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麗梅
殘酷的戰(zhàn)爭中,沒有女性,也沒有童年。長篇小說《紅乳》(湖南文藝出版社2021年9月出版)全篇以緊張肅殺感反映著戰(zhàn)爭的殘酷,然而作者溫燕霞用女性特有的細膩筆觸,在一個中央蘇區(qū)隱蔽戰(zhàn)線的普通百姓掩護革命遺孤的故事中,以如春水般的柔情譜寫了一曲交糅著戰(zhàn)爭與女性、鮮花與硝煙、青春和夢想、母愛與犧牲的虎口脫險記,詠唱了一曲革命歷史與人性情感的交響樂。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龍泉壁上鳴。革命戰(zhàn)爭小說題材多以男性為主,然而戰(zhàn)爭從未讓女人走開?!都t乳》將主角放在了女性與孩童身上,以扎實的人物鋪陳,刻畫了革命戰(zhàn)爭年代智勇雙全又堅毅柔美的女性群像:她是為了執(zhí)行好革命任務,意志堅定、頭腦清醒、身手敏捷,深陷敵營、步步驚心“潛伏”的龍秋月;她是強忍喪子劇痛,為了傳遞情報,寧愿背負“叛徒”罵名,在敵人刀口下簽“悔過書”的母親鐘良心;她是從小錦衣玉食,為逃婚誤入蘇區(qū),在蘇區(qū)找到自己終身信仰,成為蘇區(qū)百靈鳥——向紅,又被不同主義的親情羈絆的大小姐文靜;她是潛伏在文言之身邊,為保護4個孩子而犧牲的仆人阿慧;她是受盡嚴刑拷打不吐露半個字,用犧牲自己換取情報傳遞,英勇就義的帥文、小毛;她是一直配合文靜完成任務的張少芳、溫彩云;她是為了照顧、保護四位遺孤,犧牲了的村民羅奶奶……這些女性人物設定生動豐滿,是在戰(zhàn)場上“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尤能化碧濤”的女戰(zhàn)士,也是會猶豫、悲憫、失落、疼痛的妻子、母親、妹妹,更是不曾站在光里卻令人動容的普通英雄。
也是紅裝翠袖,然而青史丹心。小說故事構思巧妙,其中最精彩的部分當屬鐘良心和龍秋月這對雙胞胎姐妹,為完成任務,兩人多次在教會教師、國民黨地方行動隊隊長兩個身份間自由切換。封面設計巧妙地將雙胞胎姐妹形象用剪影的視覺手法分別置于封面、封底。幾個孩子正在突破封鎖,使整個封面視覺有故事,有懸疑感,有耐人尋味的細節(jié)。不管是封面還是書中的眾多情節(jié),都有著如藝術電影般的畫面感。那些時常會出現在她們夢里的“金黃色油菜花田”,仿佛盛滿蜂蜜酒缸的梨渦,“像吞掉七彩陽光天狗”隨風揚起的藍色染布,天真爛漫、詩情畫意;阿慧犧牲后,文靜為她蓋住眼睛的那塊繡工精細、紅得耀眼,像她“從未自由盛放過的青春”的新絲巾,璀璨奪目;細窄的手表,白皙的肌膚,修長的手指,裊裊婷婷的旗袍、高跟鞋,雨夜中,黑傘“旋出朵朵銀色的奇幻蘑菇”,傳遞著情報,如同芭蕾舞演員旋轉著,優(yōu)雅冷峻又孤獨,彰顯著獨特的女性美感,是一個女人刻進骨子里對美麗與光明的追求與向往,一次一次劃破那些無所不在、壓抑而歇斯底里的白色恐懼。
風雨如晦的年代,風聲鶴唳下的堅定信仰。為了共產主義的理想,她們放棄吟詩繪畫為生的夢想,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割舍幼兒、丈夫、父母,篤守堅貞不渝的信念,鍥而不舍、寧難不茍。今日風和日麗。孩子嬉戲追逐著,母親跟在身后小聲嗔怪著。這五彩斑斕的盛世令人想起魯迅在《我們現在怎樣做父親》中的幾句話:“自己背著因襲的重擔,肩住了黑暗的閘門,放他們到寬闊光明的地方去,以后幸福的度日,合理的做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