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迎迎,潘曉彤
俄羅斯國家通用語言全球能力指數研究與新探
李迎迎,潘曉彤
(天津外國語大學 歐洲語言文化學院;天津外國語大學 中央文獻翻譯研究基地)
俄羅斯于2022年發(fā)布了新版俄語全球能力指數測評報告,以量化形式展現俄語在獨聯體成立30年以來的發(fā)展情況和實力水平。新版測評報告兼顧國內與超國家兩個層級,將原有9大參數進一步細化為10項參數和10個二級指標,考察領域更加多樣、具體。文章以新版測評報告為數據藍本,運用文獻研究、比較研究和統(tǒng)計分析的基本方法,對報告進行詳細介紹和綜合分析。研究發(fā)現,俄語語言綜合實力低于英語、西班牙語、漢語和法語,俄文學術刊物發(fā)表量和俄文網站數量占比較為突出,但語言發(fā)展不夠穩(wěn)定、凝聚力較弱,語言競爭存在短板。后蘇聯空間國家對俄語的使用態(tài)度兩級分化較為嚴重,白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斯坦三國俄語“向心力”最強,波羅的海三國及烏克蘭等國家使用俄語態(tài)度消極。俄語在后蘇聯空間整體的使用地位雖然有部分提升,但在教育領域、學術領域等方面依然面臨不少現實問題。
國家語言能力;俄羅斯國家通用語言;能力指數;語言全球競爭力;后蘇聯空間國家
“國家語言能力”(national language capacity)概念自1993年提出以來,迅速成為國內外學術界語言文字研究與國家綜合國力研究的熱點課題,成為國家軟實力的重要體現。俄語作為世界第四大語言,是俄羅斯聯邦全境的通用語言,也是俄羅斯對內增強各民族國家認同、對外提升國際話語權的主要工具。為紀念獨聯體成立30周年,俄羅斯國立普希金俄語學院語言能力研究團隊專家組①通過三年(2020-2022年)的實踐調研,推出新版俄語全球能力指數測評報告——《俄語的世界地位指數:全球競爭力指數(ГК指數),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的穩(wěn)定指數(УС指數)》(2022)(?Индекс положения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мире: индекс глобальной конкурентоспособности (ГК-Индекс), индекс устойчивости в странах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го пространства (УС-Индекс)(2022)?,以下簡稱《指數(2022)》)。報告由“全球競爭力指數(ГК指數)”與“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的穩(wěn)定指數(УС指數)”兩部分組成,通過系列參數排名及指標測算對俄語的世界地位進行了二次評估②,對俄語在后蘇聯空間的影響力作出量化分析,展現了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③近30年的發(fā)展動態(tài)。
宏觀及全球層面是衡量語言世界地位的關鍵指標之一?!叭蚋偁幜χ笖担ěぇ笖担惫灿闪梾到M成,具體包括參數一“語言使用人數”,參數二“以該語言作為官方語言或工作語言的國際組織數量”,參數三“國際學術數據庫中使用該語言發(fā)表刊物的刊物發(fā)表量”,參數四“使用該語言的大眾媒體數量”,參數五“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參數六“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網站數量”。各參數測算遵循以下原則④:一是使用能夠反映語言世界地位的重要參數數據,二是測算過程展示各項參數的具體數值,三是使用公開透明的公式對所有參數數值進行計算。下面將對六項參數指標進行解釋說明。
1.1 參數一:語言使用人數
參數一以國際權威語言研究機構民族語言網Ethnologue:Languages of the World(民族語言:世界的語言)⑤為數據來源。根據該網站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全球共有約2.58億人使用俄語,使用人數總量居世界第八位?!吨笖担?022)》和《指數(2020)》全球十大常用語言排名對比見表1⑥。
表1 兩版《指數》全球十大常用語言排名對照表
對比兩版《指數》,以下三點信息較為突出:(1)烏爾都語代替印度尼西亞語成為全球語言使用人數排名的第十位;(2)法語使用人數總量變化較大(使用人數減少約3.61%),全球排名從第五位下降至第七位;(3)漢語、俄語、日語在人數與排名兩項指標上最為穩(wěn)定,其他九種語言均發(fā)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
1.2 參數二:以該語言作為官方語言或工作語言的國際組織數量
參數二以包括聯合國在內的23個國際組織⑦為參考,主要考察表1中各語言在超國家層面的外交、經濟和文化領域發(fā)揮的作用。在23個國際組織中,將俄語作為官方語言或工作語言的國際組織保持在15個左右,排名第四(見表2)。
表2 23個國際組織主要語言使用情況排名表
對比《指數(2020)》,新版《指數》中,除新增烏爾都語外,其他指標項排名未發(fā)生變化,語言排名最為穩(wěn)定。專家組認為,這種穩(wěn)定主要源于現有國際體系已基本成型,語言使用慣例短期未發(fā)生變化。
1.3 參數三:國際學術數據庫中使用該語言發(fā)表刊物的刊物發(fā)表量
參數三以兩大知名國際學術數據庫——Scopus數據庫(https://www.scopus.com/ home.uri)與Web of Science數據庫(http://www.webofscience.com)為指標來源,考察兩大數據庫中以全球十大語言撰文的刊物發(fā)表總量,其中俄文刊物發(fā)表量位居第五(見表3)。
表3 兩大國際學術數據庫中主要語言刊物發(fā)表量排名表
如表3所示,兩版《指數》中,除烏爾都語、印度尼西亞語發(fā)生變動外,其他語言刊物發(fā)表量排名均未發(fā)生變化。在全球十大語言撰文的刊物中,俄文刊物發(fā)表總量發(fā)生小幅下降(約0.68%),法文刊物發(fā)表量下降幅度較其他九種語言最為明顯(減少約17.70%),與法語使用人數下降趨勢吻合。中文刊物發(fā)表量變化較為可觀(上漲約11.49%),阿拉伯語刊物發(fā)表量漲幅最大(上漲約74.4%)。此外,用德語、日語撰寫的刊物出版總量降幅相對較高(約為7.69%和25.43%)。
