國現(xiàn)實問題,探求社會改造的道路。3月,在孫中山先生逝世后,這個組織曾翻印《孫中山先生奮斗史》和《孫中山先生演講》,在昆明的大街小巷秘密銷售,宣傳孫中山先生的國民革命主張。8月,云南籍中共黨員張永和受全國學聯(lián)委派,從上?;氐嚼ッ鏖_展活動,他經(jīng)過認真考察,介紹李國柱等一批青年努力會的進步分子加入了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9月,經(jīng)團中央批準,共青團云南特別支部成立,李國柱任書記,他因此成為共青團云南省委的第一任書記。也是在那個時候,靈光街的女學生吳澄出現(xiàn)了,她從小受父親吳錫忠先生的影響,思想進步,志存高遠,早年曾留學日本,回國后就在父親任教的云南省立女子師范學校參加秘密革命活動,現(xiàn)在經(jīng)李國柱介紹,加入了他們的青年努力會和共青團。
在省外,云南青年王德三、楊青田、李鑫、王復之等人,于1925年前后,在北京、上海、南京、廣州等地組織“云南革新社”,后改為“新滇社”,號召云南青年投身國民革命。這個進步組織的主要負責人王德三曾在廣州開辦國民革命軍第三軍政治訓練班,向云南進步青年講授三民主義、馬克思主義、工農(nóng)運動、軍隊政治工作等課程。在培訓期間,有28名云南青年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歷史早已證明,云南青年努力會和新滇社,為中共云南地下黨的建立培養(yǎng)了一批干部力量,奠定了思想基礎和組織基礎。在這樣的條件下,1926年,新滇社的李鑫受中共廣東區(qū)委派遣,回到昆明,目的是籌建云南地下黨組織。不久之后,從第六屆中國農(nóng)民運動見習所畢業(yè)的云南籍青年周霄、黃麗生受中共華南局的派遣,也回到了昆明,與李鑫一起,共同完成在云南建立地下黨組織的歷史使命。此后,李鑫先后發(fā)展了李國柱、吳澄、楊淑德、嚴應武為中共黨員。其中,李國柱和吳澄分別成為云南省內(nèi)第一個共產(chǎn)黨員和第一個女共產(chǎn)黨員。此后,李國柱與吳澄等人一起,相互勉勵,共同支持,一起奔走在昆明的大街小巷里,一起宣傳革命真理,一起組織成立了“云南書報合作社”,創(chuàng)辦了《云南學生》,向廣大青年銷售新書刊,廣泛宣傳馬列主義思想,引導艾思奇、聶耳等進步青年走上了革命道路。吳澄還倡導成立了青年婦女勵進會,提出“男女平等”“開放女禁”等口號,團結婦女參加革命活動。在五卅慘案發(fā)生后,她領導組織昆明的婦女群眾積極聲援上海工人罷工的活動,帶領同學們搗毀洋行。1926年7月,李國柱由于身份暴露,受到云南軍閥政府的通緝,他被迫離開昆明前往上海,被黨中央送到蘇聯(lián)進入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李國柱離開昆明之后,吳澄便承擔起來了青年努力會和共青團的主要工作。
1926年11月7日,那一天雖然寒風凜冽,但李鑫、周霄、吳澄、楊淑德、黃麗生等5名年輕的共產(chǎn)黨員,悄悄來到昆明節(jié)孝巷,在39號周霄家的小屋里,圍著一個小火爐,召開了云南省第一次黨員會議,成立了中共云南省特別支部,會上李鑫當選書記,吳澄任特支委員。從此,云南的革命形勢蓬勃發(fā)展,在中共云南省特別支部的基礎上又建立了中共云南省特別委員會,吳澄當選為委員并負責婦女及民運工作。她參與領導了昆明婦女“三八國際婦女節(jié)”示威游行,與國民黨右派組織進行了堅決的斗爭。1927年4月,她代表云南出席了中國共產(chǎn)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和共青團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貋砗螅瑓浅蔚墓ぷ鳠崆楦吡?,她邀約7個姐妹,自籌經(jīng)費創(chuàng)辦了云南第一份婦女刊物 —— 《女聲》,為云南婦女解放吶喊指路。她用“劍秋”“劍俠”等筆名撰寫文章,號召廣大群眾和婦女同胞團結起來,同帝國主義、封建軍閥進行堅決斗爭,爭取自身的解放,極大地推動了云南婦女運動的發(fā)展。
