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資料 新視角 新觀點
——奧尼爾傳記新譯與奧尼爾研究的拓進

■康建兵

從1922 年到2022 年，奧尼爾進入中國恰好一百年。在這一百年里，奧尼爾不斷走近中國，中國也在不斷走近奧尼爾。相比于近年來國內(nèi)奧尼爾研究力作的不斷問世，對國外奧尼爾著作尤其是傳記的譯介比較滯后。路易斯·謝弗的《尤金·奧尼爾傳》（上下）和羅伯特·M.道林的《尤金·奧尼爾：四幕人生》的翻譯和出版，極大地彌補了國內(nèi)奧尼爾傳記翻譯的缺憾。以劉海平、朱棟霖兩位教授的考證為記，奧尼爾的名字首次在國內(nèi)出現(xiàn)是在1922年，那么奧尼爾與中國的淵源恰好一百年。1922年5月出版的《小說月報》第13卷第5期“海外文壇消息”欄目介紹美國文壇近況時，稱奧尼爾“算得是美國戲劇界的第一人才”。奧尼爾在1928 年時游歷過香港和上海。他讀過《道德經(jīng)》《莊子》英譯本，創(chuàng)作過《馬可百萬》等中國題材劇，談面具理論時對中國戲曲臉譜有格外留意。奧尼爾還用諾貝爾獎獎金建造了中式住宅“大道別墅”。與此相應(yīng)，國內(nèi)很早就對這位中國文化的迷戀者傾注了譯介和研究熱情。從民國到新中國，奧尼爾劇作陸續(xù)被翻譯、出版、改編和上演。奧尼爾其人其作對洪深、曹禺、李龍云、楊利民、李杰等產(chǎn)生了顯著影響。徐棻、孟華分別將《榆樹下的欲望》改編為川劇《欲?？癯薄泛颓鷦　队軜涔耪罚瑑刹扛木巹《嫉竭^美國巡演，成為跨文化戲劇的典范。

一、新突破：兩部三本奧尼爾傳的新譯

郭繼德教授認為，中國的奧尼爾研究“經(jīng)歷了‘馬鞍形’的發(fā)展趨勢”，出現(xiàn)過兩次高潮，分別是20世紀20至40年代以及80、90年代。1988年奧尼爾誕辰百年前后，國內(nèi)出現(xiàn)奧尼爾熱，一批經(jīng)典著作如汪義群的《奧尼爾創(chuàng)作論》（1983）、劉海平和朱棟霖的《中美文化在戲劇中交流——奧尼爾與中國》（1988）、廖可兌的《尤金·奧尼爾劇作研究》（1999年）等應(yīng)運而生。進入21 世紀，郭繼德編的六卷本《奧尼爾文集》（2006）是國內(nèi)奧尼爾譯作和奧尼爾研究資料的集大成者。近20 年來還涌現(xiàn)出一大批角度新穎、研精致思的力作，如沈建青的《尤金·奧尼爾女性形象研究》（2002）和《跨文化之旅：奧尼爾與中國》（2017）、謝群的《語言與分裂的自我：尤金·奧尼爾劇作解讀》（2005）、汪義群《奧尼爾研究》（2006）、華明的《悲劇的奧尼爾與奧尼爾的悲劇》（2014）、劉永杰的《性別理論視閥下尤金·奧尼爾劇作研究》（2014）、鄭飛的《尤金·奧尼爾愛的主題研究》（2016）、衛(wèi)嶺的《奧尼爾戲劇的文化敘事》（2017）、王占斌的《多維視角下的奧尼爾戲劇研究》（2017）和《尤金·奧尼爾戲劇倫理思想研究》（2018）、吳宗會的《異化與本真：尤金·奧尼爾戲劇荒誕特征藝術(shù)》（2019）、王藝陶的《尤金·奧尼爾關(guān)于面具的理論主張及其實踐》（2020）等。以上這些學(xué)者的研究成果，無疑構(gòu)筑了新世紀中國奧尼爾研究的新基石。

