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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探析(1921-1927)

      2023-03-03 20:50:01蘇悅段治文
      關鍵詞:國民革命世界性殖民地

      蘇悅 段治文

      黨的十九屆六中全會《決議》指出,“黨始終以世界眼光關注人類前途命運,從人類發(fā)展大潮流、世界變化大格局、中國發(fā)展大歷史正確認識和處理同外部世界的關系”(1)《中共中央關于黨的百年奮斗重大成就和歷史經驗的決議》,人民出版社2021年版,第68頁。,并總結出“堅持胸懷天下”的歷史經驗。黨的二十大報告進一步將“堅持胸懷天下”明確為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指出:“我們要拓展世界眼光,深刻洞察人類發(fā)展進步潮流,積極回應各國人民普遍關切,為解決人類面臨的共同問題作出貢獻,以海納百川的寬闊胸襟借鑒吸收人類一切優(yōu)秀文明成果,推動建設更加美好的世界?!?2)習近平《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 為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國家而團結奮斗——在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202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21頁。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初開展革命,就用世界眼光,根據(jù)世界變化的大勢認識中國革命,把握中國革命的方向,由此形成了較為系統(tǒng)的、具有鮮明特色的世界性話語。深入領會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1921-1927)中的世界性話語,對于我們深刻把握中國革命的規(guī)律,總結中國共產黨開展革命的經驗,深入回答“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等重大問題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和現(xiàn)實價值。

      一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世界性話語的形成

      中國共產黨在革命伊始就具有鮮明的世界性眼光,形成了系統(tǒng)的革命的世界性話語,它源于復雜多變的時代條件、革命自身發(fā)展需要以及特殊歷史背景下中國共產黨人世界性意識的形成。

      (一)時代大勢深刻影響著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世界性意識的形成

      任何階級和國家革命的發(fā)生都有特定的時代背景,對時代的觀察和分析正是中國共產黨認識和把握中國革命問題的前提。從革命的時代發(fā)展看,只有在資本主義開創(chuàng)歷史向世界歷史轉變后的革命運動才具有超越民族地域范圍的世界性特點。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的發(fā)生正處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和俄國十月革命后,即世界進入帝國主義和世界革命新時代,這是資本主義衰退和無產階級社會革命興起的時代,是世界革命發(fā)展方向徹底改變的時代,世界革命的主導類型開始由世界資產階級民主革命轉變?yōu)槭澜鐭o產階級民主革命。李大釗認為這是“世界的新潮流”(3)李大釗《法俄革命之比較觀》(1918年7月1日),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32頁。,是“世界革命的新紀元”(4)李大釗《新紀元》(1919年元旦),《李大釗全集》第2卷,第377頁。。早期中國共產黨人開始自覺地用世界革命的眼光觀照中國革命的發(fā)生背景,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的世界性意識也在這樣的時代背景和世界革命潮流的影響下開始形成。

      (二)中國革命發(fā)展的內在需要決定著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世界性意識的形成

      如果說時代大勢是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世界性意識形成的外部環(huán)境,那么,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自身發(fā)展的需要則是世界性意識形成的內在要求。中國共產黨將世界革命視為中國革命發(fā)展邏輯的內在構成因素,通過建構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的聯(lián)系以滿足中國革命發(fā)展需要。中國革命發(fā)展的內在需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從時代大勢中找到中國革命新方向的需要。中國革命如何開展?中國革命向何處去?這是中國革命發(fā)展的邏輯原點。在時代大勢影響下,早期共產黨人自覺從世界革命中尋找中國革命的新方向。毛澤東提出了“改造中國與世界”的主張,強調“中國問題本來是世界的問題,然從事中國改造不著眼及于世界改造,則所改造必為狹義,必妨礙世界”(5)毛澤東《在新民學會長沙會員大會上的發(fā)言》(1921年1月1日、2日),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頁。。二是從世界革命大潮中論證中國革命合法性與正當性的需要。以世界革命為方向的中國革命為何發(fā)生?這是關系中國革命發(fā)展的合法性問題。通過在世界體系中把握中國的現(xiàn)實處境,早期共產黨人認定“中國今日在世界經濟上,實立于將為世界的無產階級的地位”(6)李大釗《由經濟上解釋中國近代思想變動的原因》(1920年1月1日),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92頁。,因此,必須打破在資本帝國主義體系內部追趕和躋身世界先進文明國家的幻想,必須加入到反資本帝國主義的世界革命體系中,以世界革命原則徹底推翻資本帝國主義體系的壓迫束縛。可見,中國革命的合法性存在于世界性壓迫邏輯與世界性革命邏輯之中。三是從世界革命中尋求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需要。以世界革命為方向的中國革命如何進行?這是中國革命發(fā)展的策略問題。早期共產黨人自覺將中國革命融入世界革命,不僅使中國革命具有世界革命的時代內容和發(fā)展方向,從世界革命時代大勢的高度賦予中國革命合法性支撐,還在于建立起了世界革命與中國革命的緊密聯(lián)系,為中國革命找到了來自世界革命的動力支持。

      (三)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指導著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世界性意識的形成

