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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保護策略審視
      ——勞動的異質性與價值尺度確定

      2022-11-08 15:43:19朱富強
      東北財經大學學報 2022年4期
      關鍵詞:價值量度量馬克思

      朱富強

      (1. 中山大學 嶺南學院,廣東 廣州 510275;2. 河南大學 中國經濟學研究中心,河南 開封 475004)

      一、引 言

      《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邏輯起點審視——等價交換規(guī)律與交叉混同謬誤》一文深刻拷問了不現(xiàn)實的等價交換規(guī)律以及由此獲得的重要推論,本文接著就同質化勞動假設以及由此獲得的系列邏輯論斷展開審視。如果說等價交換規(guī)律是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邏輯起點,那么同質化勞動就是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輔助假設和保護策略,用于反駁來自理論和實踐的各種批判。在很大程度上,正是以同質化勞動為前提或對象,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確立了自然勞動時間這一價值度量尺度,進而得出了“商品價值與其生產率成反比”這一著名命題。然而,這一命題卻給經濟分析蒙上了與經驗感受背反的困惑:隨著勞動生產率的提升,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卻呈現(xiàn)出不斷下降的趨勢。難道人們都在做無用功嗎?對此,波普爾就寫道:“(馬克思)試圖(將價值)變得實在,只把某種可觀察的和重要的東西——勞動時間——作為以價格形式呈現(xiàn)的實在來接受……(然而,)當我們與馬克思一樣假定勞動生產率不斷增長時,這一術語可能具有極大的誤導性和奇特的非現(xiàn)實性,因為馬克思本人指出過,隨著生產率的增長,一切商品的價值也會減少。因此,隨著工資和利潤的‘價值’,即用于它們的時間的減少,實際工資和實際利潤,即工人和資本家各自消費的商品卻可能增長。所以,每當我們發(fā)現(xiàn)實際的進步,諸如縮短工時以及工人生活標準的極大改善,那么工人可能同時會痛苦地抱怨,馬克思的‘價值’、他們的收入的真實的本質或實在消失了,因為商品生產所必需的勞動時間已經減少。所有這些都獲得馬克思本人認可;它表明,價值這一術語具有何等的誤導性,它如何幾乎不能代表工人的真實的社會經驗?!蓖瑯?,瓊·羅賓遜也指出,“作為國民收入計量單位的勞動價值,根本沒有用處。我們無法采用簡單地計算包含在商品中的勞動小時的綜合的方法,估算出一年之內生產出的商品的總價值”。

      有的馬克思主義者會說,價值不再是物理的量,而是社會關系的體現(xiàn)。若如此,在馬克思經濟學視角下,財富又如何度量呢?一些馬克思主義者轉而訴諸使用價值,基于使用價值角度就可以確定現(xiàn)代社會的財富在不斷增加。問題是,使用價值是異質的,又如何進行比較和加總呢?李嘉圖指出,“使用價值無法用任何已知的標準進行度量”“不同的人對效用有不同的估計”。顯然,要解釋和化解這一困局,根本上還是價值的度量問題:如何度量勞動生產率提升之下的單位時間勞動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其邏輯基礎在于,不同勞動在單位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往往存在差異,同一勞動在不同時空下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通常也會不同;其深層原因則在于,不同勞動以及同一勞動在不同時空下進行創(chuàng)造價值時的有效性是有差異的,而這種有效性差異又典型地表現(xiàn)為勞動的復雜性程度上。同時,勞動的復雜性內涵隨著社會發(fā)展又呈現(xiàn)出遞進的趨勢:在早期社會,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是單個勞動,因而勞動的復雜性主要體現(xiàn)在勞動強度和熟練程度上,進而體現(xiàn)為個人體力以及基于“干中學”所獲得的勞動技能;在現(xiàn)代社會,價值創(chuàng)造的主體越來越由分立勞動轉向聯(lián)合勞動,不僅單個勞動的復雜性越來越取決于通過教育獲取的知識和技能,而且社會勞動的復雜性也越來越與組織管理和分工協(xié)調有關。正是考慮到勞動在價值創(chuàng)造過程中的有效性水平,就導向了有效勞動價值說,它可以對廣泛的社會勞動做出更為系統(tǒng)和清晰的性質甄別。在很大程度上,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只是特定歷史背景下的產物:產品生產主要依賴于活勞動的投入,人們的主要需求則集中在物質方面。但是,隨著人類社會經濟的發(fā)展以及人類需求層次的提升,生產性勞動的內涵和外延都發(fā)生了明顯變化和拓延,因而也就需要對勞動價值論進行修正和拓展。

      有鑒于此,本文集中對同質性勞動這一假設展開批判性審視,以此為發(fā)展和完善勞動價值論夯實基礎。具體表現(xiàn)為:一是否定了自然時間作為價值度量尺度的合理性,進而引入商品的有用性來直接度量其價值量;二是將勞動的異質性和有效性引入到勞動價值理論之中,進而提出與現(xiàn)代市場經濟更為相容的有效勞動價值說;三是深層次揭示出價值和使用價值在量關系上的一致性,進而否定了流傳至今的“反比定律”;四是從學理上厘清了“價值”這一馬克思經濟學中核心概念的內涵,進而促使價值的度量與歷史進步和經驗感知相一致。

      二、根基于同質勞動的自然時間尺度

      勞動價值理論將商品價值看成完全由活勞動所創(chuàng)造,商品價值量的確定則涉及度量尺度的選擇問題。關于何為度量價值的最佳尺度,學者們至今并沒有達成廣泛共識。最初,配第把勞動時間作為計量商品價值量的尺度。后來,斯密和馬爾薩斯則認為,勞動在短期或長期內的變動相對較小,因而將勞動視為度量一切商品交換價值的尺度。李嘉圖卻認為,如果把勞動當作價值尺度,那么工資等因素就會對價值產生影響;相反,由于當時作為貨幣的貴金屬通常只與生產上所耗費的勞動量成比例,因而最少受到供求關系的影響而波動,在這一前提下,李嘉圖主張用貨幣(黃金)而非勞動作為價值的度量尺度。受李嘉圖的影響,馬克思在早期也認為,貨幣(黃金)總是含有同量勞動并具有不變價值,從而是一種穩(wěn)定的價值尺度。同時,由于貨幣(黃金)價格是由所有商品和服務決定的,從而也就被結構性地確定下來。

      但是,由貨幣作為價值度量尺度也會遇到理論和現(xiàn)實的問題。第一,在理論層面,市場中的貨幣既充當價值尺度,也充當商品交換和計量的價格標準,而價格和價值在量上又存在著不一致的可能性;相應地,馬克思實際上又回到了勞動時間這一尺度,“貨幣作為價值尺度,是商品內在的價值尺度即勞動時間的必然表現(xiàn)形式”。第二,在現(xiàn)實層面,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和技術的進步,貨幣生產所花費的勞動也變得越來越不確定,更不要說現(xiàn)代貨幣已經以政府發(fā)行的紙幣替代了勞動生產的金屬貨幣,這都使得貨幣在現(xiàn)代社會越來越難以承擔價值尺度的功能。為此,熊彼特就指出,“馬克思的交換價值理論也許是最為徹底的勞動數量理論”“他認為勞動的數量是用時數來測定的”。由此,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尺度也就得到廣泛的傳播和使用。例如,魏塤就寫道:“勞動量的自然尺度是勞動時間,價值量也就自然由勞動時間來度量?!边@就需要反思:究竟該如何認識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所確立的價值度量尺度?根本上,這要從本體上加以把握和分析。

