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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7年中國博德羅百周年紀念活動考略

      2023-01-05 19:04:10
      中國科技史雜志 2022年1期
      關鍵詞:德羅紀念活動化學

      曹 琪

      (北京大學科學技術與醫(yī)學史系,北京 100871)

      法國化學家博德羅(1)博德羅(Pierre Engène Marcelin Berthelot,1827—1907),法國化學家、政治家、科學史家,法蘭西學院理學博士。曾任巴黎高等藥學校及法蘭西學院教授、法國化學學會會長、法國文化部部長、法國外交部部長等職,在政治和科學研究領域均頗有建樹。其在科學上的主要貢獻體現(xiàn)在有機物合成方面,博德羅研究了酒精、乙炔、甲酸、芥子油、糖類等物質(zhì)的合成,首創(chuàng)“合成”(synthèses)一詞;在熱化學方面,博德羅發(fā)明研制了一系列量熱儀器并測得化學反應的生成熱;同時在土壤化學、生物化學、化學史等領域都有研究。著有《合成有機化學》《煉金術的起源》《中世紀化學》等,1883年獲戴維獎章,1900年獲科普利獎章(以上據(jù)顧翼東主編《化學詞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9年9月版,第105頁)。法國化學家保羅·薩巴捷(Paul Sabatier)認為博德羅的科學貢獻主要體現(xiàn)于他打通了無機化學和有機化學之間的藩籬(La Chimie Moderne et Marcelin Berthelot, JOURNAL OF CHEMICAL EDUCATION,1926,Vol.3, No.10),《自然》雜志評價他的科學體系“涉獵廣博,數(shù)量精準,邏輯縝密,闡述清晰,影響宏遠”(The Centenary of Marcelin Berthelot, Nature, 1927, Vol.120, p522)。(Marcelin Berthelot,今多譯為貝特洛、貝托洛,文中沿襲民國時期譯名)以其成果宏富、著作等身,對于近代化學的影響至為深遠,被尊為19世紀化學界泰斗級人物。1927年適逢博德羅誕辰一百周年,法邦人士以其“功在人群萬世”,計劃于當年10月23日至26日舉辦一次空前盛大的慶典,邀集世界范圍內(nèi)以文化著稱的60余個國家派代表團共聚巴黎,由總理班樂衛(wèi)(Paul Painlevé)親任籌備會會長。除召開紀念典禮以外,作為此次紀念大會的一項重大議程,法方還擬建筑一所規(guī)模宏大的世界化學院(Maison Internationale de la chimie),將世界各國新發(fā)明之化學物品、書籍儲備于內(nèi),以應各國專門大學、實業(yè)家、商務家研究所需,表達對功臣之尊仰,補助科學之進步。

      事實上,這并非法國首次舉辦博德羅紀念活動。早在1901年,為紀念博德羅進入科學界50周年(cinquantenaire scientifique),法方已舉辦過一次盛大的紀念會并邀請20余個國家派代表前往。當時中國并未獲邀,國內(nèi)輿論對此事件亦表漠然。然而自民國成立后,中國在國際范圍內(nèi)學術地位日升,聲望日隆,且以中法文化關系之親近,故此次得以列名受邀國名單。

      作為博德羅百周年慶典,此次活動規(guī)模尤為宏大,中國方面亦視受邀為無上榮光,積極配合法方要求,組織籌備機構并發(fā)起助款。與此同時,學界還圍繞紀念博德羅這一主題,自發(fā)在國內(nèi)組織了一系列科學文教活動,希望借此向公眾宣傳博德羅生平,發(fā)揚其科學精神,引發(fā)社會關注,震爍科學研究。既有研究對此次意義獨特的慶典關注較少(2)由于中法大學在此次博德羅紀念活動中所發(fā)揮的組織作用,既有研究對此次事件的關注多集中于中法大學校史研究框架內(nèi)。張士偉將此次活動視為中法大學對外交流歷程中的一個范例對其進行了簡要的介紹(參見《近代中法教育交流史》,南開大學出版社2014年12月版,第98頁);葛夫平還另外關注到了博德羅獎學金的設立及獲獎人情況(參見《中法文化教育合作事業(yè)研究》,上海書店出版社2011年3月版,第101頁)。另有學者從科學史的角度將博德羅獎學金視為科學體制化的一項成果。事實上,盡管中法大學是此次紀念活動的首倡者,但活動本身的影響已遠遠超過一校范圍,因此有必要將其作為一項社會性的科學文化活動進行考察。,就其具體過程多語焉不詳,本文擬結合法文材料對中國參與和組織博德羅紀念活動的情形進行梳理,以揭示該事件之于近代中外科學交流的意義及對中國科學界所產(chǎn)生的積極影響,不當之處,祈請方家指正。

