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 朱旭彤
高二(1)班的教室,班主任在講臺上看書,同學(xué)們在安靜地上自習(xí)。
教室前的黑板上寫著“體育老師臨時請假,體育課改為自習(xí)”的通知。
海玉杰坐在藝曉的前面,海玉杰的書桌上放著一架飛機的模型,模型上有一串用小刀刻著的數(shù)字,上面寫著“1158”。
海玉杰正在無所事事地看著一本雜志。
藝曉正皺著眉頭做數(shù)學(xué)題。
班主任站起來,清了清嗓子:大家先停一下,我說件事?,F(xiàn)在大家已經(jīng)高二了,離高考不遠(yuǎn)了,大家一定要拼一拼,提前做好打算。最近海軍飛行學(xué)院的體檢已經(jīng)開放報名了,空軍學(xué)校的待遇一直是不錯的,身體條件好的可以試試,還可以免學(xué)費。請大家結(jié)合自身的學(xué)習(xí)情況,和父母商量好,拿著申請書到我的辦公室報名?,F(xiàn)在有意向的同學(xué)先舉一下手,我先看看。
海玉杰迫不及待地舉起了手,坐在他后面的藝曉也舉了手,還有一位坐在教室后面的大個子也慢慢地舉起了手。
班主任:好,只有海玉杰、藝曉和李子賡三位同學(xué)是吧。大家先自己上自習(xí),三位同學(xué)跟我出來一下。
走廊里很安靜,隱約能聽到其他班級朗讀英語的聲音。
班主任:我很開心能看到咱們班的孩子有報效祖國的志向,但空軍的篩選是非常嚴(yán)格的,以后的學(xué)習(xí)生涯也是非常具有挑戰(zhàn)性的,相關(guān)工作也是具有危險性的。老師先把這份學(xué)校資料和申請書給你們,你們回去和父母好好聊聊。
藝曉:老師,這個篩選是不是對于女生的名額比較少?
班主任:男女比例這個問題一直存在,不過藝曉你成績還不錯,去讀個語言或者漢語專業(yè)都是很好的,如果真的報考這個,成績也是你一個很大的優(yōu)勢??梢院图依锶嗽俣嗔私庖幌?。
藝曉:好的,老師,我再和家里人商量一下。
海玉杰:老師,如果體檢通過的話,文化課的成績需要多少才能夠?
班主任:這個成績說不準(zhǔn),每年都不一樣,去年大約在580分。對了,玉杰,我基本了解你家里的情況,一定要和你母親商量好。
海玉杰充滿期待的眼睛突然充滿了失落。
班主任:玉杰,你也不用擔(dān)心成績,咱還有將近一年半的時間。如果努力學(xué)習(xí)也能差不多。大家拿好資料,如果確定報考的話盡量明天來上學(xué)的時候交給我。
車站上擠滿了送行的人,母親抱著年僅2歲的海玉杰。
父親和其他空軍戰(zhàn)士身上都戴著一朵大紅花筆直地站著,父親從包里拿著一個飛機模型遞給了母親。
父親親了親還在母親懷里的海玉杰:兒子,爸爸要走了,等到你長大的時候我就回來了。媳婦,我走了。
母親淚汪汪地看著父親,父親走上前抱了抱她。
父親:照顧好咱兒子。
母親:你放心好了,安全回來。(閃回完)
藝曉在講臺上幫班主任布置今天的語文作業(yè),她轉(zhuǎn)過身,拿著教桿敲了敲。
藝曉:請今天沒有上交語文作業(yè)的同學(xué)明天一起交給我,海玉杰、王梓旭還有李夢凡。
同學(xué)們?nèi)宄扇旱亓闹?,?zhǔn)備騎車回家。
海玉杰和兩個同學(xué)走在一起。
藝曉背著一個看上去很重的書包,一個人急匆匆地回家。
同學(xué)甲:海哥,你準(zhǔn)備報軍校?
同學(xué)乙:聽說軍校管得特別嚴(yán),分?jǐn)?shù)還不低呢。
海玉杰:要不咱一起考?