      (一)傳統(tǒng)價值度量尺度潛含的困境

      在以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度量尺度時,通常會得出這樣的結論:勞動時間越長,支出的具體勞動越多,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也越高。這又會面臨問題:同一種產品通常有眾多的生產者,不同生產者生產同一產品所耗費的勞動時間往往會有所差異。導向的結論是,同一產品的價值量往往因人、因時而不同,即產品的價值量具有不確定性。如何化解這一困境呢?馬克思進一步挖掘和提煉出了各具體勞動的共性,從而將各種具體勞動“全都化為相同的人類勞動,抽象人類勞動”。抽象勞動又如何度量呢?馬克思又引入了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即“在現(xiàn)有的社會正常的生產條件下,在社會平均的勞動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下制造某種使用價值所需要的勞動時間”。這樣,在馬克思勞動價值論中,價值量就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而非個人勞動時間所決定。

      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這一基準可以對具有不同技能的生產者在相同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進行度量和比較。例如,A擁有比B更高的生產技能、熟練程度和勞動強度,那么A生產某商品所用的時間就會比B 少。這意味著,A 的勞動時間可以轉換為更多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B 的勞動時間則只能轉換成更少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相應地,A 在單位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個人)價值就比B 要大,自然在市場交易中也就獲益更多。由此,就容易理解市場交易行為:A 之所以能夠以更少勞動時間生產的產品交換B 以更多勞動時間生產的產品,就在于A 的技能水平和生產效率高,而A 在較少勞動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與B 在較多勞動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是(大體)相同的(如果不考慮交換不公的話)。同時,這種理解也對應了馬克思及李嘉圖等人對復雜勞動與簡單勞動的界分:復雜勞動能夠在單位時間內創(chuàng)造出比簡單勞動更大的價值。

      但是,馬克思在這里卻進行了一個概念轉換,他以每個生產者具體花費的勞動時間來度量其商品的價值量。結果,自然勞動時間就成為馬克思經濟學在分析和比較各價值創(chuàng)造的度量尺度。盡管一些馬克思主義學者否定這種看法,但馬克思確實寫道:“(價值量)用它所包含的‘形成價值的實體’即勞動的量來計量。勞動本身的量則由勞動的持續(xù)時間來計量;而勞動時間又用一定的時間單位,如小時、日等作尺度。”據此,傳統(tǒng)馬克思經濟學對不同技能的生產者所創(chuàng)造價值的解釋就成為,A 創(chuàng)造某產品所花費的時間小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從而A 創(chuàng)造出的單位商品所體現(xiàn)的個體價值就小于社會價值;與此同時,他在市場上又以高于個體價值的社會價值進行出售,也就獲得了交易剩余?;谶@一邏輯就可以推出:一個人的技能越高,它從市場交易中獲取的剩余就越大,而這種剩余來自社會價值與個體價值之間的差距。

      更進一步地,由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還可以導向這樣兩大結論:(1)古代社會的人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更大,因為他支出的勞動時間通常更長;(2)高技能的勞動者具有內在的剝削性,因為他付出了更少的時間而獲得更多的交換價值。但是,顯然這兩個推論不僅有悖于社會事實,而且在學理上也說不通。試想:一個人對社會所做出的貢獻怎么能夠以其支出的勞動時間來度量呢?對此,馬克思也指出,“如果只把勞動量當作價值尺度而不問它的質量如何,那也就是假定簡單勞動已經成為生產活動的樞紐。這就是假定:由于人隸屬于機器或由于極端的分工,各種不同的勞動逐漸趨于一致;勞動把人置于次要地位;鐘擺成了兩個工人相對活動的精確的尺度”“所以,不應該說,某人的一個工時和另一個人的一個工時是等值的,更確切的說法是,某人在這一小時中和那個人在同一小時中是等值的。時間就是一切,人不算什么;人至多不過是時間的體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不用再談質量了。只有數量決定一切:時對時,天對天”。既然如此,馬克思經濟學又為何要用自然時間來度量價值量?從根本上說,自然時間被當作價值的度量尺度是以同質化勞動為基本前提的,在馬克思看來,“這不過是現(xiàn)代工業(yè)的一個事實”,因為“在使用機器的企業(yè)中,這個工人的勞動和那個工人的勞動幾乎沒有什么差別;工人彼此間的區(qū)別,只是他們在勞動中所花的時間不等”。

      (二)自然時間尺度根基于同質勞動

      在早期社會,勞動復雜性體現(xiàn)在熟練程度上,而熟練勞動又可以進一步分解為一連串不熟練勞動的加總。這樣,無限分解就可以徹底消除熟練勞動,而用一連串不同時段的不熟練勞動來代替熟練勞動。同樣,有技能的勞動也可以分解成一連串不需技能的勞動來替代它,從而可以通過勞動分工來實現(xiàn)去技能化。所以,馬克思說:“隨著勞動越來越喪失一切技藝的性質,也就發(fā)展得越來越純粹,越來越符合概念;勞動的特殊技巧越來越成為某種抽象的、無關緊要的東西,而勞動越來越成為純粹抽象的活動,純粹機械的,因而是無關緊要的、同勞動的特殊形式漠不相干的活動;單純形式的活動,或者同樣可以說單純物質的活動,同形式無關的一般意義的活動?!睂Υ?,哈維則指出,“(馬克思)再次利用了抽象的力量,得出同質勞動的單位的觀點”。確實,在構建勞動價值理論時,馬克思承襲了李嘉圖的抽象演繹分析思維,將同質化勞動作為理論分析的一般前提。同時,馬克思之所以基于同質勞動來構建其勞動價值論,也根基于特定的個人認知和時代背景。就時代背景而言,在馬克思所處的時代,勞動的異質化程度并不高,勞動的復雜性主要體現(xiàn)在個體勞動的強度和熟練程度上;相應地,價值和剩余價值的生產主要是依靠勞動強度和密度的增加,而勞動的同質化有助于更好地剖析絕對剩余價值的生產機制。就個人認知而言,馬克思囿于時代的局限而沒有看到勞動的異質化程度不斷加強的事實,反而認為,復雜勞動與簡單勞動這一差別將隨著資本主義工業(yè)化的深入而趨于縮小。當然,馬克思這一判斷也來自他的經驗觀察:工匠技能在逐漸消亡,而“簡單勞動”取代了工匠技能。例如,在汽車業(yè)從熟練手藝生產轉變到大規(guī)模的流水線技術這一過程中,熟練勞動就被還原成了簡單勞動。為此,馬克思寫道:“變得空虛了的單個機器工人的局部技巧,在科學面前,在巨大的自然力面前,在社會的群眾性勞動面前,作為微不足道的附屬品而消失了。”

      問題是,馬克思的觀察基準顯然局限在這樣兩方面:(1)關注的是直接的物質生產勞動,而沒有考慮更為復雜和迂回生產的社會勞動;(2)分析的是一個個孤立的生產勞動,而沒有考慮團體協(xié)作生產對價值創(chuàng)造的影響。由此,就需要審視:馬克思的認知具有多大程度的合理性?就此而言,需要對技術進步和社會化推進所帶來的社會變動做兩方面的考察。從孤立個體上講,由于整個生產分解成一個個獨立程序,從而使得絕大多數的具體勞動似乎變得簡單。同時,整個社會勞動的運作過程卻變得越來越復雜,尤其還派生出專門負責對分立勞動之間進行協(xié)調的管理勞動。從單純體力上看,由于繁重而重復的工作為機器所取代,從而使得絕大多數具體勞動的體力支出似乎呈現(xiàn)下降趨勢。同時,任何勞動者的勞動都越來越嵌入在整個社會化勞動流程之中,以致(如注意力、認知力等)腦力的支出所占比重變得越來越大。顯然,隨著社會分工的半徑拓展和社會化生產的規(guī)模擴大,人類勞動越來越卷入到團隊協(xié)作和迂回化的社會生產之中;相應地,社會整體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就越來越取決于整個社會勞動的復雜性和有效性。大量的研究也表明,現(xiàn)代經濟增長更主要來自“通向更高的復雜性和不斷提高的技能水平這個強烈的總體趨勢”,尤其是經濟發(fā)展“動力的核心已變得更加復雜,更加知識密集”。因此,“普遍去技能化在理論上是可能的,但既沒有實現(xiàn),也非不可避免”。