從表3可知,英文刊物發(fā)表量在兩版《指數》中均保持絕對優(yōu)勢,刊物發(fā)表總量為第二名的63.5倍及64.7倍。1962年,日本科學史專家湯淺光朝(Yuasa M.)通過計算各國科學研究成果數據,對“科學活動中心”(center of scientific activity)進行界定⑧并提出著名的科學中心轉移論。他運用統(tǒng)計學方法計算發(fā)現16世紀以來,科學中心先后位于意大利、英國、法國、德國和美國,每個國家保持中心地位的時間約在60~80年,美國科學中心地位很可能將于20世紀末結束,蘇聯將成為下一個世界科學中心(湯淺光朝,1979)。針對世界科學活動中心的歸屬問題,我國著名科學計量學家趙紅州持不同看法,認為中國將取代美國成為下一個科學中心(袁江洋,2005:61)。就參數三而言,中日兩位學者的預測都未能應驗。不僅如此,“近幾十年來,使用本國語言進行出版交流的國家科學模式(national science model)轉變成為使用單一國際語言(英語)和由盎格魯-撒克遜出版商主導市場的跨國模式”(Zitt,Perrot & Barré,1998:30)。由此可見,英語的超級地位短時間內尚不能被其他語言取代。
1.4 參數四:使用該語言的大眾媒體數量⑨
語言在大眾媒體領域發(fā)揮作用的程度反映了某一國家或地區(qū)消費者對信息產品的語言偏好。表4為兩版《指數》中12種被考察語言的大眾媒體使用量排名(相對排名而非全球排名)。我們認為,如果參數四中使用某一語言的媒體總數較少,說明該語言使用量較低,消費者更加傾向于在國內市場使用這一語言,語言的國際影響力較弱。
表4 使用被考察語言的ISSN注冊媒體數量排名表
除印地語、孟加拉語、烏爾都語無參考數據外,《指數(2022)》中其他語言的相關使用量均有所提升,阿拉伯語使用量上升幅度最高(約10.55%),俄語最低(約為2.27%)。根據專家組提供的數據顯示,俄語在新版《指數》中雖然保持排名不變,但其大眾媒體使用量實際低于印度尼西亞語(51 927個)⑩,如果將印度尼西亞語排名考慮在內,俄語的實際排名應當下降至第八位。
1.5 參數五: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
《指數(2022)》中,參數五主要參考國際互聯網數據統(tǒng)計平臺“世界互聯網統(tǒng)計中心”(Internet World Stats)的相關數據,考察使用上述12種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及其全球網絡用戶人數占比(見表5?)。由于新版《指數》中僅三種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發(fā)生變化,即印地語(用戶人數由1.7億增加到2.0億)、烏爾都語(新增)、印度尼西亞語(刪除),其他數據與《指數(2020)》相同,數據對比價值較低,因此,我們選取同一平臺2019年公開數據進行比對(見表6?)。
表5 所考察語言互聯網用戶人數排名表
表6 全球十大語言互聯網用戶人數排名表
對比表5和6數據可知,2019年4月至2020年3月,俄語互聯網用戶人數較為穩(wěn)定,約占全球網絡用戶總人數的2.5%,排名保持在第九位;葡萄牙語、日語與德語的用戶占比略有下降(分別下降約0.2%,0.1%與0.1%),英語、阿拉伯語用戶占比漲幅最大(上漲約0.7%),漢語用戶占比僅上漲0.1%,全球十大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整體較為穩(wěn)定。世界互聯網統(tǒng)計中心結合國際知名調研公司尼爾森在線(Nielsen Online)、國際電信聯盟(International Telecommunications Union)、捷孚凱(GfK)提供的網絡用戶數據,對全球十大語言互聯網占有率?、互聯網用戶增長率進行了計算(見表7)。我們認為,互聯網用戶增長率低,反而說明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用戶出現較早,是語言國際影響力強的表現。
表7 全球十大語言互聯網用戶人數相關數據列表(2020年3月31日)
1.6 參數六: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網站數量
根據網絡技術調查網(W3Techs)提供的數據?,表8對考察對象的互聯網網站數量份額進行排名(此處僅考慮內容語言?有效的網站數量)。除英語、阿拉伯語外,兩版《指數》中7種語言的網站數量份額均有所減少,使用葡萄牙語的互聯網網站數量收縮突出(減少約143%)、西班牙語變化最?。p少約11%)。俄語排名雖未發(fā)生變化,但互聯網網站數量收縮量較高(減少約26%),僅次于葡萄牙語。
表8 兩版《指數》12大語言互聯網網站數量占有率排名對照表
表9 兩版《指數》12大語言全球競爭力指數排名變化表
注:ГК指數僅保留小數點后兩位,如兩種或兩種以上語言的ГК指數相等,視為并列排名,但書寫先后順序仍需比較其單項參數的最高排名,如該項相等,則比較具有單項參數最高排名的個數。例如,德語與葡萄牙語指數相等,排名視為并列第八,但德語應書寫在葡萄牙語之前——單項參數中德語最高為第四名,而葡萄牙語為第五名;葡萄牙語參數四為第四名,德語仍書寫在前——德語有2項參數排名第四,葡萄牙語僅有1項。
ГК指數排名清楚地展現了英語全球競爭力的領跑地位,全球競爭力遠超其他語言(得分約為第二名的3.2倍),側面說明其世界“科學中心”的地位在短期內不會發(fā)生轉移。漢語在新版《指數》中排名上升一位,ГК指數較《指數(2020)》上漲0.16,語言發(fā)展力較俄語更強,但距離英語、西班牙語仍有較大差距,與法語排名差距僅為0.13,易被反超,未來仍有較大的發(fā)展空間。綜合來看,主張國家話語權、培養(yǎng)具有全球競爭力的跨語際高素質人才,需要我們對英語教育保持長期重視,外語類高等院校尤其應當做好對小語種專業(yè)教師及學生的英語教育工作,警惕小語種專業(yè)師生落入“只記一門外語”的尷尬境地。只有切實提升英語在高水平復合型外語人才培養(yǎng)中的實際貢獻度,真正將外語學習與語言能力培養(yǎng)掛鉤,才能實現我國外語教育人才培養(yǎng)的“學以致用,高能高分”。