      1 “中國博德羅百年紀念籌備委員會”的成立及籌備情形

      北京中法大學由于在近代中法科教文化交流中所處的核心地位,成為此次紀念活動的首倡者。1927年2月,當法國政府擬廣泛邀集各國參加慶典之時,適逢中法大學居禮學院院長李麟玉(3)李麟玉(1889—1975),現(xiàn)代化學教育家,在中法科學教育交流方面有卓越貢獻。1910年赴法留學,獲巴黎大學高級理化研究文憑;回國后曾任北京大學化學系教授兼儀器部主任、中法大學居禮學院院長兼教授、北平研究院化學研究所所長兼研究員等職。1920年代正是李麟玉在中法教育事業(yè)前線最為活躍的時期,1920年參與籌建北京中法大學理學院及預科,1924年起任該校居禮學院院長并兼授化學課程,1926年赴法參與里昂中法大學的管理和建設,1927年4月歸國,后因其在中法文化交流中所做出的貢獻獲得法國政府授予的五等寶星獎章。據(jù)呂章申主編《中國近代留法學者傳》,紫禁城出版社2008年12月版,第184頁。在法接洽學務。該會總秘書處迭函李麟玉,與其商酌中國方面之進行。在信中,該會秘書Jean Gerard向李麟玉說明了此次大會的組織情形,并請中法大學這一中法文化交流重鎮(zhèn)擔任慶典的聯(lián)絡中心和組織機關,請李麟玉代為與中國國內(nèi)各方接洽[1]。此次參會對于中國學界及中法大學而言無疑都將是一次盛事,該校校長李書華遂積極倡議,邀請外交部人士、法國公使及蔡元培、梁士詒等人進行商酌。

      由于此次慶典包括召開大會和捐建化學院兩部分,法方希望各國組織兩個委員會擔任籌備——高等名譽委員會(comité de participation)及高等贊助委員會(comité de patronage)。前者由科學家及化學相關社會組織的首腦組成,主要負責籌備和參與在法舉辦的紀念會及其他紀念活動;后者則由銀行家、實業(yè)家、富商巨賈組成,負責集資捐建化學院。為獲得更大范圍內(nèi)的贊助和支持,該會希望各國盡可能與化學工業(yè)相關人士取得聯(lián)絡,并建議中國請銀行界名流擔任贊助委員會會長(président)[1]。然而限于北方政局不寧,中國最初僅成立了名譽委員會,以中法大學為中樞,由蔡元培擔任會長。但是考慮到這是中國首次受邀參加世界范圍內(nèi)的大型學術慶典,“世界各國如美、英、德、日、比、意、俄、奧、荷等三十余國之重要人物及建筑機關,已均以個人名義自動的募集巨款”[2],中國不能獨落人后。最終,在外交總長顧維鈞的支持之下,經(jīng)由蔡元培等人的接洽與運作,中國亦于1927年5月間成立了贊助委員會,由梁士詒擔任會長[3]。至此,“中國博德羅百年紀念籌備委員會”遂告成立。