      (三)勞動異質化和復雜化的新特征

      為了更好地理解社會勞動的異質化和復雜化趨勢,可以對社會勞動的演變過程展開考察。隨著社會化大生產的推進,勞動市場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出現(xiàn)了越來越多的女性。女性最初進入的主要是那些體力被機器解放出來的崗位,位于機器化大生產的分工末端。在勞動復雜性還主要是根據勞動強度和熟練程度這兩個維度進行界定的早期社會,女性的這類勞動也就被歸屬于非技能簡單勞動。早期社會界定復雜勞動的兩大維度是,勞動強度主要體現(xiàn)在工作所需要的體力上,勞動熟練程度則主要體現(xiàn)在“干中學”所獲得的經驗上。依據此標準,相對于男性,女性的體力通常較小,因而女性的勞動也就被視為簡單勞動;相對于工廠師傅或熟練工,新手對工作的熟練性較低,因而新手的勞動也就被視為簡單勞動。由此,就能理解,在馬克思所處時代,勞動復雜性以及技能界分通常呈現(xiàn)出明顯的性別特性:連女性都可以做的工作通常也就被視為非技能的工作。并且,還導致這樣的社會認知:當女性開始進入某一行業(yè)時,該行業(yè)的勞動就被視為非技能化了,以至于該行業(yè)的工資水平也會趨于下降。以此邏輯,隨著越來愈多女性進入市場尋求工作,整個社會的勞動也就被視為日益非技能化,乃至越來越成為同質化的簡單勞動。

      問題是,體力強度和熟練程度是適用于早期社會的勞動復雜性界定維度,卻越來越難以適用于現(xiàn)代社會。其原因在于,早期社會的物品生產和價值創(chuàng)造主要依賴于分立的單個勞動,但現(xiàn)代社會的物品生產和價值創(chuàng)造卻越來越依賴于機器大生產和社會化的聯(lián)合勞動。由此,導致勞動的復雜性也呈現(xiàn)這樣的變化:一方面,隨著生產的智能化推進,勞動的復雜性越來越體現(xiàn)在腦力方面,體現(xiàn)在高水平科技、設備的運用能力和創(chuàng)造能力;另一方面,社會化大生產帶來了更復雜的社會分工(從勞動分工轉向知識分工),乃至社會勞動的復雜性主要不再體現(xiàn)為個體技能的高級和熟練,而是體現(xiàn)為社會管理和勞動分工的有序和協(xié)調,進而勞動復雜性也就從孤立個體的勞動支出轉向社會組織的運作協(xié)調。馬歇爾認為,知識是生產力中最強大的動力,而組織則幫助知識發(fā)揮作用。更進一步地,高科技、設備的運用能力和創(chuàng)造能力又是如何形成的呢?根本上依賴于教育。知識形態(tài)的物化勞動通過教育凝結在勞動者身上,也就使得勞動日益復雜化,一個人身上所凝結的知識越多,其所支出的勞動也就越復雜。

      基于這一維度就可以審視一個流行觀點:早期的工匠轉化為現(xiàn)代的操作員呈現(xiàn)為一個“去技能化”過程。實際上,早期勞動的熟練程度主要取決于具體實踐或直接經驗,現(xiàn)代勞動的熟練程度則越來越與他的間接經驗或知識結構有關;在這個意義上說,早期社會通過“干中學”所獲得的經驗技能并不比現(xiàn)代社會通過“教中學”所獲得的科學知識更為高明、更顯復雜。在很大意義上,現(xiàn)代工人看似簡單的勞動正是以青年時代所接受的長期教育為基礎,也屬于復雜勞動。同時,由于所受教育水平的不同以及所學知識的差異,現(xiàn)代社會的勞動者個體之間也呈現(xiàn)出越來越大的差異性,各具體勞動之間的異質性變得越來越顯著;相應地,社會化勞動就分化為大多數日益簡單的勞動以及少數日益復雜的勞動,它們分別由擁有不同知識技能的勞動者所承擔。這就意味著,教育使得現(xiàn)代社會的勞動分工日益深化,進而使得整個社會勞動變得日益復雜。阿隆很早就指出,“無論是在絕對數量還是相對數量上,工業(yè)社會都擁有比以往任何社會多得多的非體力勞動者。為了盡量簡化工人的勞作,組織、技術和管理日趨復雜”。

      這些都反映出,以自然時間作為價值的度量尺度,僅僅適用于勞動同質化明顯的早期社會,卻越來越難以適應現(xiàn)代社會的形勢發(fā)展;相應地,傳統(tǒng)勞動價值也就只是適用于某一特定時期的特殊理論,它內含著明顯的狹隘性而無法對更為廣闊的人類歷史和未來社會提供有效解釋。埃爾斯特就指出,“真正的、不可還原的異質勞動的存在是馬克思主義經濟學的一個主要困惑和障礙。如果說得嚴重一點,它甚至障礙了勞動價值論的順利進行,因為一些基本概念不能被界定”“即使我們無視這些困難,以致勞動價值的概念可以被界定,勞動價值的理論也是失敗的,因為這一概念無法得以使用”。其實,馬克思之所以集中關注從事直接物質生產的勞動,主要是承襲了斯密從物質創(chuàng)造這一狹隘視角來定義生產性勞動的思想。但是,隨著人類需要的提升尤其是生活必需品的拓展,生產性勞動這一概念的內涵也會相應變化。由此,就能明白,正是由于馬克思時代的社會勞動分化還不非常明顯,社會生產的迂回程度還沒充分展開,因而馬克思主要基于同質勞動和直接的物質生產勞動來構建他的勞動價值論。但是,到了現(xiàn)代社會,越來越異質化的勞動力以及越來越迂回的社會化生產為研究提供了更為充足的素材,因而就需要且可以構建出更為成熟和更具一般性的勞動價值理論。

      三、自然時間尺度衍生的推理謬誤

      基于本體和現(xiàn)實這兩大維度,馬克思經濟學在價值度量上存在兩種尺度:(1)直接從價值的內涵出發(fā),用抽象勞動來度量;(2)為避免勞動本身作為度量尺度的難操作性,用自然(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尺度,即以自然時間來表示具體勞動量。然而,正是基于兩種尺度來度量同一對象——價值,流行的勞動價值理論就陷入了一個邏輯困境:基于兩種標準來度量同一物品時所得到的價值量往往并不相同,甚至嚴重誤導了對社會的理解和實踐。瓊·羅賓遜寫道:“在資本主義之下,日益提高的勞動生產力在馬克思的術語中引起了嚴重的困難。他用價值來計算生產量,為指數問題開辟了捷徑(雖然用‘簡單勞動’單位來估計不同熟練程度的勞動這一問題尚未解決)。但是,既然實際生產量是一個重要概念,這個問題就必須解決,而不能被全然忽視。只要既定強度的勞動的工時不變,那么每單位時間創(chuàng)造的價值總量也不變,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實際生產量在增加。商品的價值是不斷下降的,只要實際工資不變,勞動力的價值也是下降的……找到度量實際生產量的尺度的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的尺度包含了某些任意的成分,用價值來計算也不能解決,因為價值和生產量之間的交換律是不斷變化的?!笔聦嵣?,筆者曾提出過一個“二重界定謬誤”:基于兩個維度來界定同一事物時所出現(xiàn)的邏輯悖論。其原因是,兩個維度的定義所涉及的外延不可能完全一致,除非限于兩個維度都滿足的更小范疇(即交集)。既然如此,該如何理解以及化解這一悖論呢?這就涉及具體勞動和抽象勞動之間的對應關系。