      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以整體性視野考察人類社會和世界歷史發(fā)展的客觀進程,指出:“資產階級,由于開拓了世界市場,使一切國家的生產和消費都成為世界性的了?!?7)卡·馬克思、弗·恩格斯《共產黨宣言》,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5頁。在揭示資本主義形成世界市場和世界歷史的內在聯(lián)系基礎上,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以批判性立場揭示出資本主義世界歷史在資本價值增殖邏輯和擴張本性作用下蘊含著自我否定的深層矛盾。資本主義的世界性開拓推動了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內在矛盾具有世界性,資產階級在世界范圍內奔走又生成了與之對立的世界無產階級,加上資本主義打破民族壁壘的方式常常伴隨著殖民擴張活動,資本主義世界歷史因此充滿勞資矛盾、資本主義內部矛盾、資本主義和各民族間的矛盾。根據(jù)世界歷史的未來走向,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堅信共產主義是世界歷史的必然趨勢,強調只有“有世界性的活動場所”(8)弗·恩格斯《共產主義原理》,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7頁。的無產階級革命才能徹底克服資本主義世界歷史的矛盾和局限,實現(xiàn)向共產主義世界歷史發(fā)展的趨勢轉變。

      中國共產黨是在世界革命時代接受馬克思主義指導產生的,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要求通過無產者世界革命來實現(xiàn)共產主義的歷史使命深深地融入了中國共產黨的基因之中。作為代表中國無產階級根本利益的革命政黨,中國共產黨在黨的一大綱領中就提出共產主義的遠大理想,明確“黨的根本政治目的是實行社會革命”,“推翻資本家階級的政權”,“直到社會的階級區(qū)分消除”(9)《中國共產黨第一個綱領》,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3頁。。中共二大進一步將反帝反封建的民族革命使命和世界革命使命統(tǒng)一起來,表明中國共產黨致力于世界最大多數(shù)人民解放的使命擔當,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也就因此蘊含著與生俱來的世界性意識,并與世界歷史發(fā)展的規(guī)律和趨勢具有根本一致性。

      (四)蘇俄世界革命戰(zhàn)略推動著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世界性意識的形成

      十月革命勝利后,以列寧為首的俄共(布)領導人堅持世界革命戰(zhàn)略,積極利用資本帝國主義世界體系中帝國主義國家內部的勞資矛盾、帝國主義和殖民地落后民族的矛盾,提出“全世界無產者和被壓迫民族聯(lián)合起來”(10)列寧《在俄共(布)莫斯科組織積極分子大會上關于租讓的報告》(1920年12月6日),中共中央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著作編譯局編譯《列寧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2017年版,第73頁。的世界革命口號,并成立開展和領導世界革命的共產國際。1920年,共產國際二大首次通過體現(xiàn)列寧東方革命問題觀點的《關于民族和殖民地問題的決議》,提出“使各國家與各民族的無產階級、勞動群眾聯(lián)合起來,共同做革命的斗爭,推翻地主與資產階級”的革命政策,強調殖民地革命“最重要而且必要的職任,是建設農工之共產主義的組織”,“共產黨欲與殖民地革命運動有關連,應經過這些政黨或團體”(11)《第三國際第二次代表大會關于民族與殖民地問題的議案》(1920年),孫武霞、許俊基編《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資料選輯(1919-1924)》,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43、50、51頁。。1921年7月,在共產國際世界革命戰(zhàn)略推動下成立的中國共產黨,在一大綱領中就提出聯(lián)合第三國際的主張。次年,中共二大又通過《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中國革命正式成為世界革命的組成部分。此后,中國共產黨出于自身尚處幼年、缺乏革命經驗的考量以及基于世界革命對中國革命重要意義的認識,多次向共產國際表達指導和援助中國革命的愿望與需求(12)1923年,瞿秋白在致共產國際主席季諾維也夫信中提到,“中國共產黨還很年輕,不能正確地估計客觀情況”,“希望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能給它指出更正確的道路,希望蘇俄給予中國民族運動以更大的關注”〔參見:瞿秋白《致季諾維也夫信》(1923年6月21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23頁〕。1924年,陳獨秀寫給維經斯基的信也指出,“像我們這樣年輕的黨,很難把工作做好。我們始終需要共產國際的好的建議和指示”〔參見:陳獨秀《給維經斯基的信》(1924年9月7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19頁〕。1925年,中共四大明確要求,“新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應與共產國際發(fā)生更密切的關系,使中國共產黨能得到世界革命的總指揮之理論上政策上的更多的指導”(參見:《對于中央執(zhí)行委員會報告之議決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28頁)。。1922年,遠東各國共產黨及民族革命團體第一次代表大會明確提出,中國革命的任務是“把中國從外國的羈軛下解放出來,把督軍推倒”(13)薩發(fā)洛夫《第三國際與遠東民族問題——在遠東民族大會的演說》,《共產國際與中國革命資料選輯(1919-1924)》,第156頁。。1926年,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第七次擴大全會又提出中國革命的非資本主義前途。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無論在理論上還是事實上都得到了世界革命的幫助并成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在世界革命的組織體制內,蘇俄和共產國際的世界革命理論以及對中國革命的經常性指示和決議不斷形塑著中國共產黨的革命認知和實踐策略,成為推進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世界性意識形成的重要因素。

      二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表達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系統(tǒng)體現(xiàn)在對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關系的認識上、對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的認識上,以及對中國革命世界性影響的認知上。