      雖然贊助委員會的成立經(jīng)歷了一些波折,其成效卻很顯著。該會成立后隨即從5月18日開始籌款,至5月27日初步募集了61042法郎,交由法使館匯交巴黎博德羅百年紀念會秘書處收存。其中中法大學率先捐助1500元(約合16950法郎)作為表率,并擬以博德羅的名義設立一個長期存續(xù)的獎學金以表敬意(下詳)[4]。截至1928年1月,中方最終募得16000多元(約194300法郎),在參與捐助的56個國家中居于前列(4)根據(jù)法方所提供的捐助表,截至1928年1月10日,中國捐助了194300法郎,居所有56個捐助國中的第17名,排在中國前面的國家為法國及法屬殖民地、委內(nèi)瑞拉、哥倫比亞、拉脫維亞、阿根廷、美國、比利時、波蘭、瑞典、羅馬尼亞、巴西、挪威、摩洛哥、西班牙、秘魯、敘利亞,均為歐洲、美洲國家或殖民地國家;亞洲國家中,日本、土耳其等國均居中國之后,原表見SOUSCRIPTIONS NATIONALES,Centenaire de Marcelin Berthelot: Délégations, pp259—261。。中方自言,以民窮財匱之國而論,此舉足以表示敬忱。對于中國方面表現(xiàn)出的積極踴躍,法方極表感謝,并擬擴大中國代表的邀請范圍,不止限于“中國博德羅百年紀念籌備委員會”及北京中法大學,還包括其他列于國際合作名單上的中國大學及新近成立、在里昂設有分部的“中華化學研究社”成員,同時授權中法大學在必要時進一步擴大范圍(5)該會于同月21日發(fā)出的信函中只向北京中法大學發(fā)送了邀請函,而在23日回復李書華談捐助情形的信函中進行了修正,允諾發(fā)給中法大學一批邀請函請其自由分發(fā),見:Jean GERARD Li Shou-Hua, le 23 Juin 1927,刊于《中法教育界》1927年第10期,第48頁。。

      最終建立的中國代表團分為政府代表與非政府代表兩部分。其中政府代表包括代表國民政府的駐法使館沈覲扆秘書及代表北京市政府的趙詒壽領事;非政府機關中,博德羅百周年紀念會中國代表團派出留法藥學博士樂夔為代表,北京中法大學派該校駐歐通訊員謝東發(fā)、里昂中法大學協(xié)會會員謝壽康二君為代表,里昂中法大學推定中華化學研究社社員、里昂大學在讀化學博士周發(fā)岐(6)周發(fā)岐(1901—1990),著名化學家。1921年入法國里昂大學化學系學習,1928年獲博士學位。回國后任北平中法大學教授兼化學系主任、北平研究院化學研究所研究員等職。解放后任中國科學院北京化學研究所研究員兼所長、北京工業(yè)學院教授等職。以上據(jù)《中國科學家辭典》編委會《中國科學家辭典·現(xiàn)代第4分冊》,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1985年1月版,第294頁。、劉為濤(7)劉為濤(1898—1970),著名化學家。1921年入法國里昂大學化學系學習,1929年獲法國國家理學博士學位?;貒笕沃蟹ù髮W教授、北平研究院化學研究所所長;解放后任四川大學化學系教授、物理化學教研室主任等職。以上據(jù)《中國科學家辭典》編委會《中國科學家辭典·現(xiàn)代第5分冊》,山東科學技術出版社1986年5月版,第58頁。為代表,上海震旦大學派出該?;瘜W教授梅理(P.Mailly)為代表[5]。

      就參加人數(shù)及參與機構總數(shù)而言,中國代表團規(guī)模在所有參加國中尚屬可觀,但惜其并未像其他國家一樣廣集學會、工業(yè)協(xié)會等社會組織,從事化學研究的科學界人士也只有周發(fā)岐、劉為濤兩人。而為方便起見,代表亦從駐法人員中就近遴派[6],未如法方所希望的那樣組織國內(nèi)人員赴法一行,廣為增進法國對于中國的文化影響力。然而即便如此,對于前此較少參與類似科學紀念活動的中國而言,能夠派出一支由政府及學界代表共同組織的代表團,在國際性科學文化活動中發(fā)出聲音,無疑極具積極意義,也由此引發(fā)了國內(nèi)輿論的關注。

      2 中國代表團參與紀念大會見聞

      10月下旬,各國代表團云集巴黎共襄盛事。此次慶典邀集世界范圍內(nèi)各大洲60余國參會,“人無黃白糉黑,地無亞美歐非”。慶典為期三日,24、25兩日召開紀念會,26日舉辦世界化學院奠基儀式。由于法方的高度重視,慶典籌備了一系列豐富的紀念、文娛活動,頗極一時之盛。中方代表置身其間,不免為法蘭西尊重科學、崇奉先賢的熱烈氣氛所感染。經(jīng)由代表們的記述和國內(nèi)報刊的報道,國內(nèi)學界也得以一窺其盛。