      (一)自然時間尺度潛含著度量悖論

      以自然時間作為價值的度量尺度,必然是靜態(tài)或比較靜態(tài)的,它沒有考慮到社會系統(tǒng)的發(fā)展變化,也無法對社會的長期發(fā)展進行動態(tài)分析。馬克思在度量價值時,通常要把個體的勞動時間折算成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但單位時間的勞動在公元2000年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量與在公元1800年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量是否相等?一般地,如果承認復雜、熟練勞動在單位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要大于簡單、生疏勞動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那么也就應該承認,現(xiàn)代社會勞動1 小時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量要遠遠高于古代社會,因為現(xiàn)代勞動的復雜程度和熟練程度遠比以前要高得多。由此可見,單純用根據社會標準折算的自然勞動時間來度量一個社會的價值量,這至多只是反映出一個社會所投入的勞動時間,而根本反映不了人類社會的任何進步,反映不了價值的增加。因此,蘭格批評勞動價值學說“只不過是靜態(tài)的一般均衡理論”“因為它只有在某些資料(即生產一宗商品所必需的一定數量勞動,這一數量決定于生產技術)的假定下,才能說明價格與生產的均衡”。布勞格也寫道:“像相對價格理論一樣,勞動價值理論不過是一種靜態(tài)的一般均衡理論,不論財產所有制的特點,適用于任何封閉的交換經濟,提供由純粹技術原因和完全競爭給定的生產投入的系數?!币灿袑W者曾認為,馬克思度量價值的是社會必要勞動時間,而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是一個動態(tài)的概念,因為技術進步后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就相當于多倍的早期社會必要勞動時間。

      根據這一邏輯的理解,實際上就引入了另一種的度量尺度,它已經考慮到了不同時空下的勞動所存在的有效性差異,只不過是以連續(xù)變動的當下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觀察基準。馬克思舉例說:“在英國采用蒸汽織布機以后,要把一定量的紗轉化織成布所需要的勞動可能比過去少一半。實際上,英國的手工織布工人把紗織成布就要用以前那樣多的勞動時間,但這時他一小時的個人勞動的產品只代表半小時社會勞動,因而價值也降到可它以前的一半?!痹诤艽蟪潭壬?,如果以不斷變動的當下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價值度量尺度,商品的價值就會隨著勞動生產率的提升而下降;相應地,為了避免資本價值的喪失,資本家就會通過增加工作強度和采用輪班制等方式加快固定資本的折舊。

      問題在于,以內涵總是在(隨時空而)不斷變化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度量尺度,也會遇到明顯的麻煩。試問:如何對時際(不同時間之間)的價值創(chuàng)造進行比較、評估和加總呢?事實上,現(xiàn)代經濟學無論是對物價水平還是GDP 統(tǒng)計等往往都設定一個參照標準,以過去某個時點作為基準,而后來的數據則需要除以一個系數;相應地,針對價值創(chuàng)造,同樣可以以過去某個時點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為基準,而后來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則需要考慮勞動的有效性增長指數。更為重要的是,以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作為價值的度量單位還存在著這樣一個難以克服的缺陷:決定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的標準生產條件究竟是時點意義上的還是時段意義上的?顯然,無論哪種說法都會遇到問題:如果采用時點意義上的標準,這與連續(xù)生產的現(xiàn)實相矛盾;如果采用時段意義上的標準,那么在時段長度的確定上以及不同商品生產所處的時段差異性上都面臨著困難。在很大程度上,正是由于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具有明顯的不可操作性,因而馬克思所使用的價值度量尺度又回到自然時間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考慮到勞動存在的簡單和復雜之分,因而又引發(fā)了還原問題。

      更為重要的是,引入社會必要勞動時間并沒有解決運用兩種尺度來度量同一對象(價值)所犯下的二重界定謬誤??贫骶驼J為,馬克思的勞動價值論存在著兩種教義:一是嚴格的教義,價值由社會必要時間決定;二是流行的教義,價值由凝結的勞動決定。但是,一旦考慮到低效率勞動的情形,這兩種教義之間就會出現(xiàn)不一致。既然如此,馬克思主義中為何會存在這兩種教義呢?科恩認為,這是源于兩者都各有知識上和政治上的作用,“馬克思主義者總是把下面一種說法視為對勞動價值論的一種十分笨拙的批評:低效率生產出的照明燈要比高效生產出的燈具有更多的價值,因為后者用的時間要少些”。為應對低效率勞動所引發(fā)的挑戰(zhàn),很多馬克思主義者還提出一種混合命題以對流行教義進行修訂使之納入嚴格教義的軌道:工人創(chuàng)造價值,如果且僅僅他的勞動是社會必要的;相應地,對于超出標準要求的勞動時間而言,勞動并不創(chuàng)造價值。即使如此,科恩認為,這個混合命題依然存在這一問題:“對于那些具有異常效率的勞動或者使用優(yōu)于現(xiàn)有水平的生產資料的勞動來說,所花費的勞動要少于現(xiàn)在的社會必要勞動。在這種情況下,不能再斷言價值是由其束縛條件為數量是社會必要的勞動所創(chuàng)造的了,因為這里并沒有耗費足夠的勞動。當存在著低效率的時候,總還有機會找到借口說某些發(fā)生了的勞動并不產生價值。而當存在著特殊的高效率時,總不能找到類似的借口說并沒有發(fā)生的勞動也創(chuàng)造價值吧!”試想:一個天才有超常的能力,能夠以遠低于常人的勞動時間創(chuàng)造出一件科技產品,他所創(chuàng)造的產品怎能以付出很少勞動時間為由而被認為只有很低的價值呢?

      正是將自然(勞動)時間作為價值度量的尺度,使用價值和價值在量規(guī)定上就逐漸分裂了:使用價值用具體勞動來度量,產出量成為具體勞動的體現(xiàn);價值則用抽象勞動來度量,進而又以自然時間作為抽象勞動的度量單位。這樣,在不同生產力下,同一時間內的勞動支出所創(chuàng)造的使用價值往往是不同的——生產力越高,創(chuàng)造出的使用價值越大;同一商品的生產所花費的自然勞動時間也很不相同——生產力越高,所花費的自然勞動時間越少。由此,可以得出:商品的價值量與體現(xiàn)在商品中勞動的量成正比,而與這一勞動的生產力成反比。這就是馬克思經濟學中著名的“反比定律”。而且,這里的“勞動的量”通常還被“勞動時間”來指代。

      問題是,這一“反比定律”的結論合理嗎?其實,可以做這樣的推理:(1)生產力的提高,是由于生產技術改進的結果;(2)生產技術的改進,通常會伴隨著社會勞動強度或熟練程度的提高,進而就體現(xiàn)為勞動復雜性的提升;(3)勞動復雜性的提升意味著單位時間的勞動可以化約成更多的簡單勞動,從而必然會導致單位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量增大。這意味著,單位時間內支出的勞動量通常與勞動生產力呈正比,勞動力的提升將導致單位時間內支出的勞動量(以同質勞動為基準)增加。由此,結論必然是:在社會化大生產的整個協(xié)作系統(tǒng)中,單位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的商品價值量與勞動生產力之間存在正比關系。這就是筆者在二十年前就提出的正比定律。對此,科恩也指出,“如果說勞動通過凝結在產品中而創(chuàng)造價值,那么為什么就不能說產品中凝結的勞動越多,它的價值就越大呢”?