國內(nèi)奧尼爾研究在專題探討、專著出版方面成就顯著，但對國外奧尼爾著作、傳記等的譯介屈指可數(shù)。在2018年前僅有四部：弗吉尼亞·弗洛伊德的《尤金·奧尼爾的劇本——一種新的評價》、詹姆斯·羅賓森的《尤金·奧尼爾和東方思想——一分為二的心象》、克羅斯韋爾·鮑恩的《尤金·奧尼爾傳——坎坷的一生》、弗·?！たㄅ硖氐摹队冉稹W尼爾》。專著和傳記各兩本，但筆者在這里著重談?wù)剛饔浀那闆r。這是因為奧尼爾“是迄今為止最具自傳性的劇作家之一”，他的作品具有“極端私人的性質(zhì)”，“他重要的創(chuàng)造源泉是一種自傳性沖動，一種回望過去的嗜好”。因此，回望奧尼爾的過去，理清他的家庭生活、情感經(jīng)歷、事業(yè)沉浮與戲劇創(chuàng)作的關(guān)系，無疑是打開奧尼爾戲劇世界的重要鑰匙，有助于深入他那波云詭譎的藝術(shù)世界，這些均有待于對奧尼爾傳記作品的詳盡掌握?？上驳氖牵瑠W尼爾傳記譯介的缺憾在奧尼爾誕辰130 周年的2018年時取得新突破，該年有兩部權(quán)威的奧尼爾英文傳記譯為中文出版，即羅伯特·M.道林的《尤金·奧尼爾：四幕人生》，許詩焱教授翻譯，南京大學(xué)出版社出版；路易斯·謝弗的《尤金·奧尼爾傳》（上下），包括《尤金·奧尼爾傳（上）：戲劇之子》由張生珍教授、陳文教授翻譯；《尤金·奧尼爾傳（下）：藝術(shù)之子》（后文分別對這兩部三本傳記簡稱為《四幕人生》《戲劇之子》《藝術(shù)之子》），由劉永杰教授、王艷玲教授翻譯，上下兩部均由商務(wù)印書館出版。

二、奧尼爾與電影等：新研究的啟發(fā)

謝弗進入奧尼爾的戲劇世界，或者說謝弗的奧尼爾傳記書寫，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的旅程。謝弗早年在北卡羅來納大學(xué)讀過一年本科，此后打過各種零工。1934年到1955年期間，除了二戰(zhàn)期間服兵役之外，謝弗一直為《布魯克林鷹報》（Brooklyn Eagle）擔(dān)任新聞記者和戲劇評論家，直到1955年該報?？?。1956年，謝弗為何塞·昆汀緹諾（José Quintero）制作的《送冰的人來了》擔(dān)任媒體經(jīng)紀人，同時也擔(dān)任紐約海倫·海絲劇院排演《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的媒體經(jīng)紀人。這些經(jīng)歷激勵著謝弗決定寫一部奧尼爾傳記。謝弗在1956 年開始著手奧尼爾傳的寫作準備時，奧尼爾才去世三年。當時奧尼爾的許多親友和熟識的人都還健在，這為謝弗搜集第一手資料、進行訪談等提供了便利。他用9 年的時間作前期準備，然后才寫下第一行文字。全書完成一共用了16年，足見用力之勤，精力耗費之大。

《戲劇之子》由立特爾·布朗出版社在1968 年出版，獲得了由劇院圖書館協(xié)會頒發(fā)的喬治·弗里利獎，該獎旨在表彰在當代戲劇和表演研究中成果卓著的學(xué)者。《藝術(shù)之子》同樣由該出版社在1973 年出版，榮獲了1974 年普利策傳記獎。謝弗的研究檔案包括數(shù)百位認識奧尼爾個人或?qū)I(yè)人士的采訪記錄和信件，其中包括許多與奧尼爾關(guān)系密切的人。但他也意識到，他的兩卷本作品也不是這個話題的最終定論，因為在他撰寫奧尼爾傳的這段時間里，很多材料仍然對研究者保密。謝弗之后，一系列的奧尼爾檔案被陸續(xù)解密，一些新的資料被重新發(fā)現(xiàn)，如失傳近百年的獨幕劇劇本《驅(qū)魔》復(fù)印本在2011年被偶然發(fā)現(xiàn)。盡管如此，這些關(guān)于奧尼爾生平的新信息的出現(xiàn)，并沒有顯著改變這位劇作家的形象。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謝弗的兩本奧尼爾傳仍是關(guān)于奧尼爾的權(quán)威傳記。