      (一)關于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關系上的世界性話語表達

      第一,斷言“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首先,認為世界資本帝國主義是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共同的革命對象。1925年,中共四大通過的《對于民族革命運動之議決案》強調:“中國民族革命特點之一是反對世界資本帝國主義,所以他的革命運動,是和世界的無產階級革命運動——推翻世界資本主義建設共產主義運動相聯(lián)結的,由此一點看來,中國民族革命運動,是十月革命后,廣大的世界革命之一部分?!?14)《對于民族革命運動之議決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337頁。蔡和森在《孫中山逝世與國民革命》一文中指出:“中國的革命也如現(xiàn)在的土耳其、波斯、印度、埃及及其他一切殖民地的革命運動一樣,是世界革命運動的一部分?!驗閮烧叩臄橙耸枪餐?兩者的目的同是推翻資本帝國主義。”(15)蔡和森《孫中山逝世與國民革命》(1925年3月21日),《蔡和森文集》(下),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743-744頁。次年,陳獨秀在《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中也提到:“中國民族革命,只是整個的世界革命之一部分,……因為這兩個革命的對象只是一個:統(tǒng)治全世界的國際帝國主義?!?16)陳獨秀《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1926年5月30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448頁。其次,認為解放世界被壓迫民族是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共同的革命要求。在世界革命時代,整個世界劃分為壓迫民族與被壓迫民族兩個對抗陣營,無產階級和落后民族只有共同推翻世界資本帝國主義的壓迫才能解放自身。1925年,陳獨秀在《列寧主義與中國民族運動》一文中指出,“中國民族是全世界被資本帝國主義壓迫者之一,中國民族運動也是全世界反抗資本帝國主義之一”,中國革命就是“和全世界被壓迫的無產階級及被壓迫的弱小民族共同起來推翻資本帝國主義的世界革命之一部分”(17)陳獨秀《列寧主義與中國民族運動》(1925年4月22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239頁。。1927年,鄧中夏在《歡迎國際工人代表團》中同樣認為,“無產階級革命與民族革命是推翻資本帝國主義的世界革命之重要策略”,“其最終目的都是根本推翻資本帝國主義而使被壓迫之階級與民族得到完全解放。所以我們大家都說‘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之一部分’”(18)鄧中夏《歡迎國際工人代表團》(1927年2月19日),《鄧中夏全集》(中),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280頁。。

      第二,提出“中國的國民革命只能在世界革命后進行”。在“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命題中,中國共產黨傾向于將世界革命視為中國革命產生、發(fā)展和成功的先決和必要條件。1923年,毛澤東在中共三大討論國共合作問題會議上指出:“不推翻資本主義國家的資產階級,國民革命不可能出現(xiàn)。所以中國的國民革命只能在世界革命后進行。”(19)《斯內夫利特筆記〈中國共產黨第三次代表大會關于國共合作問題的討論〉》(1923年6月12日-20日),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編《共產國際、聯(lián)共(布)與中國革命文獻資料選輯(1917-1925)》,北京圖書館出版社1997年版,第470頁。1924年,李大釗在莫斯科大劇院“不許干涉中國協(xié)會”組織的大會演講中強調:“中國問題并不單純是民族問題,它是一個國際問題。沒有世界無產階級的幫助,中國的民族運動就無法發(fā)展。”(20)李大釗《在莫斯科大劇院“不許干涉中國協(xié)會”組織的大會上的演講》(1924年9月22日),中國李大釗研究會編注《李大釗全集》第5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19頁。惲代英在《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怎樣進行革命運動》等文章中多次主張,“我們的獨立,在世界革命的中間,最可以得著理想的勝利”(21)惲代英《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1924年6月14日),《惲代英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406頁。,“中國的革命一定在世界革命中間完全可以成功”(22)惲代英《怎樣進行革命運動》(1924年11月22日),《惲代英全集》第6卷,第588頁。。1925年,瞿秋白在《義和團運動之意義與五卅運動之前途》一文中指出:“中國無產階級深切的明了:帝國主義的推翻和中國民族的完全解放,必須世界的社會革命勝利,全世界的資本主義消滅,才能成功?!?23)瞿秋白《義和團運動之意義與五卅運動之前途》(1925年9月3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50頁。1926年,謝覺哉的《國民黨聯(lián)俄政策之意義》一文認為:“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離開了世界革命,中國革命決不能成功。”(24)謝覺哉《國民黨聯(lián)俄政策之意義》(1926年3月12日),《謝覺哉文集》,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52頁。陳獨秀也就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的關系指出,中國的民族解放運動,“若不得到蘇俄及全世界無產階級有力的援助,使這爭斗能成為長期的一直到和各帝國主義國家內的無產階級革命匯合起來,完成整個的世界革命,也是不會完全成功的”(25)陳獨秀《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1926年5月30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446頁。。