      (二)兩大維度的價值度量何以統(tǒng)一

      要辨識勞動生產力與商品價值量之間的關系,根本上在于厘清使用價值和價值之間的關系,進而又在于對社會財富的理解。長期以來,財富總是與使用價值聯(lián)系在一起。勞德代爾就認為,國民財富由所有具有使用價值的物品所構成,因而隨著物品的增加而增加。馬克思實際上也持有這種看法。萊博維奇就指出,“馬克思經常明確地把使用價值看作財富,例如他曾把使用價值稱為‘財富的原材料’”。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在使用價值概念之外再引入價值概念呢?根本原因就在于,以使用價值來反映財富面臨著比較和加總的困境,面臨著如何反映使用價值隨著社會進步而增長的問題。其原因又在于,使用價值體現(xiàn)了商品的具體功效,必然是異質性的,從而是不可比較和不可加總的。李嘉圖就曾指出,“使用價值無法用任何已知的標準進行度量”“不同的人對效用有不同的估計”。由此,隨著社會經濟的發(fā)展而出現(xiàn)越來越多樣的使用價值;相應地,出于對這些使用價值進行比較、交易和加總的需要,就產生了將異質性的使用價值抽象為同質的價值屬性之必要。這樣,在具體的使用價值難以度量或比較的場合,就可以借助抽象的價值屬性來執(zhí)行。因此,馬克思指出,“作為使用價值,商品首先有質的差別;作為交換價值,商品只能有量的差別,因而不包含任何一個使用價值的原子”。根本上,只有抽象屬性的價值才可以比較和加總。因此,巴斯夏說:“第一次產生交換時就有價值的概念?!?/p>

      由此,隨著社會交換的擴大,財富就有了兩種表現(xiàn)形式:使用價值是它的物質形式,價值是它的實質形式。晏智杰就認為,“價值不過是從另一個角度觀察的財富”。也就是說,使用價值和價值是商品的兩因素,兩者內在統(tǒng)一于商品之中,缺一不可。對此,錢津寫道:“凡是對商品使用價值創(chuàng)造起作用的因素都同時對商品的價值創(chuàng)造起作用……認為對使用價值創(chuàng)造起作用的因素不一定對價值創(chuàng)造起作用,這實際上是割裂了具體勞動的二重性……忽視價值創(chuàng)造源泉與使用價值創(chuàng)造源泉的同等性?!庇纱?,就可以批判性反思一個流行觀點:作為商品的二因素,使用價值和價值是對立的。該觀點所給出的解釋是:市場經濟中的使用價值是為別人而生產的,人們不可能同時占有商品的使用價值和價值;更進一步的邏輯是,當生產者擁有商品的使用價值之時,商品的價值在別人手里;當他通過交換得到商品的價值之時,商品的使用價值已經到了別人手里。這一邏輯是何等荒謬!當某人擁有一個商品及其使用價值時,該商品的價值怎么跑到別人那兒去了?跑到誰那兒去了?怎么跑去的?實際上,在交換時,人們就是用自己所有商品的使用價值交換他人所有商品的使用價值,交換就是兩種使用價值的交換。因此,恩格斯指出,“我們某個人要是制造對于別人沒有使用價值的物品,那么他的全部力量就不能造成絲毫價值”。恩格斯強調,要進行交換,就必須提供別人所需要的使用價值。根本上說,人們之所以需要且可以就不同使用價值進行交換,既在于不同使用價值具有共同的基礎——價值,又在于不同個體對不同使用價值的實現(xiàn)程度存在差異。

      當然,現(xiàn)代社會的交換已經主要不是物物交換,其中紙幣主要承擔交易媒介的作用。同時,紙幣也被社會賦予了特定的使用價值:具有支付、交易等功能。從本體上說,體現(xiàn)為交換或獲取其他商品之能力的交換價值也是使用價值的一種,它們都是價值的實在基礎,進而也就與價值構成了統(tǒng)一體。就此而言,再來看一段門格爾的闡述,“對于孤立的獵熊者來說,熊的毛皮是有價值的。其所以有價值是因為獵熊者若不支配毛皮,其某一種欲望就將得不到滿足。在交易經濟之下,熊的毛皮對于獵熊者仍然具有價值,但兩者之間卻有差異(這種差異不影響價值現(xiàn)象的一般本質),其差異之處就是:在前一種情況下,獵熊者若不支配毛皮,就將蒙受風雨的侵害,或將得不到毛皮所能直接提供的其他欲望的滿足;在后一種情況下,獵熊者若不支配毛皮,就將不得不犧牲通過毛皮而間接支配的其他財貨所能提供的各種欲望滿足。因此,前一種情況下的價值與后一種情況下的價值,實不過是統(tǒng)一經濟生活想象的兩個不同的形態(tài)。無論哪一種情況下的價值,都是財貨在滿足人類欲望時對經濟主體所具有的意義。它們之間的不同特點,就是在前一種情況下,財貨是在直接用途上對經濟人具有其價值的意義的。而在后一種情況下,則財貨是在間接用途上對經濟人具有其價值的意義的”“前一種情況下的價值為使用價值,而后一種情況下的價值為交換價值”。同時,正是由于價值和使用價值都是同一財富的度量指標;相應地,基于兩大維度來對同一財富進行度量時,所反映出的價值量也就應該相同。即價值和使用價值在量的變化上就應該具有一致性。這種一致性具有嚴格的內在邏輯,具體分析如下:(1)價值本身是用凝結的抽象勞動來度量的——抽象勞動越多,所凝結的價值也就越大;(2)抽象勞動是對具體勞動的一般化——支出的具體勞動越多,一般化為抽象勞動的量也就越多;(3)具體勞動又創(chuàng)造出使用價值——支出的具體勞動越多,所創(chuàng)造出的使用價值就越大。由此,基于具體勞動與抽象勞動在量關系上相一致的邏輯,使用價值與價值在量關系上也就具有一致性。

      最后,使用價值與價值在量上的一致性也扎根于人們的經驗認知之中。維塞爾就指出,“各種東西究竟從哪里獲得它們的價值?如果把這個問題提給任何一個明智的和有訓練的工商業(yè)者”“他會象早期的理論家們一樣,毫不懷疑地回答:各種東西的價值‘來自它們的效用’”。在這里,邊際效用學派使用的效用就體現(xiàn)了物品的“有用性”,它完全可以且也應該用更具客觀性的“使用價值”一詞來替代。同時,當從個人角度來認識物品的“使用價值”時,這個“使用價值”也就帶上了個體性和主觀性,它主要體現(xiàn)出個體對物品所能實現(xiàn)的使用價值。維塞爾繼續(xù)指出,“我們除了借助于人人對于他自己的經濟活動和行為所必然有的回想,還將怎樣更好地證明我們的科學論述呢”“除了公眾之外,還有誰是理論的最后裁判呢?我們叫作‘價值’的估計的唯一正確理論,應該是那種同現(xiàn)實生活完全一致的理論”。

      四、有用性是度量價值的直接基礎

      使用價值與價值之所以在量關系上具有一致性,根本上在于它們都是度量同一客體——財富的指標,還在于體現(xiàn)商品有用性的使用價值是價值的直接基礎。馬克思寫道:“由自己產品的使用價值或者由自己產品是使用價值來表示自己的有用性的勞動,我們簡稱為有用勞動。從這個觀點來看,勞動總是聯(lián)系到它的有用效果來考察的?!睘樯罨@一認知,這里再從兩個維度來加以說明和論證。

      (一)基于古典經濟學的理解

      按照李嘉圖和馬克思等人的觀點,使用價值本身就是價值的物質承擔者。所以,勞動價值理論強調,只有創(chuàng)造出有用的產品才有價值。由此,可得如下推論:(1)即使花費了人類勞動,但創(chuàng)造出的產品缺乏有用性,那么這個產品就沒有價值;(2)如果創(chuàng)造出的產品只有較少的有用性,那么這個產品也就只有少量的價值;(3)如果同一性質的勞動(復雜性相同、勞動時間相同)在不同時空下所創(chuàng)造的產品在有用性上存在差異,那么它在不同時空下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量也就不同;(4)尤其是考慮勞動的復雜性,那么不同勞動在在相同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量往往就會存在差異。由此,可以發(fā)現(xiàn)這樣的傳遞邏輯:勞動支出→產品有用性(使用價值)→價值。即有用性是從勞動投入到價值的傳導中介。