《指數(2022)》中,俄語ГК指數較《指數(2020)》相比有0.08的小幅提升?,但排名未發(fā)生變化(第五位),語言競爭力依然低于英語、西班牙語、漢語和法語。俄羅斯作為使用俄語人數最多的國家,針對扭轉語言全球競爭力劣勢的現實舉措首先體現在開展國民外語教育的低齡化特色——對以上四種語言開展規(guī)模性學習,從小學階段開始,中學階段以英語、法語、德語、意大利語、漢語、西班牙語及阿拉伯語這7種語言為主要外語教學科目,外語學習可選語種和信息渠道相較我國更為豐富,外語教育明顯呈多元化特點(李迎迎、潘曉彤,2021)。為更加直觀地評價表9中12種語言的綜合實力,我們將其各項參數排名以折線圖的方式呈現如下(見圖?1)。
圖1 12大語言六項參數排名浮動折線圖
圖1縱項數據展現了各語言參數一至參數六的排名跨度。最大縱項跨度反映了語言在各領域的競爭水平,與語言穩(wěn)定性成反比——縱項跨度越大,穩(wěn)定性越低,越不易形成競爭凝聚力。除英語外,西班牙語的縱項跨度最小(差值為1)且各參數排名靠前,語言發(fā)展更為穩(wěn)定、語言競爭凝聚力更強;印地語縱向跨度最大(差值為8),俄語、德語緊隨其后(差值為7),語言發(fā)展穩(wěn)定性差,不易形成語言合力。需要注意的是考察對象中,僅俄語六項參數排名各不相同,側面說明其語言凝聚力呈弱勢。我們認為,提升語言全球競爭力需要遵循木桶原理,既要有頂層設計,又要進行通盤考慮,注重整體與部分的辯證統(tǒng)一,避免因部分制約整體的發(fā)展,尤其注意關鍵部分對整體性能的決定性作用,補短板的同時作好關鍵板的規(guī)劃。
后蘇聯空間國家是俄羅斯對外政策的優(yōu)先發(fā)展方向,也是俄羅斯發(fā)展大歐亞伙伴關系的關鍵合作伙伴,對俄羅斯推動多極世界秩序的形成,發(fā)展歐亞空間一體化合作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УС指數主要參考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四大領域——社會公共、教育領域、學術交流及大眾媒體領域的現狀。
2.1 參數一:俄語在社會公共領域的使用情況
參數一主要考量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憲法和公共領域的語言地位,具體包含三項指標:一是俄語在憲法或國家基本法中的地位,二是國家最高權力機關官方網站是否提供俄語網站或俄語服務,三是國家電子門戶是否提供俄語服務。具體得分情況如表10所示。
表10 后蘇聯空間各國社會公共領域俄語使用情況得分排名表
注:賦分原則為指標1、指標3如“是”得1分,否則不得分;指標2如果提供得1分,半數提供得0.5分,不提供為0分。
參數一以俄語在國家憲法或基本法及國家政權機關電子門戶網站的使用情況為考量指標,相關情況在短期內不會發(fā)生重大變化,除新增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兩地得分外,兩版《指數》中其他調查對象得分及排名均保持不變。根據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的用語地位,專家組將其劃分為四組:組一視俄語為國語——白俄羅斯(雙國語)、頓涅茨克、南奧塞梯、盧甘斯克,組二視俄語為官方用語——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阿布哈茲,組三視俄語為族際交際語——塔吉克斯坦(憲法明確規(guī)定)、摩爾多瓦(未賦予明確的法律地位)?,組四未明確俄語在當地的用語地位—?—烏茲別克斯坦、阿塞拜疆、亞美尼亞、土庫曼斯坦、烏克蘭(事實上的少數民族語言和外語)、格魯吉亞及波羅的海三國。
2.2 參數二:俄語在教育領域的使用情況
新版《指數》對參數二的統(tǒng)計進行了較大改動:一是刪除了原版中對可提供俄語教學的各級教育機構占比統(tǒng)計(原指標2、指標4與指標6),僅以人數占比為此次統(tǒng)計的主要參考基準,具體包括指標1“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中小學生比例”(見表11),指標2“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見表12),指標3“高等學府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見表13),二是新增指標4“2019-2020學年度俄羅斯語言文學教師占中小學校教師總數的比例”(見表14),三是補充蘇聯解體前最后一學年(1990-1991學年度)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用于指標對比。
(1)指標1:2019-2020學年度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中小學生比例
表11 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中小學生占比排名表
經專家組統(tǒng)計,2019-2020學年度后蘇聯空間國家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中小學生總人數僅為1990-1991學年的1/2,總占比約為19%(從920萬人減少到410萬人),其中烏克蘭負增長指數最高(學生人數減少約300萬),但最近十年指標人數呈上升趨勢(尤其是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烏茲別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和阿塞拜疆五國)。專家組認為,除人口因素影響外,歷史淵源、俄語在教育領域的強大競爭力以及國家層面的政策支持都是促進情況向好的主要原因。
(2)指標?2:2019-2020?學年度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
表12 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占比排名表
