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
能否忍受最先腐爛的一本書
忍受一瓶墨水的干涸?在暗室
我埋頭把文字轉換為彩色格式
順便打開電燈。光譜無路可走
塵埃逼債,窮到黑白模式都沒有萌芽
算了,熱愛一下窗外的暴風雪也是真實的
一千零一夜里我寫了一千零一頁
傳遞不朽,臨終前換掉一層皮膚繼續(xù)歌唱
黑白的夜與晝平均分配著開花的墓地
我喚醒過浮士德,但更多還在衰老和沉睡
你看見我的光是千年前的,哦,煤塊
最先看到的人哭了,最后看到的人笑了
像一艘迷霧中的船
書房借著晨光淡下來
閱讀中停著書,彩色的帆
思考可能隨時帶來颶風
海浪顛簸,就不會虛無
看見的紙人被輕松誦讀
墨跡開花,芝麻開門
碼頭上,月光種植得茂盛
熬夜的水手被潮汐鼓舞
起錨,長條桌上劃出航海運河
從書案上遠眺
窗口還蕩漾著城堡
占星,發(fā)呆,去密室
北歐,倒流的大海
是否消極一些
比此時此刻積極?
仇恨的鯨群,一路
沖向鮮花腐爛的宮廷
云煙中,荒誕的戰(zhàn)士
遭遇幽靈啟示和蒙面人
哀傷的王子靈魂分裂
提劍,要不要敗在起跑線上?
夜深后,天鵝帶來風
美麗的心上人溺水了
思考遭遇黑暗,行動
原來敏感得一觸即亮
在泥土下,種詩
先要骨頭中挖詞
墨水,黑暗的深灌
惟疼痛根須愛上地火
不是紙,是邊界
是沼澤,是白色鳥
穿梭在石頭和槍擊里
螢火蟲,用絕緣體發(fā)光
讓枯萎的鐘表嘀嗒響
讓水母翔于柵欄之夜
一首詩拒絕冷血的蛇
一首詩懷抱病句綠起來
雷霆命令著修辭
鑰匙為虛無哭泣過
剩下的現(xiàn)象即本質
門外,潰瘍之處詩燦爛
幽林,小徑沉迷冥想
摸索落葉覆蓋的陷阱
瘋子給人世捎帶口信
那走動的詩,絕處逢生
老面孔詩歌死了
骨灰甕就能復活一次
迷路但丁,直覺依靠著
肉身,找到了貝特麗采
在雪地里寫詩
在咖啡館寫詩
是不一樣的
雪地里求一只火爐
咖啡館求一次性憂傷或奇遇
雪地寫出寒冷的土生土長的詩
簡明,易碎
咖啡館寫出溫暖的怠惰的詩
精致,造作
我出生于塵土,逝于塵土
寫出地獄的詩,為了天堂
一枝紅杏,恰如其分地探頭
轉喻有什么意思?神仙看花就好
古典的露點?另有自然隱情
蜂蝶舞,隔墻他卻滿腹瓷器渣子
舉頭吟詩,拍遍欄桿后低頭撞墻
穿墻術弱如春風,撕叫柴狗打洞
困,樹木在四面高墻里寫字
深山有人提斧,伐木叮叮,順勢
放倒自我。拈須隔霧看深閨
墻造得有點懸,高調絕句上不去
輕功陷入淤青里,詞語落在錦囊
吹笛人用月光坐化,聽煉句幽渺
村社索性將墻當坐騎,表演十里春風
春天吃花的童子,胃口花癡那么簡單
十年翻墻過去,詞眼不留痕跡
鏡面肓眼,人去境空。還是不及物
喚醒詞語,為了召喚一堵新墻
喚醒詞語,為了企圖碰壁的破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