      既然如此,又如何舍棄更為直接的有用性而使用間接性的勞動投入來度量產品的價值量呢?要知道,從勞動支出到物化勞動凝結以及價值的形成之間存在諸多變量,既涉及勞動的復雜性,也涉及勞動支出的有效性;相應地,這就會使得同等勞動的支出在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上也會出現(xiàn)差異,從而也就不能將勞動支出量尤其是勞動支出時間與價值量對應起來。由此,可以得出,勞動只是價值的源泉,即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但是,不能說勞動量的支出甚至是勞動時間的支出決定了價值量的多少,而只能說是有效勞動量或有效勞動時間決定了價值量的多少。更為關鍵的是,現(xiàn)代社會化生產不僅涉及越來越迂回的間接生產勞動,而且?guī)缀醵际锹?lián)合產品生產,這些都導致產品的價值越來越難以用投入的勞動量來度量。

      一般地,如果直接用投入的勞動來度量價值量,那么就會遇到科恩所指出的邏輯缺陷,“如果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則過去的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而如果過去勞動創(chuàng)造價值,那么過去的勞動確定產品的價值。但是,勞動價值論說價值量是由當前的必要勞動時間確定的。由此,如果勞動價值論成立,則過去的勞動并不創(chuàng)造價值”。在這里,科恩的認知既有合理的一面也有錯誤的一面:合理的一面在于,他認識到價值量確實不應該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來確定;錯誤的一面則在于,他由此否定了勞動這一價值的根源。在這個問題上,只要引入勞動的有效性以及相應的有效勞動時間就可以解決:一方面,可以對不同時期的社會必要勞動時間進行比較;另一方面,又可以對不同勞動在同一時間內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量進行比較,因而也就可以更好地度量產品的價值。當然,當科恩說:“(工人)并不創(chuàng)造價值,但他們創(chuàng)造具有價值的東西。”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其基本理由是,盡管工人創(chuàng)造出了產品,但這些產品也許不具有價值,或者說所具有的價值并不是由投入的勞動量或勞動時間確定的,而更關鍵的在于它是否具有有用性以及具有多大的有用性。所以,科恩質疑道:“從勞動創(chuàng)造具有價值的產品這一事實,怎么可能就得出結論說產品的價值數量會直接均勻地隨著耗費的勞動數量而變化呢?”更不要說,現(xiàn)代社會的產品生產幾乎都是聯(lián)合生產,任何產品所包含的勞動量乃至勞動時間都是不確定的。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能夠按照勞動耗費去確定一個產品的價值量呢?

      事實上,決定價值量的有效勞動量或有效勞動時間通常體現(xiàn)在所凝結的物化勞動上,物化勞動則又表現(xiàn)為所生產產品的有用性。從這個意義說,產品的價值量就可以直接用“有用性”來度量。即“有用性”是度量價值量的直接標準。由此,就可以深刻認識和體味馬克思的話,“沒有一個物可以是價值而不是使用物品。如果物沒有用,那末其中包含的勞動也就沒有用,不能算作勞動,因而不形成價值”。顯然,這個“有用性”就是商品的使用價值,進而可以重新審視李嘉圖的觀點:使用價值盡管不是交換價值的度量,但對交換價值的存在卻是基本的。相對應的是,價值盡管不是市場價格的度量,但對市場價格的存在卻是基本的。在這里,交換價值和市場價格是相等同的。這就意味著,價值和使用價值都在相當程度上決定了交換價值或價格,從而兩者之間也相趨同。當然,“有用性”既可以是有形的也可以是無形的,既可以是儲存的也可以是轉瞬即逝的。根據這個邏輯,知識、服務等也就都包含在有價值的商品之內,它們的價值量隨著有用性的增加而增加,隨著有用性的減少而減少。例如,固定資本在生產過程中就會因折舊而導致“有用性”下降,這就構成了其價值下降的基礎;同樣,人類在勞動過程中也會因“耗損”和“疲勞”等導致“有用性”下降,從而導致勞動的價值也趨于下降。

      基于“有用性”直接決定價值的邏輯,可以獲得這樣五點認識。第一,無論是“勞動力價值”還是“勞動價值”的流行說法都不成立,而只有商品價值之說;基本原因就在于,勞動力和勞動根本上都不是商品,甚至勞動力在現(xiàn)代社會并不存在實質性交易。第二,即使在某些場所使用了所謂的“勞動力價值”和“勞動價值”,這也是源于它們潛含的“有用性”這一使用價值,因為商品的價值大小根本上就決定于它的使用價值;相應地,也就有勞動的價值源于它能夠創(chuàng)造出價值這一“有用性”,勞動力的價值則源于它能夠提供有價值的勞動這一“有用性”并最終體現(xiàn)在它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這一“有用性”上。從這個意義上說,勞動構成了勞動力價值的中介:勞動力→有用的勞動→有用的商品→價值。即價值體現(xiàn)為商品的有用性,而有用性的商品是勞動創(chuàng)造的,勞動力則構成了勞動支出的泉源。第三,商品之間的交易根本上就體現(xiàn)為不同使用價值的交換,而不是一方用“價值”來換取另一方的“使用價值”;基本原因就在于,為同一商品的使用價值在不同主體手里所獲得實現(xiàn)的程度是不同的,從而交易雙方就通過交換來獲取對方商品的使用價值,而作為中介的貨幣在交換中也體現(xiàn)了它具有支付的使用價值。第四,不同使用價值得以順利交易的基礎在于它們所包含的價值,即價值只為交換提供基礎而不是交易的目標;基本原因就在于,價值根本上是同質的,如資本家購買一段時期勞動的目的也只是在于它能夠“創(chuàng)造價值”這一使用價值。第五,盡管價值是不同商品之間交換的基礎,但所交換商品的價值通常又不可能是相等;基本原因就在于,影響交換的不僅有由使用價值的實現(xiàn)程度差異所帶來的不同個體價值,還有購買力、信息等眾多因素。

      對勞動力價值和勞動價值展開深刻審視,就可以明白這樣兩點:(1)無論是勞動力提供有價值的勞動這一使用價值還是勞動具有的“創(chuàng)造價值”這一使用價值,它們在不同時空下以及為不同主體所擁有時所得到實現(xiàn)的程度往往會有差異,就導致“勞動力價值”或“勞動價值”本身也具有可變性;(2)由于勞動或勞動力的“有用性”大小體現(xiàn)在它們最終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量上,這意味著勞動力的價值以及勞動的價值就體現(xiàn)為它們所創(chuàng)造出的價值大小,即“勞動價值”體現(xiàn)在它的產出貢獻上。顯然,當勞動者獲得了相當于其勞動所創(chuàng)造價值的收益時,這就是真正意義上的等價交換,其中沒有剝削。所有這些又回應了《工人出賣的是勞動還是勞動力——勞動力價值說的邏輯拷問》一文的分析:不能先驗地以生活資料的價值來定義勞動力價值。