同學(xué)甲:我媽媽說我這個小體格肯定過不了體檢。
一群女同學(xué)看著海玉杰指指點點,看著他往這邊走過來,有幾個女同學(xué)害羞地笑著。
藝曉一個人騎車徑直往前走。
海玉杰急匆匆地進了家門,母親正在廚房做飯。
客廳墻上的正中間掛著海玉杰父親的三塊勛章。
母親:杰子,回來了?媽這就把飯做好了,一會兒快吃,吃完去寫作業(yè)。
海玉杰:好嘞,媽,那我先回房間學(xué)習(xí),飯好了您叫我就行。
海玉杰把書包里的學(xué)校簡介和申請表拿出來,認(rèn)真地翻看著,他又打開抽屜,拿出了一張穿著空軍軍服的父親和自己的照片。
母親走進屋來,海玉杰連忙把學(xué)校簡介和申請表放在書包里。
母親:兒子,怎么今天學(xué)得那么認(rèn)真?我叫了好幾聲,你都沒有聽見。
海玉杰把照片藏在書本里:媽,我剛剛在做題呢。
母親:我兒子知道學(xué)習(xí)了,真不錯!先吃飯吧,今天媽媽給你做了你最愛的炒三樣。
母親說著,摘下圍裙。
母親和海玉杰的餐桌上放著兩碗粥、兩雙筷子和兩個杯子。
母親:媽一會兒吃完飯得去廠里加班,你到時候在家好好寫作業(yè)。
海玉杰:怎么周五也加班?媽,要不咱就不去上班了。
母親:傻孩子,我不上班,你喝西北風(fēng)?
海玉杰:爸爸不是每周都往家里寄錢嗎?
母親把筷子停下來,放在餐桌上,臉色變得嚴(yán)肅起來。
母親:杰子,這些錢都是你爸爸一點一點攢下來的,還得留著你以后上大學(xué)用呢。我苦點累點沒關(guān)系,只要你能夠上個大學(xué)。媽還是那句話,你就好好考個咱省內(nèi)的大學(xué),好好留在媽媽身邊。
海玉杰:媽,我知道了,我不會讓你擔(dān)心的。
母親看了看手表,拿起一個饅頭,一口氣喝了半碗粥。
母親:那媽媽先去加班了,你吃完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就行,我回來收拾。
海玉杰:那你早點回來,我在家等你。
母親戴著手套,穿好衣服,快步走出了家門。
海玉杰很快吃完了飯,把碗刷好,整整齊齊地放在桌子上。
海玉杰拿出書包里的材料和申請表,認(rèn)認(rèn)真真地填了上去,最后寫到家長知情那一欄,海玉杰猶豫了。
昏暗的臺燈下,海玉杰想起了印象中已經(jīng)逐漸模糊的父親。
海玉杰家住在軍屬大院里,幾家共用一個廚房和一個洗手臺。
鄰居甲:玉杰媽,海哥要回來了吧?
母親整理圍裙,有些不好意思:是啊,這是他爸三年來第一次回家,也是玉杰第二次看到他父親。
鄰居甲:上次回來玉杰才剛剛上幼兒園吧,轉(zhuǎn)眼就要上小學(xué)了。
轉(zhuǎn)眼間,海玉杰的父親穿著一身軍裝,拿著兩個大袋子走了過來。
母親:杰子,你爸回來了,快來!
母親看著父親慢慢地走過來,三個人相擁在一起。
字幕:兩年后。
媽媽在跟8歲的海玉杰講睡前故事。
海玉杰:媽媽,為什么爸爸還不回家呢?
母親:杰子乖,爸爸在執(zhí)行任務(wù),在飛機上保護著我們呢。
海玉杰:那爸爸開的飛機是什么樣子的。
母親:1158,這是飛機的編號。要是你想爸爸了,就抬頭看天,默念1158,爸爸就知道了。
母親:今天媽媽給你講一個精忠報國的故事。從前有個人叫岳飛,他的母親為了激勵他,告誡他要忠于國家,就在他的后背上刻下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
海玉杰:什么叫忠于國家?