后蘇聯空間國家的該項指標整體形勢較為嚴峻。據專家組統(tǒng)計數據顯示:過去30年間,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約為44.6萬,僅占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學生總數的23%,其中,哈薩克斯坦(19.75萬)、白俄羅斯(10.93萬)和吉爾吉斯斯坦(4.95萬)學生最多,三國學生人數之和約占后蘇聯空間國家總和的4/5,學生分布嚴重不均。2019-2020學年度,后蘇聯空間國家兩極分化差異極大(最大相差100%)且有4個考察對象國相關學生占比為零,3個國家近乎為零。烏克蘭作為后蘇聯空間人口最多的國家,境內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中僅有347人使用俄語進行學習,愛沙尼亞相關學生人數占比雖然超過20%,但僅限于民辦教育機構提供的相關語言教育,情況均不容樂觀。
(3)指標3:2019-2020學年度高等學府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
表13 高等學府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占比排名表
如表13所示,后蘇聯空間國家高等學府中使用俄語進行學習的學生比例大幅下降(2019-2020學年度最高降幅達95%),其中1個國家相關人數占比為零,6個國家不足3%,12個國家不足1/3。從具體人數而言,2019-2020學年度,后蘇聯空間國家共約69.23萬人使用俄語進行學習,占大學生總數的18.4%,相比1990-1991學年度減少了210%,其中烏克蘭境內變化最為顯著,減少約60萬學生,其次分別是哈薩克斯坦約10萬人,拉脫維亞約4.5萬人,土庫曼斯坦約4.2萬人,愛沙尼亞約4萬人,亞美尼亞約3.7萬人,阿塞拜疆約3.4萬人,格魯吉亞約3萬人。18個考察對象中,白俄羅斯境內的相關學習人數保持向好趨勢,2019-2020?學年度增加約4.5萬人,其次為塔吉克斯坦,增加約1.2萬人,吉爾吉斯斯坦增加約1萬人,整體情況略優(yōu)于中等職業(yè)教育機構。
(4)指標4:2019-2020學年度俄羅斯語言文學教師占中小學校教師總數的比例
表14 2019-2020學年度俄羅斯語言文學教師占比排名表
俄羅斯語言文學教師是保證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地位的重要力量。在烏茲別克斯坦當局的財政支持下?,該國俄羅斯語言文學教師人數增長迅速(絕大多數俄語教師就職于多語混合制學?;蛞詾跗潉e克語授課的教學機構),成為除俄羅斯外后蘇聯空間國家俄語教師人數最多的國家,約占總人數的27%。
綜合四項指標得分(得分等同于考察對象的占比份額,滿分100分),我們將得到后蘇聯空間國家參數二綜合得分排名(見表15)。
表15 后蘇聯空間各國兩版《指數》參數二排名變化表
結合指標?1~4?的得分與排名,專家組將后蘇聯空間國家使用俄語作為學習語言的學生人數情況分為三組,以便俄羅斯根據考察結果在后續(xù)采取對應措施。組一為學生比例高(60%~100%)的國家或地區(qū),包括白俄羅斯、阿布哈茲、南奧塞梯、頓涅茨克、盧甘斯克、吉爾吉斯斯坦(僅高等教育體系);組二為學生比例適中(20%~59%)的國家或地區(qū),包括哈薩克斯坦、吉爾吉斯斯坦(普通和中等職業(yè)教育體系)、拉脫維亞(僅普通教育體系)、愛沙尼亞(僅中等職業(yè)教育體系)、塔吉克斯坦(僅高等教育體系);組三為學生比例低(0~19%)的國家或地區(qū),包括亞美尼亞、土庫曼斯坦、格魯吉亞、塔吉克斯坦(普通和中等職業(yè)教育體系)、阿塞拜疆、烏茲別克斯坦、烏克蘭、摩爾多瓦(德涅斯特河沿岸摩爾達維亞共和國)、立陶宛、愛沙尼亞(普通及高等教育體系)、拉脫維亞(中等職業(yè)及高等教育體系)。
我們認為,參數二整體結果變化不大,在有可對比數據的國家中,僅6/16發(fā)生排位上的變化且4/6的國家變化幅度僅為1~2位。烏克蘭對俄語的使用態(tài)度繼續(xù)呈“加速離心”的狀態(tài),排名降幅最大(下降5位),成為后蘇聯空間國家教育領域放棄使用俄語最積極的國家。塔吉克斯坦雖然在排名上提升幅度較大(上升4位),但僅指標3一項分數較高,其他指數仍處于較低水平,尤其是中小學教育階段俄語使用人數少,根基不穩(wěn),不利于俄語的長遠發(fā)展。
2.3 參數三:俄語在學術領域的使用情況
專家組表示,學術領域受國家政治和社會因素影響最小,能夠更加真實地反映較長一段時間內科研人員使用某種語言進行科研的整體環(huán)境。為更加全面地展現俄文出版物在學術領域的真實現狀,新版《指數》保留Scopus數據庫的同時,引入俄羅斯科學引文索引數據庫(Российский индекс научного цитирования,簡稱РИНЦ,www.elibrary.ru)作為數據來源,通過對比俄羅斯國內、外兩大科研數據庫,考察俄文出版物在后蘇聯空間的整體情況和學術影響力。
參數三共由6項指標組成,主要考察РИНЦ數據庫中“Top1%高被引作者h指數”(指標1)以及Scopus數據庫中“俄文出版物占比”(指標2)、“醫(yī)學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指標3)、“地球科學(地球與行星科學)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指標4)、“社會科學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指標5)和“人文科學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指標6)。
(1)指標1:Top1%高被引作者h指數(РИНЦ)
高被引作者指根據基本科學指標數據庫(Essential Science Indicators,簡稱ESI)界定標準,論文被引頻次排在學科領域前1%的論文作者(江明等,2022)。h指數(high citations,高被引次數)是對某一特定領域研究人員學術水平的量化指標,一般與論文的學術價值及科研人員的學術影響力成正比。專家組認為,該指數能夠證明后蘇聯空間國家對俄語的關注和學界使用俄語進行科研的能力(見表16?)。
表16 后蘇聯空間國家Top1%高被引作者平均h指數排名表
專家組通過計算發(fā)現:(1)中亞五國中,除土庫曼斯坦外,其他四國情況較為接近,撰寫科研論文人數較多,但高被引作者較少且高被引作者h指數較低;(2)亞美尼亞、波羅的海三國、摩爾多瓦和土庫曼斯坦六國與上述四國情況相反,撰寫科研論文人數總量較少,但高被引作者人數較多;(3)阿布哈茲及南奧塞梯排名靠后,主要因為其居民人數、科研機構數量和出版物作者總量少。
(2)指標2:Scopus數據庫中俄文出版物占比?