      24日,法國巴黎各處均召集紀念大會,城內(nèi)洋溢著濃郁的慶典氛圍。參會團體集體前往藥科大學觀看博氏紀念品陳列,其中包括博德羅發(fā)明之量熱器(calorimètre de Berthelot)、電蛋(?uf électrique)及電動力研究器、蟻酸分解器等,觀之令人對博德羅之匠心獨具更增幾分崇敬,感慨“博氏之享大名,誠非偶然矣”[7]。其后前往法蘭西公學(Collège de France)瞻仰博德羅石像并參觀博德羅實驗室,石像“奕奕如生,令人見之肅然”;據(jù)法人介紹,博德羅去世之后實驗室內(nèi)所有器具禁止任何人移動,故能保留至今,一如其生時,中國代表不禁感慨,“歐人之尊重學者,于此可見一斑”[7]。參觀完畢后,代表云集巴黎市政廳,法國內(nèi)務部長、巴黎市政廳長列席招待,對各國來賓表示歡迎及感謝。

      正式典禮于10月24日夜在巴黎大學講堂舉行。蒞會者包括法總統(tǒng)、各部部長、外交界人員、法國與外國代表計約2000人,主席為班樂衛(wèi),現(xiàn)場氣氛莊重肅穆。在幾位學者演說完畢后,各國代表親至臺前投遞頌詞(adresse),“每一代表離位,即有人唱報其名及其所代表之國家或團體……類皆皓首蒼顏,一望而知其為積學者矣”[7],中方代表置身其中亦能喚起一種學術認同。

      25日,各國代表至先賢祠瞻仰博德羅墓,而后由赫里歐在凡爾賽宮主持公宴,觥籌交錯,笑語繽紛,極一時之盛。會后,謝東發(fā)代表中法大學致詞,備言能與世界各國一道列席該紀念會,表達對于這位“化學革命的先驅(qū),現(xiàn)代化學的締造者(rénovateur de la Chimie, créateur de la Chimie moderne)”[8]的崇敬之情,中法大學感到無上光榮,博德羅不止是法國的榮耀,更為全人類所尊崇,中國尤懷永恒敬意。列會代表認為謝氏此語“措辭得體、娓娓動人,環(huán)而聽者,無不嘆賞”[7]。

      26日,由赫里歐、班樂衛(wèi)等人率領代表觀摩世界化學院奠基儀式。法國工業(yè)化學社社長Agerche代表法國捐款者演說,重申了建設此化學院的初衷,“非為智識界娛樂所及殘殺人類之炸藥研究地,其目的在以群策群力謀工業(yè)、農(nóng)業(yè)化學之進步,為人類造幸福,而符博氏之素志”[7],后各代表在一桑皮紙上簽字,置于鐵箱中永存后世。當晚,代表們前往總統(tǒng)府,逐次與總統(tǒng)握手后觀演專門為此次慶典創(chuàng)作的音樂劇,代表們頗覺這種形式“寓意深遠,令人尋味”。

      此次慶典以其規(guī)模宏大、形式新穎令人嘆為觀止,中方代表能夠參與其中并發(fā)出中國聲音,無疑有益于塑造國家形象,提升學術影響力;親臨其盛的種種見聞令代表們切實感受到法人崇拜知識、敬重科學之心,不禁感觸良多。而以中國代表團參會為契機,國內(nèi)各大報紙均對該會的盛況及現(xiàn)場演說內(nèi)容進行了報道,使輿論界也能了解博德羅“邁眾超群之行徑”[9],更加激發(fā)了國人對于博德羅其人及慶典其事的關注。

      3 國內(nèi)同步舉行的慶典活動

      在巴黎慶典召開之際,為表達對博德羅的崇敬之情,北京、上海等地也同步組織了一系列紀念活動,邀請中法政學界人士發(fā)表公開講演。與此同時,一些報刊亦將其視為“可紀念之事”,或刊發(fā)活動報道,或印行紀念專刊,一時間形成了一股紀念和宣傳博德羅的熱潮,與巴黎的盛大慶典交相輝映,在中國文教各界形成了一定影響。

      作為本次紀念活動的官方組織機構,“中國博德羅百年紀念籌備委員會”在京中法人士本擬于10月24日巴黎慶典召開同時在北京真光電影院舉行慶祝大會,后因事改至31日。是日邀集中法各界要員蒞會,由內(nèi)務部總長沈瑞麟、法國公使瑪?shù)?Damien de Martel)首先致辭,中法大學教授彭濟群報告中國代表贊助世界化學院情形,李書華講演博氏生平。此后舉行了文藝活動,由中法大學孔德學校小學部學生表演舞蹈,并請梅蘭芳演出《玉簪記》以助余興[10],賓主各盡其歡。