      第三,強調中國革命在世界革命中不是被動的部分,而是“重大”、“必不可少”的部分。一是指出中國國際殖民地式的世界地位對推翻世界帝國主義具有特殊意義。1923年,陳獨秀在《中國國民革命與社會各階級》中分析:“殖民地半殖民地之國民革命,形式上雖是一國的革命,事實上是世界的革命之一部分,而且是重大的一部分。因為壓制世界全人類的國際資本帝國主義,乃建設在剝削本國工人階級及掠奪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弱小民族上面,制他們死命的,也正是他們本國工人階級的社會革命和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國民革命?!?26)陳獨秀《中國國民革命與社會各階級》(1923年12月1日),《陳獨秀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502頁。1924年,瞿秋白在《歷史的工具——列寧》一文中表達了相同的觀點:“帝國主義的成立,全賴征服侵略殖民地的弱小民族——‘東方病夫’。帝國主義的崩壞,當然與各殖民地的國民運動的興起同時實現(xiàn)。所以中國、印度、土耳其等的國民革命自然而然是世界社會革命的一部分,而且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27)瞿秋白《歷史的工具——列寧》(1924年3月9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2卷,第478頁。瞿秋白還指出,相較于完全從屬于宗主國的殖民地,中國作為國際殖民地,“中間包含著充分的帝國主義列強互相沖突的原素”,因此,“中國是世界帝國主義戰(zhàn)線最脆弱的地方,亦就是十月革命之后,世界革命最容易爆發(fā)而勝利的地方。中國國民革命之為世界社會革命的一部分,于此更加有深一層的意義”(28)瞿秋白《〈瞿秋白論文集〉自序》(1927年2月17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4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410頁。。二是指出中國代表了世界大多數(shù)被壓迫民眾。1926年,由惲代英編寫的《國民黨重要宣言訓令之研究》就指出,“吾國國民革命的成敗,不特為全世界四分之一中國民族存亡所關;亦實全世界被壓迫民眾之安然所系”,“中國之國民革命,由中國言之,為中國民族之自求解放;由世界言之,為一大部分人類之自求解放。故中國之國民革命,實為世界革命之一大部分”(29)惲代英《國民黨重要宣言訓令之研究》(1926年9月),《惲代英全集》第8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237-238、249頁。。三是指出中國所屬地理空間在世界革命中的戰(zhàn)略地位。蘇兆征在1927年太平洋勞動會議上針對帝國主義武裝干涉中國革命的現(xiàn)實危險指出,“占太平洋海岸線最長的廣大的中國,是各國帝國主義者最后互相爭奪,籍以補救其經濟生命和危機的唯一市場,故今日之中國,實已為帝國主義者競爭之焦點”,強調“中國的革命如能早日成功,世界各帝國主義的崩潰自在目前”,“中國革命如有失敗,即是世界革命遭著了重大的打擊”(30)蘇兆征《在太平洋勞動會議上的開幕詞》(1927年5月20日),《蘇兆征文集》,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90、91頁。。由此可見,中國革命在世界革命中具有重要的地位。

      (二)關于中國革命基本問題的世界性話語表達

      第一,在革命性質上,提出中國革命“不是屬于一個國家的革命,乃是世界的革命”,而且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中國共產黨從革命的時代發(fā)展和中國國際地位出發(fā)提出,區(qū)別于西歐式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和俄國式無產階級社會革命,中國革命是特殊性質的國民革命。毛澤東指出:“十八世紀末期至十九世紀中期歐、美、日本資產階級反抗封建貴族階級的民主革命,與十九世紀末期至二十世紀初期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小資產階級、半無產階級、無產階級合作反抗帝國主義及其工具官僚、軍閥、買辦、地主階級的國民革命,性質完全不同?!?31)毛澤東《國民黨右派分離的原因及其對于革命前途的影響》(1925年冬),《毛澤東文集》第1卷,第24頁。蔡和森指出:“當此世界資本主義和民主主義業(yè)已開始崩壞之時,當此被壓迫民族與無產階級同夷為最少數(shù)帝國主義者的奴隸之時,殖民地的革命運動已不是純粹資產階級民主革命的問題,事實上業(yè)已變成為國民革命(亦可稱民族革命)的問題,而且這個問題要待列入世界革命的議事日程中才得解決?!?32)蔡和森《中國革命運動與國際之關系》(1923年5月2日),《蔡和森文集》(上),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84頁。對于國民革命的特殊性質,陳獨秀強調,“國民革命含有對內的民主革命和對外的民族革命兩個意義”(33)陳獨秀《中國國民革命與社會各階級》(1923年12月1日),《陳獨秀文集》第2卷,第491頁。,國民革命“其性質其結果不是屬于一個國家的革命,乃是世界的革命”(34)陳獨秀《關于社會主義問題——在廣東高師的講演》(1923年6月20日),《陳獨秀文集》第2卷,第420頁。。瞿秋白認為,中國國民革命發(fā)生于五四之后的帝國主義和世界革命時代,“便含著多量的無產階級的性質在內——在國際范圍內,這不過是世界無產階級革命的一部分”(35)瞿秋白《國民革命運動中之階級分化——國民黨右派與國家主義派之分析》(1926年1月29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3卷,第459頁。。

      第二,在革命對象和任務上,提出中國革命在國內是反帝反封建軍閥,而最終目標是要“推翻世界帝國主義”。蔡和森認為,以反帝反封建軍閥為對象的中國國民革命特性“由中國的國際情形決定”(36)蔡和森《孫中山逝世與國民革命》(1925年3月21日),《蔡和森文集》(下),第743頁。。這里的國際情形主要指涉中國殖民地式的世界地位。瞿秋白指出,世界革命賦予國民革命推翻世界帝國主義的任務與使命,“中國國民革命的使命,在于推翻世界帝國主義,因為不但中國是帝國主義的國際殖民地,而且中國國民革命簡直是直接的由世界無產階級的十月革命所提攜起來的”(37)瞿秋白《〈瞿秋白論文集〉自序》(1927年2月17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4卷,第409頁。。