拿到這兩本傳記，給我的初始印象是“厚重”之感。兩書的中譯本頁碼合起來近1400頁，實乃大部頭之作。其厚重之根本在于材料之豐富，記述之翔實?！稇騽≈印窂膴W尼爾的出生寫到1920年《天邊外》的上演，《藝術(shù)之子》接著往后寫。兩本傳記都是“完全基于原始調(diào)查和第一手資料。其中許多資料（如果不能說大部分資料）是迄今許多奧尼爾傳記作家沒有用過的”。盡管兩本傳記的英文版早在50 年前和45 年前就出版，但由于它們是首次被譯為中文，因而對我們而言，它們幾乎就是全新的傳記。這種全新性不僅僅在于它們是在中國首次面世，能給我們帶來全新而巨大的信息量，更在于在很多方面能夠給中國的奧尼爾研究帶來啟發(fā)。

謝弗傳記的獨特之處在于他格外看重奧尼爾與父母的關(guān)系，這從兩本傳記的英文書名均有“son”這個關(guān)鍵詞可以管窺一二，并鮮明地體現(xiàn)在《戲劇之子》中。他說：“在我看來，不了解奧尼爾與父母的關(guān)系，不了解他對父母不同的主導(dǎo)情感，就不可能深刻理解他”；“因此，我強調(diào)奧尼爾人生底色中與父母的關(guān)系這一要素，本書的名稱《尤金·奧尼爾傳（上）：戲劇之子》[ONeill: Son and Playwright,Volume I，直譯為《奧尼爾：兒子與劇作家》（上卷）——編注]也反映了這一點”。把準奧尼爾與父母的關(guān)系被謝弗認為是以不同于以往的方式去描繪奧尼爾，這在奧尼爾傳記書寫方面是新的視角。我們知道，奧尼爾的父母以不同程度的自傳形象出現(xiàn)在他的很多劇中，奧尼爾在很多劇中表現(xiàn)父子沖突的主題，或是表現(xiàn)兒子對母親的情感依戀主題。奧尼爾在晚年回頭寫詩，寫過去，寫過去的家庭生活和親人恩怨，同樣是以家庭關(guān)系為主題，成就了他的藝術(shù)巔峰。他用“血和淚”寫的《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也是以他和父母兄長的恩怨為素材。謝弗從奧尼爾與父母關(guān)系的角度重新解讀他的戲劇，尤其是那些帶有自傳性的部分，加之奧尼爾戲劇大都帶有自傳性，因而這樣的解讀幾乎就是對其全部作品的新闡釋。這些闡釋對于奧尼爾的中國讀者和研究者而言極具參考價值。

此外，謝弗在當時提出的一些見解和拋出的話題，對于當前拓展奧尼爾研究仍是富有啟發(fā)價值的。我在此僅舉一例：奧尼爾與電影的關(guān)系。這是我一直很感興趣卻又難以入手的話題。我們知道，奧尼爾在1914 年寫過一部獨幕喜劇《拍電影的人》。他的女兒烏娜曾到好萊塢發(fā)展，18 歲時嫁給了比她大36 歲的電影明星查理·卓別林，此事導(dǎo)致奧尼爾父女關(guān)系的決裂。此外，我們對奧尼爾與電影的關(guān)系這個話題別無了解。但試想，奧尼爾的出生僅比電影的誕生早7 年。20 世紀30 年代左右奧尼爾在百老匯叱咤風(fēng)云時，正是好萊塢黃金年代的開始，即從1930 年經(jīng)濟大蕭條開始到1960 年冷戰(zhàn)初期的“經(jīng)典好萊塢”時期。作為當時美國最重要的、影響最大的戲劇家，奧尼爾在劇作家與電影編劇之間、百老匯與好萊塢之間、戲劇與銀幕之間，必然是有交集的。然而，“奧尼爾曾經(jīng)嘗試去做一名電影劇本作家，這件事鮮為人知。為他寫傳記的作家們迄今為止要么對此完全忽略，要么匆匆一筆帶過”。謝弗在《戲劇之子》中專門用了“電影劇作家”一章談這個話題。從謝弗的描述中我們得知，奧尼爾早在1914 年便涉足電影，他在參加哈佛大學(xué)貝克教授的寫作班的前后幾年里，反復(fù)嘗試過賣點東西給電影公司，他還一度計劃要出演電影《最后的莫希干人》（The Last of the Mohicans）中的昂卡斯一角?？傊坝冉鹨贿吪Τ蔀閯∽骷?，一邊也創(chuàng)作電影劇本”。遺憾的是，可能謝弗主要是談“戲劇之子”奧尼爾，對于“電影劇作家”奧尼爾的描寫還是比較有限。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謝弗對這個話題的重視，無疑為我們點明了可以從電影藝術(shù)的角度解讀奧尼爾及其劇作。