可是,1927年4月12日,蔣介石發(fā)動“四一二”反革命政變,大肆屠殺共產(chǎn)黨人和進步人士,轟轟烈烈的大革命慘遭失敗,中國共產(chǎn)黨被迫轉入地下活動。這對于尚處于襁褓之中的中共云南省地下組織卻是最嚴峻的考驗。當時,云南軍閥緊跟蔣介石的步伐,在省內(nèi)搜捕共產(chǎn)黨員,鎮(zhèn)壓革命群眾。中共云南省黨組織的工作重心被迫轉移到迤南地區(qū)的鐵路沿線和礦山。1928年5月,中共中央曾致信云南省臨委,明確要求云南組織召開一次擴大會議,產(chǎn)生5人至7人的臨時省委。根據(jù)中央的指示,云南省臨委決定于1928年10月在蒙自查尼皮村召開中國共產(chǎn)黨云南省第一次代表大會。因此,接到通知參加會議的代表們,都秘密地向查尼皮村靠近。
查尼皮村其實是云南省紅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蒙自市芷村鎮(zhèn)的一個小山村,當初僅有13戶人家,村民大多是彝族和苗族,只有一戶屬于漢族。這里距離“世界錫都” —— 個舊錫礦,約20公里,那里有礦工10萬以上。滇越鐵路和個碧石鐵路幾乎就是查尼皮村的交通線,從芷村站下來,依靠步行就可達到查尼皮村。事實上,碧色寨距離查尼皮村也不遠,那里是滇越鐵路與個碧石鐵路交匯處,是近代云南最繁忙最熱鬧的火車站,也是鐵路工人最集中的地方,有時多達2000余人。這樣的地方最適合開展工人運動,正如云南省臨時工委書記王德三同志所說:“個舊像口大鍋,如果這口大鍋沸騰起來,整個云南也就沸騰起來。”主任。1927年9月,又接受黨組織的委派,回到家鄉(xiāng)云南,擔任滇軍第二師政治部主任。不久之后,隨著革命形勢的變化,中共云南省臨委的工作重點轉移到迤南,吳少默也秘密轉移到蒙自一帶工作,開展社會調查,推動農(nóng)民運動向武裝斗爭發(fā)展。
黃明俊是最早來到查尼皮村的,或者說,查尼皮村是黃明俊最先開辟的一片革命老區(qū)。1928年5月,共產(chǎn)黨員黃明俊奉命來到蒙自開展革命工作。他的眼光非同一般,他一眼就認定查尼皮村的地理環(huán)境最適合從事地下革命活動。那里位于深山密林之中,宛若一個“百年孤獨”的村子,四面是山,完全把它掩蓋得嚴嚴實實,如果不是本地人認識其中的小路,外地人是無法進入并發(fā)現(xiàn)它的。但這里卻是一個天然的“瞭望臺”,站在村子南邊的高山頂上,就可以遙望遠方,來自蒙自、文山和芷村三條道路上的情況,清晰可見,一目了然。他愛上了查尼皮村,在這里開辦了小學校,有學生20多人,年齡從八九歲到十多歲。他用《工農(nóng)識字課本》作教材,帶著學生唱革命歌曲,以講故事的形式,傳播反帝反封建思想,宣傳共產(chǎn)主義的真理。他在查尼皮村先后發(fā)展了李開文、佴三等7名進步農(nóng)民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在短短的兩三個月內(nèi),他迅速建立起了以查尼皮村為中心的基層黨支部20多個,農(nóng)民協(xié)會20多個,會員達1000多人。在這一帶,中共云南省臨時工委還建立了全省第一支武裝游擊隊 —— 查尼皮游擊隊。隊員共30余人,都配備了槍支彈藥,由查尼皮村的共產(chǎn)黨員佴三擔任游擊隊隊長??梢哉f,革命的火種已經(jīng)從查尼皮村播向了開遠和屏邊等地。不幸的是,黃明俊在一次孤身深入“虎穴”,對屏邊苗族首領做爭取工作時,被對方誤以為是暗探而慘遭殺害,年僅24歲就永遠離開了黨組織和他的革命同志。但是,他所開辟的查尼皮村卻成了一個令各地黨代表們向往的革命高地。在代表們紛紛奔向查尼皮村的時候,黃明俊發(fā)展起來的進步力量已顯示出來,佴三帶著幾個游擊隊員,靜靜地等候在那里,將為這次重要會議做好保衛(wèi)工作。李開文