      作為學界代表,中法大學特別舉行了兩次盛大的講演會向公眾深度講解博德羅生平事跡與學術成就。10月27日,中法大學在居禮學院舉行了第一次演講,由李麟玉主講,題為《博德羅之生平及其在科學上之貢獻》,到場者均為該校職員及學生,用幻燈投射關于博德羅發(fā)明之種種照片,“聽眾甚覺有趣”[8];11月18日下午該校又在居禮學院舉行了第二次講演,到場者除教職員及學生外,另有法國來賓30余人,瑪?shù)聰y全體使館成員到場,場面較前次更為盛大。是次會議由校長李書華擔任主席,李麟玉以法文發(fā)表題為《博德羅及化學之綜合》(Berthelot et la synthèse chimique)的演講。其后瑪?shù)乱喟l(fā)表演說,稱在中國近代史上如此大張旗鼓地舉行一場關于外國學者的慶典,實屬罕見,他很高興此次慶典的主角是一位法國人,并特別感謝中方予以助款[11]。會后李書華等導引瑪?shù)乱恍袇⒂^居禮學院的物理實驗室、化學實驗室、工廠及圖書館,瑪?shù)聦τ谠撔TO備完善極為稱贊[12]。

      除中法大學以外,作為學術重鎮(zhèn)的京師大學也積極舉辦了數(shù)次紀念活動。1927年10月25日,京師大學理科學長、化學教授俞同奎在大禮堂講演博德羅的學術事跡[13];同日,該校師范部亦邀請李書華、張貽侗(8)張貽侗(1890—1950),著名化學教育家,歷任北京大學、北平大學、北平師范大學教授,北平師范大學理學院化學系系主任等職。講演《博德羅之生平及其貢獻》,李書華還特別介紹了中國參加博德羅紀念大會的情形,以揭示博德羅紀念活動的意義,呼吁國人奮發(fā)以促進科學進步[14]。除北京各校之外,上海中法工專學校教授葛野(Paul Gaillard)在環(huán)龍路十一號講演博德羅生平,“至詳且盡”,褚民誼等人到場聽講[15]。

      雖然這些講演會多為高校內(nèi)部學術活動,但借由一些影響力較大的報紙,如《大公報》《晨報》《時報》《益世報》《民國日報》的廣泛報道,此次慶典成為一項為社會廣泛關注的事件,影響力甚至還波及一些小報,如《黃報》《救世新報》等,《北洋畫報》特別刊登了博德羅的造像并對慶典情況加以簡介[16]。

      與此同時,另有一些專門介紹博德羅其人的??瘑柺?。中法大學將??吨蟹ń逃纭?927年第10期定為博德羅紀念專號,卷首登載了十四幅博德羅照片、畫像,包括博德羅實驗室工作圖及其發(fā)明。同時全文刊載了李麟玉等人的講演稿,并以專欄“關于博德羅百周年紀念大會所聞種種”報道了中方籌備和參與此次博德羅大會的情形。為進一步向中國社會宣傳博德羅,法國公使館參贊、贊助委員會重要成員韓德威(David Rhéin)將博氏言行編譯成一本小冊子《世界著名化學家博德羅》(UnegrandefiguredelachimieMarcelinBerthelot),由《世界畫報》出版,由蕭子升(9)蕭子升(1874—1976),教育家、政治家,長期致力于中法教育交流。1919年曾赴法勤工儉學,入巴黎大學攻讀哲學、心理學。1924年回國后擔任國民黨北平市黨務指導委員、《民報》總編輯、中法大學教授等職。參見周川主編《中國近現(xiàn)代高等教育人物辭典》,福建教育出版社2018年9月版,第577頁。作序[17],印成中法文專集,分發(fā)各處[8]。

      值得一提的是,一些在華外媒如《北華捷報》(North-ChinaHerald)、《大陸報》(TheChinaPress)也關注了中國參加此次盛典并廣泛舉辦紀念活動的情形?!洞箨憟蟆吩谝黄榻B博德羅生平及其科學成就的文章中指出,“即使在中國,博德羅之影響也已達于北京”[18]。

