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鴻達

2023年2月15日，伊朗總統萊希到訪北京大學并發(fā)表演講。

應國家主席習近平邀請，2023年2月14～16日，伊朗總統易卜拉欣·萊希對中國進行國事訪問，這是其任內對中國進行的首次國事訪問。兩國元首會談時，習近平主席強調中方始終從戰(zhàn)略高度看待和發(fā)展中伊關系，無論國際和地區(qū)形勢如何變化，中方都將毫不動搖發(fā)展同伊朗的友好合作，推動中伊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不斷得到新發(fā)展。萊希則表示，伊方致力于深化和提升伊中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的決心堅定不移，不會受到任何國際和地區(qū)形勢變化的影響。在這次訪問過程中，中伊在經貿、教育、文化、政治、安全、防務、地區(qū)和國際事務等諸多領域達成一系列共識，并簽署多項合作文件。萊希對伊朗媒體表示，此次對中國的訪問“非常成功且富有成果”，其訪華之行不僅受到兩國媒體的密切報道，也獲得國際社會的廣泛關注。

2月12日我國外交部公布萊希即將訪問中國的消息后，伊朗方面很快也宣布了這一消息。筆者在伊朗首都德黑蘭切身感受到了該國對這次訪問的重視，當地眾多媒體對此事進行了十分密切的報道。就在萊希啟程前往中國的當天，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還特別接見了他，聽取其有關訪問中國的安排?？梢哉f，萊希的中國行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對最高領袖意愿的表達。萊希的隨行代表團也非常有分量，包括伊朗外交部長、負責伊朗核協議全面恢復履行談判的副外長、經濟部長、石油部長、道路部長、央行負責人、農業(yè)部長和工業(yè)部長等部門高級負責人與資深專家學者等。這顯示出伊朗方面對這次元首外交的期待。

從客觀上看，伊朗具有深化與中國關系的需求。伊朗原本希望借助在2015年7月達成的伊朗核協議擺脫沉重的國際制裁，從而走上國家發(fā)展快軌。但事與愿違，2018年美國特朗普政府悍然單方面退出伊朗核協議，并在其后對伊朗進行“極限施壓”，使伊朗陷入更為困難的境地。這一點鮮明體現在伊朗貨幣里亞爾持續(xù)不斷的大幅貶值上。從2018年5月美國退出伊朗核協議到2023年2月底，里亞爾相對于美元貶值近九成。此外，伊朗還面臨具有明顯“長臂管轄”色彩的美國制裁。近些年，在缺乏外部幫助的情況下，伊朗經濟發(fā)展較為艱難，通貨膨脹日益嚴重。

對此，自2021年8月就任總統以來，萊希在外交方面采取了多種策略加以應對，大力推行伊朗外交多元化。在繼續(xù)進行全面恢復履行伊朗核協議談判的同時，萊希政府著重強調深化與鄰國關系，加強睦鄰友好，強調伊朗外交的亞洲化及“向東看”。在最高領袖哈梅內伊等力量的支持下，“向東看”越來越成為伊朗的發(fā)展戰(zhàn)略而非權宜之計。中國是伊朗“向東看”的關鍵目標國家之一，按照伊朗官方公布的統計數據，在過去十年里，中國一直是伊朗的最大貿易伙伴。所以，在哈梅內伊的支持下，萊希政府上臺后積極尋求與中國關系的深化，努力推進落實雙方在2021年簽署的《中伊25年全面合作協議》，以期部分緩解伊朗面臨的發(fā)展困境。

與此同時，中國也有深化與伊朗關系的愿望。伊朗是中東地區(qū)大國，具有悠久的歷史底蘊并創(chuàng)造過燦爛文化。無論是從地理位置、自然資源、國家長遠發(fā)展前景還是從地緣戰(zhàn)略地位來看，伊朗都是備受關注的世界大國。1971年中伊建交后，中國始終把伊朗置于對中東外交的突出位置。

兩國建交以來，中伊外交內涵不斷豐富。上世紀90年代中期成為石油凈進口國后，中國便視伊朗為關鍵的石油進口國之一；隨著中國對外貿易的不斷發(fā)展，中國視伊朗為在中東地區(qū)的關鍵出口國之一；隨著中國反恐斗爭的開展和阿富汗等周邊國家和地區(qū)局勢的持續(xù)動蕩，中國視伊朗為聯合反恐和維護地區(qū)穩(wěn)定的積極力量；隨著以美國為首的部分西方國家加大對中國的施壓和國際秩序重塑客觀需求的加大，中國視伊朗為推動國際秩序重塑的重要合作伙伴。兩國關系發(fā)展至今，中國與伊朗的合作需求已由單一的經貿領域向政治、安全、防務、地區(qū)和國際事務等諸多領域廣泛延伸。