指標2主要考察Scopus數據庫中后蘇聯空間各國俄文出版物占該國出版物總數的份額(見表17)。
表17 后蘇聯空間各國Scopus數據庫中俄文出版物占比排名表
專家組根據收集到的數據將?14?個考察對象分為三組:組一為?4?個占比高國家?—?—白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阿塞拜疆及哈薩克斯坦,組二為6個占比中等國家——塔吉克斯坦、土庫曼斯坦、摩爾多瓦,烏茲別克斯坦、亞美尼亞和烏克蘭,組三為4個占比低國家——格魯吉亞和波羅的海三國。對比兩版《指數》數據可以發(fā)現在這一指標中共3個國家呈負增長,而土庫曼斯坦、烏克蘭、摩爾多瓦作為參數二中使用俄語作為學習語言學生比例低(0~19%)的國家或地區(qū),俄文出版物占比增長較其他國家更為明顯,側面說明俄語作為科研用語在三國地位的提升。
(3)指標3~6:醫(yī)學領域、地球科學(地球與行星科學)領域、社會科學領域、人文科學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
作為指標2的拓展部分,指標3~6更為具體地考察了后蘇聯空間國家主要學術領域俄語的使用情況。我們將各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份額按1:1換算得分,根據考察對象在各領域占比總分的高低從左向右進行了排序(見表18)。
表18 后蘇聯空間各國四大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詳情表(Scopus數據庫)
就學術領域而言,俄語在人文科學領域的使用占有絕對優(yōu)勢,相關出版物占比量約為醫(yī)學領域出版物占比(第二位)的2.1倍,地球科學領域的俄文使用量最低,僅為人文科學領域的23.62%。就考察對象而言,白俄羅斯在后蘇聯空間中占絕對優(yōu)勢,相關出版物占比量約為摩爾多瓦(第二位)的1.9倍,且各領域發(fā)文量相對均衡;波羅的海三國俄文使用量最低,僅為白俄羅斯的3.78%,2.44%和2.39%。
為了更加直觀地了解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學術領域的使用情況,我們將相關占比排名匯總后進行對比(見表19)。
表19 后蘇聯空間各國四大領域俄文出版物占比排名對照表
根據指標3~6的排名情況,我們以考察對象各項排名總和的平均數為基準對其進行排名預測(結果見均值排名列),然后將所得排名與指標2“Scopus數據庫中俄文出版物占比”進行比對(結果見排名變化列)。我們認為,如果均值排名與指標2排名一致,說明考察對象在Scopus數據庫中各領域表現較為均衡;如果均值排名高于指標2排名,說明該國在被考察領域的俄文使用情況優(yōu)于Scopus數據庫中其他未考察領域,反之則說明考察對象在Scopus數據庫其他領域表現更好。根據我們的界定,僅白俄羅斯及摩爾多瓦兩個國家呈穩(wěn)定狀態(tài),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三個國家在其他學術領域表現更好,阿塞拜疆、塔吉克斯坦等九個國家在被考察領域的表現優(yōu)于其他領域。綜合表18和19數據可以發(fā)現烏克蘭、格魯吉亞及波羅的海國家在被考察領域的俄文使用情況優(yōu)于Scopus數據庫中其他未考察領域,但實際各領域占比與占比總量卻排在末位,推測上述五國為后蘇聯空間國際學術領域俄語使用情況最差的國家。
表20 后蘇聯空間國家學術領域俄語使用情況排名表
我們認為,兩版《指數》的數據來源不同必將對考察對象排名產生影響,摩爾多瓦、哈薩克斯坦等排名變動較?。ㄅ琶儎?~2位)的國家最有可能受到這一影響。經對比,白俄羅斯、阿塞拜疆、吉爾吉斯斯坦三國始終位于相關計量指標的前三名,說明其學術領域的俄語使用情況更加穩(wěn)定、俄語出版物相關占比份額更高,其中以俄語為國語的白俄羅斯以絕對優(yōu)勢排在后蘇聯空間國家首位(得分為第二名的2.9倍);吉爾吉斯斯坦以俄語為官方用語,在中、高等教育體系中廣泛使用俄語教學,以俄語作為學習語言的學生比例在后蘇聯空間國家中排名靠前(兩版《指數》中分別排名第六與第四),因此,學術俄語?較其他國家更具優(yōu)勢;與吉爾吉斯斯坦不同,阿塞拜疆學術領域的俄語使用情況排名與俄語在其教育領域的使用情況形成較大反差(分別排在第二位與第十二位),側面反映了俄語的實際使用地位與其官方地位間存在差異。阿塞拜疆憲法中暫未賦予俄語明確的法律地位,但自從1998年作為外語科目被納入阿塞拜疆國民教育體系以來,俄語作為事實外語?和族際交際語被普通民眾使用,這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學術俄語的繁榮。
兩版《指數》中,波羅的海三國在學術俄語的使用方面表現欠佳,其原因首先與三國語言政策上的去“俄羅斯化”相關,“在保護主體民族語言的口號下,波羅的海三國對俄語、俄羅斯文化及俄語教育帶有明顯的歧視”(Самсонов,2006:67)。此外,參數二數據統(tǒng)計結果較為清晰地表明,俄語在波羅的海三國教育領域的使用份額均處于較低水平,屬于蘇聯空間國家使用俄語作為學習語言“學生比例低(0~19%)的國家或地區(qū)”,無疑影響了學術領域對俄語的掌握和使用。
2.4 參數四:俄語在大眾媒體領域的使用情況
國際傳播能力是20世紀以來衡量國家國際話語權的重要參考指標,“傳媒影響了關于政策決策進程的政治議程和輿論,它們成了人們用以觀察世界和給世界下定義的視角”(羅賽蒂,1997:508)。表21對比了獨聯體成立前(1990年)與當代后蘇聯空間國家(2021年)關于俄語大眾媒體占該國大眾媒體總份額的相關數據?。