吳澄正走在趕赴查尼皮村的路上。她已于1928年春,被黨中央指定為代理云南省臨時工委書記,并委派到蒙自、個舊一帶工作。那時,她經(jīng)?;b成農(nóng)家婦女,深入彝族苗族村寨,學習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語言,也常常女扮男裝,與群眾交朋友,打成一片,開展地下革命活動。她的皮膚早已變黑,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來自城市的“嬌小姐”。
李鑫也走在通往查尼皮村的小路上。李鑫是龍陵人,早在1922年就考入北京大學,在校期間受到李大釗等建立的共產(chǎn)主義小組的影響,曾與王德三、王復生等一起,在北京建立了“云南革新社”,出版進步刊物。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6年回云南創(chuàng)建云南地下黨組織,領導工人及農(nóng)民運動。在中共云南特委決定將工作重心轉移到滇南之后,李鑫直接負責個舊礦山和個碧石鐵路的工農(nóng)運動。
走向查尼皮的還有蒙自人杜濤。在震驚世界的“五四”運動爆發(fā)之時,遠在云南邊疆蒙自古城讀中學的杜濤就在進步教師的指導下,組織同學罷課,上街游行示威,發(fā)表演說,高呼“打倒軍閥”“打倒土豪劣紳”的口號,并查封或銷毀不法商人的日貨。后來,杜濤遠赴北京求學,1925年考入沈陽奉天醫(yī)科大學。1926年,在返校途中,獲知毛澤東同志在廣州開辦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就直接奔赴廣州學習,并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黨,成為蒙自縣境內(nèi)乃至紅河州第一名共產(chǎn)黨員,成為當時云南地下黨進行革命活動的播火者之一。畢業(yè)后,他悄悄回到蒙自母校,以英語教師的身份為掩護,開展地下革命活動。他首先看準了學校的同事李國棟,發(fā)現(xiàn)這個同齡人身上暗藏著一股革命激情,就試探性地找他談話,很快把他發(fā)展為中國共產(chǎn)黨員。此后,杜濤組建了蒙自支部,成為滇南地區(qū)的第一個黨支部,也是全省第一批基層黨支部。
吳少默也向查尼皮村走來。他是祥云人,早在1925年下半年,他就在廣東區(qū)委和周恩來同志的領導下,與滇籍的幾位共產(chǎn)黨員一起,赴廣東國民革命軍第三軍擔任黨代表和政治部則帶領查尼皮村的兩個“紅小鬼”,打掃衛(wèi)生、站崗放哨、燒火做飯,忙得不亦樂乎。
在奔向查尼皮村的共產(chǎn)黨員中,有蒙自本地的農(nóng)民代表,有滇越鐵路和個舊礦山的工人代表,有昆明和石屏的學生代表,有馬關的知識分子代表,有易門的教師代表,有原特委、工運委員、迤南區(qū)委的代表,還有一名是中共中央派來搞軍運工作的代表。他們有的搭乘小火車來到滇越鐵路上的一個大站 —— 芷村站,再步行7公里的羊腸小道,就可到達查尼皮村。有的則乘汽車、馬車、牛車到達蒙自之后,就一直徒步,從小東山經(jīng)過北溪河,穿越綠子箐,爬到山頂,就能達到那個宛若傳說中的小山村。
