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納新
思辨 —— 博學(xué)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禮記·中庸》
4月21日,教育部發(fā)布最新版的“義務(wù)教育課程方案和課程標準”,小學(xué)階段新的版塊包括“學(xué)習(xí)任務(wù)群”,它細分為遞進的三個層次:基礎(chǔ)型學(xué)習(xí)任務(wù)群、發(fā)展型學(xué)習(xí)任務(wù)群和拓展型學(xué)習(xí)任務(wù)群。這幾個任務(wù)群的具體任務(wù),包括思辨性閱讀與表達和整本書閱讀。
本專欄內(nèi)容結(jié)構(gòu)采用“整本書導(dǎo)讀-原書精華摘選-深入了解作品-思辨式閱讀任務(wù)”的形式,層層深入,幫助同學(xué)們深度了解作品內(nèi)容及背后的故事,梳理作品脈絡(luò),完成閱讀理解;進一步學(xué)會追問、討論,產(chǎn)生自己的想法,從而鍛煉思辨能力,使思維更加深入和廣闊。
我們在閱讀時,會重點關(guān)注書中角色的成長。我們看著他們思考、說話、交朋友、解決問題,跟隨他們一天天走過熟悉或陌生的道路。不知不覺間,我們看到他們從別人的需要中發(fā)現(xiàn)自己的責(zé)任,進而成長。而我們自己,也在成長。
勇敢不是不害怕,是害怕也要繼續(xù)走下去。
愛聽二爺爺講故事的十四歲鄉(xiāng)村少年徐瑞,剛考上縣中學(xué),卻遇到災(zāi)荒,全家人只剩下半口袋地瓜干的救濟糧??吹侥赀~的爺爺,有腿疼病的爸爸,饑餓的全家人,瑞意識到只有他能拉起家里的那輛板車,到黃河對岸去,用家里被風(fēng)刮倒的院門拆成的木板,去換回救命的糧食來。
于是他出發(fā)了,一路上,六百多里路程,遭遇了各種艱難,在同樣貧困卻善良的陌生人的幫助下,少年瑞不但換回了糧食,還收獲了寶貴的精神財富。
徐然,著名作家,現(xiàn)居上海。2007年開始全職創(chuàng)作之路,著有多部懸疑推理小說。隨著女兒出生,在給孩子講故事、編故事的過程中,開始創(chuàng)作兒童文學(xué)作品。
她的作品情節(jié)一波三折,充滿喜劇感、畫面感和溫情。
代表作包括《大澤傳奇》《酉酉和西西的成長日記》《少年慕野推理筆記》等兒童文學(xué)作品,以及《逃亡的蘇溪》《共生》《天使制造者》《嫌疑人》等懸疑推理小說。
徐瑞
十四歲的魯南少年,本是個怕黑、愛聽故事,被家人倍加照顧的孩子。在數(shù)月暴雨帶來的饑荒災(zāi)年,他決定頂替腿病復(fù)發(fā)的父親,拉著板車去給家里換活命的口糧。第一次獨自出遠門,少年瑞的心里非常害怕,但是,對家庭的責(zé)任,讓他步履不停。一路上遇到的各樣的人,使得他的人生突然豐富起來,他也好像突然長大了。
二爺爺
二爺爺肚子里的故事,比地里的野草都多。少年瑞沒事就到二爺爺家聽故事。后來,這些故事陪伴著獨自出遠門的瑞,仿佛二爺爺陪在他身邊,給他安慰和鼓舞。
爹
家里的頂梁柱,為一家生計費盡心思。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是他同意讓瑞獨自出門,他的信任給了瑞極大勇氣。
娘
極其善良,在家里稍有富余的情況下,盡可能幫助有需要的鄰居,她的善良也被鄰居們久久紀念。
我和魏大叔回到樹底下,取了我們的車子,那幾個人還在樹底下聊天,他們果然都是好人。
魏大叔跟他們聊了一會兒,大家伙兒便互相約著,一起向黃河渡口走去。
每個人都拉著一輛大車,車上的東西都裝得滿滿的,我看著,不由得擔(dān)心起來。我問魏大叔:“這么多人,都拉著這么沉的車子,渡船能放得下嗎?能撐得住嗎?”
魏大叔哈哈一笑,他把我的話說給那幾個人聽,他們都笑了:“一會兒啊,小子,你見著那船就知道了?!?/p>
看大家伙兒這么篤定,我也笑了。
我覺得跟魏大叔在一起,特別快活,也特別放心。這兩天,我們說說笑笑,車上還是那么沉的木頭,我卻沒覺得跟前兩天似的那么累,那么苦。
我決定不管魏大叔的兒子在黃河南邊的哪個鎮(zhèn)子上,我都跟魏大叔一道走,一邊走,一邊賣我的木頭。
魏大叔聽了我的打算,很贊成:“反正我給我兒子送完被子也沒啥事兒,我陪你走幾個村子,你這車木頭,兩三天就賣完了,賣完了我們一起過河回去?!?/p>
“那可真好哇,魏大叔。”我高興極了。
我運氣真好,爹腿疼不能來,三舅爺爺出了門也來不了,老天就派了一個魏大叔來幫我。
我把這話也給魏大叔說了,魏大叔笑得哈哈的,他說我的運氣好,他的運氣也不差,一路跟我說說笑笑,他心里也高興。他說等他回了家,跟左鄰右舍聊起來,一定好好說道說道我。
“那你說我啥啊,魏大叔?”