母親:國家,有了國才能有家。所以保衛(wèi)國家的男人才算是真正的男子漢。杰子,媽媽希望你以后成為一個勇敢的男孩,像爸爸一樣,好不好?
海玉杰:我也想要變得勇敢。
母親合上書本,關(guān)上臺燈,給海玉杰蓋好了被子。
母親:我們家杰子以后一定會是個勇敢的孩子,睡覺吧。(閃回完)
海玉杰想著想著,趴在申請材料上睡著了。
母親走進房間,看到了海玉杰書桌上的材料,沉思了一會兒,在家長知情一欄寫上了“同意”二字。
父親抱著海玉杰吃完了飯,海玉杰面對父親有些陌生。
父親:叫爸爸。
海玉杰害羞地躲到了媽媽身后。
母親:你看這孩子,這個就是你爸!天天喊著找爸爸。
父親拿起包,拿出一個軍功章。
父親:來,杰子,這是給你的禮物。
母親連忙奪過去:這可不興小孩子拿,磕了怎么辦?
父親:這就是一個象征,希望咱家杰子以后也能從軍。
母親:哪像你一樣,整天不著家,連親生孩子都不會叫爸爸!
父親:我現(xiàn)在不是回來了嘛!
母親:那還不是過兩天就走,又是好幾年又見不到。
父親:是我對不起你和兒子。
母親: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去就是,我們母子倆為你堅守后方,永遠(yuǎn)在家等你。
母親小心翼翼地把軍功章裱起來,掛在客廳中央。(閃回完)
天空飄著細(xì)雨,海玉杰騎著自行車來到學(xué)校門前。
藝曉在過紅綠燈的時候摔倒了,海玉杰見狀急忙趕過去幫忙。
海玉杰:怎么了,我們的課代表,快起來。
海玉杰慢慢地把藝曉和她的自行車扶起來,扶著她進了學(xué)校。
同學(xué)們都在大聲地背著單詞,班主任在門口等待遲到的同學(xué),她看著海玉杰和藝曉滿身是泥地走過來,立刻上前詢問。
班主任:怎么了這是?
海玉杰:老師,剛剛藝曉同學(xué)在校門口摔了一跤。
藝曉:老師,對不起,我遲到了。
班主任:沒事,你看看身上怎么樣,要不要回家休息一下?
藝曉:不用的,老師,就是衣服臟了,放學(xué)以后回家洗洗就行。
班主任:好,對了,藝曉、玉杰,上次給你們的申請表拿回家填好了嗎?
藝曉:老師,我和父母商量了,想要報考軍校,這是申請書,父母已經(jīng)簽好字了。
班主任:藝曉,老師很佩服你,咱們巾幗不讓須眉,好樣的。玉杰,那你那邊怎么樣了呢?
海玉杰不好意思地?fù)蠐项^:老師,昨天我媽媽加班去了,等今天我填好了給您送過去吧。
班主任:好的,這個事情不是小事,一定和家里人說清楚。
海玉杰:我會的,老師。
海玉杰一個人在操場奔跑,一邊跑一邊思考著。
海玉杰的書包旁邊擺放著寫有“1158”的飛機模型。
海玉杰趁著母親不在家撥通了爸爸的電話。
海玉杰:爸……
父親:杰子,爸爸還有半個小時就要去執(zhí)行任務(wù)了,是不是媽媽怎么了?
海玉杰:爸,你放心,家里特別好,就是……我想考軍校,當(dāng)空軍,像您一樣。
父親:爸爸支持你!精忠報國是咱家的家訓(xùn),你好好學(xué)習(xí)文化課。爸爸要去集合了,先掛了。
海玉杰母親做好了飯,海玉杰心事很重地回到了家。
母親:怎么了,杰子?在學(xué)校什么事情不順心了嗎?