      (二)基于現(xiàn)代經濟學的理解

      直接以“有用性”來度量價值的思維也與現(xiàn)代主流經濟學的效用價值說相通。事實上,邊際效用學派就是將效用視為價值的基礎,以效用大小來度量價值的大??;相應地,其他生產要素包括各種形態(tài)的勞動對價值的貢獻,用它們所帶來效用的增量來度量。這樣,現(xiàn)代主流的邊際效用學說就將商品的效用與其價值在量關系上統(tǒng)一起來,從而賦予價值以社會經驗的基礎。門格爾所定義的價值“就是一種財貨或一種財貨的一定量,在我們意識到我們對于它的支配,關系到我們欲望的滿足時,為我們所獲得的意義”,進而“兩個財貨在類上或在種上的差異,若要使其能成為價值差異的基礎,則這兩個財貨必須同時在滿足人類欲望的能力上也有差異”。在這里,只要將“欲望”換成“真實需要”,進而將心理層面的“效用”換成具有實在基礎的“有用性”就可以了。與此不同的是,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卻將商品的使用價值與其價值在量關系上割裂開來,這就使得商品的使用價值對其價值不起決定作用,進而導致價值失去經驗(感覺)的基礎。在這個意義上,基恩認為,這正是人們更傾向于效用價值論的重要原因,因為后者以效用為基礎而顯得更為實在和合理。更進一步地,維塞爾還直接地將“導源于財物數量和效用之間的社會關系的價值”稱為自然價值,而且認為,這個自然價值在“過去曾經叫做社會使用價值”。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說,奧地利學派的自然價值根本上就是從(社會)使用價值上而言,因為此時的效用撇開了購買力的影響,從而也就舍掉了心理因素。

      不過,不少馬克思主義者先天地反感效用價值論,進而貶斥一切與之有聯(lián)系的做法,但試問:當商品A 的使用價值為商品B 的兩倍時,商品A 的價值也為商品B 的兩倍,無論在經驗上還是在邏輯上難道不都很合情合理嗎?事實上,馬克思自己也說過,“‘價值’這個普遍概念是從人們對待滿足他們需要的外界物的關系中產生的”?;谶@一邏輯就可以得出:使用價值的大小決定了價值的大小。這一路向所衍生的另一問題是:邊際效用價值論是以邊際效用而非平均效用或總效用作為價值的基礎,那么使用價值說又如何做對應的解釋呢?根本上,這就涉及使用價值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實現(xiàn)程度:不同個體或一個社會對商品價值的度量是以其能夠實現(xiàn)(認識和利用)的使用價值來度量的;相應地,隨著商品數量的增加,如果商品使用價值的利用程度趨于下降,那么它所對應的價值量也就會趨于下降。由此,有兩點認識:(1)效用價值論之所以被廣泛接受,根本上在于它具有更為直接的經驗基礎;(2)效用價值論之所以又存在問題,則在于它太局限于現(xiàn)象而沒有考慮現(xiàn)象背后更為本質的東西,這就是商品帶給人的有用性根本上并非是捉摸不定的心理效用,而是不同實現(xiàn)程度的使用價值。

      當然,將使用價值量與價值量對應起來,也會遭遇現(xiàn)代經濟學人的詰難,這里做一解釋。第一個問題是,既然效用價值論已經緩解或解決了價值悖論問題,為何還需要將價值論建筑在使用價值之基礎上呢?這實際上涉及勞動價值說和效用價值說所存在的根本性差異:古典經濟學所認定的使用價值是社會性的和客觀的,新古典經濟學所倡導的效用則是個別性的和主觀的。從這個意義上說,古典經濟學的勞動價值也就比新古典經濟學的效用價值更穩(wěn)定、更客觀。關于這一點,即將發(fā)表的《有效勞動價值說還是效用價值說——對經典疑義的邏輯解析與比較》一文將做更為全面的比較分析。第二個問題是,以“有用性”或使用價值如何對價值量進行精確地度量?畢竟“有用性”或使用價值是異質性的。對此問題,可以提出兩個反問:第一,現(xiàn)代主流經濟學采用的“效用”一詞能夠實現(xiàn)這一目的嗎?顯然不能,因為心理層面的效用更為虛幻。第二,傳統(tǒng)上的勞動量支出或勞動時間能夠對價值進行精確度量嗎?顯然不能,反而會導向錯誤的認知和實踐。其原因在于,勞動存在簡單勞動和復雜勞動之分,而勞動的復雜性和有效性本身都無法用外在的客觀指標加以界定,而只能訴諸市場的無數次互動而自發(fā)地形成。對此,馬克思也說:“各種勞動化為當作它們的計量單位的簡單勞動的不同比例,是在生產者背后由社會過程決定的,因而在它們看來,似乎是由習慣決定的。”從這個意義上說,以“有用性”或使用價值來度量價值量也是如此,它主要提供一種理論上的以及方向性的認知,而具體的量關系則需要在市場互動中得到大體的反映。更為重要的是,直接以商品的“有用性”或使用價值來度量其價值,有助于更好地認識社會現(xiàn)實及其發(fā)展趨勢,進而也有助于推行更為合理的社會政策。例如,正是由于商品的使用價值是客觀的,那么由此決定的價值大小就是客觀的,同一商品的價值量也就保持不變。就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隨著勞動生產力的提高,單位時間所生產出的商品數量增多,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量也必然隨著商品數量(也即使用價值量)的增加而增多。

      五、結語:辨識“價值”一詞的內涵

      馬克思本人所提出的勞動價值說自成體系,并設置一系列保護帶來防止其核心概念被外來的挑戰(zhàn)所攻破。對此,波普爾認為,它并不屬于科學,因為不具有可證偽性。波普爾主義者認為,如果馬克思主義者能夠規(guī)定一些事實,而這些事實一旦被發(fā)現(xiàn),他們就會放棄馬克思主義學說,那么馬克思主義就是科學的。但是,如果他們拒絕這樣做,那么馬克思主義就是偽科學。當然,波普爾提出的這一挑戰(zhàn)在現(xiàn)實應用中會遭遇嚴重障礙:現(xiàn)實世界中的任何社會現(xiàn)象都是由各種因素和條件共同作用而產生的,而這些因素和條件往往與理論所依據的前提假設并不一致;相應地,即使出現(xiàn)的一些“事實”似乎證偽了所持有的理論或假說,但信奉者依然可以堅持理論并沒有被證偽。尤其是,正如拉卡托斯所指出的那樣,理論或學說的信奉者往往還會進一步發(fā)展新的輔助假設來挽救這個理論或學說。在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中,勞動的同質性就是這樣一個最為關鍵的輔助假設,也就是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保護帶。由此,才確立自然(勞動)時間這一價值尺度,進而隨著以自然(勞動)時間為尺度的價值觀越來越難以對價值量做歷時性比較,而且與人們的真實經驗也日益相背離,“價值”一詞的內涵就開始從物質層面轉向了社會關系層面。這樣,“價值”就主要被用于說明和體現(xiàn)階級之間的剝削關系,而不再被用作對財富的度量。哈維寫道:“價值是一種社會關系,而所有社會關系都超脫直接的物質關系?!眴栴}恰恰在于,“價值”一詞內涵的轉化嚴重削弱了馬克思經濟學的科學性。

      首先,這一轉化造成了“價值”一詞的歧義。從學說史上看,經濟學中尤其是政治經濟學中對“價值”或“內在價值”一詞的使用可以追溯到色諾芬,晚近則可以追溯到配第。色諾芬就對價值和使用價值進行了區(qū)分,配第用“自然價格”來代表以貨幣表示的商品價值,其學生坎鐵隆則率先使用了“內在價值”一詞。因此,恩格斯在《資本論》第三卷增補卷就指明,在資本主義私有制前的野蠻時期,物品之間的交換是按照其內在價值進行交換。但是,馬克思學說中的“價值”一詞卻逐漸偏離了原初的經濟含義,偏離了財富的內在屬性這一含義;它變成了現(xiàn)代經濟尤其是資本主義社會的獨特概念,以致一些學者認為,“價值”只有在現(xiàn)代市場經濟條件下才能獲得現(xiàn)實性的概念。正因如此,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所使用的“價值”一詞就撇開了與財富的聯(lián)結,而側重于反映特定的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以至于“價值”成為與“資本”相等同的概念;相應地,每當人們從經濟邏輯上證明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問題時,辯護者就會反駁:這只證明了李嘉圖的勞動價值論是無足輕重的,而不是馬克思的,馬克思所用的“價值”一詞的含義要廣泛得多,并不僅限于生產某一商品時所需的直接與間接勞動。對此,斯蒂德曼指出,“在馬克思的著作中,‘價值’一詞的確經常用以表達比‘凝結的勞動量’更多的意思。同時,馬克思也的確經常在那種簡單的意義上使用‘價值’一詞。如果僅僅為了挽救馬克思的價值論,馬克思主義者就去切斷馬克思的‘價值’概念與凝結勞動量之間的一切聯(lián)系,那么他們就會在解釋馬克思的許許多多非常明確的論斷以及保留馬克思的價值論中有意義的內容方面遇到極大的困難”。