      4 中國科學界對博德羅的介紹和宣傳

      作為一名活躍于19世紀的法國化學家,博德羅雖然在域外聲名卓著,此前卻并不為中國公眾所知。而圍繞此次科學活動所形成的一系列紀念文本,尤其是中國科學界對博德羅學術體系及科學精神的系統(tǒng)介紹,為中國讀者塑造了一個真實可感的博德羅形象,使其得以較為深入且全面地了解這位舉世聞名的科學家。

      中國學者不吝給予博德羅極高的總體評價,李麟玉將其譽為“集科學家、哲學家、著作家、教育家、實行家一身兼?zhèn)渲簧畈┲摹盵19],“執(zhí)科學界之牛耳垂二十年”,拉瓦錫、巴斯德而外“殆罕其儔匹”,蕭子升甚至認為博德羅“遠過于巴斯德”。

      就博德羅的學術成就而言,很多介紹中都特別提及其成果頗豐,“著作達千數(shù)百種”[16],一些學者還從專業(yè)角度對其學術體系進行了頗為系統(tǒng)完整的介紹:

      (1)合成化學之發(fā)明。正如博德羅推崇者所普遍認為的那樣,多數(shù)中國學者也將博氏的主要成果歸為有機化學之科學化,“從此有機化學入科學之正軌,非似昔日之漫無統(tǒng)系也”[19]。然而國際學界也存在另一種聲音,認為化學界早在博德羅之先就已實現(xiàn)了有機物的合成,“生命力”之說早已受到挑戰(zhàn),并非博德羅之功。李麟玉注意到了這一爭議,在專門介紹博德羅有機合成學的講演——《博德羅及化學之綜合》中進行了回應。他認為兩種說法都為“由中之論”,博德羅雖然不是有機合成第一人,然而以其成果之宏富、發(fā)明之廣博,無疑是有機化學最有力的建設者。更重要的是,博德羅以其如椽之筆徹底革新了人們的思想觀念,自博氏之后“果無再談‘生機力’者矣”。

      (2)熱化學之研究。熱化學是博德羅在合成化學以外耗費心力最巨的學科,李麟玉等人認為博氏在化學儀器方面予以革新,提升了測量的精密度;并通過力學及物理學單位計算化學能,使得“化學一科進于理解科學范圍之內(nèi)”[19]。

      (3)農(nóng)業(yè)化學之研究。博德羅通過研究電場內(nèi)植物的生活狀況、空氣中淡(氮)、養(yǎng)(氧)二氣化合后所形成的硝酸化合物,發(fā)現(xiàn)土壤可以借由微生物之力吸收空氣中的氮、氧,李書華對這項成果進行了詳細介紹,認為“近世農(nóng)業(yè)逐漸發(fā)達,胥此是賴”[14]。

      (4)化學史之集成。除科學研究之外,中國學者還注意到了博德羅的治史之才,無不贊賞有加。博德羅能夠閱讀希臘、西利亞、阿拉伯等古文字,廣泛搜集盧浮宮、柏林皇家博物院、意大利威尼斯古物院所藏之古化學手卷,歷數(shù)十年之功撰寫了從古代至近代的多本化學史著作,在當時可謂無出其右。

      為探索博德羅取得如此豐碩成果的奧秘,李麟玉還試圖剖析其治學理路,認為博德羅受19世紀實驗哲學派影響,篤信科學,精研哲理,“其實驗以學理為指歸。治學之方以實驗哲學為引線,精神靈活、思想自由,事實與理論判析分明,實驗與玄想不相混淆,既不涉孔德(Auguste Comte)偏狹之嫌,又不蹈赫昂(Ernest Renan)武斷之弊。力能制學而不為學所制,理隨物變,而不為理所拘”[19]。

      對比法、中兩國的博德羅紀念文本,可以發(fā)現(xiàn)后者內(nèi)容相當系統(tǒng)化且精細備至,不只是對前者的簡單譯介,而是中國學者重新編排后的結果。作為中國紀念博德羅的一大特色,論者尤其關注對其苦學事跡和科學精神的宣傳,以此激勵國人,如蕭子升所言,“所貴乎紀念古人者,非惟發(fā)潛德之幽光,抑欲興后起之奮發(fā)耳”[17]。具體而視主要包括以下內(nèi)容:

