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挺松
暮晚下山,從護道欄上竄下來
那只野猴子,頓時驚住了我的步伐。
它幾乎同時愣了神。對峙我片刻,
它居然放下了手中啃食的山桃。
我也感到自身的怯意。而更決絕,
掉過頭,它飛閃進了不遠的山林。
它帶動的那幾片落葉,翻飛著,
空曠的山路上,像在同步離開我。
唯有那枚被啃食得坑坑洼洼的山桃,
靜靜逼視我,以全然惶恐的瞳孔。
繁枝如彼,枯枝若此。
由上漲而下落,它轉念之間,
吸注雨露的一生,喜樂,簡要。
繁枝并不喧鬧,是愛它的人風中聽見了自己。
枯枝若此,它未怕離開樹和葉,
它未怕你不曾聽到流水裹去的輕聲細響。
在那條從五星小學
去往新安中學的十里土石路上
騎行著三十多年前的我
孤身一輛大橋牌的我
穿插著左去村莊,右去田野的
荒草碧連天里匆匆的騎行
我騎上教學樓和宿舍里的喧騰
騎上松濤,騎上清凌凌的水塘
騎上你眼波逡巡的夜河
我騎上我壯懷激烈的五體而
拋錨于那千百瞬的斑斕
交卸了名為青春的未預的潮汐
歲月的長堤依然在形成的途中
彼岸泥濘四濺,風波未定
此岸水溺頻發(fā),艱險勝過跌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