奧尼爾的父親詹姆斯·奧尼爾在1912 年出演過無聲電影《基督山伯爵》，1912 年正是奧尼爾開始戲劇創(chuàng)作的第一年。他嘗試把《瓊斯皇》改編為電影，1927 年還寫過三個電影劇本：新作《奧利·奧爾遜的故事》以及對《榆樹下的欲望》《毛猿》的電影改編。此后他多次將自己的劇作改編為電影劇本，與好萊塢著名制作人、導(dǎo)演托馬斯·哈伯·英斯等有過合作。他的《瓊斯皇》《安娜·克里斯蒂》《奇異的插曲》等都被拍成電影。奧尼爾早年確實對電影懷有興趣，但當時好萊塢并不接納他。等到他在20 世紀30 年代享有盛譽時，尤其是1936 年獲得諾貝爾文學(xué)獎后，好萊塢的邀約接踵而來。比如億萬富翁、實業(yè)家霍華德·休斯通過米高梅公司向他開出10 萬美元天價，請他為電影《地獄天使》寫劇本，被奧尼爾在電報上重復(fù)20 遍“No”拒絕。奧尼爾的一些劇作在結(jié)構(gòu)、對白等方面借用了電影表現(xiàn)手法，如《瓊斯皇》就是運用電影化想象的范例，對這類問題的分析有助于拓展奧尼爾研究。

三、從鮑恩到道林的“愛爾蘭人”視角

如同謝弗的奧尼爾傳一樣，道林也力求在他的《尤金·奧尼爾：四幕人生》中提供全新史料和獨特視角。他說：“其中有很多內(nèi)容在他1953年去世之后卷帙浩繁的研究中未曾涉及，或者隱藏在檔案館里尚未被發(fā)現(xiàn)”。由于道林的奧尼爾傳是新近之作，因而有條件將大量新近發(fā)現(xiàn)的資料納入其中，如2007年新發(fā)現(xiàn)的奧尼爾小說《戰(zhàn)爭新聞》，還拋出了不少全新的話題進行解讀。再如奧尼爾在非洲裔美國文化歷史中的作用，奧尼爾放棄劇本轉(zhuǎn)而寫小說的證據(jù)，奧尼爾對于小說家的羨慕對他創(chuàng)作的影響等。因此，道林的這部傳記提供的新材料、新觀點和新角度，可以成為奧尼爾研究的新起點。

正如謝弗的奧尼爾傳記一樣，道林的奧尼爾傳同樣具有鮮明的“作者傳記”風(fēng)格。謝弗著重從“兒子與父母”的關(guān)系切入，道林則緊扣“愛爾蘭人”這個關(guān)鍵詞。這源于道林和奧尼爾都是愛爾蘭裔美國人。道林的愛爾蘭裔身份，使其奧尼爾傳記的寫作有著先天性的親緣優(yōu)勢，也為他的寫作注入了強烈的情感色彩。值得一提的是，從“愛爾蘭人”角度寫奧尼爾傳的并非只有道林。在此之前，克羅斯韋爾·鮑恩的《尤金·奧尼爾傳——坎坷的一生》同樣主要是從這個角度切入書寫的。指出這一點，有助于進一步發(fā)掘道林《四幕人生》的獨特和創(chuàng)新之處。據(jù)鮑恩所述，他同樣擁有愛爾蘭血統(tǒng)。他之所以選擇從“愛爾蘭”主題寫奧尼爾傳，靈感來源于他曾與奧尼爾的父親詹姆斯·奧尼爾的一位朋友的交談，對方告訴鮑恩：“年輕的尤金是個憂郁型的愛爾蘭小伙子，愛沉思，總是埋頭于書本——一個陰郁的愛爾蘭人！”P4鮑恩寫奧尼爾傳具有后來的傳記家難以具備的兩大優(yōu)勢，一是他跟當時健在的奧尼爾本人及其妻子、家人、朋友都打過交道。甚至連他的傳記的書名The Curse of the Misbegotten : A Tale of the House of ONeill中的Misbegotten（翻譯為“不幸人”或“苦命人”）一詞，都是奧尼爾本人提示給他的。二是鮑恩寫奧尼爾傳得到奧尼爾兩個兒子的協(xié)助，特別是沙恩·奧尼爾向鮑恩提供了他所有的信件和有關(guān)文件，并幫助校閱書稿。

