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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紙板老人

      2022-12-27 06:57:43浙江省杭州師范大學(xué)附屬學(xué)校707班陳佳燁
      讀寫月報(初中版) 2022年8期
      關(guān)鍵詞:春泥無情紙板

      浙江省杭州師范大學(xué)附屬學(xué)校707班 陳佳燁

      我們家是賣菜的,每逢過年總是留下很多紙板。

      媽媽又撥打電話,叫一位收紙板的老爺爺來收紙板。久而久之,我們都叫他“收紙老頭”。我沒怎么注意過他,因為我向來覺得,我們雖然身份低下,但總比他高,直到現(xiàn)在——

      天色漸漸暗下來,他按時到來。媽媽和爺爺奶奶正在往外搬紙板。我家小店亮堂堂的燈光,映照著他黝黑的臉龐。他的額頭上滿是褶皺。眼角的皺紋聚集一處,像一個核桃的紋路沿著頂端發(fā)散開來。那一身還沒來得及補的破棉衣,別扭地套在身上,露出來的棉花隨著他的行動擺來擺去。他腰間是一個破舊的包,純黑的,經(jīng)過歲月的洗禮,包上有些地方已經(jīng)綻開,那一定是他搬紙板擦破的。

      看著他的模樣,我一時竟有些心酸。媽媽和爺爺奶奶搬得差不多了?!笆占埨项^”把電子秤緩緩放下,把堆得和我一般高的紙板,分一次,兩次,三次,放到秤上,每當紙板在秤上顯示30 元時,他就把那堆紙板均勻地鋪到自己的車上,然后接著下一輪。他把紙板抱得很緊,好像這是他的命根子一樣。

      他的嘴上總叼著一根煙。我恍惚間想起了我爸,他老抽煙,從來沒有顧及過自己的身體。我隨口說了一句:“少抽煙,對身體不好?!蔽艺f得很小聲,怕他聽見后罵我多管閑事?!澳氵€小,不懂?!彼檬謯A著那根快抽完的煙。我也不小了,路上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都讓我辛酸?!拔也恍×?!”我強硬地回話。“那你知道為什么嗎?”他看著我。我又想起我爸,他經(jīng)常出去應(yīng)酬,我的童年幾乎是我媽幫我做了我爸要做的一切。放學(xué)時,看著別人的爸爸把他們接走,我的心就癢癢的。我也曾跟爸爸去應(yīng)酬,他還沒吃飯,就一根接一根抽上了煙,好像宇宙不爆炸,他便停不下來一樣。“應(yīng)酬的人都抽煙?!蔽一卮鹚N也痪o張,一時間覺得他親切極了?!拔野忠策@樣?!蔽宜坪跬蝗挥悬c理解了父親?!罢媛斆??!彼⑽⒁恍?,又把那根煙叼了回去,沒一會兒又投入到工作中。

      煙抽完了,他的工作也做完了,開著車走了。我看著那根還有點火星子的煙,它被隨手扔在了地上。我看著那車子的背影。其實我們都是社會的底層人,我想。就像這根煙一樣。一旦失去了應(yīng)有的價值,那就會被隨手扔在地上,被行人反復(fù)地蹂躪,被無情的輪胎碾壓?;蛟S,父親的忙碌是為了讓自己擁有價值,不讓自己成為這根被拋棄的“煙頭”吧。再望那遠去的紙板,它快消失于轉(zhuǎn)角了,不知道它們明天會被棄置于哪個角落。也許,我們也是一塊塊等待回收的紙板,最終成為世界的一粒塵埃。但生而為人,其價值大概就是在成為塵埃前發(fā)揮自己的價值,或者即便成為了被回收的紙板,也還有被回收的價值?!奥浼t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闭f的不只是愛,更是對自我的一種警醒吧。

      倏忽間,對于那個遠去的紙板老人,我有了一絲愧怍、一種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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