      其次,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價值概念潛含著明顯的二重界定謬誤。由于馬克思從生產關系角度來定義價值,進而只將生產剩余價值的勞動稱為生產性勞動。馬克思就這樣寫道:“只有這種對勞動的一定關系才使貨幣或商品轉化為資本,只有由于自己對生產條件的上述關系(在實際生產過程中有一定的關系同這個關系相適應)使貨幣或商品轉化為資本的勞動,才是生產勞動;換句話說,只有使那種同勞動能力相對立的、獨立化了的物化勞動的價值保存并增殖的勞動,才是生產勞動。生產勞動不過是對勞動能力出現(xiàn)在資本主義生產過程中所具有的整個關系和方式的簡稱?!睂Υ?,馬克思還舉例來說明:密爾頓創(chuàng)作《失樂園》得到5鎊,他是非生產勞動者,但在書商指示下編寫書籍的萊比錫的一位無產者作家卻是生產勞動者。又如,一個自行賣唱的歌女是非生產勞動者,但同一個歌女,被劇院老板雇用并為老板賺錢而去唱歌,她就是生產勞動者。然而,這種定義為研究現(xiàn)實經濟帶來了明顯困擾。第一,按照這一定義,同一種勞動支出就既“可以是生產勞動,也可以是非生產勞動”。盡管這種二重性分析往往被視為辯證法光輝的閃耀,但這恰恰暴露出,其中所嵌入的二重界定謬誤:從生產關系和生產力角度分別界定的勞動性質存在不一致。第二,按照這一定義,生產性勞動和非生產性勞動只適用于資本主義生產體系中。這里就反映出,傳統(tǒng)勞動價值說對勞動性質的認識和界定是特殊的,而不具有一般通義。否則,在當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中,是否還需要對勞動性質進行辨識以推動勞動的合理配置呢?

      再次,“價值”概念被用于反映生產關系還會嚴重弱化經濟學的分析邏輯。事實上,一些馬克思主義者的分析就潛含著明顯的乞題謬誤(the Fallacy of Begging the Question):根據前提推出結論有效,但前提本身已經預設了結論為真。即將爭論中的斷言作為理由來支持該論證的前提,這通常也被稱為循環(huán)論證。經典的例子是,基督教會宣言,《圣經》說存在上帝。有人質疑:為何《圣經》值得信賴?基督教會回答是:因為《圣經》是上帝的話語。正是源于乞題謬誤,現(xiàn)代經濟學的各流派在涉及和評述其他流派的理論時往往首先假定自身的理論是對的,然后以此去批駁別人的觀點和理論中的錯誤性,進而還會選擇性地采用某些數據、事例來論證自己理論的正確性和他人理論的錯誤性。關于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中潛含的乞題謬誤,這里舉幾個例子來說明。例如,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認為,除直接生產的活勞動之外的其他類型的間接勞動或物化勞動及其所有者對價值分割的參與或占有都構成了剝削,有人就會質疑:其他類型勞動及其所有者所獲得的收入為何就一定來自剝削?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通?;卮鹗?,因為價值全部是由活勞動創(chuàng)造的。又如,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認為,“價值”一詞體現(xiàn)為社會剝削關系而非財富量,有人就會質疑:價值為何不能用于財富的度量?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的通常回答是:商品的使用價值與價值分別用具體勞動和勞動時間來度量,兩者隨生產率發(fā)展而呈不同方向變動,從而在量關系上是割裂的。顯然,所有這些解釋所依憑的證據正是要論證的,但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恰恰沒有去論證而只是基于自己的界定。正因如此,瓊·羅賓遜就指出,“價值理論不能夠答復實際中的問題,是純粹的神秘化。為什么馬克思主義者不愿擺脫神秘化呢?因為勞動價值學說不再是理論,而變成了教條”。

      最后,囿于生產關系層面來理解“價值”概念還會使得政治經濟學失去對經濟增長和社會發(fā)展的度量和評估。事實上,不少馬克思主義者據此就認為,社會主義制度的建立就是要完全取消由社會必要勞動時間所形成的價值,進而以“使用價值”而非“價值”作為財富度量以及有組織交換的基本標準。問題是,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確定財富總量和經濟增長的狀況呢?因為使用價值畢竟是異質的。從歷史實踐看,正是由于簡單地用產品數量來度量使用價值,進而度量財富,導致計劃經濟時代往往生產出大量并不符合人民需要的產品。不少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人宣稱,只有雇傭工人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才會大于勞動力價值,個體勞動者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則不會大于其勞動力價值,因為個體勞動者自身不涉及人與人之間的剝削關系。但是,按照這一邏輯,如果雇傭工人和個體勞動者都生產出相同的產品,而他們的勞動力價值也相同,那么這相同的產品就具有了不同的價值。這難道這不是很荒謬的嗎?同樣,以同質勞動為前提,傳統(tǒng)勞動價值論還將價值大小歸結為自然(勞動)時間的投入,而人類自然(勞動)時間卻在不斷減少;相應地,基于這一邏輯就意味著,人類所創(chuàng)造的價值在不斷減少,從而也就無法通過價值的創(chuàng)造來解釋經濟的增長。試問:如果價值創(chuàng)造與經濟增長沒有關系,經濟學使用“價值”一詞又有何用呢?要知道,對政治經濟學來說乃至對任何經濟學流派來說,經濟增長都是基本議題,其核心術語就必須有助于理解和推進經濟增長。

      所有這些都促使對傳統(tǒng)勞動價值理論展開深刻審視:它日益退縮到解釋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層面,從而也就與社會經濟問題相脫節(jié)。在很大程度上,正是集中于生產關系層面來理解“價值”一詞,就導致了政治經濟學的蛻化和解體。這可從兩方面來說明:一方面,當“價值”一詞集中于人與人的社會關系層面,并由此來考察生產關系、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的變動,而不是用于剖析市場主體的經濟行為,這就導致了微觀經濟分析的式微;另一方面,“價值”一詞的內涵轉化還使得馬克思經濟學更加接近于社會學,側重于從社會關系上來解讀和剖析社會經濟現(xiàn)象。正是在這個意義上,就可以理解目前繼承和發(fā)展馬克思學說的為何主要是社會學家而非經濟學家,即使在中國學術界,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經濟學也越來越被歸入社會經濟學一類,甚至直接被歸入社會學領域。正是基于這一系列的困擾,本文對同質勞動這一保護性的輔助假說進行解剖,進而將“價值”概念重新拉回到對財富的度量層面上。由此,不僅可以集中于財富的分配來考察社會中的剝削現(xiàn)象,而且可以將勞動價值論打造成一個更為一般而不是只適用于資本主義關系下的學說。事實上,勞動價值論如果要成為一個真正的通論,那么作為其核心術語的“價值”一詞就必須有更為廣泛的適用性,無論是交換經濟還是非交換經濟,無論是資本主義經濟還是非資本主義經濟學,“價值”都應該適于使用。維塞爾對自然價值的定義就是“我們在一個沒有交換或價格來管理經濟生活的高級發(fā)展階段的社會中所能看到的那種價值”。這里對自然價值的定義也是界定價值一詞的基本要求。所有這些都將在隨后的幾篇文章中展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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