表21 后蘇聯空間國家使用俄語的大眾媒體占比排名對照表
根據2021年統(tǒng)計數據,專家組將后蘇聯空間國家劃分為四組,分別為俄語大眾媒體占比非常高的國家(61%以上)兩個——白俄羅斯與哈薩克斯坦,主要源于俄語在兩國社會地位較高,社會公共領域俄語使用情況較好,俄語使用人數較多;占比高的國家(41%~60%)四個——中亞五國(除哈薩克斯坦外),主要受本國俄語刊物的高需求量影響;中等占比國家(21%~40%)兩個,占比低的國家(21%以下)六個。以蘇聯解體為分水嶺,后蘇聯空間俄語大眾媒體的發(fā)展大致經歷了三個時期——蘇聯解體前的鼎盛期、蘇聯解體后的低谷期與21世紀以來的重塑期。
冷戰(zhàn)時期,蘇聯以國家為主導的國際傳播體系(以廣播電臺和通訊社為主)與西方國家在傳媒領域展開“熱戰(zhàn)”。集中、簡單的媒體傳播方式在特定年代起到了凝聚人心、匯聚力量的重要作用,蘇聯各加盟共和國步調一致地對陣西方,俄語大眾媒體的傳播使用處在鼎盛時期。隨著科學技術的發(fā)展和傳播方式的改進,蘇聯原有的較為簡單、刻板的傳播模式已不能適應社會發(fā)展的需求,西方媒體所謂自由、民主、獨立的思想穿越鐵幕,與新晉后蘇聯空間國家亟需展現政治主權的需求一拍即合,使用俄語的大眾媒體數量一落千丈。21世紀以來,俄羅斯逐漸加強國際傳播力度。在2000年9月頒布的《俄羅斯聯邦信息安全學說》(?Доктрина информационной безопасности Российской Федерации?)中,俄羅斯將其他國家“在本國信息市場排擠俄羅斯新聞機構及俄羅斯大眾媒體”的行為視作“對俄羅斯聯邦信息安全的威脅”之一,明確提出俄羅斯未來信息安全領域的工作方向之一是“確保俄羅斯信息產品投放國際市場渠道暢通”?。通過對新聞通訊社、國際廣播、數字網絡等新老媒體的建設,俄語的國際傳播力度有所回升。針對后蘇聯空間部分國家對俄語印刷媒體、電臺節(jié)目的嚴格審查制度,俄羅斯積極利用網絡媒體進行突圍,將互聯網打造成為俄羅斯媒體的主陣地。表21中占比增幅一列以量化形式展現了30年間俄語大眾媒體的占比動態(tài)。在具有可比數據的10個國家中,有7個國家呈正增長,4個國家的增長比例達一半以上,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俄羅斯對于后蘇聯空間俄語媒體的建設工作獲得了一定成效。
表22 后蘇聯空間國家俄語穩(wěn)定系數排名對照表
注:УС指數排名及書寫順序規(guī)則同ГК指數
白俄羅斯、吉爾吉斯斯坦、哈薩克斯坦是后蘇聯空間中俄語使用情況最好,俄語發(fā)展最為穩(wěn)定的國家。白俄羅斯是后蘇聯空間俄語向心力最強的國家,其得分為第二名(吉爾吉斯斯坦)的2.1倍,是與俄羅斯關系最為緊密的后蘇聯空間國家。白俄羅斯社會經濟與政治研究獨立研究所(Незалежны ?нстытут сацыяльна-эканам?чных ? пал?тычных даследвання?,簡稱НИСЭПИ)?的民意調查顯示,2004年有16.8%的受訪群眾支持白俄羅斯語為白俄羅斯的獨立國語,7.1%支持俄語為獨立國語;2015年相應比例分別為14.5%和13.1%,支持俄語作為獨立國語的受訪群眾比例增加了約84.5%?,俄語地位可見一斑。此外,《指數(2022)》中多數國家(12/16)排名發(fā)生變化,客觀上與新增參數四“俄語在大眾媒體領域的使用情況”相關。其中,半數國家排名僅有1~2位的變動,格魯吉亞、南奧塞梯分別下降3位,阿布哈茲、愛沙尼亞、烏克蘭、立陶宛排名降幅最大,均下降5位,屬于俄羅斯在后續(xù)語言推廣工作中需要重點關注的國家及地區(qū)。
俄羅斯與后蘇聯空間國家在邊界劃分、民族身份認同、文化“去俄羅斯化”等政治、歷史、文化方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蘇聯解體后,高度集中的發(fā)展模式難以適應原加盟共和國尋求獨立的發(fā)展需求,俄羅斯作為蘇聯的主要繼承國,未能及時向轉型中的新政治實體提供富有成效的發(fā)展模式借鑒,在與西方爭奪后蘇聯空間話語權的競爭中日益失去吸引力。俄羅斯與后蘇聯空間國家的關系也發(fā)生了變化?,由蘇聯剛解體時奉行的“文明離婚”機制發(fā)展成為《俄羅斯對獨聯體國家戰(zhàn)略方針》(Стратегический курс России с государствами – участниками Содружества Независимых Государств)中“努力建成在國際社會占有一席之地的政治經濟一體化國家聯合體”?的呼吁。在此過程中俄語的推廣工作也從蘇聯國內語言問題轉化成俄羅斯的國際外交問題??v觀俄語在后蘇聯空間的穩(wěn)定指數,俄羅斯在加強國家通用語傳播能力方面取得了一定成效,俄語大眾媒體后蘇聯空間國家的使用占比在30年間增長了41.0%,且多呈上漲趨勢,Scopus數據庫中俄文出版物多呈正增長,蘇聯解體初期俄語在后蘇聯空間的式微情況有所緩解,但必須指出的是,俄語在后蘇聯空間依然面臨不少的現實問題。從《指數(2022)》來看,其最大痛點在于后蘇聯空間教育領域俄語使用情況普遍較差,各階段教育系統(tǒng)以俄語作為學習語言的學生人數大幅減少,教授俄語的教師占比較低。語言教育對于使用語言和語言傳播無疑起到重要的支撐作用,因為“相比媒體傳播,教育是一種潤物細無聲、目的性更強、效果更好的文化傳播形式,受眾在接受教育的過程中比接受媒體信息時顯得弱勢和易受影響”(許華,2017:156)。西方發(fā)達國家較強的國際競爭力很大程度上正是得益于其教育事業(yè)的領跑地位,因此,想要改變俄語在后蘇聯空間的弱勢地位,俄羅斯必須進一步增強對其科教領域的投入,積極解決教學師資、學習語言、培養(yǎng)經費、就業(yè)前景等方面存在的實際困難,在輸送師資、培育人才、投入經費、引進資源等方面打通教育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尤其是提升自身在國際教育服務市場上的占比,為國家語言境外傳播提供“軟”途徑。
