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月亮坐在選煤樓頂上,
像一只孤獨悲傷的眼睛。
那一年,一位礦工在井下工亡。
精神崩潰的礦嫂,
不相信丈夫已經(jīng)離去,
經(jīng)常躲過保安的眼睛,
偷偷坐在選煤樓頂上,
癡癡地望著井口的方向。
在煤城,天上的月亮不算月亮,
每一戶礦工家里,
都有一輪產(chǎn)權屬于自家的月亮。
月亮圓不圓、暖不暖、亮不亮,
控制開關,安裝在礦工的身上。
那位失去丈夫的礦嫂,
據(jù)聞隨出嫁的女兒去了遠方。
只留下這輪私家月亮,
每月替她坐在選煤樓頂部,
圓圓的眼睛,望著井口的方向。
我家不遠處是石卜咀運煤編組站。
一列列煤車,一行行新詩,
會演奏唐詩、宋詞、元曲的韻律。
這一行行詩歌,飽含著墨色與墨香,
晝夜洞穿寒冷與夜色,
為遠方送去光明和溫暖的能量。
運煤專列駛過鋼軌的嗓音,
多像礦工爺爺荊鵬泰的脈搏,
呼吸均勻、飽滿鏗鏘、音色洪亮。
我常把這一行行詩歌專列,
捉到潔白的紙張上,
平平仄仄的節(jié)奏,
如礦工爺爺?shù)哪_步聲,
常常踏疼我的思念與憂傷。
荊卓然,1997年生于山西陽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