一個激動人心的日子到來了。1928年10月13日,中國共產(chǎn)黨云南省第一次代表大會在蒙自查尼皮村召開。吳澄、李鑫、杜濤、吳少默、劉玉瑞、楊立人、浦光宗、劉林元、黃洛峰、戴德明、武煥章、楊東明、李靜安、馬逸飛、陳廷禧、陳家銑、張舫等17名代表參加會議。大會在查尼皮村共產(chǎn)黨員李開文家的茅草屋內(nèi)舉行,屋內(nèi)的地板是紅泥鋪就的,很堅實。墻是土墻,年久失修,已經(jīng)開了幾道細裂。除了一張四方矮木桌、幾條凳子、一盞馬燈、一口土灶,就什么也沒有了。會議由吳澄主持,代表們在昏暗的屋內(nèi),熱烈討論了兩天。多數(shù)代表認為,中共云南黨組織雖然歷史很短,但由于積極工作,在群眾中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相當?shù)挠绊憽薄氨臼↑h的新政策在開展工作的城市中,都能引起群眾的注意而表示熱烈的歡迎”,起到了“革命先鋒隊”的作用。會議通過了《中國共產(chǎn)黨云南第一次代表大會決議案》,其中包括《云南現(xiàn)狀與黨的任務決議案》《組織任務決議案》《職工運動決議案》《農(nóng)民運動決議案》等4項決議,特別提出要把共產(chǎn)黨的政策和本地的情況相結合,“使用黨的政策要地方化”,不應“陷于呆板,不切實際的錯誤”之中,要“由日常斗爭進到武裝暴動,奪取政權,建立工農(nóng)、民士、貧民的蘇維埃政府”。會議選舉產(chǎn)生了第二屆中共云南省臨時委員會,陳廷禧當選書記,陳廷禧、吳少默、張舫任常委,吳澄、陳家銑任委員,杜濤、楊立人任候補委員。此次大會是中共云南黨組織召開的第一次全省黨代表大會,也是中共云南黨組織在大革命和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召開的唯一一次黨代表大會。
王德三因為出席在莫斯科舉行的黨的第六次代表大會,因而未能參加本次會議,但本次會議的相關決議,后來經(jīng)過他的數(shù)月輾轉而向黨中央作了匯報。1929年2月,中共中央專門為云南省第一次黨代會寫了《中央指示云南第一次全省大會的信》,認為“云南第一次大會的決議案,大體上是對的”。此信發(fā)表于1929年6月中共中央主辦的《政治通訊》雜志上,同時還以附件的方式刊登了《云南臨委給中央的總報告》。
從此,查尼皮就變成了云南新民主主義革命的一個偉大開篇,變成了一個閃光的地方。星星之火,燃遍云嶺,在云南的中共黨員和團員,很快從幾十人,發(fā)展到一百多人,僅僅兩個多月,全省就已發(fā)展到了600多人。
那個時候,每一位代表都在會議結束后,奔赴自己的戰(zhàn)線,按照會議決議開展革命斗爭。云南臨時省委決定于1928年10月31日在蒙自、屏邊、文山三縣交界的阿加邑一帶,舉行秋收暴動。為此,組建了一個以杜濤為書記的行動委員會領導本次暴動。杜濤走村串寨,廣泛發(fā)動群眾,親自擬定了行動方案,包括起義軍所使用的軍旗、圖章、文告等細小事項,都作了周密的考慮和安排。更讓起義軍激動的是,展望暴動成功之后,他們將在本地建立一個蘇維埃政權,組建中國工農(nóng)革命軍第一師,由查尼皮村共產(chǎn)黨員李開文任師長。但是,由于走漏風聲,加之連日降雨,本次起義被迫取消了。國民黨反動派為此加緊了對鐵路沿線的防控,四處搜捕共產(chǎn)黨員,曾懸賞3000銀圓捉拿杜濤。11月7日,杜濤被叛徒出賣,被國民黨特務秘密跟蹤,在他撤退到蒙自芷村火車站與落水洞之間的鐵橋上不幸落入敵手,被關進蒙自監(jiān)獄,旋即又秘密押解昆明。云南省主席龍云曾親自審訊他,并以高官厚祿誘降他,但他為保守黨的秘密,不但拒絕寫“悔過書”,還怒斥龍云:“我哪里是寫悔過書的人,我怎會向反動派低頭?”在受盡嚴刑拷打之后,他依然寫了一封家信,堅定地表示:“我已下定決心,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人生孰能不死,只要死得其所,死有何懼?為革命而死,是分內(nèi)之事,應盡職責?!?929年5月2日,年僅28歲的杜濤被殺害于昆明北效地臺寺。赴刑場途中,他高呼革命口號,高唱《國際歌》。