海玉杰:媽,我想跟你坦白一個事情。
母親把筷子放下。
海玉杰:媽,我大學(xué)想報考軍校,可能以后不能留在您身邊了。
母親笑了笑:我還以為多大的事情,兒子,媽媽支持你的決定。
海玉杰大吃一驚:媽,你不是一直想讓我留在省內(nèi)讀大學(xué)嗎?爸爸一直在外邊工作,身邊沒有個人照應(yīng)。
母親:你去看看你的家長知情書。
海玉杰急忙拿起書包,翻開申請書,只見家長知情的一欄有母親的簽字和“同意”的字樣。
海玉杰開心地抱住母親。
海玉杰:媽媽,謝謝你能支持我。
母親:媽雖然想讓你留在身邊,但是我知道,你從小就像爸爸一樣,想要報效祖國。你一定要好好的,能夠在暴風(fēng)雨中搏擊的雄鷹才是一名真正的男子漢,你就去天空翱翔吧!
母親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
海玉杰:媽,你放心,我一定會像爸爸一樣,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男子漢了。
母親:我相信我家杰子,你不用擔(dān)心媽媽,媽媽永遠(yuǎn)在家等你。
海玉杰敲了敲門,班主任打開了門。
海玉杰:老師,這是我的申請書,家長簽完字了。
班主任:玉杰,你們家的情況老師都了解,我對于你能夠做出這個決定感到驕傲,也為你的母親驕傲。
海玉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班主任:你的成績距離軍校的錄取還有一點距離,不過一年多的時間也夠了,既然咱有了目標(biāo),就向前努力吧。
海玉杰堅定地點了點頭。
海玉杰:老師,我會的,一定不辜負(fù)您的期望。
海玉杰認(rèn)真學(xué)習(xí),和藝曉一起討論問題。
海玉杰:藝曉,今晚放學(xué)一起去操場跑步吧。
藝曉:好,沒問題。
海玉杰和藝曉一起騎車回家。
海玉杰:課代表,你以后能帶著我學(xué)習(xí)嗎?我可以帶你跑步。你看看,我考軍校當(dāng)飛行員文化課不足,你呢,身體條件還得加強,咱倆取長補短怎么樣?
藝曉:好呀,我還擔(dān)心我的體檢和體測呢。
海玉杰:課代表,你為什么要考軍校呢?小女生不都是喜歡學(xué)習(xí)語言或者中文嗎?
藝曉:誰說女孩子就一定得學(xué)語言?在2020年的春節(jié),4000多名解放軍醫(yī)療隊隊員逆行出征,匯聚武漢。在武漢抗疫期間,滿載解放軍醫(yī)護人員和物資向天河機場集結(jié),當(dāng)時我的父親就是他們救治隊中的一員,所以考軍校,當(dāng)軍醫(yī)從那以后就成了我的理想。
海玉杰:你真是個不一樣的女孩!
藝曉:咱們一起報效祖國。
同學(xué)們在成績張貼欄處簇?fù)碇榭醋约旱某煽?,海玉杰和藝曉也在其中?/p>
海玉杰看著自己的成績,終于突破了550分。
海玉杰:軍校的成績得接近600分呢。
藝曉:咱還有半年的時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字幕:高考后,海玉杰收到了軍校的錄取通知書。
海玉杰:媽,你看,我可以,我做到了!
母親接過海玉杰的錄取通知書,到客廳里擺著的軍功章前。
母親:老海,看到了吧。咱家孩子有出息了,杰子也跟你一樣,報效祖國。
母親幸福地笑了,笑著笑著,她側(cè)過臉,眼淚流了下來。
學(xué)校門前十分熱鬧,海玉杰拎著大包小包,手拿刻著“1158”的飛機模型。
海玉杰好奇地看著這個不熟悉的城市和不熟悉的學(xué)校,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的眼簾。
藝曉剪了短頭發(fā),和高中的時候判若兩人。
海玉杰:你好,藝曉。
藝曉:你好,玉杰。
兩人一起在黃昏的映襯下走向航空航天學(xué)校的報到處。
母親一個人吃著晚飯,海玉杰的位置空了出來。
母親從抽屜里拿出那張已經(jīng)泛黃的照片,照片上是丈夫老海和自己的合照。
母親:我的人生,這兩個和我最親近的男人,他們對我來講就像飛機的兩翼缺一不可。老海,我把咱們的兒子照顧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杰子,媽永遠(yuǎn)在家里等你,等你返航。
(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