在世界經歷動蕩變革、和平穩(wěn)定形勢嚴峻的時代背景下,中俄兩國是與西方主導的國際政治、經濟舊秩序分庭抗禮的重要力量,國際輿論、文化傳承、民族沖突等方面具有相似的境遇,在國家通用語言國際影響力建設問題上,兩國彼此間具有較強的互鑒需求和學習意義。文章從第一視角全面介紹了新版俄語全球能力指數測評報告——《指數(2022)》的調查內容,展示了俄羅斯智庫對于俄羅斯國家通用語全球影響力的自評結果,通過第三視角的客觀評價橫向比較了語言國際評價體系中俄語的綜合實力,指出俄語作為俄羅斯國家通用語在國際傳播方面的優(yōu)勢和瓶頸,為俄羅斯相關問題研究提供了最新參考資料,對設計中國國家通用語發(fā)展路線和衡量指標具有現實的借鑒意義,為中國國家通用語規(guī)劃建設和國家語言能力影響力的資源開發(fā)、路徑選擇、效果實施提供了新的思路。
受疫情影響,《指數(2022)》在考察范圍、指標選擇和實踐服務上仍有優(yōu)化空間,但2.0版本在數據收集、參數數量和層級設置等方面均有了較大提升,體現了俄羅斯作為世界語言強國的追趕者對國家通用語國際影響力認識不斷深化的過程,也是俄羅斯治國理念逐漸成熟的表現。
注釋:
① 俄羅斯國立普希金俄語學院(Государственный институт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им. А. С. Пушкина)成立于1966年,其前身為羅蒙諾索夫莫斯科國立大學俄語科學教學法中心(Научно-методический центр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при МГУ имени М. В. Ломоносова),是當時蘇聯境外唯一的俄語教學國家品牌,也是蘇聯境內外組織俄語教師開展活動的組織中心,1973年改組成為普希金俄語學院(Институт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им. А. С. Пушкина),1978年更名為國立普希金俄語學院,具體信息參見官網https://www.pushkin.institute。
② 首次評估指2020年國立普希金俄語學院語言學專家組編撰出版的《俄語的世界地位指數:全球競爭力指數(ГК指數),俄語在后蘇聯空間國家的穩(wěn)定指數(УС指數)》(?Индекс положения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в мире: индекс глобальной конкурентоспособности (ГК-Индекс), индекс устойчивости в странах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го пространства (УС-Индекс)(2020)?,以下簡稱《指數(2020)》)。
③ 根據《指數(2022)》的撰寫內容,后蘇聯空間國家(страны постсоветского пространства)指除俄羅斯以外的14個蘇聯前加盟共和國。由于俄羅斯已于2008年宣布承認南奧塞梯及阿布哈茲的政治實體地位,《指數(2020)》與《指數(2022)》將兩地納入后蘇聯空間國家進行數據評測。新版《指數》中,專家組在后蘇聯空間國家部分增加頓涅茨克、盧甘斯克的相關數據信息。國際社會對以上四地政治實體地位的認識暫未達成統(tǒng)一,論文僅以專家組提供的數據進行情況介紹。
④ 下文數據引用及情況介紹除特別說明外,均出自參考文獻[2]。
⑤ Ethnologue:Languages of the World為全球非盈利性語言研究機構“國際暑期語言學院”(the Summer Institute of Linguistics,簡稱SIL International)的下設機構,目前在網絡上提供7 151種現存語言(網站實時更新)的相關信息,詳見官網https://www.ethnologue.com。
⑥ 由于德語、日語兩種語言在參數三至六中排名前十,專家組在參數一、二中增加了這兩種語言的相關信息。表1中的德語、日語排名為相對排名而非全球排名。
⑦ 對比《指數(2020)》,《指數(2022)》中新增兩個國際組織:萬國郵政聯盟、世界工會聯合會,刪除兩個國際組織:世界糧食計劃署、世界自然基金會,聯合國、世界氣象組織等十三個國際組織保持不變。
⑧ 湯淺光朝(1979)認為,如果某國的重大科學研究成果的數量占同一時期世界重大科學研究成果總量的1/4以上,那么該國就是這一時期的世界“科學活動中心”,這一時期為該中心的“科學繁榮時期”(period of scientific prosperity)。
⑨ 大眾媒體數量僅指具有國際標準連續(xù)出版物號(ISSN)且將該語言作為主要語言的注冊媒體數量(媒體名稱詳見ISSN官網https://www.issn.org),不具有ISSN的注冊媒體不包含在內。
