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捷
蜘蛛順著清風滑翔
森林掙脫無形的外衣
吐出肺腑之言
黎明之后,嫩芽越磨越亮
人類的誓言依然像云朵一樣蓬松
只有鳥鳴的原音擲地有聲
原來樹林就是語言教學的入口
當我們沉溺于濃蔭
所有的呢喃都是鳥鳴的一部分
每一片葉子都是生長刻下的唱片
風是鳥鳴的注腳,也是原味的同聲傳譯
沒有人類的吶喊
空氣的疤痕被撫平
落日更圓滿,所有的愛情都是初逢
高貴的靈魂都經(jīng)歷過鳥鳴的清洗
種族主義加深了語言學的破綻
大山裹攜鳥鳴,石頭被風化
作為傳統(tǒng)的消音器,流水長出青苔
僅憑飛翔的姿勢
我無法打撈起一場沉落的談話
秋天果實成熟墜落
大地響起一陣陣沙錘的伴奏
八個男人,把石滾甩向空中
壓低的吼聲,貼近土地的心臟
八個男人彎下腰,像收斂翅膀的鷹隼
將局促的愛,圍在一個狹小的空間
讓時間垂直下落
八個男人,試圖在暴雨來臨之前移動鉛云
將麻袋里沉重的谷種摔在地上
春天的浮塵總是輕飄飄的
雨水中的花朵,傳染著一些莫名的病癥
土壤過于疏松,緊固后變得更加忍耐
八個男人,仿佛八個鐵匠
舉起大錘,在爐火旁鍛打鐵質(zhì)的農(nóng)具
用硪歌切薄夜黑
時間的砂輪飛快旋轉(zhuǎn),毛邊的月亮
經(jīng)過汗水沖洗,鋒刃依然锃亮
八個沉默的男人,濺起磅礴的泥灰
八個男人掄起鞭子,在冰雪的禾場
抽打一個稱作冬天的陀螺
風雨總是來得那么密集
土地的痛楚,被一層一層緊緊夯實
我寫的是行走,而不是奔赴前程
是荒坡上的生長
而不是民謠里的五谷豐登
我寫的是抽水機
一條河流的人工呼吸
暴雨中有我潦草的簽名
楫櫓聲聲隱含著緩慢的幸福
我寫的是簡單的你,氣息貫通的你
并不曾吹開我眼里的灰塵
我著迷的是沙畫,并不是理想
懸崖之上我推開閃電的擁抱
并不是絕望,是順應命運的托舉
寺廟的香火映紅夜空
死去的人并沒有找到對應的星辰
我寫的是頭顱滾動
是活著的人不曾經(jīng)歷過的傳說
我寫的是流年的風雨
太陽并沒有照耀事物的反面
我寫的是愛的副本,是沉重的肉身
是孤獨找到影子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