推進落實《中伊25年全面合作協議》與加強中伊戰(zhàn)略合作，是萊希此次訪華之行的兩大核心議題。

2021年3月中伊簽署《中伊25年全面合作協議》，在能源、安全、基礎建設和人文交流等領域建立了廣泛的合作關系。2022年1月，中伊雙方宣布啟動全面合作協議的落實工作。但由于新冠疫情反復等原因，該協議的執(zhí)行情況有所遲滯，因此當前雙方亟需對該協議在未來如何更好執(zhí)行做出更具體、更切實可行的安排。在萊希訪華前夕的2月12日，伊朗總統辦公室政治事務副主任穆罕默德·賈姆西迪對伊朗國家電視臺表示，萊?？偨y此行的主要目標是“敲定兩國在2021年簽署的全面合作協議的運作機制”，并稱伊朗正與中國建立廣泛的經濟合作。有輿論認為，該協議的運作機制，將為兩國在石油和能源、運輸、農業(yè)、貿易和投資等領域展開深入合作提供基礎框架。此外，在部分國際觀察人士眼中，該協議的執(zhí)行情況也已成為中伊關系的“試金石”。因此，該協議的切實推行對雙邊關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與此同時，近些年來的國際發(fā)展趨勢也需要兩國進一步加強合作。當前，國際秩序正處于劇烈變化之中，世界多極化已經成為一種趨勢，這是包括中國和伊朗在內的大多數國家的共識。特別是自2022年2月烏克蘭危機升級以來，整個世界呈現出日趨分裂的趨勢，國際形勢更加復雜。面對此等狀況，中伊也有迫切的合作愿望，以共同推進國際秩序多元化。

毋庸置疑的是，不管是伊朗的還是中國都希望加強雙邊關系，然而由于受新冠疫情、地理位置、語言文化等因素影響，當前兩國間的公共外交和民間交往仍有待進一步提升。2023年2月13日，萊希在《人民日報》發(fā)表署名文章《老朋友是未來合作的最好伙伴》，強調歷史上伊中兩國關系密切、合作緊密、彼此了解。當前，雙方更應該通過直接的方式了解彼此。他表示，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他所領導的伊朗政府大力支持伊中兩國的民間交流，促進兩國的高校合作，推進兩國的旅游業(yè)發(fā)展。在中國方面，多年來在發(fā)展對外關系時也一直大力倡導民心相通，堅持開放包容，推動文明交流借鑒。中伊兩國在這方面外交觀的契合，對推進雙邊關系的深入發(fā)展將起到積極作用。

一般而言，元首外交是推動雙邊關系發(fā)展的最為有效的“外交利器”，尤其是在兩國關系相向而行之時。兩國元首面對面的坦誠交流，不僅可以讓彼此產生更多的信任感，也會讓雙方民眾產生更多相互認同，從而為兩國關系的深化創(chuàng)造良好氛圍。考慮到當前復雜的國際形勢與中伊深化雙邊關系的共同愿望，此時中伊進行元首外交將對雙方進一步推進戰(zhàn)略、經濟、民間交往等多層面合作起到提質升級的作用。

中伊兩國此次達成的諸多成果，將有力推動中伊全面戰(zhàn)略伙伴關系邁上新臺階，開啟中伊兩國關系新篇章。例如，在兩國元首的共同見證下，中伊簽署了包括《關于加強工業(yè)、礦業(yè)產能與投資合作的諒解備忘錄》《關于促進文化遺產領域交流與合作的諒解備忘錄》《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與伊朗伊斯蘭共和國聲像組織合作備忘錄》《中伊政府2023年至2026年文化與教育交流執(zhí)行計劃》等在內的涉及危機管理、旅游、通信和信息技術、環(huán)境、國際貿易、汽車、知識產權、農業(yè)、礦業(yè)、工業(yè)、醫(yī)療保健、媒體、體育和文化遺產等眾多領域的數十份合作文件。訪問結束時，雙方還發(fā)表了《中伊聯合聲明》，堅定了雙方的戰(zhàn)略合作決心，鞏固了政治互信，有力推進務實合作，增進兩國民心相通，并深化了彼此有關國際和地區(qū)事務方面的合作。據伊朗國家通訊社報道，萊希此次訪華所簽署的大部分合作文件將于兩個月內開始實施。因此，能否切實執(zhí)行所簽署文件成為中伊合作接下來的重點，也是檢驗《中伊25年全面合作協議》推進和雙邊關系發(fā)展程度的重要指標。

此外，中伊關系深化不僅利于彼此，還可惠及多國。盡管國際社會特別是西方輿論界對中伊關系發(fā)展存在不同看法，但是兩國良好且不斷深化的雙邊關系無疑可以造福更多國家、地區(qū)乃至國際社會。正如《中伊聯合聲明》中強調的那樣，發(fā)展緊密的戰(zhàn)略關系是中伊作為東亞和西亞地區(qū)兩個古老文明所作出的歷史性選擇，符合整個地區(qū)的利益。不論國際形勢如何變化，中伊兩國均致力于加強雙邊關系，促進各領域全面戰(zhàn)略合作。密切的中伊關系不僅有利于實現雙邊關系目標，也有助于為各國實現共同利益創(chuàng)造良好條件。