      (1)好學不倦,工作勤勞。博德羅一生孜孜于學,尤其感人者在于冬日研究熱化學,“研究熱化學室中不宜生火,天氣嚴寒,手足為之凍;工作過久,脊背為之曲,然博氏之精神不懈,趣味不減,研討未嘗輟也”[14]。博德羅中年以后榮典集于一身,令聞播乎世界,卻并未坐享其成,仍然專注于研究農(nóng)業(yè)化學、植物生理。

      (2)專一純粹,不慕榮利。博德羅雖然發(fā)明頗豐,終其一生從未享受專利之優(yōu)待,自言“科學家之任務在求真理,而非為發(fā)財”。蕭子升認為這種專一科學研究而不慕榮利的精神乃博德羅成就斐然之關鍵,中國學者應該引為借鑒,“吾國學者,往往心智薄弱,外物擾之,利祿薰心。稍有所涉獵,即以之為弋取功名之具,欺世盜名之資?!袢瘴釃逃缗c有志于學問之深造者,舉欣欣然以紀念博氏,聞博氏之堅忍不拔,矢志貞純,不亦瞿然自驚,惴惴然而思有以自奮乎?”[17]

      (3)溝通文理,博通各科。博德羅不僅在科學研究方面成果豐碩,還酷嗜文學哲理,精通多國文字,致力于化學史之研究。蕭子升認為,“今日教育界之大患莫過于文理兩科之不溝通。學文學、哲學者往往惡科學之過于機械,因此流于空談而缺乏科學試驗精神;學理科者疾文科近于空疏,而往往流于拘滯”[17],因此號召吾國教育家應當效仿博德羅之精神,破除文理藩籬,求二者之并進。

      得益于各類媒介對博德羅紀念活動的廣泛報道,公眾對于“大科學家”博德羅的名號已有所耳聞,而中國科學界內(nèi)容詳實且生動可感的系統(tǒng)性介紹極大地豐富了大眾媒體所描繪的“大化學家”形象,增進了國內(nèi)各界對于博德羅的了解,由此進一步深化了紀念活動的意義和價值。

      5 博德羅紀念活動的后續(xù)影響

      博德羅紀念活動的影響并未隨著慶典的結束而驟然消散,以此為契機,中外學界獲得了進一步對話和交流的機會。1927年11月,博德羅弟子、法國知名化學家、圖盧茲大學學長、法國科學院成員Paul Sabatier特致函李書華,稱已收到寄贈的宣傳冊,感謝中國學界為此善舉;1928年初,比利時大學教授、中比教育運動的忠實支持者Paul Gille也有感于中國對博德羅之厚誼,特寄來一篇紀念文字《煉金術研究大家博德羅》(Berthelot historien de l’alchimie et archéologue),《中法教育界》進行了全文刊載。

      作為對中國積極舉辦各種紀念活動的回應,1928年2月,博德羅長子、比利時大學教授赫尼·博德羅(René Berthelot)來華游歷,專為答謝中國各界參加其父百年紀念并為世界化學院捐款之厚誼,中國政學各界給予熱情歡迎,為其舉辦了一系列歡迎活動。2月1日正午,法使館設宴歡迎赫尼·博德羅,到場者除法使館全體館員及各界要人外,中國方面有熊希齡、彭濟群、蕭子升、李麟玉、經(jīng)利彬等24人列席。是日下午赫尼·博德羅謁見教育部部長劉哲,致辭感謝中國方面參與博德羅百年紀念之盛舉,劉哲答曰:學問無國界,科學家有功于世界,自應為世界各國所共仰。赫尼·博德羅回應稱,學問真理為全人類所同珍,新教育重在探討真理,各國學生彼此留學,不獨可以交換智慧,而且足以結合人類,促進邦交,劉哲深然此說[20]。

      借由在各地巡回講演之契機,赫尼·博德羅又一次對其父的生平及功績進行了宣傳。2月12日,京師大學理科學長秦汾邀請赫尼舉行公開講演,講題為《科學家博德羅之人格與工作》,教育總長劉哲、公使瑪?shù)碌綀觯嵬H任翻譯,理科學生三四百人旁聽[21]。赫尼再次感謝中方積極助款捐建世界化學院,稱此舉足以證明中方對于世界學術深表關注,對于人類文明極力提倡;同時感謝北京各教育機關圍繞博德羅百周年紀念活動所組織的一系列講演,此中盛意,殊可欽感。

