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
兒童文學作家,2022年9月22日去世,享年100歲
2022年9月22日,兒童文學作家、翻譯家任溶溶在上海離世,享年100歲。從小家境優(yōu)裕,受過中西方文學熏陶,加上樂天知命的性格,某種程度上,這位《沒頭腦和不高興》之父走上兒童文學創(chuàng)作之路,是由一系列因素促成的。
“幸運”是任溶溶人生的底色。1923年,任溶溶生于上海一個小康之家。
拋開血緣關(guān)系不談,任父堪稱任溶溶人生的第一個貴人。在人生的每個關(guān)鍵節(jié)點,這位童話作家之所以都能承蒙命運的眷顧,和這位既有企業(yè)經(jīng)營智慧同時作風開明的父親分不開。任溶溶小時候有很多封號,電影迷、書迷、小美食家……這些封號背后,有一個富足且氣氛寬松的家庭在支撐。
任溶溶的童話創(chuàng)作得益于電影啟蒙。他的少年時代在祖籍地廣州度過,和5歲前在上海的生活相比,還鄉(xiāng)后的日子增添了更多童話色彩?!拔以趶V州的生活非常好,沒人管。我父親在上海開店,上海寄錢到廣州?!彼髞砘貞洝T趶V州看電影和別的城市不同,他每次都能拿回一張印有故事梗概和演員表的說明書?!叭绻奶煳遗碾娪?,自己的電影說明書會是什么樣子?”他開始天馬行空地做起白日夢。
任溶溶從大夏大學中文系畢業(yè)后,翻譯發(fā)表了人生第一篇兒童文學作品,土耳其小說《黏土做的炸肉片》?!胺g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學習,我先從翻譯開始,后來走上創(chuàng)作的路。”多年后他回憶。
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此后又翻譯并自費出版了十多本兒童讀物,其中有《小鹿斑比》《小熊邦果》《彼得和狼》和《小飛象》等經(jīng)典作品。但是要說他迎來譯作的第一個高產(chǎn)期,還需等到1949年之后。從1949年到1962年,他翻譯的蘇俄與意大利兒童文學作品多達68部。
“上世紀50年代,我花了很大力氣譯兒童詩,包括俄國葉爾肖夫的長篇童話詩《小駝馬》,蘇聯(lián)馬雅科夫斯基、馬爾夏克、楚科夫斯基、米哈爾科夫、巴爾托,意大利羅大里的長短兒童詩?!?/p>
1979年,將意大利作家卡洛·科洛迪的《木偶奇遇記》翻譯成中文,是任溶溶譯作生涯的又一個高光時刻。精通英文,又學過俄文和意大利文,使他在譯本選擇上更加自由。任溶溶的《木偶奇遇記》便是當時國內(nèi)唯一一部直接譯自意大利文的版本。
1962年,上海美術(shù)電影制片廠出品了一部長約20分鐘的兒童動畫片,《沒頭腦和不高興》。片中有個情節(jié),由于高達999層的摩天大樓沒有電梯,去頂層看戲來回要走一個月,小朋友們只能自備干糧和被臥,在看不見盡頭的樓梯上蜿蜒前行。這部動畫片改編自任溶溶的同名童話。作為一個翻譯了上百部兒童文學經(jīng)典作品的譯介者,任溶溶的創(chuàng)作深得西方兒童文學的精髓,比如夸張和幽默,又不會讓中國孩子感到陌生——以至于有研究兒童文學的學者認為,《沒頭腦和不高興》是“我國頭一件真正地道意義上的童話”。
《沒頭腦和不高興》原著問世時,任溶溶只有33歲。1956年冬季,在一個上海文藝界人士經(jīng)常光顧、以小壺咖啡為特色的咖啡館,他用半個小時完成了這部5000多字的經(jīng)典童話。故事中的兩個孩子,喜歡丟三落四的小胖墩叫“沒頭腦”,喜歡鬧別扭的高個子叫“不高興”,經(jīng)仙人點化,他們像竹筍一樣瞬間長成了大人?!皼]頭腦”成了工程師,“不高興”如愿成了演員。
值得一提的是,“不高興”出演武松打虎那段情節(jié),提煉自任溶溶少年時代在廣州聽來的掌故:舞臺上,扮演老虎的演員和“武松”討價還價,以至于遲遲不肯赴死。在這里,中國傳統(tǒng)戲曲文化與西式幽默不期而遇:虎打武松是全篇的高潮部分,無論是小讀者還是成年人,看到這里都會捧腹大笑。正如《任溶溶:天造地設頑童心》一書的作者金波說的那樣,給孩子看的童話如果不能博得孩子們笑出聲,就不算成功。
任溶溶的童話很有畫面感。這也是為什么他的童話經(jīng)常被改編成動畫片,除了《沒頭腦和不高興》,還有同樣創(chuàng)作于上世紀50年代的《一個天才的雜技演員》(1979年被改編成木偶片《天才雜技演員》)。兩部經(jīng)典童話見證了中國兒童文學的黃金時代。
無論是創(chuàng)作還是翻譯,任溶溶都非常注重口語化。他經(jīng)常把“讓孩子看得懂”這句話掛在嘴邊:“讓孩子看得懂是第一步的要求,同時還要求語言要優(yōu)美,讓孩子看了之后有回味?!?/p>
(作者為資深影評人;編輯:臧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