      第三,在革命前途上,提出中國革命要“解放被壓迫的中國民族”,進而“解放全世界的被壓迫的民族和被壓迫的階級”。中國共產黨依據(jù)世界革命形勢和階級動力狀況分析,得出了國民革命勝利后非資本主義發(fā)展前途的結論。一方面,中國共產黨以世界革命時代資本主義的崩壞衰退與蘇俄社會主義世界革命興起的世界形勢為出發(fā)點,指出中國在世界范圍的斗爭中加入俄國十月革命開啟的世界革命,其意義在于否定中國有單獨保存資本主義的必要,強調中國革命的使命是“以國民革命來解放被壓迫的中國民族,更進而加入世界革命,解放全世界的被壓迫民族和被壓迫的階級”(38)《中國共產黨第三次全國大會宣言》,《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166頁。。另一方面,中國共產黨嘗試用世界眼光分析無產階級掌握領導權的重要性。陳獨秀指出,“無產階級,是最不妥協(xié)的革命階級,而且是國際資本帝國主義之天然對敵者”,無產階級因此充當革命的“督戰(zhàn)者”角色(39)陳獨秀《二十七年以來國民運動中所得教訓》(1924年12月20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177、178頁。。中共四大提出,無產階級在民族革命中的領導地位來源于其自身的世界性和階級性,集中體現(xiàn)為無產階級天然受世界資本主義壓迫的世界性階級地位以及毫不妥協(xié)推翻世界資本帝國主義和本國資本主義的革命特點。瞿秋白則著眼于無產階級是整個世界革命時代的中心階級說明其領導權由時代賦予,指出:“中國的工人階級處在自己國內資本主義初期發(fā)展,同時卻是世界社會革命開始的歷史時代中,第一步的斗爭便不得不認清自己階級的使命,贊助并領導中國的國民革命?!?40)瞿秋白《國民會議與五卅運動——中國革命史上的一九二五年》(1926年1月22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3卷,第416頁。他并且強調在世界革命時代世界無產階級對中國無產階級爭奪革命領導權的助力作用:“中國無產階級所處的時代是世界革命的時代,全世界無產階級已經開始征取政權,他不得不贊助各殖民地的國民運動,尤其是輔翼其幼稚的無產階級,以行世界的撲滅帝國主義的總斗爭。”(41)瞿秋白《自民權主義至社會主義》(1923年9月23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2卷,第215頁。中國共產黨這一系列論述展現(xiàn)了無產階級取得革命領導權上深刻的世界性話語表達。

      (三)關于中國革命世界意義的世界性話語表達

      第一,強調中國革命具有打擊世界資本帝國主義方面的意義。一是指出中國革命將沖擊世界資本帝國主義殖民體系。1926年,李大釗的《馬克思的中國民族革命觀》一文從引發(fā)帝國主義普遍危機角度認識中國革命的世界意義,指出:“在世界革命的運動中,中國和英國所居的地位,最為重要,因為英國是世界市場中歐洲產業(yè)的代表,中國是英國帝國資本主義銷售商品的重要市場。中國國民革命運動的擴大,就是英國帝國資本主義銷售商品的市場的縮狹。這個縮狹,可以促起普遍危機的迫近,加速世界革命的爆發(fā)?!?42)李大釗《馬克思的中國民族革命觀》(1926年5月),《李大釗全集》第5卷,第143-144頁。二是強調中國革命將打破世界資本帝國主義穩(wěn)定局面。國民革命興起于世界資本帝國主義暫時結束歐戰(zhàn)后世界革命高潮的相對穩(wěn)定時期,是20世紀20年代殖民地民族革命運動高潮的重要部分。1927年,中國共產黨在《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世界無產階級書》中鄭重指出,中國國民革命“發(fā)展之猛烈使世界帝國主義在中國的統(tǒng)治地位發(fā)生搖動;中國革命已成為世界資本主義穩(wěn)定之最大障礙了”(43)《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世界無產階級書》(1927年5月1日),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109頁。。三是指出中國革命將削弱世界資本帝國主義勢力。1927年,瞿秋白在《論中國革命中之三大問題》中談到中國革命的國際環(huán)境時強調:“我們斗爭的結果將改變全世界的局面,我們革命一開始就震撼世界資本的根本利益?!?44)瞿秋白《論中國革命中之三大問題》(1927年5月20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4卷,第571頁。

      第二,強調中國革命具有推動世界革命方面的意義。一是指出中國革命將增加世界革命力量。1925年,中國共產黨在《中國現(xiàn)時的政局與共產黨的職任議決案》中就五卅以來國民革命的迅速發(fā)展指出:“中國民眾的斗爭開辟了反帝國主義的新戰(zhàn)線,同時亦就增加了世界無產階級及東方被壓迫民族的革命力量?!?45)《中國現(xiàn)時的政局與共產黨的職任議決案》(1925年10月),《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1冊,第467頁。1926年,中共中央在《中國共產黨致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信》中,再次就中國工人在五卅運動中的表現(xiàn)強調,“在政治爭斗上,弱小的中國工人運動,已在世界革命影響上收了很大的結果”,“使計算世界革命力量的人,不得不把中國工人的力量列入”(46)《中國共產黨致第三次全國勞動大會信》(1926年4月20日),中央檔案館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2冊,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89年版,第93頁。。1927年,中國共產黨發(fā)表的《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中國民眾書》明確提出,“中國革命現(xiàn)在成為世界革命主要的勢力之一”(47)《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中國民眾書》(1927年5月1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114頁。。二是強調中國革命將推動世界革命的發(fā)生和成功。1924年,惲代英在《何謂國民革命?》一文中指出:“中國亦許可以待到英美社會革命發(fā)生時,完成中國的國民革命的最終理想,但是中國聯(lián)合各弱小民族的國民革命,亦可以促成英美的社會革命?!?48)惲代英《何謂國民革命?》(1924年2月23日),《惲代英全集》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129頁。1926年,李大釗在《馬克思的中國民族革命觀》一文中以馬克思將中國革命視為引爆“歐洲產業(yè)制度積載過重的地雷”的“火星”(49)李大釗《馬克思的中國民族革命觀》(1926年5月),《李大釗全集》第5卷,第145頁。觀點說明中國革命對世界革命的推動作用。1927年,中共五大在《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世界無產階級書》中指出:“中國革命成功后猛烈促進世界資本主義的完全崩潰,將使世界革命有更進一步的進展而底于成功。”(50)《中國共產黨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為“五一”節(jié)紀念告世界無產階級書》(1927年5月1日),《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3冊,第110頁。三是指出中國革命將形成世界革命新的重心和高潮。1926年,鄧中夏在省港罷工工人代表大會百期紀念上的講話中談到省港罷工的世界意義,指出:“這次罷工使全世界看清楚了,全世界無產階級有同一觀念,認為現(xiàn)在世界革命重心移到中國來了,中國革命可使全世界革命成功?!?51)鄧中夏《在百次工人代表大會上的鄧顧問中夏講詞》(1926年3月),《鄧中夏全集》(中),第969頁。1927年,瞿秋白在《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一文中認為,中國北伐革命戰(zhàn)爭的推進,“負著掀起世界革命之第二次巨潮的責任,繼續(xù)俄國的十月革命”(52)瞿秋白《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第三國際還是第零國際?——中國革命中之孟雪維克主義》(1927年2月),《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4卷,第488頁。。

