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柳宗元

自西山道口徑北，逾黃茅嶺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尋之無所得；其一少北而東，不過四十丈，土斷而川分，有積石橫當其垠①。其上為睥睨②梁欐③之行，其旁出堡塢④，有若門焉。窺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聲，其響之激越，良久乃已。環(huán)之可上，望甚遠，無土壤而生嘉樹美箭⑤，益奇而堅，其疏數(shù)⑥偃仰，類智者所施設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無久矣。及是，愈以為誠有。又怪其不為之于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勞而無用，神者儻不宜如是。則其果無乎？或曰：“以慰夫賢而辱于此者?！被蛟唬骸捌錃庵`，不為偉人，而獨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笔嵌?，余未信之。

（選自《古文觀止譯注》，吳楚材、吳調侯編選，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

【注釋】

①垠:山路的盡頭。

②睥睨:城上有孔的矮墻，又稱女墻。

③梁欐:房屋的大梁。

④堡塢:指像小城堡一樣的石頭。

⑤美箭:美竹。

⑥數(shù):密。

鑒賞空間

《小石潭記》是《永州八記》的第四篇，本文是《永州八記》的最后一篇。在本文中，作者先詳細描繪了小石城山的形狀、布局，贊嘆山石樹木的疏密仰伏好像是有智慧的人特意設計、布置的，然后自然轉入關于“造物主之有無”這一重大哲學命題的議論。作者用欲擒故縱的筆法，批判了唯心主義的天命論，發(fā)泄了自己屈遭貶謫、橫受壓抑的不平。

本文與《小石潭記》同樣采取了融情于景的手法，通過展現(xiàn)難以被人發(fā)現(xiàn)的自然美景，抒發(fā)了遷客逐臣的幽怨之情。

讀有所思

1.本篇游記的線索是什么？

2.作者對“造物者之有無”最終持什么態(tài)度？反映了他的什么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