為了讓個舊這口“大鍋”沸騰起來,李鑫化名為施鴻祥,深入到馬拉格礦區(qū),甘當一名索道工。在艱苦的工作中,他的面容發(fā)生了魔術般的變化,從一個英俊帥氣的小伙子,變成了一個典型的“砂丁”,皮膚黝黑,胡子拉碴,完全與礦工打成了一片 。他悄悄在礦區(qū)組建了“兄弟會”,建立了云南省第一個礦山黨支部。1929年4月,李鑫和戴德明領導了馬拉格礦區(qū)罷工,要求個舊錫務公司改善工人工作條件,增加工人薪水。經(jīng)過5天的持續(xù)斗爭,罷工取得了勝利,錫務公司答應了工人的要求。正當李鑫謀劃著如何將工人運動進一步引向工人暴動,以期建立自己的武裝隊伍時,一名技術工人酒后亂言,暴露了李鑫的秘密,招致國民黨當局的大肆搜查,李鑫和施德明等共產(chǎn)黨員不幸被捕,最后在蒙自西門外石子墻慘遭殺害,壯麗犧牲。當時,李鑫年僅32歲。
在那些日子里,查尼皮游擊隊也行動起來。當時,有一股地霸土匪盤踞麥沖一帶,四處欺凌百姓,搶劫財產(chǎn),強奸婦女,無惡不作。查尼皮游擊隊決定為民除害,要迅速徹底干凈地消滅這股匪霸。在隊長佴三的帶領下,采取機動靈活的戰(zhàn)術,僅僅出動10余名游擊隊員,就消滅敵匪9人,繳獲長槍9支。緊接著,又將匪首擊斃在其家中。由于戰(zhàn)果不凡,查尼皮游擊隊從此聲震鄉(xiāng)里。
在查尼皮會議召開后不久,李國柱從蘇聯(lián)歸來,他與吳澄結成革命伴侶,共同在《赤光》雜志上發(fā)表了許多充滿戰(zhàn)斗激情的詩篇,如“憑我們不平之血的飛濺,把全世界涂染遍!”1930年12月,因叛徒出賣,吳澄與李國柱同時被捕入獄,面對敵人的嚴刑拷打,已懷孕數(shù)月的她始終沒有屈服。在獄中,她意志更堅,經(jīng)常鼓勵難友不要消極坐牢,要積極斗爭。她說:“一個革命者要有犧牲自己的精神,才會敢于革命!一個共產(chǎn)黨員的生活就是戰(zhàn)斗的生活,不坐牢時搞革命,坐了牢還要搞革命。在這人間地獄里,更要以百倍勇氣和敵人斗爭,敵人摧殘我們,要我們死,我們就要想辦法不讓他們摧殘,爭取活?!彼€將自己的一縷青發(fā)包裹在一塊用鮮血染成紅心的手絹中,送給李國柱,飽含著對革命的忠誠和對愛人的忠貞之情。這年的最后一天,他們夫妻二人,與王德三、張經(jīng)辰一起,互相勉勵著,昂首走向刑場,在昆明五華山英勇就義。當時,李國柱24歲,吳澄剛30歲,他們用鮮血和生命實踐了“革命,就要把自己交出去,把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組織,交給工作,交給信仰,交給事業(yè)”的錚錚誓言。可以說,李國柱與吳澄的革命斗爭故事,就是云南版的“青春之歌”。
現(xiàn)在,當我們來到這個革命的“星火之地”時,看到的依然是一幢10多平方米的小茅屋,簡陋至極。但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卻是中共云南省第一次黨代會遺址,它完整地為我們保存著一段可歌可泣的紅色歷史和記憶。
在我的心靈里,對于紅色記憶的認識,那是一種革命的力量,是一種赤誠而深情的呼喚,是一種撼動人心的吶喊,一切都來自對黑暗的沖破,對舊時代的改變,對舊制度的推翻……
事實上,這是一座崇高的“山峰”,是云南革命的搖籃,上面矗立著一群年輕的共產(chǎn)黨員的英雄群像,他們走了,英勇地犧牲了,但他們帶來了一個明媚燦爛的世界,帶來了一個溫暖、幸福、和諧的現(xiàn)實社會,他們的行為、精神和形象,也鐫刻在蒼茫大地上,留在了人們的記憶里,光輝永放,歷久彌新。我甚至想象,再過一百年之后,后輩們來到這里,依然與我現(xiàn)在的感受一樣豐富、鮮活和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