      第三,強調中國革命具有推動殖民地國家民族革命方面的意義。1926年,陳獨秀在《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中指出:“中國民族解放運動之背景及其必然的途徑,可稱為一切民族解放和世界革命關系之模范的說明。”(53)陳獨秀《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1926年5月30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448頁。1927年,瞿秋白在《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一文中指出,中國革命對殖民地革命方式和發(fā)展方向上具有參考意義,認為“中國的革命方式,融合國民革命與社會革命,由勞農之民權獨裁制直達社會主義獨裁制的新方式,將要是世界史上從未有過的新的群眾革命創(chuàng)制,可以成為世界一切殖民地半殖民地革命之范式”(54)瞿秋白《中國革命中之爭論問題·第三國際還是第零國際?——中國革命中之孟雪維克主義》(1927年2月),《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4卷,第488頁。。國民革命失敗后,瞿秋白在1928年召開的共產國際六大第三十一次會議上作的《關于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的革命運動的補充報告》,專門針對過去多階級合作革命中出現(xiàn)的民族改良主義危險進行經驗教訓總結,并且強調:“中國革命的經驗不僅僅對殖民地國家,而且對各國共產黨都可引為借鑒?!?55)瞿秋白《關于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的革命運動的補充報告》(1928年8月15日),《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論編》第6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22頁。這一切表明,中國共產黨在處理殖民地革命與世界革命的關系問題、殖民地革命的方式方向問題以及對待殖民地革命內部階級關系問題上,展現(xiàn)了寬廣的世界性視野和形成了鮮明的世界性話語。

      三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世界性話語的歷史影響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對中國革命、世界革命和中國共產黨自身革命品格產生了深刻的歷史影響,蘊含著豐富的歷史價值。

      (一)引領了國民革命的發(fā)展方向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正處于20世紀20年代錯綜復雜的話語論爭環(huán)境之中。中國思想界和各方政治力量都試圖影響和主導中國革命的走向,展開爭奪革命話語闡釋權的激烈博弈,其中不乏妨害革命進展的錯誤思潮,最具代表性的錯誤思潮是國民黨右派和國家主義派的革命關門主義,他們否認中國革命的世界性,更反對聯(lián)合世界革命勢力。對此,中國共產黨積極利用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予以批判和駁斥,尖銳指出國民黨右派和國家主義派混淆了“現(xiàn)代國際帝國主義所造成之整個的世界革命狀況”與“前代各國各自革命狀況”(56)陳獨秀《世界革命與中國民族解放運動》(1926年5月30日),《陳獨秀文集》第3卷,第444頁。,認為這是革命關門主義的錯誤根源,進一步著眼于世界革命時代中國與世界的密切關系和相互影響,大力闡釋和宣傳中國革命的世界性特點與世界性影響,廓清了關于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關系的是非認知。經過與錯誤思潮論爭,中國共產黨關于中國革命的世界性闡釋為國民黨左派和一般民眾所了解和認同,其世界性的革命話語導向逐漸引領了國民革命的發(fā)展方向。1925年,陳獨秀在《向導》周報創(chuàng)刊三周年之際撰文指出,中國共產黨提出的“打倒國際帝國主義”口號歷經了從不被社會了解到逐漸被采用,最終深入民眾的過程。1926年,國民黨二大通過具有濃厚世界革命色彩的《中國國民黨第二次代表大會宣言》,該宣言提出,“中國國民革命實為世界革命之一大部分。其努力之目標,在打倒帝國主義”(57)《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1926年1月),榮孟源編《中國國民黨歷次代表大會及中央全會資料》(上),光明日報出版社1985年版,第106頁。,并號召世界被壓迫階級和民族組成革命的聯(lián)合戰(zhàn)線,共同反抗資本帝國主義的世界性壓迫。該宣言甚至采納了中國共產黨對殖民地半殖民地革命無產階級重要地位的看法,認為“此階級在民族革命運動中能以漸立于前線,而為民族革命運動之指導者”(58)《第二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1926年1月),《中國國民黨歷次代表大會及中央全會資料》(上),第105頁。。無論在思想上還是表述上,該宣言都與中國共產黨的世界性革命觀高度一致,凸顯了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世界性話語的引領力以及在國民革命話語闡釋權中的主導性影響。