鮑恩曾寫過一篇篇幅較長的奧尼爾傳略，標題是“陰郁的愛爾蘭人”，他說：“那篇文章絕不是終結(jié)，而僅僅是個開始”。道林的《四幕人生》在某種意義上是借著這個話題寫的。本文無意舉證道林如何具體展現(xiàn)他的“愛爾蘭視角”，而是表明“奧尼爾與愛爾蘭”這個話題值得深入研究。國際奧尼爾研究對于這個話題早有探討。弗吉尼亞·弗洛伊德很早就指出：“不應(yīng)把奧尼爾僅僅歸類為美國人。他不斷強調(diào)自己的身份是個愛爾蘭裔美國人。他繼承的愛爾蘭傳統(tǒng)在他做人和當劇作家方面起了最有力的唯一影響”。2017 年7 月19 日至22 日愛爾蘭國立高威大學(xué)舉辦了“尤金·奧尼爾：愛爾蘭，永恒的存在”（Eugene ONeill: Ireland,the Constant Presence）國際會議，表明對于奧尼爾與愛爾蘭關(guān)系的持續(xù)思考的重要性。就此而言，我們相信道林的奧尼爾傳有助于可以激發(fā)中國學(xué)者對于這個領(lǐng)域的推進。

奧尼爾在1911年有過自殺未遂的經(jīng)歷，此事令傳記家倍感興趣，又無證可查，成為懸案。奧尼爾在《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中對此事略有提及。劇中埃德蒙（奧尼爾的化身）對父親蒂龍（詹姆斯·奧尼爾的化身）提到：“尤其是在‘吉米神父’的酒吧間里我想自殺——幾乎真的自殺的那一次”，蒂龍立刻打斷了他，并訓(xùn)斥道：“那是你的神經(jīng)不正常。只要是我的兒子就永遠不會——那是你喝醉了酒”。蒂龍打斷了埃德蒙的回憶，也打斷了相關(guān)信息的透露。奧尼爾1919年創(chuàng)作的《驅(qū)魔》主要講述此事。此劇在1920年被搬上舞臺，但很快被奧尼爾取消演出，并銷毀了相關(guān)資料。2011年此劇的一個復(fù)印本被偶然發(fā)現(xiàn)?！都~約客》在2011年10月17日搶先發(fā)表此劇，耶魯大學(xué)出版社在2012年2月將其出版。道林表示：“值得一提的是，《尤金·奧尼爾：四幕人生》還是第一本談及奧尼爾遺失的劇本《驅(qū)魔》的傳記作品”。道林在傳記中專門用了一節(jié)“紐約驅(qū)魔”，詳細考證奧尼爾自殺一事，并結(jié)合其他角度對這部劇及其與《進入黑夜的漫長旅程》的內(nèi)在關(guān)聯(lián)作了細讀。

謝弗和道林的奧尼爾傳，史料豐富，見解新穎，啟發(fā)深刻。張生珍、陳文、劉永杰、王艷玲、許詩焱五位奧尼爾研究專家的準確傳神、通曉流暢的精譯，為國內(nèi)奧尼爾愛好者和研究者繪就了絢麗多姿的奧尼爾戲劇世界，將開啟21世紀中國奧尼爾研究的新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