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 李紅霞
南朝劉勰《文心雕龍》中寫道:“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間,卷舒風(fēng)云之色。其思理乏致乎!故思理為妙,神與物游?!?/p>
清代李漁《閑情偶寄·詞曲上·詞采》中說:“說話不迂腐,十句之中定有一二句超脫;行文不板實,一篇之內(nèi)但有一二段空靈,此即可以填詞之人也。”
兩位古人實則都論述了“聯(lián)想與想象”對文學(xué)創(chuàng)作的影響。
聯(lián)想,指由某人或某事物而想起其他相關(guān)的人或事物。想象,指想出不在眼前的具體形象或情景。
有些同學(xué)一遇到寫作任務(wù)就很苦惱,不知道寫什么,該怎樣寫。往往寫完了心中的素材,作文的字數(shù)仍然不夠。還有一種情況是,作文雖然順利完成了,但讀起來干巴巴的,味同嚼蠟,一點兒吸引力都沒有。此類問題,我們可利用“聯(lián)想與想象”技法來解決。
讓我們一起品讀世界短篇小說巨匠歐·亨利的小說《鴿子》中的想象片段:
“那個人這么窮苦,還肯把僅有的錢用來喂鴿子,那些鴿子信賴它們的窮施主……”這個念頭激起他五十四年來清白無疵的自尊心,使他瞿然一驚。他忽然看見那些鴿子變成六百家嗷嗷待哺的客戶,其中有幾家是孤苦無依的老寡婦,靠亡夫留下的一點兒薄產(chǎn),節(jié)衣縮食地活著;其中有一只鴿子是魏爾德小姐。而他,就是那蹲在路邊喂鴿子的人;至少在今天以前的那些日子里,他就正是這樣一個人物。
小說中患了絕癥的經(jīng)紀人決定帶著客戶的金錢遠走高飛,享受最后的日子。在離開途中看見貧困的人用僅有的錢喂食野鴿子,內(nèi)心受到震撼。
一般的寫法,在此時,可能來一段心理描寫,但歐·亨利沒有。他用了意識流的想象寫法——“他忽然看見……”通過視覺想象,把內(nèi)心的煎熬與譴責(zé)、良知的復(fù)活描摹得淋漓盡致。作家把經(jīng)紀人難以言說的幽微情思形象化地超前表達,起到了一般心理描寫達不到的特效。
通過聯(lián)想和想象,還可“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縮小時空的隔膜,拓寬加深文章的內(nèi)涵和意蘊。
當下的影視作品,大多都會使用聯(lián)想和想象的技法。就是一些綜藝節(jié)目,在傳承經(jīng)典的時候,也會借助現(xiàn)代科技,跨越時空與古人對話。歷史和現(xiàn)實,過去與現(xiàn)在,可以依靠聯(lián)想和想象有機連接。
回到寫作層面,你能在如下段落中找到幾處聯(lián)想和想象?請嘗試在文字旁作批注。
演奏《二泉映月》,有一種心靈沐浴沖涼的感覺,琴弓的馬尾吃住了弦,像是把山里的玉石鋸開了一個小縫兒。泉水呢,順著左手指頭尖兒款款地流出來,跌撲回環(huán),繞在身邊。
是啊,古人說刑天舞干戚,以乳為目,以臍為口,就是說人的渾身上下都生著精明的感官,我們和炳哥的差別就在于不懂得讓心靈長出眼睛看宇宙,讓耳朵生出觸須撫摸自然,從這個角度說,也許我們才是真正的“盲人”。
可以想象這時候阿炳是多么感動和驚奇,他那深陷的眼窩紅了,幾乎要流出“泉水”了……是呵是呵,這娓娓動聽的音樂,不是映月的天下第二泉又是什么?泉水一沖出深山罅隙,月光撲了過來。一輪梨花月變成了液體。揉碎了的月光,叮叮咚咚唱著歌,奔跑跳躍在惠山綠竹林青草地。忽然從高高的石崖向下“蹦極”,珠玉四濺;忽然在花叢潛伏蛇行,若斷還連,幽幽咽咽的;忽然又在光滑的鵝卵石溪床上跳著輕盈的舞步,帶著小魚,攜著蝌蚪,跑向山外的世界……
——韓靜霆《聽泉》
這里我想來談?wù)劥蟮?,談?wù)勀嗤痢?/p>
我想起了兩千六百多年前北方平原上的一幕情景。
一隊亡命貴族,在黃土平原上仆仆奔馳。他們雖然仗劍駕車,然而看得出來,他們疲倦極了,饑餓極了。他們用搜索的眼光望著田野,然而驕陽在上,田壟間麥苗稀疏,哪里有什么可吃的東西!……于是,一幕怪劇出現(xiàn)了,那王子模樣的人突然跪下地來,叩頭謝過上蒼,然后鄭重地捧起土塊,放到車上,一行人又策馬前進了。轆轆大車過處卷起了漫天塵土……
…………
幾個世紀以來,那些當年被迫走投無路的破產(chǎn)的中國農(nóng)民,漂流到海外去謀生的當兒,身上就常常懷著一撮家鄉(xiāng)的泥土。
…………
提到了一寸土這幾個字,我又禁不住想到一些島嶼上的人民戰(zhàn)士。
——秦牧《土地》
因為有了聯(lián)想,文章內(nèi)容豐盈起來;因為有了想象,文章變得空靈搖曳。一次聯(lián)想,一次想象,就是一個人物、一個畫面、一種情感、一段歷史,甚至一個國家與地域的變換。
親愛的同學(xué),切莫局促你的思維,也許今晚你就會做一個夢,要明白夢境也是想象呢。著名散文家楊朔的《荔枝蜜》就是用一個想象的夢境結(jié)尾的:這個黑夜,我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一只小蜜蜂……釀造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