      (二)贏得了推動革命發(fā)展的世界革命資源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發(fā)生在世界革命時代,贏得世界革命對中國革命的指導和援助是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的重要內容,也是將中國革命置于世界革命影響下形成世界性話語的意義所在。

      中國共產黨明確中國革命問題需要借助世界革命理論的指導。鑒于世界革命時代整個世界呈現(xiàn)體系性對抗,中國共產黨需要接受和利用世界性理論用以認清革命所處時代的本質特征、觀察世界形勢變化、把握世界體系的深層結構和中國在世界體系中的處境。在蘇俄與共產國際的理論指導下,中國共產黨初步掌握了在認識和批判資本帝國主義世界體系中建構起來的世界性革命理論,如帝國主義論、世界革命論和殖民地落后民族革命理論,據(jù)此分析和解答中國革命問題,闡明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的關系,明確中國革命必須聯(lián)合和融入世界革命勢力的策略,從而為推動革命發(fā)展指明了方向。

      中國革命運動的發(fā)展離不開世界革命力量的援助。由于中國革命是以世界革命體系的參加者身份反抗資本帝國主義的世界性統(tǒng)治,屬于世界大多數(shù)被壓迫階級和民族對世界少數(shù)壓迫階級和民族的革命,依據(jù)“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一部分”的理論命題,中國革命運動的發(fā)展理應爭取世界革命力量的支持和幫助。通過加入到共產國際、赤色職工國際、被壓迫民族聯(lián)合會等世界性革命組織,中國革命與世界革命建立起密切聯(lián)系,在整個國民革命期間,中國革命不斷獲得來自世界各國無產階級和共產黨組織、各地殖民地運動的物質和精神援助,世界革命的聯(lián)合勢力成為推動中國國民革命發(fā)展的重要動力。

      (三)創(chuàng)新和豐富了共產國際指導殖民地落后民族國家革命的理論與策略

      首先,中國共產黨關于中國革命問題中論證革命前途的世界性話語,創(chuàng)新了共產國際關于實現(xiàn)殖民地革命非資本主義前途的理論認識。1920年,共產國際二大在明確殖民地革命的資產階級民主性質時,最早從理論上試圖說明殖民地落后國在先進國無產階級幫助下,存在利用蘇維埃制度這一非資本主義發(fā)展形式過渡到共產主義的可能性,但這一理論設想?yún)s因共產國際在殖民地國家無產階級領導權問題上的模糊態(tài)度而延宕無法實踐(59)共產國際一度根據(jù)殖民地落后的經濟發(fā)展程度認為無產階級數(shù)量少力量弱,不能直接充當民族解放運動的領導者,因而在指導和援助殖民地革命時承認殖民地“要求國家獨立的民族意志的代表人物可以是各式各樣的”。參見:《第四次代表大會》(1922年11月5日-12月5日),貝拉·庫恩編《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1冊,中國人民大學編譯室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65年版,第443頁。。1923年,蘇俄和共產國際援助的土耳其凱末爾革命就是由資產階級掌握革命領導權,結果走上了資本主義發(fā)展道路。中國共產黨在國民革命的實踐發(fā)展中看到由無產階級掌握革命領導權是爭取革命非資本主義前途的關鍵,并通過對無產階級取得領導權的世界性話語論證,突破和創(chuàng)新了共產國際對殖民地無產階級革命領導權的理論認識。中國無產階級在五卅運動和省港罷工中展現(xiàn)出的力量更使共產國際看到中國無產階級“已成為民主群眾運動的領導力量”(60)《第六次擴大全會》(1926年2月17日-3月15日),貝拉·庫恩編《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2冊,中國人民大學編譯室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65年版,第311頁。,并肯定中共關于殖民地無產階級革命領導權的理論。1926年,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第七次擴大全會在北伐戰(zhàn)爭勝利推進的形勢下,討論了中國革命前途問題,提出“中國共產黨一定要用全力去實現(xiàn)這種過渡到非資本主義發(fā)展軌道的革命前途”,強調“中國革命的繼續(xù)發(fā)展和革命的前途首先決定于無產階級的作用”(61)《第七次擴大全會》(1926年11月22日-12月16日),《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2冊,第382頁。。這是共產國際繼共產國際二大后在殖民地革命運動實際進展基礎上再次考慮革命的非資本主義前途問題,并且與殖民地無產階級爭取掌握革命領導權的理論與實踐緊密聯(lián)系起來。

      其次,中國共產黨關于中國革命是世界革命重要部分的世界性話語,豐富了共產國際對殖民地落后民族革命在世界革命中重要地位的認識。殖民地落后民族革命問題早在共產國際二大上就正式作為世界革命戰(zhàn)略的組成部分進入共產國際的研究視野,但相較于西方各國無產階級革命,殖民地落后民族革命受重視程度不高,處于次要和從屬的地位。由于殖民地不斷興起和發(fā)展的民族解放斗爭的世界意義逐漸顯露,特別是中國革命運動從五卅到北伐期間的深入開展,促使共產國際逐漸認同中國共產黨關于殖民地革命的世界意義的闡述。1924年,共產國際第五次代表大會在《策略問題提綱》中談到西方和東方問題時直言:“從許多情況看來,共產國際過多地注意了西方。對于最廣義上的東方,今后也必須更多地注意。”(62)《第五次代表大會》(1924年6月17日-7月8日),《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2冊,第28頁。1926年2月,共產國際執(zhí)行委員會第六次擴大全會就世界革命最新形勢作出判斷:“對削弱資本主義制度的‘穩(wěn)定’起重大作用的因素,便是蘇聯(lián)的鞏固和殖民地半殖民地的反帝運動的發(fā)展。”(63)《第六次擴大全會》(1926年2月17日-3月15日),《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2冊,第193頁。這一切表明,共產國際已明顯轉變和提升了對殖民地落后民族國家革命在世界革命中重要地位的認識。