      這篇講演系統(tǒng)介紹了博德羅的科學工作及其生平,篇幅長達萬余字,不僅內(nèi)容詳細備至,且以其出于博德羅至親之口,配合一些私藏照片,更增添了許多溫情,使聽者“恍然見一活潑潑的面熱之人,此人生平各時代一切性情藝術,以及逐日的生活、勤奮的精神,無不畢現(xiàn)”[22],堪為中國學界了解博氏的絕佳材料?!洞蠊珗蟆愤B續(xù)五日進行了全文刊載以志其盛。赫尼的演講與此前中國學者對其父的介紹大致吻合,而在演講的后半段,他特別對博德羅的學術交際情況進行了介紹,認為其父與法國政學界俊彥游歷唱酬、思想交鋒的情形使之聯(lián)想到了中國古代各哲學家、文學家聚首林泉之雅興,這種貼合中國文化語境的類比更引發(fā)了中國聽眾的興趣。

      博德羅紀念的影響不止寓于慶典和宣傳,為鼓勵學者、提倡科學,發(fā)揚博德羅科學精神,北京中法大學特設立“博德羅獎金”以獎勵中國留法學生中治科學之最優(yōu)良者,每年獎勵兩名,每名獎金五百元,其中一名在北京中法大學學生范圍內(nèi)選定,另一名則根據(jù)法國公使建議,獎勵非中法大學學生[4],1927年的獲獎者為留學學生令狐君和中法大學學生周發(fā)岐、劉為濤(即參與法國慶典的兩名代表)。這項獎勵一直延續(xù)至1934年,獲獎者均為在化學科學研究方面有所建樹的青年學者(10)該獎學金1927—1934年度的授予情況如下:李文祥、賴維勤、劉慎諤、郭壯猶(1928),林镕、張璽(1929),張德祿、鄭大章(1930),汪德耀、朱洗(1931),楊杰、李樞(1932),范秉哲(1933),馬士修(1934)。據(jù)《私立中法大學民國十六—廿三年獲得愛博德羅獎金人員名單》,北京市檔案館藏,J026- 001- 00018,張?zhí)?。。毋庸置疑,這項高規(guī)格的獎勵既是一種無上殊榮,也為青年學者開展研究提供了有力助益,成為博德羅紀念活動的一項重大精神遺產(chǎn)。

      6 結語

      民國時期各類形式與規(guī)模的政治、文化紀念活動屢見不鮮,但科學紀念活動則較為稀見,無論是受邀參加在域外舉行的外國科學家紀念儀式,還是在中國自發(fā)為一位外國科學家舉辦如此規(guī)模的紀念活動,在當時的中國都聞所未聞,因此此次紀念活動得以受到各界的廣泛關注。中國在此過程中所表現(xiàn)出的積極姿態(tài),無論是派團參加還是助款贊襄,對于提升中國的學術聲望、促進學術交流無疑都有所裨益。如李書華所言:“我國向未參加任何國際科學運動,此次可稱為破天荒之舉。而此次之所以參加者,固由博氏偉大人格之影響,而國人漸知主義科學亦一因也?!盵14]

      然而若將此次活動置于近代中法關系的歷史框架內(nèi)審視,中方能夠受邀并非得益于科學事業(yè)的進步,而應歸功于民國以來中法外交和學術交往之日益密切。而此次活動之所以能夠獲得來自官方的廣泛支持,也主要源于其外交價值而非科學價值,故此“中國博德羅百年紀念籌備委員會”仍然由政界、實業(yè)界人士主導,科學家并非核心;參加法國博德羅慶典活動的代表團成員亦多為外交界人士,科學界僅有周發(fā)岐、劉為濤兩位留法學生作為代表,民國話語體系下科學的相對弱勢于此可見一斑。

      盡管如此,中國科學界在此次紀念活動中的積極表現(xiàn)仍然值得關注。本著介紹科學成果、弘揚科學精神之目的,中國科學界自發(fā)組織了一系列博德羅紀念活動,可視為科學文化的覺醒,亦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引起了公眾尤其是青年學子的反思,如《大公報》社評所言:“以不重科學之國,尤在不講學問之時,而忽稱紀念世界學者,其事似根本乏誠意,然于兵亂之中,猶有此一會,是亦將聊勝于無……中國青年必有此精神,而后中國能產(chǎn)生新文化,而后人民能利用而厚生,化學之應用其一端耳,有志之士,可不以博德羅之精神為模范哉?!盵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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