⑩ 截至2021年,使用俄語的大眾媒體數量同期低于意大利語(56 215),荷蘭語(53 117)及波蘭語(39 763)。
? 世界互聯網統(tǒng)計中心未提供印地語、孟加拉語、烏爾都語網絡用戶人數數據,表5中相關數據為專家組評估數據。
? 數據來源為Internet World Stats ?Top Ten Languages in the Internet in millions of users-April, 2019?,https://www.internetworldstats.com/stats7.htm。
? 互聯網占有率指使用該語言的互聯網用戶人數與使用該語言的世界人數的比例。
? 數據來源參見W3Techs官網?Usage statistics of content languages for websites?,https://w3techs. com/technologies/overview/content_language。
? 內容語言(content-language),這里指面向互聯網用戶的可選語言,用戶可根據自己的首選語言進行內容瀏覽。
? 《指數(2020)》中,全球十大語言及其ГК指數分別為英語(16.67)、西班牙語(5.26)、法語(3.70)、漢語(3.54)、俄語(2.78)、葡萄牙語(2.44)、阿拉伯語(2.33)、德語(2.27)、印度尼西亞語(2.04)、印地語及日語(1.96)。
? 摩爾多瓦境內的德涅斯特河沿岸摩爾達維亞共和國(Приднестровская Молдавская Республика)將俄語視作官方用語(事實上的國語),但由于俄羅斯暫未承認其國家主權,專家組未將其視作后蘇聯空間獨立政治實體進行考察。
? 取得《歐洲語言共同參考框架:學習、教學、評估》(The Common European Framework of Reference for Languages)C1證書的俄語教師將獲得烏茲別克斯坦政府發(fā)放的額外補助。
? РИНЦ數據庫中阿布哈茲及南奧塞梯高被引作者不足100人,未收錄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兩地相關數據。
? Scopus數據庫未收錄阿布哈茲、南奧塞梯、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俄語出版物相關數據,因此指標2到指標6中不予列舉。
? 學術俄語(Русский язык для академических целей)指表達嚴謹、邏輯性強的俄語表達,一般用于學術寫作和學術論證。
? 事實外語一般指未經法律確定,但在教育系統(tǒng)中作為外語學科的語言。
? ISSN門戶網國家指南中未收錄阿布哈茲、南奧塞梯、頓涅茨克及盧甘斯克四地,故表21中未列出相應數據。
? 參見2000年9月9日《俄羅斯聯邦信息安全學說》第1895號俄聯邦總統(tǒng)令,https://www.consultant. ru/document/cons_doc_LAW_28679/f75c463439e74e0ddb4052b0bef844c77be87310/?ysclid=la53bqxsb952738343。
? 社會經濟與政治研究獨立研究所(Незалежны ?нстытут сацыяльна-эканам?чных ? пал?тычных даследвання?,簡稱НИСЭПИ)成立于1992年,是白俄羅斯最早的非公獨立研究中心,2005年起在立陶宛境內進行重新注冊。
? 數據來源參見社會經濟與政治研究獨立研究所官網新聞?Язык и национальная идентичность?,http://www.iiseps.org/?p=869。
? 參見俄羅斯聯邦外交部官網1995年9月14日俄聯邦總統(tǒng)簽發(fā)的《俄羅斯對獨聯體國家戰(zhàn)略方針》第940號,https://www.mid.ru/print/?id=1695744&lang=r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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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35
A
1008-665X(2022)6-0036-27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藝術學重大項目“新時代對外文化交流和旅游推廣體系創(chuàng)新研究”(21ZD07);北京外國語大學“雙一流”重大標志性項目“國家語言能力國際比較及理論創(chuàng)新”(2022SYLA001);天津市研究生科研創(chuàng)新項目“新時代背景下俄羅斯學界對‘中國關鍵詞’的譯介研究——基于漢俄平行語料庫分析”(2021YJSB366)
李迎迎,教授,博士,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俄羅斯語言政策與規(guī)劃、中俄跨文化交際、中央文獻翻譯
潘曉彤,博士生,研究方向:中央文獻翻譯、語言政策與規(guī)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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