      再次,中國共產黨關于殖民地落后民族國家革命經驗教訓的世界性話語,推動了共產國際適時調整指導殖民地落后民族國家革命的策略。中國國民革命的失敗使共產國際重視吸取和反映殖民地革命特別是中國革命實踐的經驗教訓,在1928年共產國際六大通過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革命運動提綱》中,共產國際肯定反思和總結中國革命的經驗教訓具有世界性意義,認為根據(jù)中國革命的經驗,必須警惕殖民地民族革命運動中的民族改良主義傾向,強調:“沒有無產階級的領導(共產黨的領導地位是它的有機組成部分),資產階級民主革命就不能進行到底,更不用談社會主義革命了?!?64)《第六次代表大會》(1928年8月17日-9月1日),貝拉·庫恩編《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3冊,中國人民大學編譯室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1965年版,第107頁。同時對于爭取無產階級革命領導權的具體形式,共產國際吸取了因資產階級政黨脫離和背叛革命導致中國革命失敗的教訓,不再要求殖民地共產黨以加入多階級合作的政黨的方式,去爭取在殖民地民族解放運動中的領導地位,轉而規(guī)定:“建立和發(fā)展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國家的共產黨,消除在客觀革命形勢和主觀因素薄弱之間的極不相稱的狀態(tài),是共產國際首要的和最重大的任務之一。”(65)《第六次代表大會》(1928年8月17日-9月1日),《共產國際文件匯編(1919-1932)》第3冊,第118頁。并指示印度、印度尼西亞、朝鮮、埃及、法屬北非殖民地無產階級及共產黨要重視爭取革命領導權。共產國際由此實現(xiàn)了指導殖民地國家革命策略的及時更新和調整。

      (四)形成了中國共產黨人“堅持胸懷天下”的革命品格

      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從多個層面展現(xiàn)了中國共產黨人“堅持胸懷天下”的革命品格。一是“堅持胸懷天下”的世界性眼光。中國共產黨在放眼世界尋求救國真理中,樹立起馬克思主義世界史觀,通過洞悉世界革命的時代發(fā)展潮流,感知世界發(fā)展形勢變化,從世界格局中認清中國國際地位,將中國革命歸屬于世界無產階級和殖民地民族的世界革命陣營,以世界性眼光把握歷史前進邏輯和發(fā)展方向。二是“堅持胸懷天下”的世界性擔當。中國共產黨提出作為初心使命的民族解放和世界解放的革命目標,將中國革命的前進方向和人類解放事業(yè)聯(lián)系起來,選擇站在歷史正確的一邊,站在人類進步的一邊,贏得世界革命進步力量對中國革命的支持,以世界性擔當掌握歷史主動。三是“堅持胸懷天下”的世界性貢獻。在中國與世界的關系中,世界影響著中國,中國也給予世界以影響。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蘊含著對世界歷史規(guī)律的科學把握,表達著對世界前途命運的深切關懷,也對世界社會主義運動進程產生了影響,由此彰顯出了中國共產黨在早期革命中就具有了作為馬克思主義政黨的世界性眼光、使命和擔當,成為展現(xiàn)中國共產黨人“堅持胸懷天下”革命品格的歷史源頭。

      四 結語

      綜上所述,中國共產黨在早期革命過程中就自覺迎受世界革命的時代潮流,把握世界格局的變動趨勢,并且在蘇俄和共產國際的指導下,圍繞中國革命問題、中國革命和世界革命關系問題以及中國革命的世界性意義問題,形成了具有世界性內容、展現(xiàn)世界性視野和產生世界性影響的革命話語。當然,中國共產黨早期對中國革命的世界性理論思考與實踐探索由于受時代和自身限制以及共產國際指導失誤的影響,不可避免地存在不準確的地方。比如在對世界革命形勢的判斷上,一度忽視資本帝國主義的矛盾自我調節(jié)機制以及過于期待世界革命高潮,不僅影響了中國革命非資本主義前途世界性分析的科學性,而且導致了對中國革命意義的世界性闡釋存在夸大成分。又如在對中國與世界關系認識上,將世界革命視為中國革命的先決和必要條件,雖然贏得了世界革命的援助,但也壓縮了中國革命道路上的自主探索空間。但盡管如此,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中的世界性話語是在世界發(fā)展進程中尋求中國出路的同時,嘗試以中國經驗影響世界發(fā)展進程的最早努力,也充分證明了中國共產黨堅持中國與世界相互影響和深層互動的世界眼光,展現(xiàn)出了中國共產黨“堅持胸懷天下”的革命品格。這一切對于我們從中國與世界的互動關系層面,形成對中國共產黨早期革命更為完整的認識,從源頭上把握中國共產黨領導革命的規(guī)律,揭示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革命的經驗,深入回答“中國共產黨為什么能”等重大問題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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