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星
詩人就是詩人,不該再有什么特別標簽。但余秀華不一樣,從她走紅的那一刻起,她的才華就和身體缺陷被深刻地綁定在一起,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更突出她的才華和另類。
今年5月,46歲余秀華和“90后”楊櫧策閃婚的消息公布,很快引發(fā)媒體和互聯(lián)網(wǎng)關(guān)注與熱議。
遺憾的是,不久后,他們閃離。余秀華童話般的愛情故事沒能持續(xù)。令人震撼的是,“小老公”楊櫧策不依不饒,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不斷揭對方的“黑料”。清官難斷家務事。一時間,網(wǎng)友也茫茫然,不知所措。
隨著時光推移,關(guān)于他們,從浪漫演繹的“故事”到狼狽收場的“事故”,都慢慢淡出人們視野,可但有幾個人一直對余秀華不依不饒,并鍥而不舍地攻擊、謾罵,這引發(fā)余秀華的不滿。
終于,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沉寂很久后,余秀華最近主動站出來發(fā)聲明,主要講述自己被黑并由此產(chǎn)生的一些困惑。
困惑源自抖音上,有幾個女人一直不停地黑她,其中一個黑得很厲害,為此,余秀華打開對方的個人主頁,發(fā)現(xiàn)對方有個自閉癥很嚴重的孩子。
余秀華的內(nèi)心頃刻間五味雜陳:“我就不知道,你家里有這么個殘疾的孩子,你覺得(黑我)這是一個母親、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嗎?”
余秀華最后談了自己的看法:“我覺得我們每個人活在人間都不容易,你的女兒不容易,你也不容易?!?/p>
從余秀華的視頻聲明看,她的困惑主要來自兩點:
一是同性別的人在攻擊她。
視頻中,余秀華特別強調(diào)“有幾個女人”就不停地在黑我,最后,她對黑她特嚴重的女人發(fā)出質(zhì)問,“這是一個母親、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嗎?”
二是同類人在攻擊她。
相反,同性和同類對她的謾罵和攻擊是最為直接的,也是最毫不留情的。
黑余秀華最厲害的那個女人,特別引發(fā)余秀華的注意,她特意點開對方主頁看看,對方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處在一個怎樣的家庭?
最后,她發(fā)現(xiàn)對方有個自閉癥的孩子—“自閉很嚴重的那種!”余秀華說。
以上兩點,就是余秀華困惑的主要源頭。余秀華天真地以為,“同性”決定了她們就應該和她站在一起。她錯誤地認為,“同類”其實更應有共情,因為彼此都有著相同或相似的經(jīng)歷,應該“同命相憐”。
但現(xiàn)實不是這樣的。相反,同性和同類對她的謾罵和攻擊是最為直接的,也是最毫不留情的?!盀槭裁矗?!”余秀華之惑由此產(chǎn)生。
事實上,這不是余秀華一個人的困惑。從古到今,類似困惑從沒缺位,也都會在任何時代的一些群體中留下疑團:我們不是一起的嗎?怎么會這樣?
其實,現(xiàn)實中,同類、同階層更容易誘發(fā)矛盾和爭執(zhí),因為這是最容易產(chǎn)生忌妒的溫床??珉A層恰恰很少會這樣,正如“最低微的階層,并不忌妒上層”。
在《幸福之路》一書中,羅素有一章專門講到忌妒。他說,“乞丐不忌妒百萬富翁,雖然他們忌妒比自己收獲多的其他乞丐”“貞潔的女人忌妒那些雖不貞潔但并未受罰的女人”“在古代,人們只是忌妒鄰居,因為他們對于別人的事情很少知道”……
從這個意義上說,余秀華被同為女性、被同為殘疾人的家人攻擊和謾罵,不足為奇。因為同類和同性更了解彼此,也更能對彼此感同身受,但當這種感同身受的苦難偏離了方向,就變成更便捷的,直指人心、相互攻擊和謾罵的利器。余秀華的遭遇,就是典型的例子。
但我們往往習慣以性別、籍貫,或共同的學習、工作,甚至共同的不幸遭遇作為連接和深化彼此感情的紐帶,可一旦風吹草動,昔日身邊的深刻“認同者”,往往就變成你最強勁而有力的“背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