他說,他哪一年也得在這路上走幾個來回,還是頭一遭兒遇見一個小孩兒拉個大車跑這么遠的路呢!
“我說這小子厲害,有種?!蔽捍笫逭f。
我咧開嘴笑了。
遠遠的,我們看到了渡口。通向渡口的公路上,設(shè)著一個崗,過河的人——拉車的、走路的、肩膀上扛著大行李的,都排著隊,慢慢地向前走。
魏大叔不笑了。他第一次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怎么,這里還有查崗的?”
一個同行的人回答:“嗯,他們是查糧食的,渡口不準帶糧食過河?!?/p>
“為什么?”我問。
“各地方都挨餓,各地方都在公路口設(shè)崗,查糧食,不讓糧食往外走。糧食往外走,自己地方上的老百姓就更挨餓了?!?/p>
“查到了怎么辦?”魏大叔更緊張了。
看他那么緊張,我也緊張開了。
一個人說:“怎么辦?還不是沒收,把糧食沒收了,就算完了,又不會要人的命?!?/p>
另一個說:“把糧食沒收了,還不是要人命???沒了糧食,不就跟沒了命一樣?!”
大家伙兒說著,到了隊伍的末尾,也排起了隊,隨著隊伍慢慢走。
魏大叔叫我拉著車子,走他前頭去,他排在了我的后面。
兩個板著臉的男人一左一右,站在公路上,一個負責(zé)盤查,一個手里拿著一根木棒,隨手捅一捅趕路人的行李。
他們問的問題是:“從哪兒來?”“過河干啥去?”“行李里有糧食嗎?”
過路的人都有點兒怕這兩個查糧的人,回答得小心翼翼。
這兩個是好人還是壞人?為什么大家那么怕他們?
我悄悄兒地問魏大叔。魏大叔不是一看就知道人的好壞嗎?
魏大叔沒回答我的問題,他只告訴我,要好好回答這兩個查糧的人問的問題。告訴他們,我是從哪里來的,說縣城的名字就行,人家不需要知道你是哪個鎮(zhèn)哪個村兒的;問我過河去干嗎,就說是去黃河南邊給親戚送木頭,可別說是去換糧食的。
我覺察出事態(tài)的嚴重性來了。
“那他們要知道我是去換糧食,會把我抓起來?”
“不抓你,會把你的木頭沒收了。”
我一聽,腿就開始哆嗦起來。
爺爺?shù)脑捲谖叶呿懫饋恚壕退闶俏襾G了,這車木頭也不能丟。不僅爺爺?shù)脑捲谖叶呿懫饋?,連小侄兒春陽的臉也直在我面前晃悠,我走的時候,他對著我笑的那一下,現(xiàn)在像根刺兒似的扎著我。
這車木頭是什么木頭啊,它們是我家大門,它們是種在我們屋后、跟我們一起長起來的姐妹兄弟,是用來救一家人性命的救星!
我拉車拉了幾百里地,一步一步走到黃河來,我把木頭拉到這里來,可不是讓它們被沒收的。
很快就輪到我和我的車子了。
我的腿一直哆嗦。
我覺得我就像爺爺說的那只綁在鞭梢上的屎殼郎,鞭子一甩,我就騰著云,駕著霧,暈暈乎乎,生死就在眼前了……
那個負責(zé)問話的人,打量打量我:“從哪兒來?過河干啥去?”
我告訴他我們縣城的名字,也告訴他,我是給蓋房子的親戚送木頭去。
“給親戚送木頭?哪個村兒的親戚?”
我沒料到他還會問我這個問題,回頭看看魏大叔,魏大叔眼神里滿是焦急,顯然,他也不知道黃河南邊都有什么村子。
“哪個村兒的親戚?”那個人催問了一句,不耐煩的口氣。
我一著急,把自己村兒的名字說了出來。說出來之后,我就覺得我頭臉上的血,一下子褪到腳后跟去了,我想完了,肯定露餡了,他們知道我撒謊了。
我可不能眼看著這車木頭被沒收。
我扯開架勢,剛想跑,誰知道那個人卻點點頭,接著問:“你車上有糧食嗎?”
我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都沒反應(yīng)過來……是黃河南邊也有一個跟我們村村名一樣的村子?還是這個人也根本不知道黃河南邊都有些什么村兒?
“哎,問你呢,你車上有糧食嗎?”
“沒,沒糧食……”
另外一個人,捅了捅我捆在車上的補丁被子,又看了一下我的破褡褳,就揮了一下手,放我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我年紀小,或者是看我特別傻,對我的查問,比別的人都簡省了很多。
我拉著車,跟在別人后面走了一段路,心里才敢高興。
我一邊高興,一邊后怕。
這幸好有魏大叔,他要不先提醒我應(yīng)該怎么答話,不能說賣木頭換糧食的事兒,那我麻煩可就大了……
哎,魏大叔呢?
我轉(zhuǎn)過身找魏大叔,卻發(fā)現(xiàn)他出事兒了。
魏大叔被那兩個人攔住,他的兩件大行李被打開了,那個搜查的人從一床被子里,搜出了一個小口袋。
那個人勝利似的打開小口袋,里面是玉米面。
魏大叔大聲地嚷嚷:“我是去看我兒子,這糧食是拿給我兒子的,不是買,也不是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